庶子风流-第5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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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亲人复生,令叶春秋一下子又觉得世界有了色彩,而对于谢迁这类真正忧国忧民之人来说,这对大明的整个边患来说,确实缓解了不少,失去了辽东,大明的损失太大了,现在这位叶巡抚居然能力挽狂澜,真正是谢天谢地。
可有的人,就未必有那么高兴了,李东阳一直是个极理智之人,他固然不是不在乎国家利益,收复了辽东,当然是可喜可贺的,可是想到叶景死而复生,却还是不免有些叹息,早知如此,自己何须要弄那么多的小动作?
朱厚照现在急着要去重新祭祀,却是把费宏吓坏了,祭祀可不是这样好祭的,趁朱厚照还没付之行动之前,他连忙道:“陛下,良辰吉日已是过了,何况哪有一日两祭的道理?陛下需重新择定吉时吉日,预备供物,烹羊宰牛……”
朱厚照顿时有些恼了,正要发脾气,却见一边的叶春秋,却只是抱着手里的奏疏沉默无言,眼角闪烁着泪花,顿时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子消了下去。
这么些年了,见叶春秋最多的,就是他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即使之前以为叶景已经身死,固然叶春秋显得悲痛,可一直都没见他在人前掉一滴的泪,叶春秋现在这模样,朱厚照自然知道叶春秋是喜极而泣了。
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正是处在大喜的时候呢,自己又何必惹来什么不快呢?
“春秋。”朱厚照对着叶春秋唤了一句。
叶春秋得到父亲还活着,自是喜不自胜,方才一直沉溺在父亲复生的喜悦里,现在被朱厚照一叫,倒是令他醒悟了什么。
他看着手里依旧攥着奏疏,这奏疏,是父亲亲笔所书,睹物思情,虽然平叛的过程很是轻巧,可是叶春秋很清楚,这其中的艰辛,只怕是外人不能体谅到的。
叶春秋心里想:“父亲逃出生天的时候,完全可以趁着乱贼立足未稳,火速逃往锦州,经过锦州回到关内,这是叛贼勾结女真人作乱,和他这个巡抚无关,以叶家的地位,无论如何也能保他无恙。可是他依旧带着十数人入朝,冒这样大的风险,难道只是尽忠这样简单吗?”
想到此处,叶春秋打了个寒颤,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爹了,如此他已经想到,这个爹这一次如此英勇,应该只是为了尽忠,而是为了承担这个家的责任,是不愿意他这个儿子因有这个爹而被人耻笑,不愿他这个儿子从此抬不起头来,所以……叶景入朝鲜的那一刻,本质上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要嘛就是以抵抗叛贼的名义去死,要嘛就是平叛。
呼……
要嘛叶春秋是功臣之子,要嘛就是烈士之后……这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啊。
叶春秋平时别说掉眼泪,为官这些年,甚少在外人跟前露出内心的情绪,更何况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当他体谅到父亲的这个苦心后,竟是抑制不住地呜咽起来。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那再也忍不住而掉下来的眼泪,又是唤了叶春秋几声,他这才努力吸了吸鼻子,依旧攥着奏疏,生恐有人抢了去似的,道:“臣弟,在。”
朱厚照很是欣慰地看着他道:“你的父亲如今还活着,可喜可贺,而你的父亲更是劳苦功高啊,朕真真想不到。单凭这克复辽东,就足以让朕欣慰了,朕没有看错他,朕这便将他召回京师,朕要升他的官,兵部尚书之……”
说到这里,却有人陡然想起了什么,李东阳心里有些无奈,却还是道:“陛下似乎已经忘了,就在方才,陛下在江山石前,许诺敕叶巡抚为郡王。”
“……”
呃……后遗症来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
对啊,陛下已经开了金口了,若只是关起门来议论这件事,倒是有收回成命的可能,可方才当着百官跟前,对着祖宗和神明说了,这话,还收得回去吗?
可以说,就在奏疏没有抵达的那一刻,叶景实则已经是郡王的身份了,难道就因为他死而复生,一切就不作数了吗?
既然是王爵,那么怎么可以封为兵部尚书呢?
爵是爵,官是官,一旦有了爵位,就不能再进文官体系了。
朱厚照一脸诧异,他的脑子有些发懵,转不过弯来,旋即咧嘴笑了,道:“是吗?李师傅倒是提醒了朕,朕险些忘了,那么诸卿以为如何呢?”
朱厚照的目光,值得玩味地看着他的臣子们。
众人也是哑然,表情却是愈发的怪异起来。
眼下,显然出现了一个悖论,一方面,是皇帝需一言九鼎,何况,欺骗神明和祖宗,显然是决不允许的。另一方面,祖宗之法之中,外姓的话,活人可不能敕封为王的啊,祖宗成法不可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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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八章:朱叶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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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认真细看,会发现朱厚照的笑是带着几分冷意的,此时他的心里忍不住在想:“朕的这些大臣,平日里都是冠冕堂皇,句句礼义廉耻,忠君爱国,可到了重要的时刻,却个个都明哲保身了,他们若是有春秋父子二人一半的担当,可就好了。”
心里叹息了一阵,却也是明白一个道理,人是会变的。从前天真的人,而今已成了一个能洞悉人心的君王,只是当洞悉了人心,却不免使得朱厚照有些心灰意冷起来,他性子里总有那么点儿倔强的劲头,你们不说是吗?那朕就非逼着你们说!
于是,朱厚照便道:“怎么,诸卿家都无言了?都来说说看,这事儿,朕也踟蹰不定,正要听一听诸卿的高见呢。李师傅,你是最聪明的,你来说。”
李东阳不由咳嗽了两声,他是很聪明,也很理性,可是一个聪明理性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头鸟呢?他叹了口气,道:“陛下啊,老臣以为,陛下圣明,此事关乎重大,还是陛下圣裁为好。”
显然,李东阳又把皮球踢回给朱厚照了,朱厚照的心里愈发的冷,绷着脸道:“费师傅,你来说吧,你是礼部尚书。”
费宏嚅嗫了一下,道:“若是不册封,则是陛下言而无信,天子无信,如何令臣民们信服呢?”
朱厚照下巴微微一抬,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朕该册封叶景为王?”
费宏忙道:“不过……老臣窃以为,祖宗之法中,未有异姓封王的,假若册封为王,岂不悖逆了太祖皇帝的祖训吗?”
什么好话都被你说了,朱厚照很是鄙视地瞪了他一眼,说了等于没说啊。
朱厚照有些气恼,他发现这些老臣,都是属泥鳅的,竟是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正在这时候,却有人道:“臣有一言。”
朱厚照循声看去,竟是周王朱睦柛。
这反而让朱厚照微微有些意外:“怎么,皇叔但说无妨。”
朱睦柛徐徐而出,他其实很清楚,之所以大臣们不敢发表任何意见,是在于他们不合适说,这毕竟牵涉到的是朱家的祖宗,他们是外姓,谁敢多嘴?
到时候若是惹来什么质疑,难免要被人秋后算帐。可藩王们的身份不太一样,他们毕竟是宗室,这祖宗,也是他朱睦柛的,大可以畅所欲言。
朱睦柛含笑道:“陛下,何不如朱叶一家?”
当他缓缓开口,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整个神库的人都大吃一惊,更别说所有人的表情有多震撼了。
朱叶一家?
这是什么意思?
国姓为王,这是祖宗之法,那么如果叶氏也是国姓呢?
可问题在于,这也太破天荒了啊,甚至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地步。
连朱厚照都有些懵了,他真是想破头也料不到周王居然会有这个倡议。
朱睦柛在所有人的震惊下依旧从容,淡定地说明了自己的理由:“镇国公,乃是陛下兄弟也,本就亲如一家,而在臣和诸宗室们的心里,镇国公亦是宗亲,臣何止是将叶春秋当做子侄看待,而是真真切切的将他奉若自己的亲人啊。”
呃……这句话怎么令人感觉挺不要脸的……
不过结合此前李东阳对宗室的打压,大有一副要撸起袖子收拾宗亲们的态度,周王豁出这张老脸也是情有可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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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九章: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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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们虽是不事生产,可是都不傻,想要从他们虎口里夺食,那不如杀了他们。
周王所提的办法其实用意很简单,与其自己的金饭碗被人抢走,倒不如索性让叶家这一家人也跟着来吃这碗饭,不就是多几个金饭碗嘛,总比砸了锅,大家都要挨饿的好。
只是当周王抛出朱叶一体,俱为国姓的时候,却还是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这事儿太大了。
这周王朱睦柛倒是够狠的,这是疯了吧。
可若是有心人,便一下子明白朱睦柛的打算了,若是叶氏也成了宗室,朝廷对宗室的动作,便成了打击叶家了,宗室和叶家福祸与共,谁敢打宗室的算盘就干谁。
而且他的理由倒也充分得很,陛下将叶春秋当亲兄弟看待,这么看来,叶家人就是我们的亲戚啊。
我们没把叶家父子二人当外人,哎呀呀,自己人呢。
这句话,想必是深受朱厚照认同的,自朱厚照与叶春秋结拜开始,叶春秋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分量,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怕并不会比寻常的宗室要低。
何况,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方法更好地解决眼下的问题呢?
叶氏成了国姓,那么朱叶一体,封个王,既使陛下不用食言而肥,同时也不算违背了祖训,当然,这些都是擦边球,可至少许多事都有了解释了。
朱厚照惊讶过后,眼眸一亮,显然认为这个主意极好,他不由道:“噢?这……可以吗?”
说着,朱厚照有点不确定地朝向几个阁臣看了一眼,若是阁臣们反对,这事可能有些难办了。
于是这难题,却等于又抛在了李东阳诸人的身上。
反对?
反对了,就是坏人好事啊,这不正是又把叶春秋推到了对立面吗?何况,若是反对了,那么你来说,这个事该怎么解决吧?
李东阳心里自然是不赞同的,可是在这情况下,不禁语塞。
而王华和谢迁跟叶家的关系最近,则是默不作声。
杨一清资历浅,这时见其他几个阁臣都是默然,而其实他的心思素来都在军国大事上,对于这种名份上的问题,反是不大看重。
费宏是礼部尚书,倒是很想发表一些意见,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发表,因为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极有可能为自己惹来一身骚,最后只好苦笑以对。
朱厚照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大家的反应自是看在朱厚照的眼里,他笑了,道:“既然诸师傅们都默许了,想来周王的主意并不坏,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选了良辰吉日,就将此事宣告给祖宗,叶家一门皆是忠烈,他们家的老太公,尚且深明大义呢,叶景镇守辽东有大功,春秋更是功勋卓著,此朕的兄弟也,若是宗室之内,俱都赞成,朕也正好成这样的好事,列祖列宗若是得知,想来也不会见怪。传朕的旨意,立命叶景回京,噢,对了,顺道押解杨贼诸人一并到京师来,这是大喜事,要好生办一办,册封的典礼,大可在大典之后再来办,此事关系重大,切莫有什么疏漏。”
朱厚照终是一锤定音。
而如今,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朱厚照大喜之余,却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之后的祭祀。
叶春秋却已懒得理会朝廷的恩赏了,只要父亲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犒劳,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父子相别的这些年,远在辽东的父亲,在独当一面之后,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认识,这种胆识和气魄,连自己都不禁折服起来。
待到朱厚照带着人匆匆摆驾出了天地坛,却是令在天地坛外休憩们的百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一场祭祀,怎的虎头蛇尾起来?陛下就这样走了?其余宗室藩王,还有内阁阁老,以及几个国公,居然也没有停留太久,也都匆匆而去。
这天地坛外顿时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又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和那叶景追授郡王有关?”
“你这样一说,本官……哎,陛下这是先斩后奏啊,偏生列祖列宗面前,我等不得进言,想来在神库之中,定是有人谏言惹来了陛下的不快吧?”
“这倒极有可能,礼部尚书费宏,是真君子……”
“是啊,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因为这事儿实在有些蹊跷。
倒是这时,有宦官脚步匆匆地赶来,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扯着嗓子道:“陛下有旨,祭祀已毕,诸位大人们且散去吧。”
众人心里带着许多的疑惑,却也只好泱泱离开。
可等他们回到了部堂和各寺各院里,却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次倒是真难为了大家了,京里的各个部堂都已是鸡飞狗跳,邸报房里已经开始重新撰写邸报了,原本预备了一篇陛下祭祀的文章,现在却不得不赶紧撤换,从祭奠忠臣,现在却成了颂扬吾皇万岁,以及彰显叶巡抚的功绩。
待诏房那儿,更是加班加点,开始撰写各种送来的圣旨。
礼部不得不赶紧重新选过吉时吉日,为新的祭祀做准备。
至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此前是预备好了部署,因为辽东的失去,所以必须将兵力收缩到锦州一线,现在这个部署彻底作废,需要有新的章程出来。
户部的钱粮也需重新核算,吏部的一些任命,似乎也需有所调整。
可是真正给人震撼的,却还是叶景竟然活着,这时候大家不得不真正佩服起来,这位镇国公的爹,平时都极为低调,不显山露水,甚至总是被人遗忘和忽视,他当年任辽东巡抚的时候,不少人虽然羡慕,却也有人暗暗讥笑,人家都是儿子蒙爹的提携上位,这位叶巡抚倒好,却是仗着儿子的关系平步青云。
可直到如今,却再没有人敢笑了,以一人之力,而镇住了整个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