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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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健显然不明状况,反而觉得叶春秋有些过分了。
说也奇怪,邓健这人对权贵是义正言辞得很,见人就少不得要批评几句,偏偏对唐伯虎这种落魄的书生,竟很是和善,他于心不忍地扯了扯叶春秋的袖摆,示意叶春秋不要刺激唐伯虎。
叶春秋脸色却更加冷峻起来,继续道:“急迫到了如此的地步,只说明唐先生觉得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甚至认为继续留在宁王殿下的身边,一定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是,谁会杀你呢……再让我想一想吧,宁王殿下有‘礼贤下士’的美名,即便是你惹怒了宁王殿下,宁王也绝不会对唐先生痛下杀手的,毕竟,他可不愿意被人唾骂,这……就有点意思了,既然宁王不会杀先生,而先生又是宁王的人,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敢杀宁王殿下的入幕之宾呢?”
越来越要接近真相了。
叶春秋此话已经最直接不过了,一旁的邓健眼皮子一跳,他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了,此时不禁瞪着唐伯虎。
唐伯虎激动地大吼:“休要胡说,休要胡说……我……我没有疯,我没有疯,你们……你们不要诬赖我……哈哈……疯的是你们才是,你们都疯了,哈哈……你们这些疯子……都疯了。”
叶春秋目光愈发地严厉,却是厉声道:“能杀宁王入幕之宾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若是还有,那就是国法,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有谁能逃得过吗?可是……问题又来了,陛下为何要杀唐先生呢?这就很有意思了,结合了唐先生离开了宁王,方才有一条生路的缘由,那么陛下杀唐先生,就和宁王父子息息相关了,唐先生,我还要说下去吗?无妨,你大可以继续装疯卖傻,你本也是有才学之人,想当初,你也曾风光得意,人该有自尊,何况是像唐先生这样的名士?可一旦唐先生连自尊都舍弃在地,以****来见人,可见唐先生现在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你若是还不肯承认,我就继续说,可你若是将叶春秋,还有这位邓御史当做朋友,大可以将心事吐露出来。”
邓健在一旁,已经听得明明白白,温和地对唐伯虎道:“是啊,有什么话,说了也是无妨。”
唐伯虎终于是演不下去了,一屁股萎靡在地,绝望地摇头道:“不,哎……我……我不能说……”
叶春秋目光炯炯,伫立在旁,看着这看似‘可笑’的疯子,这个人,曾经名震江南,曾以诗画而冠绝南直隶,看他这样子,实在是感到不忍的。
可是叶春秋依旧道:“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么就让我来为你说吧,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发现了宁王父子一些可怕的事,对吗?一个藩王,即便是荒唐胡闹,也称不上可怕,对于我大明的宗室,但凡是可怕,甚至可能牵连到自己的幕友,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么就是……宁王和上高郡王,是否有所密谋?”
“不,不……”唐伯虎一下子不疯了,他的身子还是颤抖,却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从他散发的长发之后,他被掩藏的面容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扭曲,他徐徐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你……你不要说……不要说了。”
唐伯虎突然抬起头来,叶春秋居高临下,从那一头乱发的间隙之中,能看到他幽深的眼眸,眼眸里似乎带着恐惧。
叶春秋轻轻抿着嘴,他揭示这些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他明显感觉到了唐寅心中的恐惧,而叶春秋的每一句话,则都是在将他的恐惧不断地放大。
叶春秋道:“不,理应是这样的,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唐先生到底发现了什么,唐先生,我很清楚,你现在只想尽速逃离这是非之地,当然,你可以借着这种把戏去逃开,可以置自己的名誉于不顾,换取平安,可是唐先生,你大不了拍拍屁股,就可以走,这无妨的,我也绝不怪你,朝廷对你无恩,你为何又要为朝廷承担什么风险呢?只是……唐先生这一走,那么这大明,就再没有那个风度翩翩的江南才子,也不再有那雅资疏朗、任逸不羁的唐寅,唐先生今日如此,就真正成了一团烂泥,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了,唐先生,难道你真要如此吗?”
唐寅直直地看着也存钱,咬着牙,不发一言。
倒是邓健却是骇然,他万万料不到,叶春秋居然引申出了宁王谋反,他立即脸色胀红,本来他觉得叶春秋说得有些夸张,可是看到唐伯虎突然停止了装疯卖傻,竟是伏在地方,牙关打颤,一行行的清泪自他的乱发遮掩下的面上落在地上,啪嗒啪嗒的。
邓健一下子恍然大悟,或许,这件事还真有蹊跷,他立即道:“唐寅,你是读书人,圣人门下,你……你……你……”
唐伯虎咬紧牙关,依旧默然无语。
邓健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一副不成器的样子看着唐寅。
叶春秋则是幽幽叹了口气,道:“看来……唐先生是已有了选择了,既如此,那么叶某也是无话可说了,唐先生,你尽管继续装疯卖傻吧,我不会揭破你,邓兄,天色不早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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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故布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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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出了牢房,在这阴森的长廊里,叶春秋脚步沉稳,邓健则是怒气冲冲地道:“若果如此,那是无论如何也该让他说的,否则……这宁王父子狼子野心,无人揭发,岂不是糟糕至极?”
叶春秋回眸,很平静地看了邓健一眼,才道:“敢问邓兄,你说,就算是唐寅肯揭发,朝廷会相信素有贤王美名的宁王呢,还是会相信一个曾牵涉进了科举弊案的狂生呢?”
叶春秋的一席话,顿时令邓健恍然大悟。
是啊,就算问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唐伯虎敢拼了性命不要,卷入这桩大案中吗?要知道,出来指证亲王、郡王谋反,是一件极为凶险之事,无论你是否证据确凿,或者成功或者失败,都很有可能会被撕成碎片。
更何况,按身份来说,唐伯虎曾牵涉到了科举的弊案,这是一个人抹不去的污点,凭什么让朝廷宁可却相信一个罪犯,而不去相信一个亲王和郡王呢?
所以……
唐伯虎说和不说,都是然并卵……
邓健想明白这内里的缘由,不寒而栗,禁不住道:“这么说来,这件事就这样作罢了?春秋啊,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啊,这若是当真严重起来,是要动摇国本的啊,宁王不是安化王,安化王不过是个小小郡王而已,而宁王却是亲王,几个儿子皆是君王,其封土占据了江西大半,这江西又是……不成,我得弹劾,今夜就草拟奏疏。”
“弹劾什么呢?”叶春秋一面穿过幽森的巷道,一面问。
“呀……”邓健怔了一下,随即顿悟。
经叶春秋这么一问,邓健才是回过神来,是啊,弹劾什么呢?据传宁王谋反……或者据宁王某亲信之人说宁王……
别的事,御史可以捕风捉影,可是这种事,却是一定要有翔实证据的,否则,你这就是离间宗室。
当年,建文皇帝的身边也有一群人鼓动建文皇帝削藩,弹劾亲王,有黄子澄,有方孝孺,有齐泰,这些人后来呢?后来都被杀了全家了,家里一条狗都没有剩下。
所以这绝不是小事,想明白这些,邓健的脸色又显得极为难看起来,他咬着牙道:“无论如何,我也决不能坐视不理,吾等食君之禄理应忠君之事,春秋啊春秋……”
邓健激动地舞起袖子,不料那放在袖里的小截蜡头落了下来,邓健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连忙将那蜡头捡起,吹了上头的灰,又小心翼翼地放回袖里,接着才继续激动地道:“即便是死,我等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奸臣贼子逍遥法外呀,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
“好了,别闹了。”叶春秋很是头痛地道:“做忠臣可以,但是不能做无所谓的牺牲,不能锄奸,跑去弹劾有个什么用。”
“呃……”邓健双目竟是微微有些发红,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没用,自然远远不如你,你是智勇双全,我呢,无论遇到什么事,也只能靠这无用之躯,去和人拼命了,哎……”
一声叹息,带着浓浓的忧伤。
人比人,气死人啊,有叶春秋的存在,让邓健有那么一点儿自我感觉不太良好。
叶春秋则是镇定地道:“这件事,谁也不要声张,你明儿让钱谦那家伙想办法注意一些,他是聪明人,不会乱说的,只限于我们三人知道,其他的事,交付给我去办吧,至于唐寅……”叶春秋嘴角微微勾起,道:“无论怎么说,今日他与我们交谈,足够让人觉得害怕了,这样就足够了,与人争斗,首先就要比对方更沉得住气,等到对方沉不住气的时候,一旦露了破绽,就如斗剑一样,便是一剑封喉之时。”
叶春秋和邓健二人刚刚出了大狱,却见几个差役小心翼翼地拥簇着一人进来。
这人很面熟,叶春秋目力极好,却是假作没有看见。
而来的人却是连忙上前,他的脸上既有狐疑,又有几分猜忌,却勉强挤出笑容道:“呀,是镇国公。”
叶春秋便含笑着朝这人作揖道:“原来是上高郡王殿下,殿下,春秋有礼。”
叶春秋今日,显得极为客气。
来人正是朱厚烨,朱厚烨一脸的惊疑不定。
清早的时候,唐寅那家伙居然闹了那么一出,宁王气得不行,唐伯虎如此,这是要让宁王府的颜面何存?他一个幕友,居然裸奔了,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原本宁王父子聘请他,不过是让这唐伯虎给宁王府增光添彩的,唐伯虎不过是个才子,难道你还指望让他参与什么军机大事吗?现在好了,增色还没增,倒是成了笑柄。
宁王还在震怒之中,当然不会急着将唐伯虎寻回来,反而有敲打他的意思,可是当得知叶春秋去见了唐伯虎,一下子,宁王变得紧张起来。
唐伯虎之前就住在宁王府,已有小半年的功夫,这一次带了他入京,也是朝夕陪伴在宁王父子左右,这宁王父子所密谋的一些事,虽然有意避开了唐伯虎,可谁清楚这个家伙知道什么。
这宁王父子二人倒是不担心唐伯虎去告状,毕竟他只是个贱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个叶春秋居然亲自跑去探望,若是那个唐伯虎透露了什么呢?
朱厚烨的心里已经寒遍了,尤其是起初,叶春秋对他父子二人置若罔顾,可是今日,却显然变得截然不同,对待他的态度像是亲热了不少,这是不是因为叶春秋跟唐伯虎见面后,知道了什么呢?否则怎么会改变态度?更甚至是因为叶春秋已掌握了什么东西,所以故意表现得亲昵,以消除他们父子的戒心吗?
别人知道了,或许不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可若是知道的人是叶春秋,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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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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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姓叶的说的话,真的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啊。
朱厚烨却更加警惕起来,他毕竟不如宁王稳重,毕竟还年轻,立即便在心里想着,这叶春秋明明是来见唐伯虎的,何以还要说自己路过?想必,是想要掩饰什么吧!
可是,叶春秋要掩饰什么呢?或者说,他知道了一点什么,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没有?若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这个证据又是什么?
朱厚烨心里七上八下的,却忙道:“噢,一个幕友发了疯病,关押在此,父王交代小王将人带回去,这天子脚下,闹出这样的事,实在……哈哈……”
朱厚烨笑得有点儿发干,却是十分紧张地看着叶春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他努力地试图从叶春秋的脸上寻到那么点儿蛛丝马迹。
叶春秋依旧行礼如仪,道:“殿下说的可是唐寅?”
“呀,镇国公也知道?真是让镇国公见笑了。”朱厚烨一副惊讶地道。
可是只有朱厚烨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失望,因为叶春秋的表现实在难以令他看到一丁点的破绽。
可正因为如此,朱厚烨的猜忌更深,心中打着小鼓,为了掩饰,却是朝身后的差役使了个眼色,那差役连忙进去,过不多时,便搀扶了唐伯虎来。
此时,唐伯虎的身上已经披了一件衣衫,头发也已束起,他已经不疯了,只是脸色蜡黄,眼中布满了血丝,脚步蹒跚。
走近了他们,唐伯虎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朱厚烨的身上,而后又看到了叶春秋和邓健,他竟不觉得奇怪,只是呆若木鸡,木木然地走到了朱厚烨身边,作了个长揖:“给殿下添麻烦了,伯虎惭愧。”
朱厚烨笑吟吟地看着他,依旧的如沐春风,面上谦和地道:“唐先生不必多礼,唐先生发了疯病,父王和小王竟是不察,早知,就该让御医来给唐先生看一看,唐先生可好转一些了吗?”
唐寅的眼眸中只是木木的,机械式地将手抱起,道:“好了一些,多谢殿下的关心。”
“无妨的。”朱厚烨亲切地道:“眼见先生无恙,小王已是喜不自胜了,先生曾教授小王书画,你我可算是亦师亦友,不要说这样的话,倒是显得我们生疏了,噢,先生想必已是见过了镇国公了吧。”
唐伯虎没有为朱厚烨的这些话感激涕零,却是转身朝叶春秋行礼道:“草民唐寅,见过……”
叶春秋压了压手,他眼角的余光,却是没有在唐寅身上,而是观测着同样观察着自己的朱厚烨,口里轻描淡写地道:“唐先生身子不好,可要小心。”
“是,草民会的。”唐伯虎看起来很是无力的样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却是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可是这笑容很苦。
等他回过头,触及到朱厚烨的笑容满面,这笑容背后,却是暗发着一丝阴冷。
“那么,草民告辞,先走一步。”唐伯虎幽幽然地道。
此时,在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