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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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作为巡按御史,大老远跑来宁波,当然不是来郊游踏青,他的职责是纠劾地方官吏,说穿了,就是代表朝廷来查处一些害民官员的。其实巡按也有很多为难之处,到了地方,想要查实贪赃枉法的官员谈何容易,一方面人家知道你来,早就把该藏的东西都藏好了,大家不是傻子,怎么会让你发现;另一方面,巡按要查的府县很多,邓巡按这几个月时间可是要走动数十个府县,在这宁波也不过停留七八天而已,时间不充裕,就算知道一点端倪,仓促之下案情也难以定谳,甚至还可能惹来一身骚。
所以一般巡按下去多是走个过场,很难查出什么。
第九十六章:政绩
可是今儿初到宁波,就查出了主簿这么多罪状,而且一条条一桩桩都是一清二楚,人证物证都是现成,这不是老天爷把一份政绩送到自己手里吗?
然后他看到叶春秋一脸得了清白之身喜出望外的样子,再看李县令脸上掩饰不住的佩服之色,就连那些差役,一开始也是稀里糊涂,还以为这位巡按大人脑子有病呢,不曾想居然还查出这么个舞弊大案,他们虽然不知道巡按大人是怎样看出赵高是诬告,可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就越是佩服,于是面对邓巡按,一个个奉若神明的样子。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脾气再暴躁的人,这时候,一肚子火气也都销声匿迹了,而今所有人都等他表态呢,于是邓健狠拍惊堂木:“鄞县主簿周通是吗?你该当何罪?”
周通已经面如死灰,他一屁股瘫坐在地,哪还有什么官仪:“下官知罪。”
知罪就好,这样省却了很多麻烦,邓巡按快刀斩乱麻:“来人,立即将这个害民贼周通看押起来,赵高,你自称还有账簿是吗,账簿藏在哪里,来人,押他去取。”他锋利的眸子扫视了大堂一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看着他,等候着这位巡按发落。
邓巡按的目光又落在了叶春秋的身上,与叶春秋清澈的目光接触,若不是亲自经历了这件事,邓巡按多半是要被这双纯洁清澈目光的主人所迷惑,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妖孽,对了,他是宁波府的小三元,县试、府试、院试三案首,深吸一口气,眼下这件事只能心照不宣,虽然被叶春秋设局,可是无论怎么说,这件事对自己非但没有什么损害,反而得到了一些好处。邓健的脸色便缓和一些:“你就是何学士的高足叶春秋?本官在杭州对你也有耳闻,来,到廨舍坐坐吧。”
李县令觉得自己挺坑的,巡按才到宁波,就查出了县中一个官员的案子,自己毕竟是周主簿的上官,这周主簿肯定是完了,牵涉到了这么多恶形恶状,怎么死都不知道呢,却不知会不会牵涉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对邓巡按更加恭敬:“是啊,是啊,春秋,你不要拘礼,随本县一道陪邓巡按喝几口茶水。”
叶春秋乖乖的道:“邓大人与县尊有命,春秋岂敢不尊。”此时的叶春秋心情颇为愉快,借着这个案子,能寻求邓巡按的谅解,同时与李县令打个交道也好。
三人鱼贯到了后衙廨舍,李县令忙叫人去泡茶,对邓健殷勤奉承,邓健暗中打量叶春秋,趁着李县令离坐出去交代差役们拘押人犯的功夫,邓巡按道:“做人油滑固然好,可是油滑得太过了,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你宗师何学士是何等清直之人,你既是他门生,理当效仿。”
叶春秋本在吃茶,这入口的茶水差点儿喷了出来,大宗师居然也成了忠直之人了,明明我这点滑头在他面前只是弱鸡好不好?
心里腹诽着,叶春秋在面上却不敢对邓巡按的忠告等闲视之,便悉心受教的样子:“大人教诲的是,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周主簿好歹是官身,又指使赵高设局,学生怕遭他们构陷,这才出此下策。”
邓健却是一句话把叶春秋堵了个半死:“你这是什么话,莫非你不出此策,本官就不能明察秋毫,还能冤枉你不成?”
叶春秋索性讪讪说了句:“是,是,大人教诲的是。”就不再言语了,这种人没法儿沟通啊,噢,好话你都说了,你要真能明察秋毫倒也罢了,要是失察,我被人栽赃陷害,还翻得了身吗?
邓健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便呷了口茶,想要安慰叶春秋几句,话还未开口,便有差役急匆匆的抱着一沓账册来:“大人,赵高的账簿已经缴来了。”
邓健精神一震,便起身道:“寻个清静所在,召鄞县书房书吏人等同本官一道核实。”这才想起叶春秋:“哦,春秋在此坐着,本官有公务要料理,记着本官的话。”果然还是急脾气,心急火燎的带着人去了。
这廨舍里反而是叶春秋孤零零的,叶春秋喝了剩下半盏茶正待要走,便听两声咳嗽,他抬眸一看,见李县令老神在在的进来。
礼多人不怪,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叶春秋忙道:“学生……”
李县令比邓巡按要圆润的多,不等叶春秋作揖,他便和蔼可亲的压压手:“春秋啊,不必多礼,到了这里就同在自己家一样,啧啧,少年俊秀,本县最喜欢和少年俊秀打交道的,来来来,尝一尝这茶,不要拘泥。”
他捻着长须,走到近前坐下,打量了叶春秋片刻,叶春秋近来名头不小,他作为一县之尊怎会不知,不过他趁着邓巡按去查账的功夫跑来,似乎不只是寒暄这样简单。
叶春秋一脸惭愧的样子,心里说,这李县令似乎心里藏着事,且看他怎么说。
李县令叫人换了一副新茶,这才好整以暇道:“同济堂可是令舅的产业?说起来,那周主簿实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其实他与人搭伙开医馆倒是没什么,却还想夺人家产,一计不成,还做出这样的事,如今有邓巡按做主,此案一旦送去了大理寺,周主簿是逃不过罪责了,便是他的产业,怕也要充公。方才县中有人和本县说了,那博仁堂乃是周主簿的产业,一旦充公,官府要了也是无用,到时候还是不免要兜售出去,叶生对此有兴趣吗?”
李县令和颜悦色的将这番话说出来,然后漫不经心的就去喝茶。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走后门一样,好似要给叶春秋好处似的。可是叶春秋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一旦周主簿的博仁堂被抄没,衙门一般都是转售出去,得来的银子用做修河、兴学之类的用途,毕竟衙门自己不能坐地收租,想必方才李县令出去的时候,也有所了解了实际情况,那博仁堂的两处门面虽然坐拥最繁华的地段,价值很高,偏偏对门开了个棺材铺子,那博仁堂开在那儿经营惨淡,只要棺材铺子在一天,其他人怎么敢将铺子买下来?眼下唯一有意愿且能将铺子发挥最大价值的只有同济堂,也就是说,李县令要卖铺子,除了找叶春秋别无他法。
九十七章:提掖后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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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小心思彼此双方都心里了然,而李县令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显然也没有把叶春秋当无知少年来看待,大家既然心照不宣,叶春秋就不能点破这个心思,他含笑道:“同济堂一直想要扩大店面,只是难有机缘,大人若是能将店铺卖给同济堂,学生感激不尽。”
见叶春秋一副很愿意承情的样子,李县令心里颇为满足,他道:“博仁堂两个铺面,本来折价至少两千两纹银,自然,这些日子,价格是跌了一些。”他捋着须,慢悠悠的道:“况且又是衙里兜售,自然不能借机抬价,与民争利,不妨如此,就作价六百两,如何?”
这个价可谓是不偏不倚,本来这两个铺面单单门脸就占了五百平米,再加上后头的库房以及厢房,占地足足有三亩之多,这可是宁波的黄金地段,即便是二千两银子也算是物超所值,只不过现在却因为棺材铺子,价值暴跌,真要放到外头去卖,六百两银子人家也未必敢下手,毕竟铺子是用来做买卖用的,一旦招揽不来生意,要了有什么用?
李县令这样做是一箭双雕,一方面是卖叶春秋一个人情,另一方面反正是卖不出去,眼看就要入冬,鄞县还趁着农闲时节征募劳力修一修河堤和县学,所以得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叶春秋知道这是李县令卖自己一个空头人情,其实李县令就算不开这个口,到时候那博仁堂的两个铺面还是要落在同济堂的手里,只是他两世为人,虽能一眼看清李县令的心思,却依旧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大人太关照学生了,学生不知说什么是好。”
李县令便呵呵笑起来,他显然很满足叶春秋的表现,便又道:“提掖后进而已,不值一提。何况同济堂悬壶济世,本县给你们一些方便也是理所应当。”
叶春秋想了想,颇为为难的道:“只是同济堂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来,银子能不能缓一缓再给,大人能否先让同济堂先把生意做起来,等过了几月,再如数送上?”
李县令犹豫片刻,便同意下来,没办法,那铺子多半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买家的,反正也不怕同济堂跑了。
叶春秋大喜,如此一来,同济堂用最低的价格拿下了两个店铺,这相连的三个店铺可就规模可观了,再加上现在同济堂的名声,把棺材铺子一撤,宁波城里还有哪一家药堂可以和同济堂媲美?眼看着就要财源滚滚了啊,叶春秋连忙称谢,又道:“大人,据说县里还要修河?这修河乃是大事,同济堂愿意捐纳纹银百两,为鄞县做些微末贡献。”
李县令顿时觉得叶春秋懂事,摇头晃脑道:“好极了。”
“只是这纳捐的银子,咳咳……只怕也要先赊欠几月。”叶春秋笑呵呵的道。
李县令反正是听着怪怪的,买铺子你欠账,连行善你都要赊着,罢罢罢,他端着脸,依旧笑容可掬:“好说,好说。都好说,来来来,喝茶。”
叶春秋本来以为那邓巡按还会回来叙话,谁晓得和李县令喝了几盏茶,天都要黑了,那位邓巡按还在查账,日理万机啊,于是他也就不等了,动身告辞。
他回到舅父的家中,因为叶春秋应诉的时候,舅父孙琦不得不照看着医馆的生意,心里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打听了消息,说是周主簿伏法,巡按大人明察秋毫,还了同济堂清白,他这才放下心,天色渐暗便回了家中,此时叶春秋回来,舅父一家三口都是喜滋滋的,叶春秋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自然不会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设局,表弟孙欣不由咋舌:“那巡按真是厉害,居然一眼就看出奸人。”
叶春秋摸摸他的头,笑吟吟的道:“是啊,邓巡按是青天老爷,他可是进士出身,真正饱读诗书的,否则又怎会有这样的智慧,所以你孩好好读书,往后也要和邓巡按一样。”
嗯……有点怪怪的,一个大孩子鼓励一个小孩子。
不过孙家的人早就习惯了叶春秋这少年老成的样子了,舅母王氏巴不得孙欣也和叶春秋一样老成,忙是去张罗着晚饭,叶春秋却将舅父叫到一边,将买店铺的事大致说了:“这件事既然敲定下来,过几日就可以可以去衙里订立契约,至于欠的银子李县尊肯开恩宽限几月,那么同济堂要还上钱,买卖就非要扩大不可了;棺材铺过几日就要关掉,眼下最重要的人手,不过寻常的大夫,倒也不难找,那博仁堂一关门,在那坐诊的大夫正好无处可去,这些人平时都在同济堂的隔壁,舅父理应也是认识一些的,是好是坏,舅父自然心里大致也了解大概,只要品行不太坏的,就请他在同济堂里坐诊吧,薪俸可以比博仁堂那儿高一些,能留住人就好。不过药堂里还缺一些煎药和打杂的学徒……”叶春秋的眼睛眯起来,显然他另有打算:“这些不能随意招募,明日甥儿去人牙行里走一趟看看。”
人牙行其实就是人口买卖的地方,叶春秋毕竟有后世的经验,既然打算经营同济堂,那么就必须眼光放长远一些,叶春秋的光脑里有不少中医的知识,这些东西在这个知识传播较为匮乏的时代若是示之以人,对于许多医生来说都大有裨益;可问题就在于,暂时招募的这些大夫叶春秋都信不过,他们今日在这坐诊,说不准明日就被人高薪挖走,既然如此,叶春秋必须得培养一批接班人,否则同济堂名声越大,药堂里的大夫越是吃香,最后被人高薪挖走,难免会让同济堂陷入青黄不接的境地。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培养出大夫,这也是为何叶春秋要去人牙行的原因,他要买一批少年,让这些人在药堂里端茶递水的打杂,或者承担一些煎药、捡药之类的功夫,表面上是协助大夫们坐诊,却可以使他们耳濡目染,到时叶春秋再请个教书先生,让他们闲暇时学一点识文断字的本事,将来耳濡目染,既能看懂医书,又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同济堂的第二代医生也就培养出来了。
孙琦将叶春秋的话一一记下,却没有往深里去想,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甥儿办事牢靠,不知不觉间,居然对叶春秋言听计从起来。
第九十八章: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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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寻了一家铁匠作坊,恰好几个军汉骂骂咧咧的出来,一见到叶春秋,有人认得他,连忙给叶春秋客客气气打招呼,这年月,大夫是最得丘八们敬重的,尤其是像叶春秋这样能起死回生的‘神医’,若是稍有不恭,下次假若受了刀伤,谁晓得这叶春秋这小子会不会做什么手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春秋朝他们点头,踏入了铁匠铺子,对匠人道:“学生剑打造好了吗?”
匠人一见了叶春秋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笑嘻嘻的道:“已经打制好了,就等叶案首来。”说罢,去取了一柄两尺剑来,叶春秋收了剑,并没有急着付账,只是道:“过几日去同济堂结账,辛苦了。”
短剑佩戴在身上,当然不是用来装逼的,叶春秋年纪不大,个头也不过一米五多一些,还未真正长开,出门在外总要有威慑力才好,自然,腰间的剑并不是凶器,只是在这个时代,剑乃是特权的象征,寻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