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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部分

十国帝王-第6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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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船前,马小刀又回过头来,笑着补充道:“诸公只有一日时间考虑,可万莫误了时辰。”


第874章 昔曾浴血三十载,而今我为唐皇帝(九)
  马怀远率领唐军水师,在泉州海湾里花了一日时间,来做暂时休整和排兵布阵,为可能到来的泉州之战做准备,这其中就包括派遣马步军上岸。
  一日后,泉州回应:不降。
  马怀远遂下令:水师攻占泉州港,马步军合围泉州城。
  泉州之所以不降,却是因为王延钧到了这里。
  闽地五州十余县,重中之重,是为东部长乐府与泉州。王延钧已经失了长乐,若是再丢泉州,闽地将再无挽救余地,短期内将尽数为唐军占据。事到如今,王延钧不得不下令泉州严防死守,他若继续南奔,则只能去广州,与丧家之犬无异。
  唐军来伐的檄文已经说的很明白,王延钧在朝廷眼里就是逆臣贼子,跟昔年的两川乱兵毫无二致。王延钧若是大业败亡,那是真的欲求布衣而不可得,只能被大唐所诛。
  本朝律法,有“十恶不赦”之论,王延钧分裂国家、僭越称帝,这等谋反的大罪,当然在“十恶”之列,朝廷绝不会赦免,否则无以明纲纪、正人心。
  昔年杨吴称帝,道理与此相同,故而就算杨溥、徐知诰不自杀,仅就律法而言,朝廷也不会让他们活命。
  朝廷袭承大唐正统,延续大唐国祚,如今李从璟统治大唐江山,靠得不是甚么“千金买马骨”,而是律法。
  天下诸侯,不奉朝廷之令入京,胆敢与朝廷兵戎相见者,皆乱贼,诛!
  诸侯官吏,不遵朝廷诏令,遇王师而不降,据土抵抗者,诛!
  凡僭越称帝者,诛!
  这是原则。
  原则之外,如高审思、柴克宏之辈,则是朝廷格外开恩。
  “朝廷律法严明,赏善罚恶,以此明是非、断黑白!所谓善者,忠君报国之道为先,故而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者,为大善,朝廷必有封赏;所谓恶者,谋反叛逆之事为重,故而裹挟百姓与王师开战者,为大恶,王师必讨之……”
  水师楼船上,马怀远大声重读南征檄文。
  念罢,将檄文收了,马怀远一把拔出横刀,向全军下达将令:“今我王师至泉州,而泉州官吏不识忠义,不明是非,附王贼而作乱,罪在十恶之列,律法不容,遇赦不赦,王师以护君民、讨逆贼、击不臣为职责,现今本将下令:攻泉州!”
  战鼓喧天,船舰齐发!
  ……
  王延钧满面愁苦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一会儿望望屋外,一会儿又不住的唉声叹气。不出所料,泉州水师根本就没能挡住唐军,唐军破泉州水师,即集中数万兵马合围攻城,如今城外交战之声殊大,一波波不利战报连续不断送到王延钧面前,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不时屋中走进一帮盛装女子,却是王延钧从长乐府带着一起出奔的宫人,为首女子披金戴银,打扮的富贵华丽而又花枝招展,正是王延钧的淑妃,被闽人称为“万安娘娘”的陈金凤。
  ——哪怕如今是在逃难途中,陈金凤的妆扮也没有半分马虎,以色侍人的淑妃娘娘自然知道,要是她现在疏于打扮,让王延钧看到她容貌不再光鲜亮丽,恐怕就会被王延钧丢在半路不管。
  “陛下,唐军攻城的动静愈发的大了,这可如何是好?”淑妃踩着小碎步靠过来,抱住王延钧的手臂夹在胸前,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泫然欲泣。
  “淑妃休慌,泉州城防坚固,必然不会这般容易就被唐军攻破的!”王延钧看着这名最得自己宠幸的妃子,免不得出言宽慰几句。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一个年轻人忽然奔至门口,急切道:“陛下,唐军轰塌东门城楼了!”
  这年轻人叫做王继鹏,是王延钧的儿子,但不是陈金凤的。
  王延钧面色大变,连忙让王继鹏进来,详细询问情况。
  陈金凤抱着王延钧的手臂没松开,时间长了胸前风光难免泄露,她注意到王继鹏虽然在跟王延钧说话,但眼光有意无意的瞥向自己,心头顿时恼怒。
  她虽然生得貌美,但国色天香并不是她的特点,之所以能先侍奉王审知,而今又侍奉王延钧,靠得便是“玉肌滑肤”这个独到之处,尤其是在薄衫的陪衬下,肌肤显得烟雾朦胧,最是诱人不过。
  除此之外,陈金凤颇有才情,长乐市井间流传,她曾有过这样的词作:“龙舟摇曳东复东,采莲湖上红更红。波淡淡,水溶溶,奴隔荷花路不通。”在有心人眼里,就显得香艳至极。
  陈金凤还擅长音律,曾作《乐游曲》,曲音悠扬婉转、响遏行云,每回命宫女伶人歌唱,必然人人皆洒兰麝之香,又添环佩声声,所以极是令人心醉。
  “父亲,唐军势大,泉州难守,恐怕得另寻出路了!”王继鹏最后言辞恳切道。
  “岂有此理!泉州若是守不住,朕还能去何处?如今长乐已经被克,若是泉州再失,朕岂不成了亡国之君?你身为皇子,当严守城池,为社稷舍身,怎可贪生怕死!”王延钧恼怒的教训了王继鹏一通,让他赶紧去守城,事若不成要他好看。
  王继鹏悻悻退出房间,心头已是一团乱麻。
  唐军甲兵鼎盛,攻城之势又猛,如今战不一日,泉州守军已是死伤惨重,他委实不敢在城头多呆,生怕性命不保。
  王继鹏还没走出府,游廊里就闪出一个人影来,出声呼唤:“福王,福王殿下!”
  王继鹏转身去看,顿时眼前一亮,那却是名宫人打扮的女子,有闭月羞花之颜,此时双手扶着廊柱,探身呼唤,脸上尽是不安与期待之色。
  女子叫作李春燕,是王延钧后宫的人,也是与王继鹏私通的情人。
  前面有段时间,王延钧因听信道士的话,有过“退居二线”的举动,彼时就将军政事务交给王继鹏打理,王继鹏则乘机跟李春燕搭上线,两人背着王延钧私通,行苟且之事。
  李春燕把王继鹏拉到无人的角落,死死拽着他的手,哭哭啼啼:“唐军日夜不停的攻城,这里的人都被声势吓的慌了神,泉州到底还守不守得住?”
  王继鹏叹息道:“怕是难守了。”
  “泉州若是守不住,那可怎么办?届时若是出奔,殿下可万万莫要丢下奴……”李春燕可怜兮兮的哀求。
  王继鹏心软道:“你放心,我必不会丢下你。若是泉州守不住,我就带你出奔,去广州投奔刘龑,日后怎么也能长相厮守!”
  李春燕感动得泪水稀里哗啦,连连点头。
  陈金凤本是王审知的妃子,但在王审知还没死的时候,陈金凤就曲意承迎,勾搭上了出入问安的王延钧,彼时王审知还在位,两人无法做的过火,只得多番忍耐,后来王审知一死,王延钧就再无顾忌,直接就纳了陈金凤为妃,还为她铸造了长春宫,装饰极尽奢华,可谓是恩宠无双。
  如今王延钧还在位,却不知自己的妃子李春燕,也跟自己的儿子有了一腿。
  当然,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王继鹏杀父篡位后,也会册封李春燕为贤妃,之后更是会立为皇后,并且为李春燕修建一座比长春宫更加奢华的紫微宫。
  而后王继鹏、李春燕死于兵变,坊间便会有传闻:他俩的墓上长出了一种树,树上开了一种少见的花,如鸳鸯交颈一般,谓之鸳鸯树。
  闲话休叙,且说王继鹏去城门守城,却是再没上过城头,只在城墙后面安全的地方,对守军吆五喝六,如是好歹坚持到了天黑。
  天黑后,王继鹏勉强整饬了一下城防,又再度去州府问安,当然更是想看看王延钧有甚么举动。却不料刚到府门口,就看到大批军士集结,那些被王延钧带来的宫女、宦官们,也正在收拾行装。
  王继鹏顿时明白过来,王延钧这是要出奔!
  只是白日里王延钧还态度坚决的要他守城,怎么一入夜就马上要走了?
  王延钧也是迫不得已。
  他的心腹打探到消息,说是听到泉州军卒密谋,要打开城门迎接唐军入城,免得平白战死城头,还让家人乡亲蒙难,左右唐军势大,今日已经险些破了城池,这泉州定然守不住……长乐都没守住,泉州何以能守?
  面色憔悴的王延钧,在府门前看到王继鹏,便对他说道:“集结精卒,随朕一道南下广州。”话说完,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王继鹏闻言不敢耽搁,但心里又记挂着李春燕,于是一面让心腹去传令,召集能召集的甲士,自己虽也离开府门,却在偏远处逗留不去,卖力观望出奔的队伍。
  最后果真还被他在灯火中,看到了即将走进马车的李春燕。王继鹏不方便上前去搭话,踌躇不已,幸好李春燕忽然看过来,她原本眼神哀伤、脸上犹有泪痕,直到发现了王继鹏,顿时破涕为笑,凄婉而又欣喜,王继鹏看到那笑脸,心都醉了,连忙用力挥手。两人隔着人群相望,无只言片语,却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真是一对痴情的鸳鸯!
  当夜,王延钧舍泉州,再度南奔。
  ……
  翌日,泉州降,唐军入城。
  马怀远在一众将领的拱卫下,迈步走上城墙,面向泉州城观望起来。
  泉州刺史因为先战后降,误了马小刀规定的投降期限,心头正在忐忑,眼下亦步亦趋跟在马怀远后面,见对方看向城中街坊的时候,身如劲松豪气干云,立即奉承道:“马将军真是英雄风姿!这等气度实在是少见,令我等心折不已,难怪王师南征是以马将军统带精锐水师,就马将军这等人物风流,王延钧拍马都赶不上!”
  马怀远闻言,转过头来,看向泉州刺史,眼神却冰冷的厉害,“某为人臣,不与人主相比,刺史还是慎言的好!再者,王延钧逆臣贼子,某也不屑与他相比!”
  刺史立即点头哈腰,连连自责不停致歉。
  在城头站了片刻,不知怎么就说起王延钧出奔时,还带着许多妃子宫女,家当也不少。马怀远闻言,嗤笑一声,冷漠道:“某曾跟随陛下南征北战,颇知陛下平素言行,昔年在幽州时,为训练军卒,陛下曾夜宿军营一月不曾回府,而每逢与契丹大战,陛下更是身先士卒,亲冒矢石……”
  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果真是兴国有道,亡国亦有道!”


第875章 昔曾浴血三十载,而今我为唐皇帝(十)
  李从璟接到闽地平定的消息时,并没有觉得如何惊喜,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值得夸赞的地方,也只是战事进展颇快罢了。
  然则闽地平定,却意味着有一项计划该被提上日程。
  “闽地偏狭,王审知在治理闽地时,除却劝课农桑发展农事外,也曾大兴海商,吸引南海(涨海)的商贾到闽地来买卖货物。”李从璟把冯道、莫离、夏鲁奇叫来,跟他们说起这项规划,“如今王师平定闽地,长乐、泉州等地的商贾买卖,应该重新兴办起来。”
  冯道知道李从璟素来重视商贾,天成新政中本来就有发展商贾的政策,如今大唐平定江南虽然时日不长,但各州县商贾的繁盛,却是已经恢复到了很是兴旺的程度,官道之上商贾往来,更是络绎不绝。
  冯道赞成道:“闽地物产不多,正合适互通有无。”
  李从璟却摇摇头,“非是闽地物产不多,才要大兴商贾。兴商,这本就是我朝该有的国策,而要使得商业真正发展起来,通商海外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今日,朕要在长乐、泉州设立市舶司,把商业的兴盛程度纳入官员政绩考察范围,来日扬州、明州、广州,都要如此,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还不够?”冯道怔了怔。
  李从璟点点头,“凡此种种,只不过能鼓励通商罢了,还不能引起海商大兴的浪潮,更引不起商贾争相远赴海外,在海外建立商业版图的浪潮。”
  冯道哑口无言,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商业版图”这个说法。
  实际上,在李从璟的规划里,“商业版图”叫作“商业帝国”更加合适。只不过后面这四个字说出来,在当下就显得太过骇人听闻了些。
  “陛下打算如何实现这等规划?”莫离简单直了的问。
  “很简单,允许商贾为官。”李从璟语出惊人。
  不出意外,冯道立即惊讶的反对:“昔年,太宗定文武官六百余员,谓房玄龄曰‘朕以待天下贤士,工商之流,不可处也’,懿宗欲以乐工李可及为左威卫将军,而朝臣进谏,以为不可。工商之业,固然可兴,但以工商之流为官,恐怕天下之人争相从商牟利,长而久之,只怕大唐无读书人矣!以臣之见,朝廷如今兴办学院,学院学生不乏精通商事者,彼辈足以管理商贾,万不用以商贾为官!”
  李从璟失笑,“宰相言重了,且听我详细道来。商贾逐利,鲜有礼义报国之心,若使朝廷轻易授商贾以官,重商贾而轻士子,则天下之人,的确会争相舍弃圣贤之言,转而投身市集,久而久之,难免礼崩乐坏,道德沦丧。但朝廷允许商贾为官,却与此不同。”
  “学而优则仕,此为国家选拔官吏之道,不会变。然则国家选拔官吏,却不必局限于此。将士血战沙场,为国立下功勋,不同样可以授官?朕的意思,是使于国有功者贵,于国无功者贱,于国有用者为官,于国无用者……使其于国有用。”
  “商贾之辈,若愿修缮水利、道路、桥梁,这也是利国利民之事。授予散阶,使其贵,令其受人尊敬,但不授职官,不让其掌权、理事。如此,一方面可以提高商贾地位,使得商业兴盛,另一方面,也可引导商贾向善利民,变无义之商贾为有义之商贾。”
  “当然,更重要的,是树立一种道德标杆,让天下子民都知道,凡利国利民者,国、民必尊之。你我君臣治理天下,说到底,依仗的无非是‘引导’二字。大唐何以有律法?何以要惩治触犯律法之辈?无非是引导百姓不要作奸犯科;大唐何以重礼仪?无非是引导天下人忠义守礼、和睦相处;大唐何以重读书人?无非是引导百姓读书识礼、立志报国。”
  李从璟顺了顺衣袖,继续道:“但这还远远不够。天下事千千万万,天下人万万千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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