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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锦衾灿兮-第7部分

小说: 锦衾灿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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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地方,比起苦寒狄道,或许更加吃人不吐骨头。
    
    她迟疑着,既不应是,也未摇头。
    
    茅公何等的眼力,眉头一皱,命身旁的隶人退下,语气变得不快了:“你莫不识好歹!若不是看在你有一技之长,怎能有此好事落你头上?怎的,比起服侍君上,你倒更愿发往狄道充边?”
    
    阿玄抬头,对上老寺人投向自己的两道审视目光,恭谨地道:“怎会作如此想?只是有一事,我不敢瞒。太宦您方才亦说了,全是因我之技,我才得以被择选服侍君上。但不相瞒,我于医道其实不过粗通皮毛而已,平日也以医治疔疮体热居多,昨夜实属侥幸,且真正有所助力的,非我医技,乃我所用之药。药是我义父生前所传,有止痛安神的奇效。我可将方子连同剩余之药一并献上……”
    
    “昨夜那药的方子,你自然是要献上的,除此,你人也要同行!”
    
    老寺人斩钉截铁。
    
    “不必多说了,这就去换衣裳,等着上路!”
    
    话都说到了这地步,阿玄心知再无转圜余地,更不可能抗命,无可奈何,只好道:“既如此,我听太宦安排就是了。只是恳求太宦,务必叫人好生替我照料隗嫫……”
    
    “谁准你随孤同行?”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阿玄回头,看见庚敖从身后走道的那个拐角处现身,旋即停住了脚步,两道目光淡淡地投向自己。
    
    他长身鹤立,精神奕奕,无半点昨夜曾发病的迹象,盯了她片刻,目光转向老寺人。
    
    “孤何时说过,要你将她留孤身边?”
    
    他问,语气平静,喜怒莫辨。
    
    茅公忙到他近前,低声道:“确实是老奴自作主张了。因回去丘阳,路上还有些日子,老奴见这秭女手脚还算利索,便想着让她同行,一路也好替老奴搭把手……”
    
    “不必了,孤的身边,不缺她。”
    
    庚敖未再看阿玄一眼,迈步从她身边越过,行出去了十来步路,忽又停住,转头道:“吩咐成足一声,至狄道后,她有任何诉求,一概满足便是。”说完大步而去,再未回头。
    
    阿玄低头不语。一旁茅公目送庚敖身影消失,方来到阿玄身旁,盯了她一眼,神色里交织着不快和无奈:“罢了,君上既发话,你回去便是了。将昨夜那药和方子留下。”
    
    阿玄松了口气,点头应允。
    
    “我实是不解,以你俘隶之身,有今日这样的机会,只要好生服侍君上,日后不定另有造化,你竟……”
    
    茅公摇了摇头,拂袖而去。
    
    ……
    
    阿玄回了秭人宿地,隗嫫见她一夜不归,正在担心着,此刻她终于回了,十分欢喜不提。
    
    当日,这支北迁的队伍便被驱策着继续上路了,再这样走个十来日,便是此行的目的地狄道。
    
    昨日的短暂整休,并没有加快行进的速度。或许是在路上走的太久,到了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已到了疲乏的临界,庞大的队伍拖拖拉拉,这个白天竟只行了统共三四十里的路,比平常还要慢上许多。成足考虑到狄道的换防期限快要到了,便抽了一半军士疾行,以先期抵达,剩一半由自己领着继续监押秭人上路。
    
    当夜,秭人和剩下的军士,宿在了一片旷野里。
    
    阿玄支起毡帐过夜。
    
    天气越发炎热,旷野里虫蛇遍地,尤其是毒蚊,更是疯狂袭人,今晚来求入帐过夜的人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连个多余的落脚之处都没有。阿玄将自己睡觉的地方让给一个已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妇人,自己靠坐在帐外的地上过夜。
    
    月渐上中天。阿玄用衣服将头脸蒙住,以避开蚊虫的叮咬,渐渐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困意一下消散。阿玄猛地睁开眼睛,扯下衣裳,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半蹲半跪在自己的面前。
    
    她吓了一跳,坐直身体,那人轻轻“嘘”了一声。
    
    “阿玄,是我!”
    
    阿玄立刻就认出了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阿兄!”
    
    她惊喜万分,脱口而出,随即捂住了嘴,看了下四周。
    
    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的秭人。远处,有负责看守的守夜穆人士兵手执长戈,三三两两地来回走动着。
    
    隗龙注视着阿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闪动着欢喜的光芒。
    
    “阿玄,我母亲应还和你一起吧?我……”
    
    阿玄示意他噤声,领他悄悄来到近旁一处避开瞭夜士兵视线的角落。
    
    “阿兄放心,阿姆还好,正在帐里睡着。你怎突然到了这里?”
    
    隗龙吁出一口气,便低声将自己此前的经历向阿玄说了一遍。
    
    他被秭王强行征去参与那场对穆战争,战败随众被俘,随后被押往北方修筑抵御北狄的长城,因为记挂隗嫫和阿玄,想方设法于半道逃脱了出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赤葭,却发现家园不复存在,听闻有数万秭人被迁往狄道,便又追了上来,数日前追上了队伍,趁夜潜入,随后四处打听阿玄的消息,终于在今天得知了她的下落。
    
    “阿玄,我在路上,无时不刻都在担心你和阿母,此刻终于找到了你,我……”
    
    隗龙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声音微微哽咽。
    
    “幸而有你一路扶持,否则阿母必定早就已经没了。你的大恩大德,叫我如何回报才好……”
    
    “阿兄何处此言?”阿玄道,“阿姆如我亲母,你不在,我若还不看顾她,谁来看顾?”
    
    “阿玄,”隗龙情不自禁,抬手紧紧地握住她两边肩膀,“我再也不和你们分开了。等我寻机会,我带你和阿母逃走,我们寻个清静的地方,我能养活你和阿母!”
    
    “傻阿兄,这天下,哪里又有什么真正清静的地方?”阿玄微笑道,“好在那个穆人将军已经答应了,等到了狄道,许我继续行医,不会勉强我婚配,到了那里,再慢慢想以后的事吧。只是阿兄你……”
    
    她忽然留意到隗龙一侧面颊上竟似活生生地少了一小块皮肉,有些吃惊。
    
    “阿兄,你的脸怎的了……”
    
    她忽然明白了。
    
    为了防止战争中俘获的被用以劳役的他国士兵逃走,战胜的一方,往往会他们的脸上打了用以辨认的烙印。
    
    隗龙摸了摸脸,不以为意:“无妨。我怕被人认出,索性挖去了一小块皮肉,早已好了。”
    
    借着月光,阿玄又见他赤着一只脚,另脚上的那只草屐也破的露出了脚趾,想他死里逃生餐风宿露一路终于追到此处的艰难,心中感到微微酸楚。
    
    “阿兄,白天你若混在队伍里同行,小心不要惹人注意。”
    
    隗龙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
    
    就在此时,阿玄听到毡帐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仿佛有人高声在唤着自己,声音听起来带着焦急,和隗龙对视一眼,忙道:“阿兄你自己小心,我去看看。”
    
☆、9。穆侯之诺
    
    阿玄快步而归,看到地上躺了个人,边上有个汉子,神色焦灼万分。
    
    睡在帐里的女人们都已被惊动,纷纷出来,附近的许多秭人也围了上来。
    
    “快救我兄弟!他方才被蛇所袭!”
    
    汉子看到阿玄,厉声大喊。
    
    阿玄从前并不认得这人,如今也只知他原本来自秭国的历地,被人称为历黑。
    
    这一支被迫北迁的队伍,刚开始的时候,来自各地的秭人是散乱上路的,后来慢慢地,按照不同地域,内部也形成了几个团体,有时为了争夺下发的口粮,或是为了过夜能抢到一块相对更好些的地盘,来自不同地方的秭人会发生冲突。
    
    通常这种冲突都是在秭人内部解决的,方式自然是弱肉强食,受了欺凌的秭人,也绝不敢因此而向穆国人请求帮助。因一旦将这事捅到穆人的跟前,就意味着让自己和剩下的所有秭人都站在了敌对的立场。
    
    在一个群体共处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这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如今在路上,有穆人军士在旁远远盯着,对方可能不敢做的太过火,但一旦到了狄道,没了时刻在旁的监管,到时会遇到什么样的报复,那就难讲了。
    
    更何况,即便穆人出手干预秩序,最多也不过是将领头人捉去施加一顿鞭刑而已,过后,弱的一方暗地里可能还会遭到更多的报复性欺压。
    
    上路已经两个月了,这些阿玄自然看在眼里。
    
    赤葭人数少,且多是老弱妇孺,而历地人却仗着人数众多,这一路上,少不了欺凌赤葭人,赤葭人不敢如何,敢怒不敢言而已。
    
    阿玄知这历黑是历地人的头子,平常对此人印象很是不好,但一码归一码,听到有人被蛇咬伤,别的也不及想,急忙蹲下去察看伤者。
    
    方才这一阵骚动,已引来穆人的瞭守,一个什长手举火杖,带着一队军士匆匆赶到,因认得阿玄,便也没作声,只在一旁监督着。
    
    火光之下,阿玄见地上那男子脸色乌青,口吐白沫,从脚踝被咬伤的部位开始,皮肉一路肿胀上去,整条小腿已经肿的如同发面馒头,急忙取刀割了十字挤压污血,却不知这人到底被什么毒蛇所伤,毒性竟如此剧烈,很快,便停了呼吸和心跳。
    
    这人被送来的时机,本就已经晚了,刚被毒蛇咬伤时,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正确处置,加上她也没有能解蛇毒的灵药,遇到这样的惨剧,实在是无能为力。见那男子已经气绝,只能停了下来,缓缓起身:“他已去了,我救不活他。”
    
    历黑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再救一救!他们不是都说你是神医吗?”
    
    阿玄道:“倘若我能救,我一定救。只是真的无能为力。”
    
    “你胡说!”
    
    汉子咆哮,两侧鼻翼不住地翕动,双目圆睁,“分明是你不肯全力!”
    
    隗嫫气道:“我等都是秭人,你怎如此蛮不讲理?这一路我家阿玄不知替你们看了多少病痛,若是能救,她岂有不救之理?”
    
    历黑带着愤恨的目光扫过阿玄身后的那顶毡帐,冷笑:“恐怕你们早就不是秭人了!当我不知你们投靠了穆人?若非讨穆人的好,你们岂能有这帐包过夜?”
    
    这什长本就不耐烦一路被秭人拖的越走越慢,厉声呵斥:“不得闹事!死了就死了,快将死人抬走,全都散了!明日一早还要上路!”见历黑还直挺挺站那里不动,大怒,解下鞭子,朝他夹头夹脑一鞭子抽了过去。
    
    “啪”一声,历黑面脸和脖颈便多了一道鞭痕。
    
    “再敢闹事,全都绑了!”
    
    历黑目露凶光,竟一把拽住鞭身,大吼道:“族人都听好,穆人毁我家园,杀我兄弟,掠我妻女,如今又将我等千里迢迢发往狄道!我早听闻狄道不毛死地,便是去了,我等迟早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不如趁着今日还有一口气在,和穆人拼了,不定还能博一条活路!”说完夺了近旁一个军士手中的矛,一挺,便刺入了那军士的胸膛。
    
    这历黑早有哗变打算,之前一路行来,暗地就不断和族人联络,商议伺机行事,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眼见就快到狄道了,本就感到焦灼,恰好今夜出了这样的事,穆人士兵又只有原来的一半,索性趁这机会铤而走险。
    
    随他同来的历地秭人立刻呼应,将近百人团团围了上来,将毫无防备的什长连同随行的十来个士兵围住抢夺兵器,一阵搏杀,什长虽奋力想要突围,奈何事发突然,对方人数又太多,很快不敌,被砍杀在了地上。
    
    阿玄被眼前发生的变故惊呆了。
    
    秭人越聚越多,呼啸声四起,有的往穆人宿营的方向冲去,有的逃跑,还有的竟趁乱劫掠。忽然看到一个面目凶陋,衣衫褴褛的男子抢夺一个女人的包袱,女人不从,被那男子一石头拍在地上,夺了包袱,又恶狠狠地朝自己这边走来,急忙扶起隗嫫,转身正要逃跑,侧旁一个黑影扑了出来。
    
    隗龙一拳打翻了趁乱打劫的男子,转身抓住了阿玄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
    
    天亮时分,这场暴动,终还是以被镇压的结局而告终。
    
    旷野里到处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这些尸体里,有秭人,有不幸遭了池鱼之殃的女人孩子,也有穆国的士兵。
    
    昨夜之乱来的毫无征兆,留下的两千多穆人士兵做梦也没想到,眼看就快要到目的地了,秭人竟敢以武力反抗,加上一路长途跋涉,人人都感疲乏,除了那些被安排瞭守的士兵,其余大部分人都在酣眠。
    
    就是在睡梦中,秭人冲入了他们的宿营地。
    
    参与□□的秭人人数虽占了绝对优势,但终究都是些田夫,一旦训练有素的穆国士兵反应过来,迅速就展开了反击,最后虽然将□□镇压了下去,但损失也不可谓不轻。
    
    据说,穆人光是百户长就死了好几个,士兵也被杀死数百,受伤的人数更是不少。
    
    此刻,除了许多已死的,还有数百被确认是参与了昨夜暴动的秭人已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堆在旷野里等着行刑,剩下秭人男子中的青壮年也全部被驱赶到一起,有将近千人,同样以绳索捆住。
    
    他们的命运,等着来自穆国国君的最后裁决。
    
    隗龙就在其中之一。
    
    白天过去,黑夜复来。
    
    这一夜,没有人能睡得着觉。
    
    旷野里的尸体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但昨夜的可怕一幕依旧历历在目。
    
    隗嫫和许多与她一样的女人们,正在惶恐地等待着天亮。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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