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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

从石传-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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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路方面,苻坚果然令幽、冀、青、兖等诸州出兵五万,以中垒将军、武都公苻鉴为都督,要其奔赴彭城,直接威胁建康。

  一一安排之后,八月甲子,急不可耐的苻坚以太子苻宏镇守长安,亲率已经汇聚长安的部分新兵约莫十万、剩下的几万关中军、以及三万羽林郎跨过灞桥,浩荡东去。随行官员极众,文官如尚书左仆射权翼、太史令张孟、御史中丞李柔、秘书侍郎赵整等等,武将若武卫将军苟苌、领军将军杨定、少年都统朱肜、屯骑校尉石越。。。不一而足;又有降臣张天锡、朱序等,皆随行军中。

  这一次伐晋,苻坚当真是投入了举国之兵。除开留守各地要冲的必要人马,投入南征的兵马总计达到步兵六十万,骑兵二十七万。一时间北国大地上但见旌旗连绵、战鼓千里,运漕万艘、水陆并进。

  然而这史无前例的大进军,毕竟仓促了点。

  九月里,苻坚所部大军抵达项城的时候,便只苻融的前锋军按照预定目标进驻了颍口。其他诸军拖拖沓沓,皆未能如约前行。巴蜀方面军此刻还在蜀中,尚未及扬帆启航;幽、冀、青、兖的东路军则还在集结之中,徘徊黄河北岸。此外,调往南方前线的各地驻军及新征兵马好几十万也都还在路上,远的譬如凉州军马,这时才堪堪走到咸阳郡附近。。。

  自然,慕容垂与慕容暐的荆襄方面军不在其内,他等本就驻在襄阳,撇开不谈。

  


第七十四章 迎战


  七月中苻坚颁旨南征,消息传到建康,晋朝举国震惊。仿佛末日降临,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更有许多人痛责桓冲北伐之举,顺带着连段随也骂得不成人样。然而到了八月,秦军当真倾国来犯,汹汹百万,建康上下反倒不似从前那般坐立不安了——也对,到了此时此刻,媾和已无可能,亡国灭种还是社稷长存,不过一战耳!

  大敌当前,气氛陡然一变——朝堂、乡野,荆江、扬徐。。。士大夫慷慨激昂,老百姓激奋踊跃,举国上下忽然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团结气象来。先前些许不谐之音,也在这大浪潮里一扫无存。

  朝廷下旨,诏命卫将军谢安为征讨大都督,全权负责迎战事宜。

  谢安手中最大的倚仗自然就是谢玄麾下七万五千北府兵,只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考虑到谢玄毕竟年轻、资历恐有不足,便以弟弟征虏将军谢石为征讨都督,统领北府全军前往寿阳迎敌,自己则在建康统管全局。又以乃子谢琰(谢安次子,字瑗度,史载“有军国才用”,谢家子侄辈最有名的“封胡羯末”里那位“末”是也)为辅。皇帝司马曜为嘉勉谢家兄弟父子,特旨擢升谢琰为辅国将军。

  当然,谁都明白北府兵真正的话事人非冠军将军谢玄莫属,谢石说穿了只是门面罢了。因此谢安任命谢玄为前锋都督,带同鹰扬将军刘牢之、伏波将军孙无终、凌江将军诸葛侃、讨逆将军何谦、讨寇将军田洛、辅义都尉高衡、辅正都尉刘轨等北府将校,随谢石一同出发。

  此外,令屯骑大都督、龙骧将军段随所部骁骑、云骑二军先一步出发,快马往寿阳增援,会合镇守寿阳的豫州刺史、西中郎将桓伊,共抗强敌。

  北府大军临行前,谢玄跑去乌衣巷,寻思着请叔父指点退敌之策。这场大决战到底关系到国家存亡,谢玄虽是身经百战、更统领大军久已,心下依旧觉着没底,脸面上便不自觉露出些忐忑颜色来。

  不料撞见谢安,就见老叔气定神闲,此刻正在院里悠哉悠哉浇花灌木,哪有半分决战总指挥该有的紧张模样?谢玄支吾半天,总算开了口:“大战在即,叔父可有计策教我?”结果谢安的回答却是:“我自有安排。”简简单单五个字,除此之外,更无只言片语。

  谢玄愈发忐忑,又不敢追问,闷闷不乐出了门。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遂央了谢琰(史载实为与谢玄共称为“南北二玄”的张玄,本书为免龙套太多,改作谢琰)再去询问。

  谢安何等人物,见儿子又来,岂不知里头的花样?笑了笑,忽然开口,邀请家中兄弟子侄以及亲朋好友一起往东山出游,这里头自然包括即将出征的三谢——谢石,谢玄,谢琰。大伙儿听说,皆惊惑不已。

  谢安在东山有一处山墅,颇为精致,平日里谢玄便对这山墅艳羡不已。大伙儿进了山,入了山墅,谢安笑着说道:“阿羯(谢玄小字),来来来,你我对弈一局。你若赢了,此墅便归你。”

  “啊?”不独谢玄,在场人人都惊叫起来。原来谢安才华盖世,棋艺却只一般,与谢玄对弈素来胜少败多,不知今日怎有如此之举?

  谢玄虽然疑惑不定,可瞧瞧这山墅内雅致绝伦的摆设,听着墅外水声叮咚,心中便同一万只蚂蚁爬过,痒痒得不行,当即张口答应。

  说来也怪,今日这棋局,不论谢玄如何奋勇出击,臭棋篓子谢安总能轻巧化解,一时竟战成了平手。谢玄只觉得口干舌燥,不住要茶喝。

  须知这围棋之道,最讲究养气。谢玄心神不宁,十停功力便去了一半。再往下去,竟是节节败退,直到投子认输。

  谢玄大为沮丧。不料好戏还在后头,谢安一拍谢玄肩头,说得云淡风轻:“快哉快哉!阿羯,这山墅,是你的了。”

  “这。。。”不消说,厅内又是一阵哗然。

  这时谢安站直了身,正色道:“为将之道,当临危不惧,镇之以静,山崩于前而不色变。你等皆当世良将,屡克强敌,何惧之有?我既将前线一应事宜皆托付你等,你等自当便宜行事,何必问我?”

  譬如当头棒喝,谢玄大是惭愧,跪倒拜谢不止。谢石与谢琰亦连连点头,觉着大有收获。

  谢安将谢玄扶起,笑道:“阿羯!无须多虑,只管做好你自己,为叔信得过你!待你得胜回来,我等再来此墅欢聚。那时,便要你来做东咯!哈哈!”大伙儿哄堂大笑。

  须臾间,厅中气氛变了个样,大伙儿心神大定,再无忐忑疑虑。谢安遂率众人登山涉水,从容嬉游,直到夜深才兴尽而归。

  自东山回返,谢玄只觉着神清气爽,更有满腔壮志,凌云待翱。

  。。。。。。

  当此时,全天下都在关注着陈郡谢家的一举一动。是故,谢家出游东山的轶闻很快传了开去。可惜越传越歪,待落入坐镇上明的车骑将军桓冲耳中,已成了这般:军情紧急,征讨大都督谢安却无动于衷,反而领着即将出征的三谢跑了去东山喝酒嬉戏。据说席间前锋都督谢玄曾向谢安请计,结果谢安两手一摊,屁也没放一个。

  桓冲听完,深以为忧:“我西府当保荆、江无虞,然而国家根本还在扬州,安石怎能如此大意?”此时秦国的巴蜀方面军尚未及东下,桓冲这里压力不大,当下派出西府最精锐的三千铁甲兵,令其入卫京师。

  不料谢安听说后,自语道:“三千兵马于大局无补,反倒叫外人觉着我扬州空虚,于军心民心不利。”于是坚辞不收,还给桓冲写信说:“朝廷已然安排妥当,兵马无缺。倒是荆州防卫尚需巩固,铁甲兵还是留给荆州为好。”

  桓冲给气得不轻,对众将叹息道:“谢安石虽有庙堂之量,却不通将略。大敌将至,他还有闲心清谈游玩。他谢家那几个儿郎虽非庸才,可麾下兵马实在远逊秦人。。。我只怕不久之后,大伙儿都要改穿左衽(古时汉人穿着衣襟右掩,称为右衽;胡人正好相反,称为左衽)咯!”

  


第七十五章 嚣叫


  秦国以四路大军伐晋,前后参差、进展不一。结果这里头第一个交上手的,却是打心底只想和桓冲“暗通款曲”的慕容垂。

  且说襄阳城里,慕容暐、慕容德、慕容宝自关中联袂而来,慕容垂心底且喜且忧。喜的自然是好兄弟慕容德与儿子慕容宝跑了来,大伙儿得聚一处,欢喜无垠;忧的是自己一语成谶,秦廷果然对自个将信将疑,更派了慕容暐这个麻烦角色来牵制自己。

  慕容垂强压与慕容德重聚的欢欣之意,一本正经迎上去和慕容暐打招呼——他两个正是荆襄方面军的两大头领,自该多多“沟通”。于是一个道:“新兴侯(慕容暐在秦国的爵位)自关中千里而来,辛苦了。”另一个干笑两声,应道:“哪里哪里。泉州侯才是劳苦功高。”

  两个寒暄几句,尽是没营养的客套话,脸上笑容更是假得叫人脸红。边上一众慕容叔伯兄弟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外加一头一脸的黑线。说起来,这世间的际遇总是令人啼笑皆非,譬如慕容垂与慕容暐这两位,初时定然是叔侄相称、亲亲热热;后来便有了君臣之分,关系微妙;如今却变作同殿为臣,互不由衷。。。细想起来,岂不叫人感慨?

  寒暄既毕,自然就切入正题。

  苻坚的算盘打得不差——慕容暐拿出苻坚的诏书,老实不客气把两万鲜卑兵“夺”了过去,又道:“天王有令!请泉州侯率部即日进兵,扰动荆襄,以牵制桓冲所部,勿使其东援寿阳、建康。”

  慕容垂还没答话,慕容令忍不住先叫了起来:“天王要耶耶所部即刻进兵。。。咦?怎么诏书里没提新兴侯所部该作何安排么?”语气里颇带戏虐之意。

  慕容暐一滞,大约没想到会被慕容令这般“顶撞”,脸色便有些不豫。半晌,见在场包括自个的“部将”慕容德在内并无人给自己帮腔,恍惚间终于想起——自己再也不是天下姓慕容的共主了,于是干咳一声,悻悻道:“天王诏书如此,我亦不知。。。”

  “呵呵,”慕容垂一笑打破了场中尴尬,道:“天王有令,慕容垂自当领命而去。这样罢,我为前锋,就请新兴侯率部为我之后援,如何?”

  “甚好,甚好。” 慕容暐忙不迭答应,随即借口军中有事,干笑着离去了。慕容德摇摇头,只得与慕容垂及一众侄儿打个招呼,跟了出去。

  这边厢一下炸开了锅。慕容令叫道:“耶耶!这厮二话不说便把两万鲜卑军的兵权抢了去,实在叫人生气!”

  慕容宝冷哼道:“哼!慕容暐还当他是大燕国君不成?”

  高弼亦皱眉道:“大王,难道我军真的要南进,与桓冲所部开战?”

  悉罗腾嚷嚷道:“就算要开打,且让慕容暐去便是!大王何苦做这先锋?还让他跟在后头吃白食?”

  厅中叽叽喳喳一片,慕容垂只是沉吟不语。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他忽地脸色一沉:“我问你们,苻坚是败了?还是死了?”

  “呃。。。还没败,自然也。。没死。”

  “既然这秦国还是天下至强之国,他苻坚也还是秦国之主。。。”慕容垂冷笑道:“你们来教我,如何违抗君令?”

  众人皆垂下头,一脸颓丧,就听慕容垂继续道:“我说得再清楚不过,他日若想在河北起兵,眼下定要取得苻坚的信任!所以这仗,必须打!还要打得好!打得苻坚开心,打得慕容暐安心!”

  于是乎,氐秦建元十九年(晋国太元八年)九月里,慕容垂领三万步骑开出襄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东南突进四百余里,一战克郧城(今湖北省孝感市安陆、云梦一带),斩晋将王太丘。接着又马不停蹄狂飙西进,攻入彰口(今湖北省宜昌市当阳及荆州市沙市区一带)。

  郧城正对着晋国江州重镇夏口,彰口则更是与桓冲所在的上明隔江相望,慕容垂连夺此两处,可谓逼到了西府的鼻子底下,声威大振。晋国西府诸军如临大敌,自上明到夏口,城城闭门、处处设防,再也没了调兵东援的心思。晋军防备森严,慕容垂遂停止进兵,以慕容暐所部镇郧城,自领大军守彰口,与晋军对峙。

  。。。。。。

  慕容垂所部初战告捷之时,苻坚已到了项城。消息传来,苻坚拍手大笑:“道明果然不负孤之所望,好好好!”欣喜之余,觉着晋人不过尔尔,便派出快马到颍口催促苻融进兵——荆襄方面军到底只是偏师,这伐晋大业,自然还是得看淮西这里主力军的表现。

  颍口的苻融本打算稳扎稳打,待巴蜀与东路大军到位,以及全国各处兵马齐聚项城,再行总攻。这下苻坚诏令忽然到来,语气还颇是强硬,弄得他头痛不已。没奈何,当下遣军东进,强渡淮水,直趋寿阳城下。

  寿阳,西濒淮水,东靠淝水,北依八公山,地势险要、控扼两淮,正是中原通往江东的门户。面对苻融大军,晋军抗击极为英勇,自淮水南岸伊始,直至寿阳城下,秦军一路丢下不知多少尸体。只可惜双方兵力对比悬殊,建康的援军又还在路上,终究是难以抵挡苻融的轮番进攻,寿阳虽是坚城,已岌岌可危。

  十月十七日夜里,为保存实力,晋国都督豫州诸军事、豫州刺史、西中郎将、宣城县子桓伊率军开东门潜出,趁夜渡过城东的淝水,又急行军近百里,跨过洛涧(今安徽省淮南市东淮河支流洛河,在淝水东边约四十公里),这才喘了口气,下令就地扎营。

  十八日白昼,苻融挥大军猛攻寿阳,一鼓克之,俘获誓死断后的晋国平虏将军徐元喜。

  苻融既得寿阳,当即整军入城,又遣快马往项城报喜。果然苻坚听说后手舞足蹈,嚣叫道:“晋人不堪一击,我等不日便可登会稽(会稽山,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大禹在此封禅、娶亲、计功、归葬;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不久,曾“上会稽,祭大禹”),复禹绩!”

  边上一众羽林郎比苻坚还激动三分,纷纷道:“我军势如破竹,更取下寿阳坚城。天王何不早早前往寿阳,亲至前线,激励三军?”

  苻坚若有所思,虽未当场答应,一颗心却如翻江倒海,插了翅膀直往东南飞去。。。

  


第七十六章 硖石


  硖石,位于寿阳以北约四十里处,又称硖石口、硖山口。滔滔淮水东流,遇八公山阻挡,在此折回倒流,将硖石劈为两半(古传大禹治水凿之),夺路而下,遂成淮河第一峡——曰“峡石口”。其东西硖石皆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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