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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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问他:“反驳陶然这些人,不是伯父安排的吧?”
双方争论得这么激烈,没有安国公和吉安侯安排的人才怪。
“当然没有。”张清理直气壮道:“我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接着咧嘴一笑,道:“本来我爹确实这么想的,人选也挑好了,就差说一声啦。不是你说肯定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么?他就决定看看再说啦。”
其实是安国公要考校程墨的眼光谋略,让安排好的人按兵不动。没想到第二天上朝,真的有人当廷反驳,把陶然驳得哑口无言,只能拿高祖箕踞说事。这下昭帝不高兴了,你们争你们的,拿朕的祖宗说事,算怎么回事。
朝会不欢而散,口水大战由此拉开序幕。
总体来说,反对派人数众多,光是奏折的数量就颇为可观。这些人都是率先买了官帽椅,接受官帽椅的坐法,并从中得到享受的那部份人。但陶然一派胜在有组织,今天谁上奏折,抛出什么观点,明天谁上,都有明确安排和分工。反对派就没有了,完全一盘散沙。
程墨估计有人为官帽椅说话,但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站出来,道:“都有哪些人?”又让黑子去请华木匠过来。
张清报了一串名字官阶,都是当朝大员。九卿中除了上官桀外,六人上奏折为官帽椅说话,两人保持沉默,不知是上官桀的人,还是在观望。
程墨道:“能不能请伯父把这些人组织起来?”
只要这些人有计划有组织,一定能打赢这场仗。程墨官职太低,在这些人面前不够看,但安国公就不同了,有底蕴,有能力,还跟霍光关系走得近。
张清不解,听程墨细说后,一拍大腿,急匆匆走了。
程墨见他风风火火的,笑了,道:“你慢着些儿。”
张清早去得远了。
翠花过来禀报,说赵雨菲醒了,默默流泪呢。
还哭啊。程墨大步往内院走,进门二话不说,先把她抱怀里轻声哄着:“伯母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眼睛就哭瞎啦,我儿子就得有一个瞎眼的娘了。你怎么忍心啊。”
伏在他怀里流泪,听他说“我儿子”说得这么顺溜,赵雨菲含羞笑了。只笑一下,想起母亲,泪水又止不住。
“好了好了,不哭了。”程墨道:“你看,你都哭丑了,再这么哭下去,我不敢带你出门啦。这么丑,怎么拿得出手嘛。”
“啊?”赵雨菲大吃一惊,忙推开程墨,要去取梳妆台上的铜镜。她晕迷三天,程墨喂她吃药吃稀粥,大半都流出来。没有吃东西,哪来的力气,怎么推得动程墨?
程墨取来铜镜。镜中一张憔悴消瘦的面容,眼睛黯淡无光。赵雨菲抚摸自己的脸,泪水又下来了。这次,是为自己而哭,怎么就丑成这样了呢,他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还哭?嗯?!”
“不哭了。”赵雨菲胡乱擦掉脸上的泪,咬牙道:“那个庸医上路了没?”
程墨笑笑道:“第二天差役押他上路了。或者他在路上,会遇到贼人,遇到强盗,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山崖,过河的时候掉落水中。这些都是说不定的事,你就别为他操心了。”
他话里的意思,赵雨菲听懂了,破啼为笑道:“这样拿人命不当回事,老天一定会惩罚他的。”
“对,所以,我们要感谢老天,要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程墨说着,在床上放了矮几案,把翠花端来的稀粥和几样小菜放在她面前,给她盛了一碗,道:“吃吧。”
赵雨菲大口大口吃着,边吃,眼泪边往下掉。程墨要帮她擦,她飞快抹掉了。
程墨看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道:“先把身体养好,过两天有力气了,我们去给伯母上三柱香。”
“嗯。”
她吃了两碗,才放下碗筷。
程墨道:“这就对了。”
她去梳洗换衣服,华掌柜也来了,把购买官帽椅的册子递上,道:“东家请过目。”
官帽椅须预定,又由宜安居送货,哪户人家定的货,送到哪里,都一清二楚。
程墨细细看了,确实跟张清所说的名单相符。他道:“以后每隔两年,我们派人给这些人家的官帽椅重新上漆。”
“可是……”华掌柜傻眼,道:“这样要多花人工漆料的。”
也就是会增加成本。以官帽椅的火爆程度,订单都赶不出来,人手永远不够用,哪有余力给这些人家保养?
“从现在开始招学徒。肯带学徒的匠人每月多给一两银子的补贴,学徒发五百文钱的生活费,学得好的,多加两百文。”程墨道。
华掌柜期期艾艾道:“这样会增加很多花费的。”
宜安居有漆匠几十人,有这一两银子的补贴,谁不愿意带人啊。每个月有五百文钱,谁不愿意当学徒?宜安居的大门都要被挤破了。可这么一来,一个月就得多近百两银子的开销,那怎么成?
程墨道:“我们宜安居的官帽椅,椅背上都有一个漂亮的花纹图案,花纹中间三个篆体字,对吧?这三个字就是宜安居。你对外宣称,有这个图案的官帽椅,才是宜安居出品,没有的一概不是。再重点宣传,只要是宜安居出品的官帽椅和八仙桌,两年后都会有专人上门重新上漆。至于成本的问题,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只这一条,不仅把老客户拢络住了,仿冒者也不能盗用宜安居的牌子。官帽椅流传开是迟早的事,但宜安居的使用者是皇帝、公卿、达官贵人,有钱人必定也会附庸风雅。这就保证了宜安居的品牌地位。
至于仿者,不能用宜安居的名号,与宜安居分别开来,价格必定一落千丈,目标群不同,不足为虑。
程墨这么做,实是一箭双雕。
第67章 月下赏花
张清很快跑回来,说父亲请程墨过府商量。
安国公笑吟吟在书房等程墨,程墨以晚辈礼见了,他笑道:“不用多礼,你和十二郎相交莫逆,以后没事多过来玩。”
当他看到官帽椅时,便大吃一惊,这样一把精致的椅子,一定能够在像他这样的勋贵府里占一席一地。当张清告诉他,要入股宜安居时,他极力赞成,并由此对这个儿子另眼相看。而几天前,张清把程墨的分析告诉他时,他半信半疑。没想到,程墨是对的。那些用了官帽椅的达官贵人自愿站出来,为官帽椅正名。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怎么对人心把握如此毫厘不差?这样的人,幸好是儿子的好友,而不是敌人。
程墨道:“是。”
三人在官帽椅坐了,婢女上了茶饮。
安国公把一份名单递过去,道:“五郎有何安排,尽管说。”
名单上,是为官帽椅正名,反驳陶然的那些人了。程墨把写有官帽椅优点的竹简交给安国公,道:“伯父安排即可。”
这些人的能力禀性安国公最清楚了,把指挥权交给他最合适不过。
安国公把名单交给程墨,也有进一步考校他的意思。若是他稍微推辞,立即接了名单,那这个人就太自大了,格局也只能到这儿,成不了气候。若是他犹豫后还是拒绝,则这个人将有大作为,未来不可限量。
让安国公没想到的是,程墨眼都没眨一下,立即把官帽椅的优点呈上,没有一丝保留。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他犹豫了。
程墨道:“这一仗,还需在伯父的指挥下才能打得赢。若是伯父觉得,十二郎只有一成股份太少,我可以再让出半成。”
安国公微微一惊,连连摆手,道:“你既叫我一声伯父,自然是我的子侄。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既然如此,我就托一声大,把这件事揽下。”
程墨笑道:“多谢伯父”
安国公让婢女:“取好酒来,我们好好喝一杯。”
酒确实是好酒,作琥珀色,没有一丝杂质,就是度数有点低,大约相当于现代啤酒的度数。这时候还没有蒸馏制酒法,程墨突然有把低度酒提纯的冲动。
安国公笑声爽朗,和程墨说起张清小时候的臭事。张清扭怩起来,道:“父亲,您记错啦,我哪有这样。”
程墨和安国公同时大笑,直笑得张清脸如红布。
他向安国公告辞时,天色已黑,张清生怕章家闹事,道:“多带几个侍卫过去。”
程墨笑道:“不用。章家人进不了安仁坊,在官道上,他们不敢乱来。”
安国公也听说了章家追杀程墨的事,奇道:“贤侄怎么知道他们进不了安仁坊?”
对程墨的心计谋略,他是越来越佩服了,于是好奇起来。
程墨道:“说开一点不稀奇,我只不过把安仁坊的乡邻组织起来。只要有陌生人进坊门,他们会上前盘问,进坊门的人赵过三人,会发出警报。”
说到底,是铜板的功劳。组织民壮或守住坊门,或在坊中巡逻,让章家人无法混进坊,他们就不能埋伏杀人了。
安国公抚掌大笑,道:“真有你的。”
他对程墨的印象真是越来越好了。
程墨回府第一件事先问赵雨菲,得知她已躺下了,回了自己房间。没想到赵雨菲听说他回来,忙换了衣服过来。
她一头瀑布似的墨发披散在肩头,一袭曲裾长裙把浑圆的臀部紧紧包裹,见程墨眼露异色看她,脸一红,低声道:“吃饭了吗?”
“吃了。”程墨道:“你要没吃,我陪你吃一点。”
其实酒倒是喝不少,菜可没怎么动。
赵雨菲伏在他怀里,头轻轻蹭了蹭他胸口,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翠花什么都说了。想到他以女婿身份接待族人亲戚,人人交口称赞,她一颗心就像浸在蜜水中。若是娘亲在世,能得他孝敬,该有多欢喜啊。
程墨抚摸她如绸般的长发,道:“知道我辛苦,就快点好起来,别这样折腾自己。”
“嗯。”赵雨菲温顺地道:“我们明天去给娘亲上香吧。”
“好。”程墨道:“你该去睡了。”
赵雨菲却不愿这样离开他,道:“不,我躺了三天,骨头都躺酸了。”
外面月色正好,就陪她走走散散心,省得她一人独处,想起母亲,又要悲伤。程墨道:“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赵雨菲双眼发光,脸上顿有神彩,道:“好。我要坐秋千。”
来到这儿,她一眼就喜欢上那架秋千了,让婢女每天都要把秋千擦拭一番,就是想着没事的时候去荡。没想到程墨肯陪她去花园,真是太好了。
程墨宠溺地道:“好,我们去荡秋千。”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朝花园走去。
夏天的花园,风从花中吹过,有些炎热,带来香气,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程墨故意逗她说话:“园中种的什么花?可请了花匠打理?”
说起花,赵雨菲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把花匠告诉她的花儿都告诉程墨,这边种的什么花,几时开花,花期多长,那边种的又是什么花。
看她如数家珍,程墨夸道:“你懂得倒多。”
得程墨夸奖,赵雨菲喜孜孜道:“都是花匠告诉我的。”
“花匠倒用心,明儿告诉帐房,给他涨工资。”程墨道。
一片银辉下,花儿更添几分丽色。程墨摘了一朵芍药插在她鬓边,凝视半晌,认真道:“花儿没你好看。”
赵雨菲欢喜极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不依道:“才没有。”
程墨哈哈大笑,道:“你闲着没事,跟花匠学学种花,要是不喜欢弄得一手的泥,常到花园中走走也好。”
千万别把自己关在房中垂泪。
赵雨菲应了,抱着程墨的手臂,带程墨去看她喜欢的花儿。
程墨装作不认识那些花,有时夸她能干,有时夸她漂亮,园中不时传来她的笑声。
能笑就好。
边看边走,看看来到秋千旁,赵雨菲身体虚弱,刚才还不觉什么,这时见了秋千,才觉得腿酸,依在程墨怀里道:“我走不动了。”
“我抱你过去。”程墨说着,拦腰抱起了她,把她放在秋千架上。
第68章 依靠
夜风轻送,夜色静谧。秋千轻轻荡起来,赵雨菲唇边露出幸福的笑容,有他在身边,才幸福。
她身体还没恢复,程墨不敢荡太高,不敢荡太快,只荡了一小会儿,道:“等你身体大好了,我们再来,现在回去吧。”
“好。”赵雨菲温顺得很。
秋千缓缓停下,程墨抱起她,回了房。
把她放在匡床上时,她双手紧搂他的脖子,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程墨没办法,只好和衣躺在她身边,给她盖好被子。
赵雨菲睫毛轻动,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无比踏实。起先还有点担心程墨按耐不住乱来,见他老老实实躺着,才放了心,真正入睡。
看着怀里的人呼吸平稳,程墨只有苦笑,她对他可真放心。
赵雨菲是被外面的梆子声吵醒的,或许睡得太沉了,睁开眼时,她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然后,她就看到程墨望着帐顶的桃花眼。
“五郎……”她立即把头藏在程墨怀里。
程墨轻笑,道:“醒了?”那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怎么没睡?”赵雨菲闷闷的声音传来。
程墨苦笑,怀里活色生香,他睡得着吗?要命的是,赵雨菲的小脸还在他胸口蹭了蹭,手依然搂紧他的脖子。
“睡吧。”程墨闭上了眼睛。
罗帐外的灯一直亮着,两人呼吸相闻,肌肤看得分外清楚。赵雨菲凝视他俊朗的脸,然后,在他光溜溜的下巴亲了亲。
程墨如触电般差点跳起来。
“雨菲,你还在热孝中。”程墨声音嘶哑苦笑道:“总得……”
赵雨菲害羞极了。娘亲意外离世,她只有他了,这几天得他周旋,得他温柔相待,不知不觉中,她已把他当成最亲的人,不愿和他分开哪怕一分一秒。只有依在他怀里才踏实,基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