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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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昆山?”
谢慎愣了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谢迁说的是谁。
谢迁笑了笑道:“四明你应该见过他的,此人是弘治十八年的状元郎,初授翰林院修撰,正德初年升任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
谢慎恍然大悟,原来谢迁说的是大才子顾鼎臣啊。
顾鼎臣生于成化九年,字九和,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人。顾大才子的升迁轨迹委实和谢慎很像,一样是状元出身,授予修撰,一样是在不久后擢升为东宫讲官。
可惜顾大才子这个东宫讲官远不如谢慎的给力。
道理很简单,谢慎任职东宫讲官时,少阳之主是根正苗红的朱厚照,大明帝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这个时候当太子的老师,不就是等于保送阁臣的位置吗?
再来看顾大才子,弘治十八年的状元,还没来得及和皇帝陛下套套近乎,弘治皇帝就一蹬腿归天了。
按照惯例,在翰林院任职几年后顾大才子理应被授予东宫讲师的官职。可当今天子刚刚即位,哪里有什么子嗣,这东宫讲官纯粹成了一个虚职,糊弄人的嘛。
能给太子讲课的老师和不能给太子讲课的老师可是有本质区别的。顾鼎臣在翰林院还可以装一装小鲜肉,来了詹事府就只能苦逼的对着空气幻想,蹉跎岁月了。
等到皇帝陛下收了心有了子嗣,再到小皇子被封为太子出阁读书怎么也得十年吧?再不济也得至少七八年,到时顾鼎臣可就要小鲜肉变老腊肉了。
当然,如果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下去,正德皇帝意外驾崩,顾鼎臣就要接任礼部右侍郎、礼部尚书,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参预机务,并将在嘉靖十八年代替夏言短暂出任一个月的内阁首辅,达到人生的巅峰。
不过谢慎既然穿越了,就不打算让历史沿着这个轨迹发展。
道理也很简单,他很看不上嘉靖皇帝这种刻薄寡恩,生性凉薄的君主。
你都不真心待臣子,把臣子当做牛马驱驰,指望臣子给你卖命?开玩笑呢吧!
看看夏言、张璁、严嵩、徐阶,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嘉靖皇帝以为自己深谙权术精髓,制衡之道炉火纯青,殊不知他把大臣当猴耍,大臣还把他当猴耍呢。
真论起来,嘉靖皇帝也就最多是慈禧水平,完全和雄才大略搭不上界。
谢慎前世时研究的就是嘉靖、万历时的历史,没少写论文吐槽这爷孙俩。
比起英明宽厚的弘治帝,勇武赤诚的正德帝,嘉靖和万历对大臣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简单的打个比方,在弘治、正德朝做官就是单机游戏中的简单模式。而如果把朝代换成了嘉靖、万历,在这两朝做官等于把游戏难度调成了地狱模式。
谢慎当然不想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故而朱厚熜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安陆做王爷吧。皇帝这份职业真的不适合他。
按下这些闲话且不提,再说这顾鼎臣,此人的品性十分不错,史书中多是褒扬,属于可堪一用之人。
最重要的是年龄合适啊。
顾鼎臣今年正好三十五岁,已经在翰林院、左春坊历练过,正是适合提拔的年纪,比起年纪更大的杨一清、杨廷和更适合入阁参政。
“原来木斋公说的是顾九和啊。谢某也看过几篇他写的文章,皆是言之有物,我大明便需要这样的栋梁。”
谢迁只是推荐了一下顾鼎臣,没想到谢慎也对其很看好,顿时生出一股感慨。
不愧是他谢迁看上的接班人,眼力果然不俗
谢慎显然不知道谢迁此刻的心理活动,不然真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谢老大人,有您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吗?
“不过此人仅仅是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官位还是低了一些,就这么提拔入阁恐怕不太合适吧。”
谢迁话锋一转,不无担心的说道。
虽然内阁大学士只有五品,并不算是高官,但往往都会兼任六部尚书,有时甚至加三公三孤,可以说是二品起了。
在谢迁看来,顾鼎臣的非常好,状元出身,授官翰林,词臣翘楚,侍班东宫。这么好的苗子只要提点一下,任职个侍郎,再入阁就不那么突兀了。
“恩,这点确实有些不妥。不过以顾九和的能力,入职六部也是迟早的事情。谢某相信陛下肯定也会提拔他的。不过在此之前,还望木斋公能够再挺上一挺啊。”
谢迁瞪圆了双眼,惊愕的看着谢慎。
原来这小子在给自己下套啊,难怪他前面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原来真正想说的在后面!
谢迁现在真后悔给谢慎推荐了顾鼎臣。
此人虽然是个很不错的苗子,但是实在太年轻了,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入阁不太合适,又不是谁都像四明少年老成。
如果是杨廷和或者杨一清入阁,不管是资历还是威望上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难道他真要为了给顾鼎臣这小子铺路而再干上一年?
谢迁很痛苦啊。
官做到他这个份上早就做够了。想一想若是当初跟着刘健一起致仕,怕是现在早已经过上含饴弄孙寄情山水的快活日子了吧?哪至于像现在这样整日案牍劳形,为大明江山费心费力。
谢慎当然不希望谢迁就这么致仕,站在他的立场上这无可厚非。
有个经验丰富的老次辅在旁边督导指点,带带新人,他也成长的快些啊。
至于顾鼎臣的事情,也占了些因素。
“四明啊,你且容老夫想想。”
谢迁倒不是起了恋栈之心,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力荐顾鼎臣出任礼部右侍郎,这样一来其入阁参与政务便名正言顺了。大学士的头衔都可以不用加,先观政学习嘛。
他是放心不下谢慎。
说起来他和谢慎同是余姚人,二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僚,兼着师生的身份,感情自然是极为深厚的。
人终归是希望家乡才俊能够越来越得势的。
说一句自私的话,二人入阁以来浙党在朝中的权势达到了最高峰。
李东阳说是荼陵人,其实就是在京师长大的,自然是京师派的代表。
而谢迁和谢慎则是浙派代表。
朝中第三大派则是由一些苏州籍官员组成的。
眼下自然是京师派和浙派掌权,但他谢迁一旦致仕,内阁的位置空出来,便会有人补上。
假如真的是顾鼎臣入阁,那苏州派的实力将大涨。
李东阳终归有致仕归乡的一刻。到时候便是苏州派和浙派分享内阁权力。
得内阁者得朝廷,若是谢慎压不住这顾鼎臣可该如何是好,那浙派将会被苏州派取代,丧失霸主地位。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终归还是存在的。
谢迁不想冒险,若是他再在内阁待上一两年,等到谢慎威望起来后再致仕似乎更为合适一些。
看到谢迁的犹豫,谢慎直是大喜,马上道:“木斋公请放心。内阁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和西涯公来做,木斋公若是觉得身子累了乏了便多歇一会,想必陛下也不会有意见的。”
“嗯。”
谢迁应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谢慎的提议。
以谢慎现在的成长速度,最多只要两年必定可以独挑大梁。他就再勉为其难,为家乡做些贡献吧。
谁叫他和谢慎都是余姚人呢。
“多谢木斋公!”
谢慎冲谢迁深施了一礼,宛如当初在余姚时一样。
谢迁欣慰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享受这一刻。
这孩子,真的很懂事啊。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来到了正德四年六月。
皇帝陛下在年初已经降下旨意,在正德四年加一恩科,准许各布政司举人入京参加大比。
寻常大比都是三年一次,于二月举行会试、三月举行殿试。
但因为宣布举行恩科时已经是年初,故而大比推迟到了七月举行。
对于全天下的读书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要知道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就是能够登科皇榜,入朝为官。
但三年一次的大比总共也就三百个进士名额。
全天下的读书人分三百个名额,考不上的只能再等三年。
三年三年复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挥霍等待?
但恩科打破了这种变态的常规,给了未中进士的举人一个全新的机会。
人的都是无止境的。
方开始读书的时候目标也就是中个秀才,被人称一声相公。
等到做了生员,便想着秋闱时能够一鸣惊人,中举为士。
等到一只脚迈进了士绅圈子,便又想着一定要中进士参加琼林宴风光一把。
中了进士又想庶吉士,又想翰林,又想六部京官,到头来内阁之争又是腥风血雨
这一路真是荆棘泥泞,真正能够走到头的一共也没有几人。
不过这不妨碍读书人怀有梦想。
没有梦想的读书人和咸鱼有什么分别,人终归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六月底,两京十三省的举人都聚集在京师,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会试。
他们按照来自的布政司分别聚居在各自会馆之中。
譬如浙省的举人和苏州的举人分别住在各自会馆。两省都是科举大省,这种时候一定要为家乡争一口气。
当然,除了苏州和浙省的考生,实力最强的要数江西的考生了。
而这之中,当属吉安的考生最为变态。
在余姚二谢崛起之前,江西吉安的学霸们几乎垄断了科考,一小半的进士都出自此处。
后来二谢崛起,在浙省带起了一股勤勉的学风,浙省学子也后来居上,渐渐可以和吉安学霸分庭抗礼了。
当然,在会试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今科会元会出自哪里,一切都是未知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就是小谢阁老谢慎。
,其政治能力也是一顶一的。
别管是江西、苏州、浙省,亦或是别处的考生都对谢慎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要会试中榜,就铁定拿到了进士名额,小阁老也就是他们的座师了。
有这样一个大人物做座师,说出去都可以吹半年。
在这些人中,便有一个来自于苏州的才子唐寅。
唐寅已经四十,比起那些比他小了一轮的是大叔了。
说来他还有些气愤,要是恩科在二月举行他还可以勉强算是三十九,但推迟到七月举行,他已经过了生日只能算是四十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会馆遭贼 【4000字二合一大章】
三十岁和四十岁的进士听起来可是差了很多啊。
虽然年龄上没有优势,但若论起心气他可不比这些小鲜肉差。
经历过科场舞弊案的黯淡无光,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考试资格的重要性。
这次恩科是谢慎费尽心力为他争取来的。他若是不能中榜,怎么对的起谢慎的苦心。
故而他闭关潜心苦读了半年书,算是恢复到巅峰期的成水准。
说一句自傲的话,他唐寅的成水准,吊打天下读书人也已经足够了。
不过唐寅却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拜谒谢慎。
谢慎现在是会试主考官,身份极为特殊。这种时候前去拜谒只会让谢慎难做。
谢慎若是见他唐寅,难免惹来风言风语。若是谢慎不见他,各种诽谤也会接踵而至。
倒不如利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好好温书,争取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会试。
苏州自古便是文才汇聚之地,科举中出的苏州进士亦不少。唐寅本就是名满天下的解元郎,又因为科场舞弊案名声大噪,来到会馆后立刻遭到了一群苏州籍士子的追捧。
可怜唐大才子本还想潜心读书,谁知根本没有机会,各种同乡纷至沓来与他把酒对诗,畅谈风月。
当然对诗只是次要附带的,风月才是谈论的重点。
“唐兄高才,想必此次恩科已经是胸有成竹。此次会元非唐兄莫属。”
“伯虎文才无人不知,那主考官又是临省余姚人,必定对同伯虎很欣赏吧。”
“看来我苏州府也要出一个兼有大三元的文曲星了。”
“这本就是属于伯虎兄的荣耀,只不过晚来了十几年。”
众人一阵夸耀,让唐寅不禁羞红了脸。
经历过科场舞弊案后他的心性生了很大变化,虽然仍有傲气但也明白这世间之事都有规矩,并不是他想怎么来就能怎么来的。
那次导致他被革除功名的科场舞弊案固然是因为小人作祟,但也和他太出风头有关系。
他当时顶着南直隶解元的名头膨胀的忘乎所以,竟然在会试前放出狠话,会元非他唐寅莫属。
这不就等于给小人借题挥的机会了吗?
你唐寅是有才,但天下有才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你唐寅就敢说一定能够拿到会元?
难道是你已经提前得知了会试试题,这才有恃无恐?
阴谋论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只要处理得当影响力不会很大。但当时的唐寅实在是太膨胀了,膨胀到完全没意识到威胁,最终成为了那次舞弊案的牺牲品。
现在的唐寅已经四十,比起当年来成熟了不少。
看到一众同乡都在力捧他,唐寅有些急了。
他本就身份特殊,要是再被这么搞一次那科举之路可就真的完了。
“诸位,唐某不胜酒力先行回屋休息了。择日再叙,择日再叙哈。”
他赶忙找到个由头抽身离开了,留下一众苏州士子啧啧慨叹。
唐寅来到屋中,除下墨青色直裰,只着一件白色绛纱中单,背负双手踱起步来。
现在的舆情对他很不利啊。
唐寅的名字因为科场舞弊案已经被京师的大佬记住了。
现在恩科他又“强势杀回”,不知这些大佬会怎么想?
这些同乡看似在帮他造势,但实际是在坑他啊。
唐寅被坑的欲仙欲死,真想一头栽倒睡一觉。可他明白距离会试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多看一眼文章就多一分把握。
以前他作时文都是随性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