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5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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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心里惊讶得很,偏偏还得乖乖地听张太后说了许多张罗着法会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好不容易和叶春秋一道告退出来,还未离仁寿宫,朱厚照也不肯上龙车起驾了,便磨着叶春秋道:“春秋,这事儿是怎样办成的,那杨廷和怎么会肯呢?朕想不明白啊,哎呀,他不是和你不共戴天的吗?”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八卦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一面走,一面道:“陛下,臣先给他看了曾文广等人的奏疏。”
朱厚照不禁皱眉,似在品味着叶春秋的深意。
叶春秋解释道:“其实要明白杨廷和,只需了解他的心思就可以了,他本是内阁大学士,现在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便会滋生出两个情绪,其一是仇恨和不甘心,其二,便是还抱有一丝希望。”
“曾文广等人的奏疏,就是彻底打消了他求生的希望,让他明白,他已绝不可能翻身了,连他的党徒都看出了这一点,个个对他落井下石,使他这时生出了心灰意冷的情绪。”
“再之后,便是他的仇恨心理了,人就是如此,做了错事,有的人会反思己过,可有的人,却会怪在别人的头上,很不幸,臣弟和陛下在他眼里就是害他的人,毕竟是陛下下旨拿他的,臣弟往日与他也早就反目成仇,他心中滋生了恨意,怎么肯让宫中如愿呢?可看了曾文广等人的奏疏,他的仇恨却是冰释了,因为他还有更恨的人,仇敌固然可恨,可是最可恨的,却是曾经自己帮助过的人,杨廷和曾给过他们不少的好处,却遭遇了这些人如此对待,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
“而他那不甘的心思,靠的却是一首词,陛下要不要听吗?说起来,这首词和杨廷和的渊源很深,何况正是对了他此时的心境,足以令他重新反省自己了。”
看着朱厚照依旧好奇的样子,叶春秋便将词念了出来。
朱厚照一脸懵逼了,不由道:“怪了,朕怎么听不出什么感觉来,反而觉得无趣得很?分明是一些穷酸读书人的牢骚罢了,哈,还是不深究了,无论如何,朕总算是心里落了一块大石了,春秋,谢了。”
朱厚照挤眉弄眼地对着叶春秋称了一声谢,倒是让叶春秋感觉意外:“陛下,什么时候……”
朱厚照支支吾吾地道:“朕难道就不能谢人吗,朕觉得你对朕好,朕该称谢而已。明日,你就去大同了,那巴图蒙克狡猾得很,你可要小心一些,朕觉得来者不善。”
朱厚照连忙转移了话题,似乎生怕叶春秋继续追问下去。
叶春秋心里反而觉得不太自在了,不过提到了会面巴图蒙克这事,他认真地道:“陛下放心,臣绝不辱使命。”
朱厚照则是朝他眨眼道:“朕也不辱使命。”
叶春秋奇怪地道:“陛下为何不辱使命?”
朱厚照总算正经起来了,道:“你可还记得兴王父子吗?”
兴王父子?难不成他们又在背后使什么诡计?
叶春秋自然是不喜那两父子的,便道:“怎么,这二人不是一直都在京中吗?”
朱厚照摇了摇头,道:“他们上了一道奏疏,说是请朕加封你为郡王,噢,这不只是他的意思,连带着周王人等也都上书了,不过这些奏疏,却是通过宗令府上奏的,没有经过内阁,朕觉得这事儿现在不宜示人,所以并没有透露出来,你劳苦功高,又是朕的兄弟,封王也没什么不好啊,朕现在先不宣张,只是暗中预备筹措这件事。”
听到这个,叶春秋先是感到意外,而后来了精神。
封王?
而且还是宗室们一致暗中上书的?
周王乃是诸王的领袖,兴王府虽然绝俸,可他们乃是成化皇帝一系的宗亲,属于宫中的近亲,这两脉亲王,可以算得上代表了绝大多数宗室了。
叶春秋现在是镇国公,要封王,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因为这涉及到的是祖宗之法,异性不能在生前封王,倒是叶春秋若是死了,却是有机会追封一个郡王的,可现在……
叶春秋第一个想到的是……宗室们这是要干什么?
猛地,叶春秋醒悟了什么。
宗室们反击了。
显而易见的,当李东阳所代表的官宦集团开始针对宗亲们进行改革的时候,宗亲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可是宗亲毕竟远离庙堂,除了喊冤叫屈,或者施加一点压力,拿出了祖宗牌位,还能做什么?
他们毕竟没有直接插手朝政的能力啊。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做待宰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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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章:没一个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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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还怎么看不出叶春秋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地位吗?所以他们想到了这个绝佳的办法,而后不露声色地跟朱厚照暗中提起了这个。
朱厚照怎么能不动心呢?
叶春秋和他朱厚照拜了兄弟,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却遇到了一个麻烦,虽然表面上,这个兄弟名义是有了,可是外头人未必认啊,也就是说,没有坐实!陛下的兄弟,封王是理所应当的啊,这似乎和祖法也未必就相悖。
只要陛下动心,宗亲们一个个拍手称快,很愉快地将叶春秋拉入了朱家的大家庭里,并且手拉着手,摆出一副咱们自己人休戚与共的姿态。那么无论叶春秋愿意不愿意,都算是上了他们的贼船了,因为官僚集团要抨击的就是叶春秋这样的‘食利者’,这不但分化了镇国府与文武百官,而且还可能连陛下都拉到了宗亲这边来。
叶春秋对这些平时混吃等死的王爷们,也算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显然,绝俸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场劫难,这危难之间,想到了这一手,还真是够绝了,可比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和朝廷撕逼要阴险得多了。
只是,这个郡王之位就在眼前,叶春秋肯不肯接受呢?
此时,叶春秋的心里也不禁矛盾起来了。
他明知道这些宗室们如此做,其实是因为在落水时,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打算全心全意地和官僚集团大干一场,先用釜底抽薪,接着进行反攻倒算,另一方面,封王对于叶春秋来说,又何尝不是一道门槛?
叶春秋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功名利禄,难道就不在乎自己的子孙吗?
封王的好处就在于,叶家的子子孙孙都可以得到朝廷的供养,即便是几代之后,儿孙们有的成不了王爷,至不济的,也有一个靖国将军和靖国中尉,真正的金饭碗,一辈子足够混吃等死了。
何况,身份上的差别也是极大的,这可绝不是你说割舍就轻易割舍的。
朱厚照看着表情带着震惊的叶春秋,笑嘻嘻地道:“哈,你难道不信?那你来,随朕来暖阁,朕让你亲眼瞧一瞧。”
说着,朱厚照为了赶时间,又回到了龙车上,到了暖阁,立马命人取来了一叠奏疏。
指了指那叠奏疏,朱厚照对叶春秋道:“你自己看吧,这是周王的,这是兴王的,这是赵王的,噢,还有这里,这是辽王的奏疏,这是郑王……”
叶春秋看着这叠奏疏,不禁目瞪口呆,这些家伙,简直就是敲锣打鼓的欢迎啊。
其实封王的事,说起来还真和朝廷没关系,封王的权利既在宫中,其实也在宗室,宗室认可你,宫里又点头,这件事也就水到渠成了,若是宗室不认可,就算你有天大的功劳也是白搭的,因为,王爷是朱家人的特权。
叶春秋忍不住手贱,拿起了辽王的奏疏。
说起这辽王,其先祖乃是太祖皇帝的庶十五子,先是封为了卫王,接着便转封为辽王,如今在位的名曰朱宠涭,弘治十年袭的王爵,辽王的封地在荆州,传闻之中,此人人品并不太好,宗室的臭毛病该有的,他都有,比如不爱读书,比如糊里糊涂,比如喜欢美女,比如欺善怕恶,大抵也就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罢了。
不过人家的奏疏,倒是说得让叶春秋头皮发麻,可谓是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大致的意思是,陛下之弟,便是臣之叔父也,他比朱厚照小一辈,按理,朱厚照该是他的叔父,不过现在这厮,却是舔着老脸,竟也口口声声地说叶春秋是他叔。
而后,就是各种对叶春秋肉麻的吹捧,最后开始痛心疾首了,叔父与陛下亲如手足,与臣侄何尝不是近亲呢?何以只封国公,哎呀呀,我心里好难受啊,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了,心里不痛快了啊,请陛下赶紧名正言顺地给予叶叔应得的待遇,以安宗室之心吧。
当然,为了显示自己很有宗室群众的基础,表现出宗室们对此的热烈欢迎姿态,他还说到辽王府上千宗室子弟,个个想到叶春秋竟还是国公,便个个都捶胸跌足。
这种奏疏,很是浮夸,可话又说回来,人家也只会这个了,你让人家有点文化涵养,装出一手好bi,多半也是痴人说梦。
叶春秋又看了其他几份奏疏,大多也是雷同,没有什么分别,可他的表情却是愈发古怪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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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死中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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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叶春秋感到震惊是正常的,因为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
事实上,在这复杂的朝堂里混了那么多年,叶春秋见识过不少的老狐狸,可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此次,这些一向只会吃喝玩乐的宗室们,竟然玩出了这么一个釜底抽薪之策。
从宗法上来说,叶春秋的身份确实是十分微妙的,毕竟太祖皇帝也没想到后世的子孙会认亲戚,若只是一个人来,比如天子,尚且还可以说是娱乐,可若是满天下的宗室都赶着来认叶春秋这个亲戚呢?
好吧,礼法上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叶春秋已是国公,此前又立下了汗马功劳,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既然官僚集团想要拉拢叶春秋来对付宗室,宗室们则采取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
叶春秋是读书人出身没有错,曾经是翰林也没有错,可你以为他就是官僚了吗?不对,他现在是皇亲国戚了,你们要打压宗室,你看,京师里就有一个最大的宗室,这位仁兄厉害了,他掌着镇国府,这是有实权的,他和陛下走得很近,可算是天子跟前最大的宠臣,你有本事,就折腾他去啊!什么,你不愿意?你不先打压他,却来打压我们,我不服啊。
叶春秋震惊完后的一个感觉就是哭笑不得了,不得不说,这个还真是死中求活的好办法啊。
叶春秋抬眸道:“陛下,不知李公的意思是什么?”
“唔,朕还没说。”朱厚照道:“朕觉得应当先暗中准备,且不必急,省得还未册封,就已经满城风雨了,朕这次要保准不会节外生枝。”
向来倨傲的朱厚照,居然也学会谨慎了?
而事实上,这一条‘计谋’最厉害之处就在于,当宗室们哭着喊着要给叶春秋封王的时候,内阁也就随之分化了。
李东阳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可是面子上,他真能义正言辞地反对,坏了叶春秋的好事吗?就算叶春秋面上不会怪罪,难道心里不会起疙瘩?这样就更好了,叶春秋连王都没有封,就已经和李东阳离心离德了,李东阳一面打压宗室,一面提防宫中和镇国府的明枪暗箭,实力将大为削弱。
更致命的是,叶春秋的泰山乃是王华,王华心里难道不希望叶氏一族从此成为天下一等一的权贵,世世代代,享受恩荣,与国同休?难道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王妃,不希望自己的外孙成为王子?
在这点上,李东阳若是措词强烈地反对,还将导致整个内阁的分裂,李东阳固然是内阁首辅,外有宗亲和镇国府虎狼环伺,内里却又祸起萧墙之内,那他还能办成什么事?
所以,他无法拒绝,既不能拒绝,又不愿意叶氏为王,这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叶春秋不禁深深佩服起来,他不禁有些感慨,别看这些宗室平时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竟也如此给力,成事可能不足,可是要败你的事,却是有余了。
叶春秋沉默了片刻,道:“陛下,这件事确实该先压一压,臣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这牵涉到的,是祖法的争议,现在若是贸然抛出来,臣弟恐怕会惹来争议,眼下巴图蒙克将要抵达大同,与我大明斗智斗勇之际,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朱厚照笑吟吟地道:“自然,朕可不蠢的,本来这事儿是想等到你从大同回来,再做计较的,不过朕终究没有憋住啊,一切,都等你回京再说。”
叶春秋颌首点头,朝朱厚照行了个礼,才道:“陛下的知遇之恩,以令臣弟汗颜了,而今又起心动念为臣弟谋划,臣弟感激涕零。”
朱厚照却是板起了脸来,难得正经地道:“这是什么话,朕和你是兄弟,结拜了的,苍天在上,且不说这个,你功勋卓著,封王又如何?朕可不拘泥于祖宗之法,而且太祖皇帝定下这样的规矩,也未必就是怀着非朱氏不王的规矩,或许只是害怕王爵泛滥也是未必。何况现在宫中和宗室都是一个意思,连他们都认你这个亲了,朕这做兄长的,难道还不顾念这个?”
朱厚照抿了抿嘴,接着道:“你忘了朕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你不负朕,朕不负卿,这是朕的承诺,朕虽然糊涂,有时说话也是稀里糊涂的,偶尔也会满口扯谎,可是对你说的这句话,却是发自朕的肺腑,好啦,你少在这啰嗦这些了,朕是天子,当然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我为兄,你为弟,弟听兄的就是,这是朕要谋划的事,你好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成了。”
他板着面孔,不容叶春秋客气,双手背在身后,道:“去吧,要小心些,朕等着你回来。”
“是。”叶春秋也就不再惺惺作态了。
叶春秋很清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