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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从石传-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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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便甩开了秦军步阵,疾驰而逝,空余一地烟尘,还有满场目瞪口呆、不及反应的秦军步兵!

  本来嘛,晋军突然转向西北,虽说大出秦军意外,可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到底,西北那头正有八千轻骑堵着,人数占优之下,只需一阵对冲,晋人须讨不得便宜。可惜,苻坚与朱肜实在太高估了这帮少年郎的临阵表现——方才还嘻嘻哈哈、气定神闲的羽林郎骑士们,突见晋人骑军惊雷般汹涌扑来,他等这才想起,此地并非平日里嬉游跑马的春围秋场,而是凶险无比的战场,此刻也不是在打猎悠游,而是血与火的生死相搏。。。于是乎,少年郎们一个个骇然色变、惊慌失措,任凭朱肜喊破了嗓子,却变得连马儿都控不利索,遑论集阵对冲了。。。

  不过几息时间,晋军已到阵前不远,骑士们夹紧马肚,引弓抛射。“嗖嗖嗖嗖”,这一轮骑射当头袭来,羽林郎阵中惨叫不绝,落马者甚众。余人鬼哭狼嚎,最后一丝斗志亦告烟消云散,夺路便逃。整整八千骑的大阵,只在须臾间便轰然崩塌,溃不成军!

  朱肜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忽然他低喊一声:“保护天王!”领着数十个亲兵回马便走,逃得甚快,不一刻已到苻坚身侧。

  这时苻坚胸膛起伏,双目喷火,定定驻马原地,只是不肯走。他不走,身侧的近卫自然也不敢动。朱肜急了,也不说话,上前猛扯苻坚马头。苻坚怒火中烧,手中马鞭不停,“劈里啪啦”在朱肜头脸上抽出道道血痕。朱肜毫不理睬,扬起马鞭,狠狠一记抽在苻坚马屁股上。马儿吃痛,长嘶声中,撒开四蹄跑了开去!

  近卫们见状,纷纷扯马跟上。。。

  


第八十三章 响箭


  待段随一马当先冲到羽林郎阵前,除开中箭倒毙在地的人马,近前已是空荡荡一片。骁骑、云骑军众将士面面相觑,再也想不到秦人骑军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刘裕戟指四处逃窜的秦军骑兵,叫道:“兄长!何不追过去,取那苻坚头颅?”

  话音未落,“呲呲”破空声大作,箭矢不住射来——身后大队秦军步兵呼吼连连,紧随将至。

  段随抬眼,遥望了正自远去的苻坚一眼,似乎有些意动,却终于摇了摇头,道:“时机稍纵即逝,我等万勿耽搁,保全大伙儿性命要紧!走!”打马便跑。

  六千骑紧随其后,向北疾驰而去。他等早有计划,一俟冲开重围,便沿着淮水行进,先往北,再折向东,一路寻觅机会渡河。

  风驰电掣间,身后追杀声渐不可闻。。。

  。。。。。。

  深夜时分,无风无月。洛涧东岸十里处,漆黑夜色中忽然响起沙沙脚步声,步履整齐,打破了这天地间死了一般的寂静。这是晋国广陵相、鹰扬将军刘牢之率领的五千北府精锐步卒,此刻人人默不作声,衔枚潜行。

  五千勇士都是军中精挑出来的最强悍之士,不少更身负家仇血恨,人数虽少,士气却高。队首那边,刘牢之不打火把,只借星光引路,大步流星,当先开道。

  正急行间,道旁衰草晃动,有不大的悉索声发出。

  今夜无风,怎会草动?刘牢之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定睛看时,隐隐约约似见黑影暗伏草丛之间。刘牢之不说话,轻轻打了个手势,便有十几个亲兵散开来,压低脚步声,呈伞状向着那丛衰草包围过去。

  “哗啦哗啦!”草丛中声响大作,几道人影跃飞而出,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有奸细!”“戒备!戒备!”北府军中喊声四起,训练有素的士卒们迅速结阵,原地设防。又有近百悍卒亮出钢刀,分几队冲了出去,合围那几道人影。

  北府兵的动作极之迅捷,东南西北围了上去。那几道人影见走不脱,忽地叫喊一声,疯也似地拔刀冲过来,一派不要命的模样。

  刘牢之皱了皱眉,提气叫道:“手脚快些,早早结果了他等。记着,休要放走一个!”

  边上一员副将道:“也不知他等什么来路。。。可要留个活口问话?”

  “无妨!”刘牢之摇了摇头:“多半是秦军斥候,潜在此处,恰好被我等撞上。。。但使他等无得走脱,须坏不了事。军情紧急,我等务必要尽快杀入敌营,天一亮事儿就坏了。”

  说话间,北府兵已经与那几道人影交上了手。“呯呯嗙嗙”,费不了几下功夫,将那几道人影尽数砍翻。

  副将扬嘴笑道:“儿郎们本事不坏。。。”

  话音未落,草丛中“嗖”的一声巨响,一溜火光拔地而起,直窜云霄。其声响绵延不绝,更在星光黯淡的天际划出一条刺眼的银蛇!

  火光之下,草丛之中,一道人影昂然站立,手持长弓哈哈大笑。早有一波箭矢朝他射去,将他瞬间射成一头刺猬。笑声戛然而止,那人倒地身亡。

  “响箭!”副将骇然色变:“糟糕!贼子竟有此物,我军的行踪怕不已经暴露。将军!这趁夜突袭。。。”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一脸懊恼,且等刘牢之发话。

  原来这几个确实是梁成派出来的一队斥候,越过洛涧,潜伏在东岸活动。他等也没料到晋军竟会趁夜而来,一下撞上,逃之不及,只好隐在草丛中躲避。不想刘牢之精明,居然发现了他等的行踪。这几个倒也好汉,见躲不过,索性心一横,由队长伏在原地生火点箭,其余人则冲杀出去混淆视听,也为队长争取时间。最后的结果,虽说全数横死,终究是射出了一支声势不小的响箭!

  刘牢之面不改色:“此处离着洛涧尚有十里之遥,秦营未必会看见此箭。我等计划不变,速速行军!”言罢大步而去。

  副将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闷头跟上。五千北府兵队列整齐,迤逦向西。天地间复又沉寂下来,只余那沙沙脚步之声,空寥寂远。

  。。。。。。

  丑时三刻,五千北府兵已进至洛涧附近,离着河岸不过里许。全军停顿下来,隐在茫茫夜色之中,不出一丝声息。

  刘牢之凝目遥望,好半晌,只是不发一声,眉头却越皱越紧。。。边上副将更颤声道:“坏了!河对岸火光连绵,人声喧哗,秦人显然已有戒备。。。这,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那一支响箭终究起了效,叫秦军哨岗看见,报了上去。秦军主将梁成听闻有异,虽不知敌情究竟如何,总归不敢怠慢,当即下令全军戒备,又命乃弟梁云领一部兵马沿河布防。

  深邃的暗夜里,不知何时起了风,萧萧刮过,吹得人瑟瑟发抖。刘牢之重重哈口气,吸了下鼻子,抬头看看苍天,又遥遥望一眼洛涧对岸。。。然后他悠悠道:“天快亮了呵。。。我等也该动身冲营了。。。”

  “将军不可!”副将大急:“秦人已有防备,沿河列阵以待。秦军足足五万,而我军只区区五千,又失了奇袭之机,焉能获胜?不如退去。。。”

  “夜色漆黑之中,秦人怎知我军只有五千?”刘牢之冷笑道:“秦人虽多,却散布营中各处,一时无法合围。我等先杀散岸头守兵,再齐聚一处,以锥形阵猛冲敌营!我亲为全军锥尖,破开敌防;大伙儿展开两翼,鼓噪烧杀。我军一路冲杀进去,若能杀至秦人中军,秦人以为我军大举来袭,定必大乱!”

  副将还想再言,刘牢之却已转过身,指着身后洛涧对众军喊道:“兄弟们!就在那里,有整整五万秦军精锐严阵以待,他们的主将梁成骁勇猛悍。而我们,只有五千。。。然则我决定,带着你们勇往无前,誓不退却!”

  说到这里刘牢之停顿了一下,炯炯双目扫过全军,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喊道:“此一去,我不晓得有多少人能够回来,或者还有没有人能够回来。。。我只信一件事,倘若今夜我们不杀过去,那么他们终将杀过来。到那一日,我们身后的华夏神州将永远沉沦,我们的父母子女将永世为奴!这里,有五千个兄弟,五千个能够以一当十的兄弟。。。你们大声回答我,可愿随我向前?”

  “以一当十,勇往无前!”“勇往无前,誓不退却!”怒吼声冲霄而起,震耳欲聋。如同巨大的波浪,自风暴中心猛烈向外渲泄,飚过原野,飚过河流,冲开黑夜。。。

  


第八十四章 向前


  这一刻,刘牢之率领的五千北府勇士就是五千头下山猛虎,就是五千只索命厉鬼。他们从漆黑无边的夜色中钻出来,穷凶极恶,光是喊叫声就能叫人双腿打颤。到了此时此刻,隐藏踪迹已经没有必要,一往无前的声势才能震慑敌人心魄!

  秦军应该是慌了,火光乱颤,人影闪烁。有人叫道:“不好了!晋人大举来袭,满山遍野都是!”“此地人手不足,退回大营!退回大营!”

  “慌个什么?”暴雷似的一声吼,河岸边走来梁云魁伟如山的身形。他擎起手中巨大的开山斧,怒喝连连:“都给我站好!沿河一字布防,弓手在后漫射。晋人若敢强冲,我叫他等有来无回!”

  主将镇定若斯,一众秦军心中稍安,推搡间顺着洛涧一路排列开来。

  片刻功夫,晋军已近,秦军弓手慌忙开弓,黑夜中瞧不分明,只朝着半空胡乱射去。射到晋军那里,准头既失,愈显稀疏。

  五千北府勇士此来,皆披轻便好甲,左手皮覆硬木圆盾,右手百炼环首钢刀,这时举盾斜挡,挥刀格箭,偶尔中箭也难入肉。。。虽不免有些勇士中箭倒地,但滚滚洪流已是势不可当,眨眼间到了洛涧岸边!

  洛涧本就是条窄浅小河,又逢冬日枯水时节,不少地方都已露出河床来,便是有水处也淹不过脚踝。这样的一条河流自然挡不住猛虎,几个起伏,北府勇士已然站上了岸头,挥起雪亮的钢刀,斩头、劈胸、砍脚。。。赤红的双眼中只剩下嗜血的渴望。

  刘牢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河岸上正指挥秦军阻击的梁云。就见刘牢之虎跃而起,长刀划过,将挡在身前的几个秦兵一股脑儿撂倒,再几个腾挪,已至梁云面前。追随身后的北府勇士劈波斩浪而来,和梁云周遭的秦军将士打作一团,空出好大个圈子留给双方主将。

  夜风凛冽,暗色沉沉,疯癫的火光乱舞,掩映出两道冷然对峙的身影。梁云的身形与其兄长梁成差相仿佛,与染干津相比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面刘牢之已算极壮硕之辈,可与梁云站在一处,却顿作了豆蔻小儿。

  开山巨斧狂暴劈下,排山倒海,声势骇人!可对手却不慌不忙,探出一柄长刀,只轻轻一带一引,千钧重力散逸无踪。

  一斧,两斧,三斧。。。整整十一斧,斧斧皆重逾千斤,一气呵成,纵山岩在前,亦要崩毁。然而刘牢之不是山岩,他是傲啸山林的虎王!他回了十一刀,刀刀轻巧,若涓涓清流,却把开山巨力尽数消弭波旋之中。。。

  梁云色变——十一记全力挥砍尽告无功,强悍如他,此刻也手麻气喘,难以为继。反观对手,气定神闲,举重若轻。一轮交手既毕,高下立判!

  刘牢之不会放过任何时机,他的刀动了,快逾闪电,矫龙般劈砍出去。不多不少,也是十一刀!

  当!当!当!当!当!呲!呲!呲!呲!呲!咔。。。刘牢之的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全部斩在梁云斧柄之上,刀刀斩实,直震得梁云虎口流血,开山斧几欲脱手飞去;第六刀在梁云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第七刀割在大腿外侧;第八刀抹过梁云的小腿肚,叫他一个踉跄差点跪地;第九刀反撩上去,在梁云握斧的左手臂上拉出长长口子;第十刀剁在梁云右手腕上,开山斧“当啷”落地;第十一刀重若泰山,当胸猛斩,一击中的——鲜血与碎肉爆散,梁云的牛眼睁得铜铃一般大,带着一脸的不甘,仰天而倒!

  “敌将授首!敌将授首!”晋军高呼狂喊,奋力砍杀,疯魔撞见也要退避三舍。

  巨灵神也似的梁云将军居然叫敌将斩杀了?洛涧岸边,秦军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士气跌落谷底。一个、两个、三个。。。秦军丢下矛盾,撒开大腿,转身就跑,谁也不肯落了后。

  这时刘牢之高举长刀,长喊不绝:“兄弟们!都过来,都来我这里!起锥形阵,尾衔溃兵,杀入秦营!”

  五千头猛虎龇牙咧嘴,汇聚虎王两翼,起风、生云,奔流向前!

  。。。。。。

  梁成纵横南北,从来都不是等闲之辈。他骤闻洛涧岸头防线失守、梁云战死,虽大吃一惊,几息功夫便已定下心神,冷然道:“令诸营各自紧守,勿使自相混乱。前军那里,着阎振以强弓压阵,若有敢冲营者,无论晋人还是梁云溃部,尽数射死!坚守一刻,我领中军随后就来!”梁成早以族弟梁他守左营,梁悌守右营,司马阎振屯前营,又请平吴校尉王显领后军,自己则坐镇中军。

  说话时梁成面无表情,声音更森寒如刀。传令兵打了个冷颤,拱一拱手,慌忙而去,浑没看见身后——梁成脸上忽然现出悲戚之色,一字一顿道:“云弟!我必报此仇!”

  。。。。。。

  洛涧西岸,秦军大营的营门口伏尸枕藉,九成九都是梁云麾下的溃军。他等费尽心力逃至此处,迎接他等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若想回头时,又有晋军的钢刀伺候。。。

  刘牢之眉头紧蹙——不曾想梁成用兵果然狠辣,对溃兵竟毫不留情。自己驱赶溃兵以赚营门之计不成,这一下可给堵在营外了!此时北府勇士们士气正高,耽搁下去势必气沮;若再拖到天亮,叫秦人探得己军虚实,那时就不是取不取胜的问题了,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大大的问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天上似有隐约银光升起,灼得刘牢之心口阵阵焦震。大晋鹰扬将军左思右想,只是无计。

  管不得了!刘牢之猛一跺脚,高吼一声:“大丈夫有死无生,随我来!”一紧手中长刀,抬起左臂圆盾,挺身而上!

  他的身后,五千北府勇士奔流急进。箭矢横飞,不断有人中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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