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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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随本人依然有些郁郁,一者是感怀逝去的屯骑军弟兄与傅颜,二者婚事临近,他不免哀叹自己与清河公主此生无缘,于是借酒消愁,不醉无归。
好在这厮也是个花花肠子,以可足浑晴本人而言,那娇俏的模样段随可没半点不满意,总好过莫名指给自己个丑恶婆娘不是?前日一场筵席之中他跟着老段“巧遇”未来老丈人可足浑翼,段随表现的中规中矩,并未演出譬如琼瑶剧里头的矫情段落,颇有些认命的意思。
夜色深沉,段随的屋子却门窗大开,这是他醉酒之后嫌天气闷热,开了门窗寻那凉快。一阵微风袭来,屋子里头烛光摇曳,疏影婆娑,黑暗处仿佛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魑魅魍魉隐了进来,清减了室内的温度。
凉风袭过,段随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迷糊间只觉得眼前一花,竟然真的有一道黑影奔着自己直撞过来,他赶忙伸手去挡。虽说醉酒未醒,可他如今的身手何等矫捷?一瞬间就封住了自己身前之地。
出乎意料的是,那黑影倏然不见,段随的双手架了个空,顿时酒醒了大半,眼睛瞪得老大,眼前却空无一物。遮莫真个见鬼了?
正困惑间,右肩被轻轻拍了一记,段随顿时吓白了脸,正想破口大喊,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只听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石头!噤声!是我!”
这声音段随已经许久未曾听到,可依旧觉得熟悉无比,一股亲切的暖流自心间升腾而起。那人见段随不再乱动,一跃跳到了他正前方,昏黄的烛光下只见段随抚掌大笑:“那罗延,真的是你?可想死我了!”
这摸黑进了段随屋子的神秘人,赫然竟是远走了秦国的慕容令!
“那罗延你如何回了邺城?姑夫姑母他们呢?”
“便只我一人潜了回来,他们都还在长安!”
“啊?发生了何事?”
“此事一言难尽!你这里可有吃的喝的?这肚子可着实吃不消了!”
“稍待!我去去厨房就来!”段随披了件外衣出去,不多时拎回来一食盒胡饼烧肉,顺带着还有一壶好酒。慕容令也不客气,抢过去大吃大喝起来,显然饿得狠了。
段随瞧他吃得香甜,俨然不输街角的乞丐,不禁大是好笑:“那罗延,好好的不在长安做你的鹰扬将军,偏要跑回来扮这副惨状。”
慕容令白了段随一眼,不无埋怨道:“你还说!还不是怨你日日呼朋唤友,好生威风!我一介逃犯,如何敢上前打扰?若非今儿个这肚子实在交待不过去,我才懒得这时候来扰你好梦!”
“此话怎讲?”
慕容令边吃边讲,原来他潜回邺城已然好些时日,以他叛贼的身份,可不敢四处晃悠,本想在段府附近静候段随,结果却打听到段随出征晋阳去了。又俳佪了两日,身上盘缠将尽,他这等傲气之人可做不出偷鸡摸狗的勾当,想起当日慕容麟似乎有悔过之心,一咬牙偷偷跑回了吴王府去找慕容麟。
慕容麟自然是大吃一惊,总算让慕容令宽心的是,慕容麟并未当场翻脸,反而招待乃兄好吃好喝。慕容令放下心防,两个好言好语聊了一番。
待听到慕容令打算投奔段随,慕容麟话语间显得极为赞同,言道吴王府里如今长安君在堂,定然是无法收留慕容令的,晋阳那边屯骑军打了胜仗,段随不日就要回来邺城,还是去找段随为好。当下取出不少钱货交给慕容令,让他找间客栈,安心等待就好。
慕容令心道:如此看来,贺麟真个已经悔过,阿爷若是知道,必然开心。既然贺麟有难处,我总不好让他为难,也罢,回去再等便是。于是收下钱货,又打听了一番邺城最近的动向与段随的近况,告辞而去。
慕容麟倒是没有骗慕容令,段随很快从晋阳回转。只是这厮自从回来邺城,每日里应酬不断,身周总是围满了人,接近不得。慕容令又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主,大吃大喝,转眼间手中钱货用尽,竟然给客栈赶了出来。又捱了两日,慕容令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夜色,翻墙进去寻着了段随的房间,却发现这厮睡得如死猪一般,不得已做了回“鬼魅”,吓醒了段随。
段随哈哈大笑:“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哈哈,那罗延,你早该做回飞贼,也不至落魄成这模样!话说回来,慕容麟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要不然这天底下文韬武略排第一号的慕容道全生生饿死在街边,岂不笑话死人?”
“我呸!”慕容令啐道:“不过贺麟看起来当真已然悔悟,要不然若是他想害我,这许多日子过去,早该有人跑来拿我!”
“但愿如此!只是我听人说起,贺麟他时常在人后说我的不是,似乎对我大是愤恨。。。”段随随口道。
“此话当真?”慕容令惊道。
“自然是真的。”
“此事有些蹊跷!贺麟他与我说,你两个处得不错。。。”慕容令缓缓道。
段随苦笑道:“我与他根本未曾说过话,何来相处得宜?”
闻听此言,慕容令顿时如同被抽去了气的气球,颓然坐倒,抬眼看段随时,段随也正苦着脸看他。两人性子虽然豪爽不羁,却都是聪明人,此刻不约而同想到一件可怕之事:慕容麟不是不想抓慕容令,而是想趁此机会,把段随也圈将进来,一并抓了。
慕容令瑟瑟发抖,他倒不怕自己失手就擒,只是想到此事若然真个是这般模样,却着实害了段随,一时愣在了当场,作不得声。
“喝酒!”段随率先打破了房中的静谧,取过一只酒盏,给自己添了满满一盏,一饮而尽。
“石头。。。我。。。只怕贺麟他。。。”慕容令吞吞吐吐。
“那罗延!我晓得你要说什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若是贺麟他并无歹意,你我岂不是枉作小人?”段随笑道。
“我自然希望是你我想岔了!只是。。。万一果然如此,必然将你害了,我却于心何安?要不然我这便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然贺麟真个有害人之意,想必你跳进段府之时,这天罗地网便已撒下,这时出去怕是也晚了。那罗延,说起来这偌大邺城,你不躲在我这里,又能跑去哪里?我早说过,你我兄弟,那是两肋插刀的交情!”段随双目迥迥,见到慕容令他是真个高兴,管他什么阴谋阳谋。
慕容令虎目隐隐有泪光闪现,说道:“石头!没说的,便是这句话,你我兄弟,两肋插刀!”劈手夺过酒壶,咕嘟咕嘟一气喝了个干净。
慕容令喝完,一把扔去酒壶,那边厢段随也丢掉了手中酒盏,两兄弟把臂抱在一处,呵呵笑个不停。
第七十八章 金刀
“那罗延!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跑来邺城?如今我睡意全消,我两个正可秉烛夜谈,聊个痛快!”这是段随在说话。
慕容令摇了摇头,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只见他自身后拔出一件物事,瞧着长长扁扁,外面罩了一层黑布。慕容令掀开黑布,里面却是一把装饰得极为精美的长刀。
“噌”的一声,慕容令拔刀出鞘,借着烛光,段随只觉得眼前金光乱颤,晃得他几欲闭眼,原来这是把样式古朴,做工精致的金刀。
“石头,可认得此刀?”
“这。。。莫不是姑父随身佩戴的那把金刀?”段随答道。
“正是阿爷从不离身的家传宝刀!”慕容令抚着金刀,娓娓道来。
且说慕容垂父子到了长安之后大受苻坚优待,渐渐安定下来。不少故旧听说之后,纷纷逃离燕国,跑到长安来投奔慕容垂,这里面就有高弼以及吴王府家将金熙等人。慕容垂大喜,一一将之安顿。
时间久了,慕容垂府中人数日渐增多,不免招人闲话。到底在燕国吃过遭人嫉恨的苦头,虽说苻坚看来毫不在意,慕容垂听到风声后仍然大为焦急。正头疼间,下人来报,说是尚书左仆射、辅国将军王猛到访。之前一直传王猛对自己父子不感冒,甚而颇有敌意,他竟然会主动来访?慕容垂大为惊讶。
无论如何,王猛可是稀客加贵客,慕容垂赶忙将之请进府中,叫了儿子们出来作陪。结果一顿酒下来,两个越谈越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借着酒劲,慕容垂向王猛大倒苦水,不料王猛哈哈大笑,言道:“道明何须烦恼!不过是些庸碌之辈嫉妒你的才能罢了。然则你父子新附,未立寸功而得授高位,确实难以叫人心服。不如这样罢,我正要前往洛阳整军,可使道全与我同行,到时立下功劳,也好叫他等闭嘴无言。”
王猛说到做到,第二日便向苻坚奏请以鹰扬将军慕容令为其参军,苻坚乐得见到王猛与慕容垂两个交好,欣然应允。
于是慕容令便随着王猛到了洛阳。初时并无异常,王猛对他也多有照拂,于是慕容令每日里兢兢业业,东忙西忙,不敢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未曾想一日晚上,慕容令帐中窜进一个人来,定睛看去,竟然是府中家将金熙。这金熙一向是慕容垂心腹手下,之前也是因为受慕容垂之累,在邺城屡次遭人欺侮,不忿之下杀了人,逃来投奔慕容垂。故而到了长安,慕容垂待之甚厚,依旧倚为心腹。却不知他为何跑来洛阳,还趁夜钻入了慕容令的营帐。
不待慕容令说话,金熙自身后取出一物,打开遮布正是慕容垂的金刀。这家传金刀慕容垂向来不离身边,如何到了金熙手上?慕容令大是诧异,只听金熙说道:“世子!这刀你是认得的,是大王唤我前来传话,此事甚为紧急,怕你不信,故而赐刀于我,以为信物!”
慕容令听的云里雾里,说道:“却是何事,你且讲来!”
金熙道:“这是大王的原话,金熙虽然愚笨,倒也死命背了下来,世子你且听好——我父子来投秦国,本为避祸。如今我观王猛心胸狭窄,几度欲陷害我父子;苻天王看似礼遇有加,其心亦难测也;如此下去,我等恐遭不测。古人云,狐死首丘,倘若一样是死,我等不若东归邺城。我闻近日慕容暐已有悔意,既然如此,何不回去碰碰运气?我儿见此信时,我等已然动身。事起仓促,不及书信,故而令金熙持金刀传话于你,望我儿不要耽搁,误了你的性命!”
慕容令听完大惊失色,前番还见父亲与王猛相谈甚欢,对苻坚也感恩戴德,不过几日时间,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怎会如此?
慕容令又惊又疑,实在不愿相信金熙所言。可金熙是跟了多年的家人,向来忠诚,如今言之凿凿,又有金刀为证,不由得他不相信。
金熙将金刀交给慕容令,说自己买通了营中之人,可也不能耽搁太久,否则便让人生疑了,当下告辞而去。慕容令心乱如麻,眼睁睁看着金熙潜入夜色消失不见。
这一晚慕容令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左思右想之下,第二天慕容令还是偷偷开溜了,运气不错,居然让他找到了一条没有守卫的渡船。慕容令逼着船夫渡过黄河,一口气跑回了邺城。
慕容令混进邺城,想方设法四处打听,结果发现慕容垂压根没有东归,这下子他晓得上了金熙的当了,后悔不迭。
慕容令想不明白金熙为何要欺骗自己,也不敢贸然再回秦国,想起慕容垂段元妃与段随一向有书信往来,当下决定去找段随,探听清楚情况再说。话说回来,石头也是好久不见,思念得紧,如今正可一见。
慕容令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段随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离奇了点。
“石头,我实在想不通,金熙这厮竟然会欺骗于我。依你说,这究竟是怎生回事?”慕容令忿忿道。
段随与金熙不熟,也拎不清秦国朝堂的是是非非,可他到底是旁观者清,思忖了片刻,说道:“那罗延,要我说,你这是中了那王猛的诡计啦!你想,他一向不喜你们一家,怎么会主动跑来接近姑父?又举荐你当参军,那是存心将你与姑父分开。你在长安本来好好的,跑到他帐下便出了事,哪有这般凑巧?小小一个金熙,如何能进得了你的军帐?你又如何能这般轻易逃脱出来?如此种种,多半是王猛做的手脚。”
“不错!苻天王待我等不薄,父亲也从来未曾对苻天王有什么怨意,这次定然是王猛这厮捣鬼!嘿嘿,说什么庸碌之辈嫉妒我父的才能,原来是在说他自己!”慕容令气愤不已。
“苻坚也不是什么好人。。。”段随嘟囔了一句,在他心里,苻坚就是天字第一号坏蛋;王猛嘛,最多排第二号好了。
“哎呀不好!王猛这厮太过阴险,恐怕他不光是要对付我,更是要陷害父亲!”慕容令突然叫了起来。他孤身一人潜入邺城,无人交流,脑子一时难以开窍,如今得段随点破,顿时想了个清清楚楚——他慕容令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王猛何必花这么大力气构陷,多半是为了对付自己身后的慕容垂!
段随这时也想到了此节,脱口而出:“不错!王猛这时候多半已经奏报了你‘叛逃’的事情,这下子姑父那里难堪了。”
“如此,我还是速速赶回长安,总要去说个清楚。哪怕苻天王将我治罪,也不能连累了父亲!”
“嗯!明日一早,我想办法送你出城!”
第七十九章 伤别
段随与慕容令两个猜测的没错,此事前前后后,正是王猛一手安排。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王猛的计策远比他们所想象的更为毒辣,更为高明。
其实王猛为政为人可称得上光明磊落,举荐人才也是不遗余力,只是不知为何,就是对慕容垂看不顺眼。也许是看苻坚对慕容垂宠幸有加,心中不是滋味;也许是深深忌惮慕容垂父子乃是人中龙凤,总之王猛从不曾放过对付慕容垂父子的机会。这次他大展拳脚,巧妙地施下了一条连环计。
先是发动朝野对慕容垂收留鲜卑族人的行径大肆攻击,见慕容垂着急,王猛便主动登门,一顿酒,一席话,轻轻松松赢得了慕容垂的好感。
待到王猛真个将慕容令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