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第47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边镐好整以暇向这人拱手,“石帅,久仰大名。”
窗前的男子转过身来,露出威严的国字脸,很容易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他打量了边镐一眼,微微皱眉,“想不到名动江左的边郎,竟然这般年轻。”
“石帅倒是与传闻一样,威武庄严。”边镐的微笑带着几分书卷气。
“请坐。”
“请。”
……
“明日便是除夕了,姐姐当真不在西楼多留两日,今天便要走?”温暖如春的厅堂中,耶律敏亲自为炉中添了一块炭火,抬头时问坐在身旁的桃夭夭。
“左右都是异乡,留与不留,有多大不同?”桃夭夭将耶律敏早先递来,让她评判欣赏的刺绣放到一边,“想不到一国宰相也有这份闲心。”
“姐姐这话可真是叫人伤心呢,西楼虽是异乡,好歹有故人不是?难道妹妹在姐姐心里,便这般无足轻重?”耶律敏幽怨的瞥了桃夭夭一眼,像是责怪负心的情郎,“要是妹妹不让姐姐走呢?”说着就来握桃夭夭的手。
桃夭夭很不客气甩开耶律敏双手的纠缠,“军情处早已行动,你留我在这里,也没甚么用处。”
“此话当真?若是妹妹挟持了姐姐,说不定秦王忧虑姐姐安危,便不让军情处行动了呢。”耶律敏目光狡黠,似有几分顽皮。
“军国大事,岂会因为一人之安危而有所变化?”桃夭夭乜斜耶律敏一眼,“你也曾在幽州呆了好些年,李从璟甚么时候优柔寡断过?”
耶律敏哼了一声,撇嘴道:“那可说不定。”
契丹出征黑车子室韦的计划已经拟定,开春后便会出师,原本春日时节非是兴兵良机,但战机稍纵即逝,耶律倍也没有打算等待的意思,再者春日兴兵也有一个好处:出其不意。
桃夭夭在西楼停留的这些时日,耶律敏多次劝过耶律倍,但一心恢复耶律阿保机霸业的耶律倍,却没有理会耶律敏过安稳日子的提议。而一旦耶律倍对黑车子室韦用兵,虽明知得此音讯的大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耶律倍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要大唐不大举兴兵北伐,契丹便无所畏惧。
是以明知桃夭夭就在西楼,耶律倍也没有对她如何,耶律倍自然也知晓,若是此番动了桃夭夭,恐怕倒是真有可能招致李从璟的大举报复,给他的西征大业造成祸端。
在耶律倍看来,契丹西征,即便是大唐不愿看到,也破坏了当年的西楼和议,但毕竟不是直接对大唐用兵,不是直接与大唐为敌,大唐即便是有意见,也还不至于马上跟契丹翻脸。
此时,他尚且不知,李从璟已经知晓了他在河西雇佣军队、杀手的恶行。
“姐姐可否告诉妹妹,为应对契丹西征,秦王究竟有何打算?”耶律敏清楚李从璟的性子,知道此事他不会袖手旁观,但李从璟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又会把行动施行到何种程度,她却是无法揣测出来的。
桃夭夭没有正面回答耶律敏的问题,因为她不想欺骗对方,只是淡淡道:“你回契丹也有四年,以这四年你对耶律倍的了解,他值得辅佐么?”
耶律敏脸色一变,随即又眼神黯然,“如若不然,还能如何呢?难不成去辅佐耶律德光?”她笑容凄婉,“姐姐你来说,妹妹有选择吗?”
天色已经不早,到了离开的时辰了,桃夭夭站起身,却语出惊人道:“何必一定要辅佐旁人?”
耶律敏怔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向桃夭夭。
“若你能让契丹安稳,想必李从璟乐见其成。”说罢这话,桃夭夭披上大氅,走出门去。
“姐姐!”耶律敏猛地站起身,叫住了桃夭夭。
桃夭夭转身回头,看向耶律敏。
而这时耶律敏已经换上一个妩媚的笑容,手中重新拾起那方刺绣,笑嘻嘻道:“女子不识女红,还怎么能叫女子?若是姐姐愿意学上这一手,想必秦王也乐见其成呢!”
“有病!”桃夭夭冷冷丢下一句,恼火的跨出房门,惹得耶律敏在后面娇笑不停。
……
对于日渐兴盛的鞑靼部来说,似乎恢复往日的荣光已经咫尺在望,部落中男女老少的精神也愈发好了,再也不复当年西迁时的仓惶不安。
但这些时日以来,鞑靼部的每个人都重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平时行走时都有意无意缩着脖子,左顾右盼脚步匆匆,好像唯恐触怒了什么无法招惹的存在一样。
作为鞑靼部有数的勇士,沃里克负担着王帐周围的巡视任务,这在往日里倍显光荣的职责,却在近来成了噩梦一般的存在,每回当值时,沃里克都提心吊胆。
如同往日一样,今日带队巡逻时,沃里克的神经也紧绷着,尤其是经过公主的帐篷时,沃里克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然而让他心惊肉跳的事还是发生了,帐篷的帘子忽然被猛地掀开,一个火爆的身影从帐篷里冲了出来,看清这个人影时,沃里克一脸绝望,真想立即闭上眼睛,最好是能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沃里克!”果然,公主殿下见到他,立即停下了脚步,问了一个让他双腿发软的问题,“今日有大唐的信使来否?”
“禀……禀报公主殿下,没……没有。”沃里克近乎哀嚎。
沃里克的回答,立即让阿狸公主双目中烧起两团火焰来,她银牙紧咬,“很好!沃里克,带着你的人,绕王帐跑五十圈,立刻,马上!”
悲惨的事还是发生了,沃里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顿时没了精神。
“还愣着作甚,一个时辰,跑不完你们就去河里抓鱼!”阿狸见沃里克动作缓慢,怒气更甚。
“遵命,公主殿下!”沃里克再也不敢停留,带着部曲一溜烟儿便跑得没影。
沃里克的身影消失了,阿狸公主的怒气却未消减半分,她跺着脚骂道:“万恶的负心贼,竟然一月不给本公主来信!竟然在你们新年这般重要的时候不来信!哇呀呀,李从璟,我要吃了你!”
就在这时,一个不该出现的倒霉蛋又被公主看见,于是他很自然又受到公主怒火的殃及,“你,过来,去,给我抱一只十斤重的小羊来,重了一分或是轻了一分,你就去羊圈睡一个月!”
来人惶恐道:“可……公主殿下,我是来报信的……”
“报信?报什么信!你没听见我的话吗?还不快去……”阿狸忽然反应过来,怔了怔,接着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一把将那人抓了过来,“什么信?”
“唐……唐朝有人来了……”
“啊!”阿狸一把将那人丢出去,“李从璟你这狼贼,终于来信了……”
然而阿狸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很快看到了唐朝来的人是谁,哪怕还远远望着对方,火辣的公主已经咬牙切齿、目露杀机,“桃夭夭……”
第648章 惊涛初起剑南道,诸侯掀起百丈浪(十二)
杜千书原本想着,刘细细陷入林安心精巧布置的死局中,该是凶多吉少了,是以这些时日来精神一直委顿得很,就连莫离,也因为自责没有及时看清青衣衙门的布局,不慎在夜里感染了风寒,临了第五姑娘不负李从璟重托,将刘细细和孟延意完整带回来的时候,大伙儿都十分高兴,免不得将她大加夸赞一般,惹得第五姑娘愉快得很,辫子都快翘上了天。
孟延意虽然受了惊吓,实则并未吃多少苦头,这回平安归来,连日来的沉闷之气有所减轻,倒是刘细细伤势颇重,归来时坐的马车,也不能下地走路,杜千书去探望的时候,一个没忍住便落了泪,之后便在对方身旁守了一整日不曾离开。
因为李从璟暂时不会回洛阳的原因,孟知祥的家眷便要遣人押解到洛阳去,原本孟延意也要去洛阳“受赏”,临了她来央求李从璟,“亲友死伤殆尽,犹留骂名,奴苟活于世,已是凄然,焉能再受富贵,奴请不去洛阳……”
李从璟没有为难她,应许了她的请求,虽然如此一来会有些麻烦,他也免不得要上书跟李嗣源说明情况。考虑到孟延意已无所依,李从璟索性在成都给她挑了一座宅子,算是让她有个安顿身家的所在。
青衣衙门原本想要借助孟延意的名头,召集那些所谓孟知祥旧部,在蜀中再生事端的妄想,也随着林安心的败亡与孟延意的归来,而成为泡影。
除夕之前,对青衣衙门等敌对分子的抓捕行动成功落下帷幕,两川算是彻底安定下来,那支出现在阴平道的河西雇佣军,也被百战军彻底击溃,丢下几百具尸体,仓惶逃回了河西。
剑子与张金秤的河西之行却还没有结束,如今他们的身份有了些许变化,成了军情处的马前卒,承担着军情处在河西之地开拓据点的任务,作为军情处渗透河西势力的探路者。
李从璟虽然没有在河西投入很大精力,按理说却也不必如此着急往那里去布局,他之所以这般做了,原因有两个,一是剑子、张金秤有河西的身份,不用白不用;其二,毗邻河西的大唐藩镇,有个名为夏州的地方,是党项人的聚集地,“百年之后”党项人会从这里出发,征服河西大片土地,建立一个被史家称为“西夏”的国度,李从璟打算把石敬瑭丢过去,让他跟党项人争夺地盘。
八月入蜀,在经过一场战争与维护战争成果的斗争后,两川总算在除夕之前彻底安定了下来,为给李从璟继续坐镇蜀中一个名分,也为反击一些朝臣对李从璟的攻讦,更为配合帝国新政的需要,李嗣源在除夕当日公布了一道诏令。
诏令简而言之,以李从璟为剑南节度使。
原本的剑南东川节度使、剑南西川节度使,至此不复存在。
五年前,郭崇韬灭蜀之后,欲为两川节度使而不可得,朝廷将剑南一分为二,分任两名节度使,且李绍斌名义上只是副使。如今,东川、西川再度合为一个藩镇。两川,即是蜀国。
河阳藩镇,由孟平接任节度使。
这便涉及到伐蜀功成之后的封赏事宜。简而言之,禁军五大都指挥使,都加封了节度使,兼领藩镇。只不过与昔日节度使不同的是,孟平等人不必到藩镇任职。也就是说,孟平等人的节度使,是“遥领”。
藩镇的日常治理,由朝廷另遣官吏负责。
这与以往大不相同,是一项改革,在往日,即便是朝中大臣遥领节度使,藩镇内官吏也大多由节度使遣亲信担任。如果说昔日的藩镇是诸侯国,藩帅便是诸侯,眼下孟平等人,已是有名而无实,基本只享有俸禄之养,实权已大打折扣。
此事是李从璟与李嗣源商议的结果,此时开一个先河,重塑一个标准,无非是为了削藩而已。两人的设想,是逐步让“节度使”这三个字,成为一个荣誉称号。
除却授节度使之职外,禁军五大都指挥使,依照所立功勋的差别,当然还有另外的封赏。例如孟平,现在肩上便新加了一个左卫大将军的头衔。
原本的几位节度使,夏鲁奇、李绍城、李从珂、石敬瑭等人,无不再进一步,官职再获提升,此中细节不必详述,值得一日的是,李绍城、夏鲁奇任职洛阳,而李从珂、石敬瑭仍旧就藩。
至于李从珂希望到禁军任职的期望,暂时还没有机会。
获得封赏的三军将士与随军官吏,自然春风得意,在除夕这一日,早先散去各地驻扎的五位禁军都指挥使,以及重要禁军重要将领,并及重量级官吏,纷纷赶到成都,来向李从璟恭贺新春。
这日,李从璟在官衙设宴,与百官共辞天成四年,迎接长兴元年。
李嗣源在洛阳宴会百官的时候,颁布诏令,改了年号。年号的寓意不用多说,顾名思义。
——李嗣源的年号其实很有意思,“天成”二字,颇合李存勖自取灭亡,而将大好江山送给了毫无心理准备的李嗣源的史实,李嗣源得天下,的确是老天成全。长兴,则是伐蜀功成之后,李嗣源春风得意,希望帝国长久兴盛——当然,原本历史上伐蜀失败之后改年号,则是寄托他无奈之下的美好期望。
这些姑且不言,且说李从璟在成都摆下的这场宴席,明眼人心里都明白,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酒宴,不仅仅是因为时节特殊。
李从璟高居主位,百官们分立堂中两侧,堂中演奏的歌舞是《秦王破阵》。
苏逢吉官职不高,堂中没那么多座位,他的位置排在了院子里,跟他相邻而坐的,是一位同样年纪轻轻的官员,若是有相熟的人见了,便会认得此人也姓苏,名叫苏禹珪。
那一年名动洛阳的新科进士“两苏”,今日又坐到了一起。与苏逢吉不同的是,苏禹珪刚从洛阳来,是朝廷派来慰问蜀中的众官吏中不起眼的一个。
苏逢吉见苏禹珪左右观望,眉头微皱,便笑着问他:“有何不妥?”
“来的官员也太多了些。”苏禹珪轻声道,他指了指大堂左右的偏厅,“偏厅都坐满了。”
“苏兄是怪他们占据了本该属于你的位置,让你平白在院子里受冻?”苏逢吉打趣两句,见苏禹珪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随即收拾了颜色,正经道:“苏兄初来,不知蜀中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实言相告,若非秦王明令五品以下官吏不得前来相贺,只怕你我都要坐到大街上去了。”
他这话说的不假,若非沾了冯道的光,苏逢吉这个六品官是没资格坐上宴席的。
苏禹珪微微变色,“如此说来,各州刺史、镇将,岂非都来了?”
“自然一个不差。”苏逢吉笑道。
苏禹珪默然不言。
苏逢吉哪能不知苏禹珪的心思,见他沉吟不语,遂问道:“苏兄自洛阳来,理应知晓的比我清楚,前些时日朝堂上平白出现了一些官吏,对秦王颇有微辞……”
“那又如何?”苏禹珪不解。
“那又如何?”苏逢吉冷笑一声,“那可大有文章!”见苏禹珪仍是一脸迷惑,苏逢吉无奈的摇摇头,“苏兄啊苏兄,你是正人君子,也不知我这番小人之言,是否该入你耳。”
“朝堂之事,即便是风吹草动,都大有深意,何况这许多官吏突然明目张胆指摘秦王?苏兄应该明白,洛阳有人对秦王起了不利的心思。”苏逢吉继续道,眼中神色极为厌恶,如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