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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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下慕容麟傻傻呆在当场,脸上死灰一片。
慕容麟孤零零一个立在原地,那叫一个醒目,慕容令远远看见,提弓便是一箭。只听慕容麟的坐骑哀鸣一声,中箭跪倒,将他掀翻在地。慕容令招呼手下:“去,将那厮给我绑了!”
这时段随靠了过来,一脸怒容盯着远处的慕容麟。慕容令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石头,阿父当日留了贺麟这小子的性命,总有他的道理,我,我,我也不好擅自杀了他。”
段随知道慕容令还念着兄弟之情,不愿斩杀慕容麟,却把慕容垂拿来作挡箭牌。当下哈哈一笑道:“那罗延,你慌个什么?我有说过非要杀了这厮么?”
“石头,就属你最好说话!那个,嘿嘿,多谢!”
“少婆婆妈妈!”
第八十五章 涉圭
草原的夜空星星闪烁,映衬着大地上点点萤光,煞是魅丽。清风徐徐吹过,空旷的原野静谧祥和。
大获全胜的叛军就地扎营,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慕容令与段随两个连日奔波,今日又大战一场,也是累得狠了,此刻睡姿豪迈,鼾声大作。涉圭作为叛军的第三把手,当仁不让担任了今晚的值守之责。慕容令与段随没有道理不信任涉圭,这厮从头到尾表现得配合之至,俨然铁了心跟着两人造反。
涉圭带着十余个亲信手下,满腹心事在营中瞎转悠,不知不觉便逛到了关押俘虏的所在。日间一战下来,超过一千名龙城军跪地投降,如今皆被捆缚了手脚,关在营中。慕容令打算先关他们两日,然后裹挟一处同赴龙城,以壮声威。
“哎呀,这人我认得。他是沙城县令涉圭!”
“他也造反了?怪不得慕容令那厮能在沙城成事!”
“这厮不得好死,害死咱们这许多弟兄!”
窃窃声四起,俘虏们盯着涉圭议论纷纷,叫他觉着好不自在,脸上一忽儿青,一忽儿白。从头到尾他心里都是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可从没真心要去作那叛贼,这会儿被俘虏们指指点点,感觉如同叫人剥去了衣衫一般,光溜溜地心虚不已。
涉圭铁青着脸,冷哼一声就要拂袖而去,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涉圭大人,好久不见啊!”
涉圭愕然转身,借着火光,一张阴鸷的脸庞映入眼帘,似曾相识。
“你是?”涉圭皱了皱眉头,突然“哦”了一声道:“莫不是麟公子当面?”
“涉圭大人好记性。正是我慕容麟!”
都是旧主之子,如今自己跟着一个作乱,却擒住了另一个,说起来好不尴尬,涉圭站在那里,喏喏说不出话来。
慕容麟霍然扬起头颅,把上身挺得笔直,倒把涉圭吓了一跳。只见慕容麟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低声道:“涉圭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涉圭“啊”的一声,脸上阴晴不定,盯着慕容麟不置可否。慕容麟笑容不变,颇有耐心的样子。
边上几个涉圭的心腹有些不耐烦,走过来想将慕容麟踢倒在地,却被涉圭一伸手拦住,咬了咬牙道:“将此人带到我的帐中。”
。。。。。。
涉圭帐中,两道人影在昏暗的烛光下不断晃动,仿如鬼魅。
“麟公子,不是我涉圭不念旧情,你那兄长是何等人物,你比我更加清楚。今时不比往日,你若是想央求我放你离去,我可不敢答应。”这是涉圭的声音。
“我几时说过要你放我走的?”慕容麟夜枭般嘎嘎笑了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那。。。麟公子的意思是?”涉圭大为好奇。
“我只说三句话,三句话说完,但凭涉圭大人处置。总之涉圭大人放心,今日便是你赶我走,我慕容麟也不会走!”慕容麟说话的时候牙关咯咯作响,显然发了狠。
“如此。。。麟公子请说!”投机分子就是投机分子,总不肯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其一,如今我投在太傅门下,甚得器重;其二,太傅深恨这两个反贼,若得他二人头颅,许我赵郡太守以为赏赐;其三,大司马、中山王殿下已然亲临龙城,坐镇擒贼一事!”慕容麟干干脆脆把三句话讲完,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涉圭看着慕容麟一脸笃定的模样,心里头翻江倒海——慕容麟的三句话,说白了就是威逼加上利诱。
中山王是谁?天潢贵胄里的天潢贵胄!他来了龙城,亲自监督此事,慕容亮就是想偷懒也不成了。涉圭从没指望叛军能够节节胜利,本来想着就算造反不成,最多跑去当流寇罢了。如今看来,慕容亮多半不会草草了事,以自己在叛军中的“地位”,估计挖地三尺也要把自己给挖出来。想到这里,涉圭不禁两股战战。
倘若与慕容麟合作呢?赵郡乃是国中有数的大郡,慕容麟真个当上了赵郡太守,又有太傅慕容评这个靠山,那还不得飞黄腾达?慕容麟话中的意思相当明显,这是要招揽自己,恰巧自己早就想回去中原繁华之地。。。以自己眼下一介叛贼身份,这等机会可真是千载难逢啊!
涉圭心中的天平迅速向着慕容麟倾斜过去——说到底他心里明白,跟着慕容令造反下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落草为寇,在这苦寒之地整天过那刀头舔血的日子,直到哪天来个不得善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自己又不是那些罪囚,本就是被裹胁而来,说不得要为自己的前程拼一拼!
主意已定,涉圭一脸谄媚,躬身上前道:“多谢麟公子指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慕容麟豁然睁开了双眼,嘴角微微扬起:“涉圭大人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啊!”
“然则计将安出?”
“嘿嘿!营中现成就有千余忠勇将士,何不率领他等趁夜突袭?”
“正该如此!事不宜迟,麟公子且随我来!”一俟打定主意,涉圭比慕容麟还要猴急。
。。。。。。
回到俘虏营,涉圭即刻通知值守的叛军换防,换上了自己的亲信。虽说有些奇怪,并无人上前质疑,到底涉圭乃是叛军的头目,如何会有人疑心于他?
待人走开,涉圭与手下一起动手,解开俘虏们身上的绳索。慕容麟在旁连声与俘虏们打招呼,要他等噤声,一时三刻之后,俘虏们已经纷纷脱困,摩拳擦掌,活动着筋骨。
紧接着涉圭带头,领着五六十人偷偷潜入堆放武器的营房,来回几次过后,千余俘虏人人都拿到了兵器与引火之物。
今夜月不黑,风不高,却不妨碍做个杀人夜!慕容麟一声令下,千余人鼓噪着四散杀出,到处放火,见人就砍。
慕容令与段随倒是安排了一些斥候,可惜都在营外游弋,哪个会想到祸起萧墙?睡梦中的叛军猝然遭袭,顿时鬼哭狼嚎,死伤枕藉。这支队伍本就是乌合之众组成,大乱之下毫无抵抗之力,迅速崩溃,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了自己一双腿脚!
混乱中慕容麟犹自念念不忘心中仇恨,一把扯过涉圭,满脸狰狞地大叫:“带我去那两个贼子的营帐!”涉圭被他的气势所慑,忙不迭在前带路。
两人带着一部人马直取中军,堪堪到达时却发现慕容令与段随两个已经杀将出来,虽说未着甲盔,可是一个挥刀,一个舞槊,当者无不披靡。慕容麟大怒,大喊一声,率众扑了过去。
眼见又有大队人马杀来,慕容令与段随两个不敢恋战,赶忙往反方向逃跑。恰巧这时候有一名逃命中的叛军骑马斜斜穿出,生死关头慕容令可管不了他是敌军还是自己人,一跃而起将那人推下了战马,自己则稳稳坐在了马上。
“石头,快!”慕容令大声招呼段随。
段随一个箭步上前,槊交左手,右手一搭抓住慕容令伸出的猿臂,借力一跃已然上了马背,慕容令双腿发力,那战马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两人一骑,刀砍槊刺,挟着雷霆之势杀向营门而去!
临近寨门,慕容令猛然一个大弯腰,眼瞅着就要落下马去,下一刻他又如随风扬柳一般抄了回来,稳稳坐定。
段随吓了一跳,叫道:“那罗延,你搞什么鬼?”
“运气不错,捡了副弓箭!”慕容令嘻嘻一笑,扬手举起一副弓箭。他倒是眼尖,一眼看到地上不知被哪个丢弃的弓箭,仗着骑术精良,也不停马,一抄手将之捡了起来。有弓箭在手,慕容令胆气为之一壮。
慕容麟远远看到两人跑走,眼中喷火,咆哮不已。这时候还是涉圭冷静,连声提醒慕容麟:“麟公子!马厩就在营后,那两个贼子共骑一马,必然跑不快。我等赶紧追去,须走不脱他两个!”涉圭同样也不愿跑了慕容令与段随,一来可以免除后患,二来自己的荣华富贵还需着落在他两人头上。
慕容麟如梦方醒,当下跟着涉圭赶到马厩,幸喜战马未曾逃散。这时候营中还在处处厮杀,混乱不堪,心急如焚的慕容麟与涉圭来不及召集大队人马,只喊上近前的龙城军,跳上马就走,算算总有百十人,对付两个精疲力尽的贼子应该不在话下!
第八十六章 大泽
薛黎泽,地处龙城东南,横亘数十里,波涛淼淼,苍莽无际。
此刻段随与慕容令两个已然下了马,木楞楞地盯着眼前的无边水天发呆。昨夜两人趁乱杀出重围,黑夜里辨不清方向,一头朝南而来,结果跑到这里,却被茫茫大泽堵住了去路。他两个共乘一骑,狂奔半夜,到了此时马力已尽,想要溯水而上亦不可得。
马蹄声隆隆响起,百余骑自北边疾驰而来,身上龙城军的甲饰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老远就刺得两人眼睛生疼。
来了!段随与慕容令对视一眼,苦笑连连。
虽说手脚酸软,孤立无援,总不能坐以待毙。两人奋力登上一处矮丘,段随举起长槊戒备在左,慕容令取过弓箭,冷冷站在右边。
这矮丘向南直直插入薛黎泽里,三面环水,居高临下,且颇为陡削,奔马难以上行,算是这一带最好的防守地势了。要不然平地之上,百余骑猛冲过来,段随与慕容令两人功夫再好,也只有等死的份。
来者正是慕容麟与涉圭一行,他们循着马迹一路追踪至此,这时候看见果然堵住了慕容令与段随两个,顿时大喜过望。
大伙儿围拢上来,见无法纵马上坡,便纷纷跳下马来,几个莽撞之徒立功心切,急吼吼就要爬上坡去。只听得呲呲声此起彼伏,紧接着惨叫连连,几个爬坡的兵士倒栽葱滚落了下来,横尸当场。
众人定睛看时,那几人个个身上都插着一支羽箭,再往坡上望去,慕容令持弓傲立,这才想起两个叛贼功夫硬扎,尤其是慕容令的箭法,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涉圭!果然是你这狗贼出卖我等!”慕容令厉声斥喝,又对着慕容麟怒骂道:“贺麟你这厮狼心狗肺,早知如此,昨日就该一箭将你射死!”说到这里蓦然一举弓箭,吓得慕容麟与涉圭两个忙不迭往人群后躲闪。他二人往别人身后躲避,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纷纷往后退闪,一时间大伙儿推推搡搡,乱作了一团。
慕容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可不是他要的结果,当下大声喊道:“不要惊慌!叛贼不过一张弓,一壶箭,我们这里百余人马,挤也挤死他了!”众人神色稍雯,冷静了不少,当下举起手中兵刃,如临大敌。
慕容令冷眼旁观,这时候踏上两步,哈哈大笑道:“贺麟!你说错了,我根本没有一壶箭那么多。”霍然从箭壶中抽出三支长箭,猿臂猛挥,将箭壶与剩下的箭矢一同掷下了大湖。
坡下众人目瞪口呆,不晓得慕容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有段随隐隐猜到他的用意。只见慕容令一扬手举起了那三支长箭,朗声道:“好教尔等看个清楚,我便只有这三支羽箭!也不是我慕容令说大话,三支箭,不多不少,只须拿三条命来换即可!”
三箭!又见三箭!昨日战阵之上慕容令的三箭之威犹自历历在目,坡下的百余人闻言,个个变了颜色,忍不住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麟还待发话,却被涉圭摆手制止。他两个定然是不敢身先士卒的,可若是想命令其他人先行冲上去送死,那也是在做春秋大梦。
人人都很清楚,先上前的三人必死无疑,功名固然重要,那也得有命享受不是?况且慕容麟与涉圭两人,哪个也不是龙城军的上官,这要命的当口,那是万万指挥不动其他人的。他两个自己不想送命,却指望别人替死?当别人都是傻瓜么?涉圭相通此节,故而制止了慕容麟,以免生出意料不到的祸端来。
段随在旁大为叹服。他是现代人,自然明白心理战的道理,没想到慕容令也玩得这般得心应手。慕容令摔掉箭壶,只留下三支箭,看着箭矢数量大减,其实震慑力却反而大增。三箭!三条命!这个被具体量化了的数字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上——来了百余人之多,凭什么非要是我去做那三个替死鬼之一?
眼见大伙儿士气低落,无人敢于上前,慕容麟又急又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其实这厮是个极精明的人物,只是碰到段随,脑子叫仇恨烧到发昏,此刻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突然涉圭叫了起来:“大伙儿可曾带了弓矢?一起射箭过去,总把这两个反贼射死了!”结果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原来大伙儿昨日前半夜还都是俘虏之身,后来脱了困,也只来得及取过长矛钢刀,再后来追出营寨更是走得匆忙,居然无一人携带弓矢而来。涉圭颓然摇头。
听到涉圭此言,慕容麟冷静下来,突然间嘿嘿一笑,自语道:“差点被二贼吓住了。”只听他高声叫道:“大伙儿且往后退,谁也不要上去那坡子,我等只管守住反贼的去路。回去几个人,找援军前来帮忙,再带上弓矢,我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这等没风险的事情大伙儿自然求之不得,当下几个兵士跳上马往北而去,余众缓缓退出数十步,挺刀举矛,凝神戒备,以防坡上两人突然发难。涉圭哈哈大笑,连声恭维慕容麟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