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3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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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梧管事忙让人去搬弓箭。
屋顶上的阿飞心头一沉,弓箭是管制兵器,持有者等同谋反,周征不仅持有,看样子还不少。现在形势危急,他也顾不了很多,招呼一声,几人辨明方向,在屋顶上纵跃而过。
州牧府邸屋宇连绵,院子一座又一座,跃了很多座,还未能出府,后面追兵大呼小叫,箭矢纷飞,男子心胆俱裂,不停大叫。白度纵跃时,他大叫:“要掉下去了。”箭矢声不断,他又大叫:“我成箭靶子啊。”
白度烦得不行,道:“你再叫,我把你丢下去。”
周征定然把他当成这伙人的同伙,把他丢下去,还有命么?男子立刻闭嘴。
家丁们穿过游廊,踩过花圃,追着几人跑,慌慌张张弯弓搭箭,箭矢倒是射了不少,能射上屋顶就不错了,哪能有一箭射伤阿飞几人?眼看他们跃下高高的围墙,出府去了,周征气得大叫:“上马,给我追。”
他就不信,两条腿的能跑过四条腿。
总算出州牧府了。男子大喘气,刚才的经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怕会做一辈子噩梦呢。
州牧府临街开府,府门前一条宽阔的大道,周围没有民居,不远处两株松树,亭亭如盖。树下拴几匹马。
白度解开腰带,男子叭唧一声掉在地上,屁股差点摔成两掰,哼唧半天,爬不起来。
阿飞让同伴扶住周进,小心解开,一探他鼻息,还有呼吸,把他平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道:“走吧。”
众同伴纷纷上马。
白度对男子道:“你自己回去?”
男子耳听喊声越来越近,府中家丁就快要追来了,赶紧道:“好汉救我。”
又来这招。白度道:“不行。”他实在烦死这人了,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乱嚷,叫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嘈音扰人也是伤害啊。
男子见他上马,生怕他真的丢下自己,被府里追出来的家丁拿个正着,吓得一骨碌从地上蹦起来,抱住白度套在马蹬的靴。
远处一片火把越来越近,周征的援军可能来了。阿飞道:“带上他走。”
州牧府府门大开,十几匹马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撒开两条腿奔跑的家丁,火把照得府门前的青石板路纤尘可见。前后都有追兵,白度不敢再和男子纠缠,提起他放在马背上,一夹马腹,一马当先,迎上前面跑来的那群人。跑近了,见那群人身穿差役服饰,心头火起,这些人竟然成为周征的私兵,真是忍无可忍。
两个班头带队,跑在最前面,见几人纵马而来,刚要避开,奉周征之命召集他们的家丁叫道:“就是他们,快拿下。”
班头仔细一看,这几人蒙面,果然不是好人。他下令:“拿下!”
人家在马上,居高临下,咱们靠两条腿站着,举起水火棍才勉强跟人家齐高,这,怎么拿?差役们不向前冲,反而向后退,互相踩踏的不在少数。
白度一马当先,眼前形势严峻,可没时间犹豫,他毫不迟疑举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朝差役们挥去。阿飞等人转瞬即到,人人挥鞭。一时间众差役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阿飞几人冲了出去。
周征带了十几骑赶到,对班头一通臭骂。就差这么一息,蒙面人已拐了个弯,跑得不知去向了。
追还是不追?翡翠居还住着一个北安王呢,若让他得知有蒙面人夜劫地牢,会做何感想?
第774章 北安王的侍卫病了
阿飞几人仗着马快,在城中兜圈,确定后面没有追兵后,才回翡翠居,在离翡翠居不远的地方下马,把马藏好,再展开轻身功夫,回翡翠居。
翡翠居是扬州城最有名的建筑之一,虽在夜色中,也特别醒目。男子见他们跃进翡翠居的院墙,顿时傻眼了,救自己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是胆大包天,连翡翠居都敢抢。他被关在地牢几天,还不知道程墨来扬州城。
眼见白度跃上二楼庑廊,在二楼再往上跃,男子赶紧提醒:“这里是翡翠居。”
听这些人的口音,应该是外地人,可别误走误闯,自投罗网。翡翠居的东家沈三是周征的便宜大舅子,全扬州无人不知。
这人简直是话痨,白度烦死他了,提起他的腰带跃上三楼后,把他往地上一掼,道:“闭嘴。”
庑楼静悄悄的,只有丙字号房透出灯光,门口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岗,两人身板笔直,纹丝不动,让人望而生畏。这两人可不是州牧府那些草包一样,只会狐假虎威的家丁可比,男子刚要再劝,只见阿飞打横抱着周进,大步朝丙字号房走去。
东城闹市区寸土寸金,翡翠居原址花园占的面积很大,建筑面积反而要小一些,在原址建翡翠居,要以院子为单位地方不够,沈三又想建成全城最高的建筑,因而建了三层楼,每个房号有五六间房,有主房、厢房、耳房,全层都盖屋檐。现在整座楼只有丙字号房住了程墨,其他地方都静悄悄的,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男子见阿飞、白度几人来到门口,和站岗的点了点头,然后进去了,他目瞪口呆半天,怪叫一声。
茶已经喝完了,程墨倚在榻上看书,见阿飞抱周进进来,放下书,道:“怎么样?”
阿飞道:“阿郎,他伤得不轻,身上肋骨断了几根,虽然活着,但晕迷过去。得请大夫给他瞧瞧。”
练武的跌打多少会一些,在地牢中,阿飞就发现周进肋骨断了,一路上,他十分小心,怕碰到周进断了的肋骨,万一肋骨断折处扎进内脏,就没救了。
很快,白华被叫来,得知北安王的侍卫病了,要请城中最好的大夫。
北安王的侍卫岂是一般人。白华赶紧禀报沈三,沈三连夜出动,派家丁或是硬请,或是软磨,把城中稍有名气的大夫全请来,也不管这些大夫是医治什么的,除了诊治内脏的大夫、治跌打的大夫,连妇科、儿科的大夫都一古脑被拉上车,带到翡翠居。
不到半个时辰,翡翠居门外人喊马嘶,热闹非凡。那些远远窥探的豪富家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奔回去禀报自家主人。
周征追了半天,连阿飞等人的影子都没追到,懊恼地收兵回府,他正在训那个身形槐梧的管事,差役跑来报信,说北安王的侍卫病了,沈三正满城请大夫呢。
“北安王的侍卫病了?怎么病了?”周征有些起疑,这时间也太巧了些,能被北安王挑选为侍卫的人,定然武艺高强,哪会轻易病了?
差役道:“说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倒极有可能。京城的气候跟扬州完全不同,初到扬州不适应,也是合理。周征想了想,决定亲自去问候,顺便探探究竟。心腹道:“那几个蒙面人……”
要不要大索全城,顺便抢些财物?
周征明白他的意思,沉吟道:“北安王在城中,若是被他得知此事,怕是不妥。”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程墨撕破脸,他还没胆子跟这位平匈奴的英雄翻脸,更何况程墨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一击不能致命,被程墨逃脱,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说不定还会累及妻儿。蒙面人什么身份,从哪里来,没有查清楚之前,他没敢疑到程墨身上,程墨刚到扬州,和他没有冲突,而扬州城中仇视他的人太多了,谁知道是哪一个没有拿到盐引的豪富铤而走险呢。
心腹不甘心,道:“难道让他们扬长而去?”
周征也不甘心,可是眼前应付程墨是头等大事,他匆匆赶到翡翠居门口,对守在那里的班头道:“派些人去查那些商贾,重点查年初没有拿到盐引的几人。”
正月十五盐引的名额会下来,距今不过半个月,没有拿到盐引的盐商怀恨在心,极有可能找游侠儿劫了地牢,把周进劫走,想借周进之手对付他。周征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周进被劫,是个大大的祸害。他很后悔,若知周进被劫,就该听绿豆的,把周进淹死算了。他一想到绿豆,左右看看,没影儿,问:“绿豆呢?”
班头道:“天黑后就没瞧见他了,不知去哪里。”
绿豆是周进的心腹,说话比他管用得多,他可不敢乱说话,要是传到绿豆耳里,就遭了。
周征怒道:“打了他三十棍,就搁挑子了?给我找,找到看我不打死他。”
心腹赶紧去找人,少了绿豆这个强敌,周征依仗他的地方就多啦。
男子坐在庑廊地上,呆呆看着一大群大夫被驱赶上来,那些人大多半夜被沈三的家奴从被窝里抓起来,一个个衣裳不整,蓬头垢面,可人人带一个童儿,童儿肩上挎药箱。他们,都是大夫。
大夫们也看到他,可人人对他视而不见,直到白度走过来,道:“喂,过来。”
他傻傻跟在白度身后,进了中间那间豪华的房间,只见一个身着轻裘的俊朗青年倚在软榻上,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会被关在地牢?”
这青年看似随和,实质威严,让人只能仰视。
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完自己因为不愿贱卖祖业,而被殴打,然后关进地牢,饱受惊吓和折磨。他很想把自己说得更惨一些,可不知为什么,在俊朗青年面前,不由自主的就说实话。
待他说完,旁边一人递过一张纸,一支笔,让他签字画押。
他签字画押的当口,有人进来禀报,周州牧来了,吓得他手一软,笔掉在地上。
第775章 狐假虎威
周征来探望北安王生病的侍卫,还在翡翠居大门口候着呢。
程墨道:“我的侍卫生病,不劳他大驾。告诉他,我睡了,问他要不要求见。哼,谅他也不敢惊动我。”
除非图穷匕见,否则周征没有急事,不敢深夜打扰他。
侍卫应声而去,男子浑身颤抖,嘴唇哆嗦,道:“你是谁?”周征在扬州城横着走,他只因不肯贱卖祖业,便被周征下到地牢。这样的无冕之王只能在门外等候传见,眼前的俊朗青年来头定然大得吓人。
程墨道道:“某是北安王。”
“……”男子下巴吓掉了,他是不是做梦啊,连北安王这样牛逼的人物都能梦到。
白度把他带到小房间,让他别乱跑,不再管他。外面来了一群大夫,他想过去看热闹,到底不敢。
阿飞细心为周进擦拭。他十分敬佩这位新科进士的风骨,一连换了十几桶温水,用了三遍皂角,才把周进身上的臭味擦拭掉,再为他换上干净的中衣纨裤,喂他喝水。
周进嘴唇郓裂,显然脱水得厉害。
待做完这些,才出来,见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足有二十几个人,讶然道:“怎么来了这么多大夫?”
众大夫被沈三的家奴从被窝中提起来,被告知北安王的侍卫病了,若不小心医治,要他们好看。任谁被人扰了清楚,再被威胁,接着被抓来干活,来了后又一直让他们等,心情都不会太好。二十几双眼睛或是愤怒,或是冰冷,全都盯着阿飞。
沈三赶紧凑过去,道:“小郎君,城中有名的大夫都在这里了,你看谁用着顺手,尽管使唤。”
有资格被抓来的都是城中有名的大夫,平时受人敬重,有几人名气极大,哪怕是盐商、官吏府中有人生病,请他们诊治,对他们也得客客气气,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一个个面露怒色,要不是外面差役们如狼似虎,不少人早就一走了之。
阿飞皱眉道:“你的说法不妥。”他走到大夫们跟前,抱拳行了一礼,道:“某是北安王的侍卫副队长,有同伴突发急病,某让掌柜的代请一位大夫,没想到惊扰了各位。某这位同伴病倒时曾摔一跤,跌断了手,不知哪位大夫能治,某定有厚谢。”
他不以权势压人,众大夫一腔怒火顿消,有四五人道:“某愿一试。”其中就有主治跌打的大夫。
四五人被阿飞留下,其余的大夫,一人奉上诊金十两银子,送他们回去了。大夫离去前,都对沈三怒目而视,觉得这人先是仗周征的权势作威作福,接着狐假虎威,连北安王都被蒙骗了,看侍卫副队长如此谦恭,北安王定然礼贤下士,沈三真是可恶,败坏北安王的声誉。
程墨可不知一群大夫为他抱不平,他把男子的供词收起,在灯下给刘询写了一封奏折。
沈三和白华被客气地请走,阿飞带四五位大夫入内。这几位毛遂自荐的大夫医术都极了得,可以说在扬州杏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们一看躺在榻上,双眼紧闭,脸色青紫中带着蜡黄,气息微弱的周进,都大吃一惊,这是北安王的侍卫?谁敢把北安王的侍卫打成这样?
阿飞掀起锦被,露出周进瘦弱的身子,道:“不知哪位主治跌打,他胁骨断了。”
一位面容清癯的老大夫缓步上前,道:“老朽看看。”
他解开周进的中衣,露出腹部,双手轻按,周进晕迷中痛得哼了一声。
老大夫用手摸准了骨头,对上,再让童儿从药箱中取出白布,绑好了,道:“恕老朽多嘴,谁把这位小哥打成如此模样?”
其余几人也很好奇,堂堂北安王,那是跺脚一跺脚,地皮颤三颤的人物,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谁敢动他的侍卫,还伤得如此之重,肋骨都断了三根?
阿飞请另一位大夫为周进诊脉,再回答老大夫的话:“谁说不是呢,下手也太重了。”
几位大夫都神色古怪,你确定回答了吗?
周进在屎坑中浸了一会儿,又被泼了井水,浑身湿透,再被扔在冰冷的地上,受了风寒,发着高烧。大夫开了治风寒的药,让童儿立即回药店抓药。阿飞派一个侍卫陪童儿一起去,药抓回来,煎了一剂,喂周进喝下去,天亮时,烧退了不少,醒了。
周进发现身下柔软,身上温暖,身处一个华丽所在,不复地牢中阴暗潮湿冰冷,榻前喂他吃粥的人十分细心,奇怪地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们认识吗?我怎么在这里?他少年老成,心志坚定,并不认为自己身处梦中,非得咬自己一口以证实一切非梦境,肋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