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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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打了个全军覆没。
不想这才过去没几日功夫,就在大伙儿觉着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定的节奏向前发展之际,奇变陡出——这“通和”才过了半年多,居然是那些在自己眼中悖弱如鸡的晋人抢先撕毁和约,悍然出兵来犯,更连战连捷,弄得秦国举国大震!
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正正扇在秦国君臣的脸上,怎不叫一向最重脸皮的苻坚暴跳如雷?于是他咆哮殿中,喷出来的口沫星子几达梁上。
秦国诸臣谁也料不得会出这等变故,之前那些个夸夸其谈,如今看来顿成笑料,自然个个垂头丧气、讷讷无言。更要命的是,天王那满腔怒气可不单单是冲着晋人去的,在场的只要不是个糊涂蛋,总能听出天王对去岁那“假通和”之计怕是深有不满。。。
阳平公苻融脸色铁青——以他为首的通和派先是极力劝阻苻坚伐晋,后来见事不成,又力劝苻坚假意通和以为缓兵之计。苻坚也算是给足他面子,答应推迟两年伐晋,不料事到如今晋人竟倒打一耙,这么一来,满殿上下最难堪的,自然莫过于他。加之苻坚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言语间针对他流露出诸多不满,一时间叫他恨不能寻条地缝钻了进去。
苻坚越说越气,先还只是痛骂 “晋人无信,当即刻出兵援救襄阳及沔北各地”,再说下去便成了“晋人狂悖,已失天道人德,当不再犹豫,而举全国百万之师一鼓灭之!”敢情苻天王胸中郁积已久的怨气,还有那难以遏制的一统天下之渴望,这一刻被彻底激发,说什么也等不及两年之期了!
也不是人人都在羞怒交加之下全失了理智,也有不少人心底暗暗焦急,觉着当下就发动南侵总攻未免仓促,可碍着这当口,谁又能说三道四?谁还敢坚持说晋国不能伐,或者说暂时不宜伐,缓图为上?晋人都欺负到自己鼻子底下了,难道堂堂大秦,挟威震寰宇之能,反而还要捏着鼻子认怂?
于是未央宫主殿里依旧只有苻坚一人的咆哮声回荡,群臣莫不敢言。苻融暗自叹息:罢了罢了,事到如今,随王兄去罢。但求天佑我大秦。。。
忽然苻坚的怒吼停了下来。。。在满殿目光注视之下,大秦天王快步走回宝座,端坐其上,朗声道:“令!巨鹿公苻睿将兵五万往救沔北、襄阳,以冠军将军慕容垂、屯骑校尉石越为辅!”
“令!后将军张蚝、扬武将军姚苌率部经斜谷入蜀,以救涪城!”
“令!奋武将军张崇率部出武关,以救武当!”
“诸卿当奋勇争先,救荆州于水火,无敢耽搁!”苻坚一通发号施令,先将救急的事儿安排了,继而整了整冠冕,呼啦一下伸出右手,戟指南方,挥斥间仿佛指点江山。他以雄浑有力的声音说道:“晋人自恃江山险固,竟敢无信毁约,悍然进犯我大秦,当举全国之兵一鼓南下,破建康、定天下!”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殿下群臣不再沉默,发出了一阵嗡嗡声。。。但也仅此而已,并无人出言反对。
苻坚不无得意地扫了众人一眼,高声道:“所谓时不待我,哈哈,平定天下,只在今朝!当废弃缓兵两年之议,即刻。。。”忽然他眼角余光瞥到,包括苻融在内,不少大臣面色黯然、欲言又止,苻坚皱了皱眉头,不自禁停顿下来。半晌,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却放低不少:“这伐晋大计,虽然紧迫,倒也不急于眼下这一时半刻。。。”
苻融等人眼睛一亮,就听苻坚继续道:“诸卿听令!但得击退襄阳、沔北之敌,各司便即着手准备决战。嗯,就以半年为限,明年开春举国伐晋!”
“喏!”通和派觉着晚上半年总比即刻出兵要好得太多,且抓紧时间好生准备就是;伐晋派则想捞功名的机会好歹提前了一年多,自然欢喜。于是乎,众人齐声应和,倒也整齐一致。
。。。。。。
秦建元十九年(晋太元八年)六月中旬,秦国几路援军自长安出发,日夜兼程,迅速赶至前线。
先是奋武将军张崇一部进至武当附近,与城中守军合兵一处,其势大增;晋军桓石虔部本已渡过沔水抵达武当城下,这下被迫东撤三十里下寨以避锋芒。不久苻睿大军抵达邓城,晋军桓石民部兵少不敢抵敌,遂退还沔水以南。至于西路后将军张蚝与扬武将军姚苌所部,因着路途遥远,此刻尚在穿越斜谷途中;晋国方面江夏相竺瑶闻讯,下令加紧攻打涪城,以期能抢先一步杀入梓潼地面,焚毁秦国船舰。
襄阳城下,桓冲大军虽说人多,无奈襄阳城高墙厚、背倚沔水天险,又存粮充足,一时只是难下,士气为之低落不已。而秦国都督荆扬诸军事、荆州刺史、南中郎将梁成指挥守城颇是能耐之外,更凭借其绝世悍勇数次出城突袭得手,杀伤甚重,由是军心大振,此刻听说长安援军已至,更是信心百倍。
须臾之间,秦晋双方攻守之势似已逆转。
第六十六章 妙计
苻睿大军赶跑桓石民,尽复沔北诸城,遂进抵沔水北岸,连寨十里,兵威大盛。此刻秦军大寨的中军帐里,列位主将分席而坐,正商讨下一步进兵策略。
有人便说兵贵神速,建议直接渡过沔水进迫桓冲所部,以尽快解除襄阳之围。苻睿点头道:“不错!此次南下首要任务便是解襄阳之围,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军心可用,自当尽快渡过沔水与梁元功(梁成表字)里外呼应,以免生变。”
“不妥!”屯骑校尉石越摇了摇头,说道:“一则,桓冲拥兵十余万,两倍于我,贸然渡过沔水只怕就此陷入苦战,难以获胜,反倒沮了军心;二则西北面武当那里还有晋国抚军将军桓石虔一部未除,此獠勇猛过人,留他在我大军身后,啧啧,若有芒刺在背呵。”
苻睿素来自矜果敢勇迅,又因一举迫退桓石民所部,连日来受了不少恭维,正当得意,这时吃石越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顿觉不爽,“哼”了一声道:“天王命我等前来,就是要给晋人颜色看的!难不成那桓冲兵多我军就只能畏惧不前?那又该如何解救襄阳?”顿了顿,又道:“至于那桓石虔之军,嘿嘿,听说已被张奋武打得节节后退。此等疥癣之疾,何足道哉?”
苻睿语气不善,石越先是一滞,想了想,还是一拱手道:“巨鹿公!眼下正逢沔水水涨之时,河宽难渡。若晋人沿河布下重兵,待我军半渡时而击之,只怕,只怕。。。”顿住不语。
苻睿脸色一沉,嘿然道:“子超(石越表字)!我可是记得,当年正是你以五千精骑泅渡沔水,一举攻入襄阳!嘿嘿,那时你连船只都没有便敢强渡此天险,怎么到了今天,胆气却反而弱了?”
石越一时被问住了,面色难堪,支吾道:“今时不同往日。。。”
话音未落,早被苻睿张口打断:“子超休要再说泄气话!”这时苻睿的面色已大是不豫,忽然他一转头,对着一侧的慕容垂道:“泉州侯,你意如何?”
慕容垂微微一笑,道:“唯巨鹿公马首是瞻!”
“好!”苻睿面色由阴转晴,笑道:“既如此,便请两位将军为先锋,即刻领两万步骑渡过沔水,抢占滩头,立下坚寨!我自当备妥辎重粮草,随后就来!”
“喏!”慕容垂拱手应道。石越恨恨扫了慕容垂一眼,叹口气,转头出帐而去。
。。。。。。
中军帐外,石越走在前头,忽听后面有人叫道:“石将军留步!”转头看时,却是慕容垂追了上来。
石越一皱眉,语气生硬:“泉州侯有何指教?”
“自然是同将军商讨如何渡河立寨!”慕容垂满脸堆笑:“巨鹿公催促甚紧,可对岸那桓冲也绝非善茬,兵力更是远超我方。。。呵呵,我两个还是早做打算,寻思个计策为好。”
石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既知桓冲不好惹,方才在巨鹿公跟前为何不明言?这会儿却又急了。。。你你你,哼!”
慕容垂毫不动气,笑道:“将军莫气。巨鹿公年轻气盛,性子又急,难免轻敌。可他身为一军主将,我等若一味顶撞,岂不弄得上下不和,军心不稳?”
“那一味讨好便成了么?”石越语气越发不善:“嘿嘿,倒要请泉州侯教我,有何锦囊妙计能让我军安然渡过沔水天险,又该如何迎击桓冲大军?”
“慕容垂确有一计!”慕容垂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
“哦?”石越将信将疑,却不自禁竖起了耳朵,朝着慕容垂凑将过去。
一番耳语过后,石越眼睛大亮,脸上神色亦大为缓和。再说上一会,石越已是满脸笑容,嘴里更连称“妙计”。
“好!就依泉州侯之计行事!”这是石越的声音。
慕容垂呵呵笑道:“此役还得多多倚仗石将军与麾下精骑之力!大伙儿好生配合,定能一举奏功,不负天王厚恩。如此,我先去了。”说着转身离去。
石越定在当场,喃喃自语:“慕容垂不愧为天下英豪,武勇过人兼智计百出。。。诶!可惜此人乃是鲜卑王族。。。他若忠心无二,自然是我大秦的福气;他若怀有二心,那着实是个天大的祸患呵!”
。。。。。。
这是秦建元十九年(晋太元八年)六月下旬的一天,时值夏夜,天穹上星光遍撒,沔水两岸一片静谧祥和,只有那水里的蛙叫声不绝,反倒让人觉着愈加静寂。
南岸响起一串脚步声,沙沙而过,却是一队晋军正沿河巡逻而来。自秦国援军进至沔水北岸,桓冲严令各部警惕,更派出大量巡逻队沿河巡弋,日夜不许松懈,以防秦军偷过河来。
忽然,对岸有一阵异响传来,初时并不分明,渐渐的那响动越来越大,早把那水中的蛙叫声盖了过去,不复可闻。晋军停下脚步,借着星光朝对岸张眼望去。。。
“嘶!”满队晋兵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震骇莫名。原来片刻之间,北岸已是火光遍野,沿着河岸自东向西绵延不绝,也不知延伸出去有多少里;自南往北亦是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
不消说,这定是秦人军马!
北岸出现秦军,这本不稀奇,可对岸这架势实在是太骇人了——火把之密、范围之广,简直要盖过漫天星光,直不知有多少军马才能造成如此之势,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晋军巡逻队长怪叫一声,手忙脚乱推搡身边兵士道:“快快快!快去禀报!秦人大军来袭!有,有,有。。。怕不有十万大军罢!”
同样的情形出现在沔水各处,一时间无数巡逻队急匆匆赶回晋军大寨,带回来的消息无不一致:秦军大举来袭,其数极巨,少说也在一二十万人马!
中军帐里,桓冲自睡梦中惊醒,闻讯亦是震惊不已。他匆忙披甲,召集众将商议。大伙儿面面相觑,哪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第六十七章 退兵
桓冲背起手在帐中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谍报不是说对岸便只五万秦军么?怎么会突然冒出十几二十万大军来?此事太过蹊跷,莫不是秦人的疑兵之计?”
边上有人道:“可眼下沔水沿岸处处皆是秦人,若无十几二十万之数,哪里能有这般大声势?不由得人不信啊。。。”
桓冲点了点头,沉吟道:“又或者秦人所谋甚大,从一开始就隐去了真相。号称派出五万人马援救襄阳,其实是在麻痹我军,暗地里却纠集了数十万兵力。。。这是想一举南下攻打我大晋么?”
“若真是那样,事儿可就不妙了!”众人面有忧色:“秦人有襄阳坚城可依,攻守咸宜;我军却给夹在沔水与大江之间,进退皆不自如。若是兵力占优自然无妨;若是兵力吃亏,一个不好给秦人围困在此,那么大江之南兵力空虚之下,难保秦人不会趁虚而入!”
桓冲的脸色亦是沉重无比:“秦人若入侵江南,再沿江东下,则建康危矣。。。”
话音刚落,早有人叫道:“不如就此退兵!眼下正是夏季,沔水宽阔湍急,几十万秦军要想渡河,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办成的。我军若即刻退兵,当保无虞。但能平安回到江南,沿江固守,秦人插翅也飞不过去!”此言一出,不少军将均开口附和。
振武将军桓石民皱眉道:“可若这真是秦人的疑兵之计,那么此次北伐岂不虎头蛇尾,平白浪费了大好机会?”也有几个军将出声应和。
先前那军将便道:“即便真是秦人之计,眼下我军并无耗损,退回江南亦不吃亏。可若是秦人真有二十万之众。。。我军一旦贻误时机不能及时过江,那么,万事皆休矣!”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算不得激烈,总也你来我往。段随亦在帐中,依照他的脾性,那是说什么也不愿退兵——这还没打疼苻坚呢!万一桓冲退去,苻坚就此作罢,那不白费了一番功夫?可他到底只是客军,此等决策自然不便瞎掺合,只好闭口不言。
大伙儿争执不下,一起转头请桓冲裁断。桓冲脸上露出难办之色,轻抚长须,沉吟不决。
便在这时,中军帐外喧哗声大起,有人高声叫道:“急报!襄阳以西有秦人骑兵出没,人数不明,然则远及仙人渡,近至隆中,多处皆发现其踪迹!”帐幕掀开,原来是侦骑来报。
“什么?”自桓冲以降,满帐将领皆惊叫起来:“秦人骑兵已到隆中?那还得了?
隆中便是三国时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出诸葛孔明的地儿,地处沔水之南,东距襄阳城不过三十里。秦骑在此出没,那就是已经渡过了沔水天险,且靠着襄阳或者说晋军大寨颇近了!仙人渡则远在百里开外,从仙人渡到隆中处处都有秦骑出没,那只能说明,秦军骑兵不在少数!
这一下莫说那些本就属意退兵的将领们愈加惊骇,便是桓石民也急了,追问道:“襄阳城里有无异动?”
“有!往日里一到夜间,秦人为防我军突袭,襄阳城头定然烛火通明,城中则宵禁无声;今日襄阳城头却火光纷乱,南门里却听到人声喧哗,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