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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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清军正在退却,而远处似乎也有部分清军在向右侧的溪流靠近,陈文虽然不打算追击,但是如果不利用清军的退却激励下士气的话,那就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将士们。”抄起了铁皮喇叭的陈文立刻释放了一个兼具嘲讽和士气提升的魔法,而这个魔法则来源于一个全新的理论。“你们知道为什么绿营兵的旗子是绿的吗?”
尚没有来得及道出答案就已经笑出声的陈文见南塘营的将士们尽皆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就连他手下的那几个亲信军官也都是如此,陈文立刻把包袱甩了出来。
“那是因为鞑子觉得一面绿旗顶在绿营兵的脑袋上,就跟给他们戴了绿帽子一样。”
“噗。”
听到这话,正在喝水的甲哨第四杀手队长枪手安有福一个没忍住就将满嘴的水喷了同队的火兵石大牛一脸。当妨碍他发出笑声的障碍物不在口中之后,大声的讥笑立刻跟上了其他士卒的进度,只留下满脸是水石大牛颇有些哭笑不得。
笑话说过了,刚刚的战斗所引发的紧张情绪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不少刚才还颇为勇武的士兵在神经得到放松后,立刻被前排的尸体和血腥味恶心的吐了出来。
“还是新兵太多啊。”
陈文心中的叹息尚没有说出口,各哨的传令兵也把伤亡数字报了上来。当吴登科当着陈文的面把所有的数字加在一起,陈文立刻把那句新兵太多的感叹咽了回去。
“两死,十七伤?”
加一起也没有破二十,清军那边怎么看怎么像是丢下了五六十具尸首的样子,受伤的估计更多,只是现在都已经回去了,自然没办法去数了。
就在陈文感慨于鸳鸯阵的变态之时,清军那边似乎也完成了调整,重新整队的提标左营士兵摆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阵型,再度踏着坚定的步子向南塘营的主阵地滚滚而来。
对此,陈文也没有继续让弓箭手去给对手挠痒痒,只是命令换到前排的各队恢复到刚才的纵阵,继续准备抗压。
道路上,由于陷马坑已经大多被上一次清军进攻时跟在后面的辅兵填平了,这段时间清军辅兵填坑的水平精进良多,估摸着日后被拉到宁绍海边去填海造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基础。
道路虽然平坦了许多,但是清军却并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比刚才更慢了一些。就在陈文迷惑于李荣的调整之时,清军已进入了五十步的范围,也就在这时,随着前排清军的停顿不前,一门门虎蹲炮被清军的炮手自阵中抬了出来。
PS:今天晚了点,抱歉。
第七十七章 劲草(六)
就在提标左营重新整顿完毕,开始向着南塘营的主阵地前进之时,提标右营跟着混军功的那支小部队也带着三百辅兵踏入了冰冷的溪水。
溪水对岸便是竹林,只是明军此时尚在靠近南塘营当道的主阵地那一侧,并没有过来。于是乎,清军便开始更换鞋袜,进而徒步涉水而过。
初踏入溪水,只觉得颇有些冰冷,毕竟此间已经十一月了,深冬已至,哪怕是在浙江也能感受到寒意,北方的狼在南方被冻成哈士奇的故事一样适于用这残明末世,否则清军怎么会,又怎么敢披着两层甲出战,他们就不怕热死吗?
大抵是出于早点到对岸就早点摆脱这冰冷刺骨的溪流的念头,亦或是基于身后军官的催促,踏入水中的清军没有丝毫停留片刻的意思,赶忙涉水而行,向着对岸前进。
或许是感怀于涉水前进的速度太慢,提标右营千总徐磊立刻让依旧在岸边排队的军官和士兵一同涉水前进。反正明军此刻虽然已经有向这里移动过来的意思,但是竹林在给予他们掩护的同时也阻挠了他们迅速移动的企图,一利一弊,便是如此。
很快,涉水的清军已经行进到了溪流的最深处,在强强没过膝盖的溪水中前进速度就更加的慢了起来。只不过,此刻的明军虽然还在前进,但是距离此地甚远,射箭倒是够得到,但是在这片茂密的竹林子里开火,命中率就不要想了。是故,明军也没有着急攻击,而是继续拉紧彼此之间的距离,以空间来提升杀伤。
溪水中,清军继续奋力前行,而明军也在逐渐接近距离。不出意外的话,当清军实施侧击的大部分士卒登岸并换上鞋袜时,明军也应该能够抵达最佳攻击距离。
“啊!”
突然,一声惨叫声响彻溪流的清军人群。
紧接着,这样的叫声竟接二连三的来临。细看去,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清军在接近溪水岸边之时不仅仅没有登上岸,反而是躺倒在溪流之中。
由于溪流本就不宽,提标右营这支分遣队的将主徐磊又严令迅速前往对岸,所以此间溪流之中清兵甚多。可是这些即将登岸的清军接二连三的摔倒后,连带着也撞到了不少本就在溪水中踩着光滑的石块而立足不稳的清军。一时间,渡溪作战的清军就仿佛是下饺子一般接连的摔倒在溪水中。
眼见于此,几个带队的军官连忙指挥其他并未摔倒的清军将那些滑到在溪水中的清军扶起,同时他们也加快脚步赶了前面。当他们接近岸边时,看到的则是摔倒的部下在被其他清军扶起后多是把一只脚抬了起来,随后拔掉那些已经扎进脚心的铁蒺藜。
铁蒺藜?
用不用这么阴啊!
带队的清军军官在愤怒之余立刻命令所有士兵趟水前进,以求降低踩中铁蒺藜的风险,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时刻有涉水的清军惨叫着摔倒在溪流之中。由此可见,那个“玩具兵”队长着实没往溪流之中少放这东西。
溪流之中,清军继续前行,只是这一闹,却也着实的减缓了清军的移动速度。可问题是,战场之上,时间稍纵即逝,动作慢上一步便是生与死的差别。此间虽然清军依旧在向前蠕动,可是明军却已经利用清军行动停滞的片刻出现到了最佳的射击距离。
拉弓、瞄准、射击!
最先进入最佳射击距离的便是一路跑在最前面的火器队第六小队的队员冯彪,这个四明山本地出身的猎户除了吃饭喜欢吧唧嘴,时常做着升官发财的大梦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完全符合陈文的对于火器队士兵的要求。甚至连做升官发财梦其实在他的将主陈文眼里都不叫缺点,毕竟有欧陆战神拿破仑大帝的那句不想当厨子的裁缝不是司机的至理名言在嘛。
从进入南塘营起,冯彪就梦想着能够当上军官,只可惜他入伍时已经是在那次校场比试后的扩编了,火器队虽然扩编的幅度比较大,但是也轮不到一个新人出任军官,毕竟没有战功的情况下,论资排辈才是扩编时升迁的正途。
冯彪虽然不满于现状,但是南塘营中的气氛却是极好。在陈文的军法之下,军需官不敢克扣军饷,上司不敢奴役下属,无论是在老营还是在这路上,同袍的氛围都非常浓厚,官兵互助也是极正常的,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舒服,至少比被那些皮货商人盘剥要强上太多。
只不过,从决定入伍的那一刻起就想要升官发财的他还是渴望着能够当上军官,而在这南塘营之中,优先当上军官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军功!
南塘营的军功赏额极重,无论是斩首,还是军功赏银,都远超平日的月饷,这个思路和当年的那支戚家军几乎完全一致。这样的军规之下,几乎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在渴望着战争的来临。
在前的四明湖之战,当南塘营被宣布留守大兰山老营的时候,冯彪几乎是所有火器队队员中表现得最为愤怒的。因为他坚信着南塘营的实力超群,此战必能拿下首功,而王翊的决定却使得那份即将到手的军功不翼而飞,试问他如何不气。
接下来,四明湖一战,四明山联军全军覆没,南塘营转而掩护百姓撤离。一路上无惊无险,只要尽职尽责就可以的日子实在把他磨的够呛,直到他即将崩溃的时候,提标营追上来的消息仿佛是一滴甘露滴入了他这个即将被无聊干渴死的战争狂人的口中,顿时舒爽异常,以至于他已经顾不得清军兵力远超南塘营的事实了。
两天后的今天,双方对决于这条身后即使正在南下的四明山百姓的必经之路上,身处侧翼的冯彪对于不能正面杀敌很是不满。只不过当看到清军的阵型和甲胄后,本就不笨的他立刻发现了侧翼的好处。
接下来,陈文当众射杀清军锐士的表现,以及那支做工精良的鸟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着实闪瞎了他的氪金狗眼。那可不只是一杆鸟铳啊,那分明是被将主从众人之中牢牢记住,进而踏入升官发财的快车道的通行证嘛。
可问题是,身处侧翼的他一样需要听从军令,而负责侧翼指挥的那位尹千总却始终不肯下令进攻,着实让他心痒难耐如百爪挠心一般。
好容易等到了响箭飞上天空,蹲在地上的冯彪立刻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溪水前,提手一箭就射中了一个尚未来得及防备的清军的左眼,反手又是一箭射中了另一个清军右边的眉毛,接下来的几箭也无一不是冲着面门下手。
清军会披两层甲,但是脸上可没有面甲啊。这么近的距离,有脸不射那才叫傻呢。
正当他准备继续扩大战果时,清军那边也完成了调动。身上只有军服,和披甲的清军弓箭手隔溪对射可没什么好处。所幸指挥官也知道这一点,立刻让火器队回返竹林,并由牌手将他们保护了起来,远远的射击。
这样做虽然命中率低了不少,但是胜在安全,清军那边由于阵型更加密集,受打击面可比藏在竹林的明军射手大多了。
可是就在冯彪都感觉清军这么被动挨打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的时候,清军的将旗那边竟然鸣金了!虽然这一波的军功就这么跑了,但是看着那一地的尸首,冯彪的自豪感和喜悦油然而生。
咱老冯算跟对人了,陈将军真是天纵奇才啊!
这南塘营的战斗力着实凶悍,对面那可是身经百战的提标营啊,就这么轻易的被打的毫无脾气,这支军队若是发展起来,那还不横扫天下的。
到时候,那可就不是升官发财那么简单了,弄不好还能封妻荫子呢。
只是这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清军那边在喊出了什么贼人家眷尔等可自取之后,竟然重振了一番士气后再度发起进攻,而向着主阵地进攻的同时,清军依仗着兵力的优势居然分兵渡过溪流,本着他冯彪所在的侧翼而来。
清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那个负责侧翼指挥的尹千总立刻下达了拦截清军的命令。等待这个命令已久的冯彪立刻窜了出去,就像他打猎时在山里穿行一般提弓持箭的奔向早已选好的更容易射击的位置。
清军在溪流中速度缓慢,更是被那堆冯彪亲眼看着放置在溪流中的铁蒺藜进一步的扰乱了行进的速度和节奏。就在前几个清军强强上岸之时,冯彪已经冲到了那个不被阻挡的射击距离。
双脚还没停下,冯彪抬手便是一箭,蓄势待发之下,这一箭直接射中了刚走上岸的一个清军刀盾兵的面门,一箭贯脑!
就在冯彪准备抬手射出第二箭时,只听嗡的一声,隔着一根竹子一支箭先他一步飞了出去,也是一箭射中面门。接下来,更是弓箭鸟铳的声响此起彼伏,如交响曲般响彻竹林。
冯彪很清楚,从陈文拿出那个赏额起,这已经进入了竞赛的模式,不曾去观测他人是否命中,冯彪便射出了第二箭……
片刻之后,尹钺便带着那两个哨的鸳鸯阵杀手队冲到了近前。只见他拔刀在手,一声怒喝脱口而出。
“弟兄们,把鞑子赶下溪!”
刚刚赶到竹林边缘的那两个哨的鸳鸯阵杀手队立刻开始结阵,只是由于溪流对岸清军尚有一队弓箭手在,所以只得以着大三才阵发起进攻,而此刻的清军在南塘营的火器队压制下也仅仅只有百余人在岸边完成了结盾列阵。
两军相去不到十米的距离,己哨第二十一杀手队作为伍长的长牌手林忠孝正在手持着长牌立于竹林的边缘,等待着本队其他队员集合结阵。
本是中军镇抚兵的他,在此次扩编中被下放到这个新编的鸳鸯阵杀手队中充任伍长之职,这其实更多是一个特例,因为另外几个下放的镇抚兵全部都被任命为队长,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只是被任命为伍长。
林忠孝很清楚,最初的中军镇抚兵队一共十人,全部受本营的将主陈文直辖。镇抚兵平日里的工作便是监督军纪和执行军法,地位很是超然。可是凡事有利有弊,镇抚兵的一言一行也同样受到了陈文的全程监督。迄今为止,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执行军法的时候出现过失误,所以下放的时候职务低于其他同僚也并不意外。
很快明军便集结完毕,结阵越过竹林边缘的火器队向溪边前进,而清军则也聚集了更多的士卒,双方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依靠着大三才阵两名牌手居中保护后排的优势,明军在减少自身承受的伤害的同时立刻压制住了清军试图扩大岸边阵地以容纳更多后续清军的企图。
可就在这时,对岸清军的弓箭手在军官的号令下,立刻放弃与竹林中那些对他们更具威胁的明军火器队的对射,转而射杀距离更近的明军步兵。
既要防范清军弓箭手的射击,又要与当面清军步兵进行搏杀,林忠孝登时觉得分身乏术。而此时,清军的步兵也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一时间,捉襟见肘的明军情况竟急转直下!
清军的兵力本就有着极大的优势,侧翼清军也是如此,随着清军在身后军官的鞭笞下不断的涌上岸,南塘营这两个哨由于没有披甲也在面对清军步兵和弓箭手的夹击之下也开始不断的后退。
很快,这两个哨便退进了竹林之中,试图依托竹林进行防御,而清军也全部登上了岸,在岸边有限的空地上顶着明军火器队的攻击排列阵型。
随着明军退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