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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部分

十国帝王-第392部分

小说: 十国帝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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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崇韬领军伐蜀,李严为三川招抚使,“严与先锋使康延孝将兵五千,先驱阁道,或驰以词说,或威以兵锋,大军未及,所在降下”,功在三军之先,风采令闻者折服。王衍欲降之际,给康延孝递信,明说若是李严先来,他即开城投降。
  康延孝因为讨蜀之谋始于李严,担忧王衍这是要诱而杀之,故此不同意李严去,但李严却是“闻之喜,即驰骑入益州”。王衍见了李严,毫无害他之心,反而“以母、妻为托”,可见王衍对李严的认可程度。
  此番李从璟南行荆南之际,李严自请为西川监军,当朝为掌控西川虚实,加强对西川的了解,遂允之。李严临行前,他的母亲劝他不要去,对他说:破蜀之谋本就是由你而出,蜀人恨你入骨,如今你再入蜀,蜀人必定要害死你。并表示你要是执意入蜀,那就是永别了。
  李严不听,只说“为人臣,食君禄,当为国效力”,而后入蜀。
  李严入蜀,孟知祥杀之。
  一代风流人物,英才忠贞之士,本应再展才华,为国立丰功,青史留美名,却就此陨落,不得不让人嗟叹。
  李从璟道:“武力平蜀,已不可避免,然要行此事,先需有‘四得’。”
  “何谓‘四得’?”
  “一得国政稳如泰山,二得边境不起烽火,三得两川详尽虚实,三得伐蜀之师五万。”
  “国政日趋平稳,藩镇无不臣服,新政推行百姓归心,再有二三载,可得稳如泰山;北境草原诸族自顾不暇,南境唯独杨吴摩肩擦掌,然则而今你既俘得徐知诰,当可以交还徐知诰为条件,与杨吴暂定互不兴兵之约;两川之虚实,以军情处之能,假以时日,亦不难了解;唯独伐蜀之师五万,二三载不能得。”
  “河阳有百战军两万。”
  “吾儿之意是?”
  “父皇,今秋若得丰收,朝廷当拣选中央军,重塑朝廷侍卫亲军与天子六军!百战军放之河阳,如若猛虎游戏荒野,不得其用,不如编入禁军,才算是正得其所。”
  “……然则百战军乃你之亲军,素由你统率,有你无数心血,为父怎忍夺之?”
  “父皇,天下诸军,无属个人者,皆为国之利刃!藩镇拥强军,非帝国之福,百战军何能例外?百战军既为精锐,当为帝国禁军,帝国拥强军,方能内慑宵小,外征不臣,利国政,使国强!”
  “这……”
  “父皇,拣选藩军精锐之士,入中央为禁军,强干弱枝,乃是国之大计,百战军既为儿之亲军,自当先行一步,为天下表率!一者,可使藩镇无推托之词、无不从之理,二者,百战军编为禁军,可威慑藩镇,令藩镇不敢不从,以保此计顺畅!”
  “却也是这个理……”
  “自府兵制崩溃以来,藩镇各养其军,藩军只知有藩帅而不知有陛下,故能拥兵自重,贻害国家也。父皇,国库稍充,重塑兵制之事,事关帝国长治久安,已刻不容缓。眼下孟知祥意图叛国,朝廷欲往两川用兵,此正帝国重塑兵制之不二良机。”
  “重塑兵制,变藩镇之军为帝国之军,的确关乎帝国强盛。”
  “不仅是重塑兵制,而是彻底改变军政!”
  在李从璟心中,有关于军队建设的一整套方案,那是后世先进思想与当世实际紧密结合的产物。
  这套方案,唯李从璟能有,也唯有他能将其变为现实!


第540章 一别数载仗剑来,彼之英雄我仇寇(三)
  在李从璟的构想中,军队的核心价值是忠君爱国,军队的行为标准是服从命令,军队的基本精神是追求战功与荣耀,一支真正的王者之师,一定要有上下皆认准的是非标准,而综合这一切,最终形成的就是战力。
  对,即便是在李从璟的认知中,塑造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标准,追根揭底,还是战力。只不过这种战力,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悍勇,能在战场上击溃对手,而是真正的如臂指使,是一柄不会伤及自身的利刃,是始终能成为帝国依仗的暴力手段。
  一言以蔽之,军队成为帝国守护神,而帝国给予军队荣耀,这就是李从璟的建军思想要达成的目标。
  百战军正是这种思想的初次践行版本,演武院正是保障这种思想的基本手段。识文断字而知礼法、明是非,这就是教育的最基本含义,也是李从璟在百战军中普及教育的基本初衷。
  军队不是流氓群体,将士不能只知道厮杀搏命,稍有地位就恃强凌弱、欺辱百姓,上至统帅下到士卒,都要明白他们为何而战,都得知晓他们自己的归宿,都要明白他们存在的意义。否则,乱世的军队始终都只能是乱世的军队,而不能成为开创盛世,进而成为帝国征服四海的利器。
  赵弘殷曾与安重荣言,他不知作为军人的意义,也不忿于军人沙场流血而不能被世人知晓的不公,故而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代名将,扬名天下,为世人所铭记。
  而现在,李从璟要赋予大唐每一个将士,他们成为军人的意义,为他们树立毕生追求——这些东西,士子曾有,士大夫曾有,他们也的确曾一度成为民族的脊梁——在这个层面上,李从璟要让每名大唐军官都是士子、士大夫,也要让大唐每名将士,都知礼法、明是非,他要经过他的双手建立起来的大唐军队,成为这个民族这个帝国的脊梁!
  当然,李从璟也要帝国子民都尊敬、爱戴他们的战士。
  石首立碑,建陵园、祭英灵,正是源于这个思想。
  当然,要实现这个构想,非是单纯建设军队能达到的,它包含了社会建设的方方面面,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李从璟并不急于求成,在他的有生之年,他坚信一定能做成这件事,这是他穿越而来,一路成为百战军统帅,成为大唐秦王,往后成为大唐帝王,要献给这个时代、献给这个民族的答礼!
  李嗣源方才说,五万王师,二三载不能得,其因也正在于此。以目前新政势头看,二三年后,大唐并非不能养活五万中央军,而是来不及塑造数量高达五万而又符合王师标准的禁军。
  李从璟贡献百战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眼下的百战军,是最贴近帝国需要的那种王师的军队,有百战军作为底子,再以演武院学员为骨干,二三年内,帝国就能拉起这样一支精锐禁军。
  ——当然,以上所言是禁军软实力,硬实力禁军自然也不会落下,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各项配置,禁军不仅不会落下,也应当而且必须冠绝帝国。
  用此种禁军攻伐蜀地,李从璟才有绝对把握胜得干净利落。
  “如今,天下诸国皆有兵马大元帅,唯我大唐无此职,如今既要拣选禁军、重塑侍卫亲军与天子六军,又得改良军备,不可无人统领此事,朕意,加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知天下兵事,总理此务,你可愿承此重担?”李嗣源最后拍板此事,原本李从璟荆南之行有成,该加以封赏,此职可谓正当其用。
  李从璟当仁不让,自无不应之理。
  李嗣源笑道:“对了,如今从荣、从厚皆已到了任事之龄,尤其是从荣,再过两年就要加冠,朕有意外放他兄弟俩领军,又忧其未经磨砺,恐不能胜任,此番你整肃天下兵事,正好带上他俩,让他俩有所锻炼,以利日后也能成为国之贤良。”
  李从荣、李从厚,一个年方十七八,一个年届十四,的确到了用事之龄,尤其前者。去岁李从璟与安重诲相斗时,孔循嫁女于李从荣,说起来在这件事上,李从璟一直颇觉有愧。
  长兄培养弟弟,自然没话说,李从璟一一应承下来。
  至于其他,李从璟还真不担心什么,李从厚姑且不言,太小,即便是李从荣,往后也没有跟他相争的资本。
  李从璟回到洛阳没几日,吴国的使臣也到了洛阳。
  对方动作之所以这般快,却是因为先前李从璟尚未入主江陵时,李嗣源气愤于吴国兴兵攻荆州,而遣使吴国相斥、并下战书。如今荆南事了,国战之事不必再提,吴使到洛阳来,更多的是为赎回徐知诰等人。
  大唐自然无意扣着徐知诰不放,按照李嗣源父子事先商量好的,李嗣源一面斥责吴国不仁不义,擅动刀兵进入大唐国境,干扰大唐国政,一面又对吴国赎回徐知诰之事漫天要价,准备狠狠宰上吴国一刀,让徐温那老匹夫知晓他李嗣源的厉害。
  至于两国修好、不兴兵革之盟,虽说是大唐眼下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但吴国原本就无意与大唐国战,只是想偷偷摸摸盗取荆南,不曾想荆南之事不仅没捞到便宜,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认栽。
  大唐要伐蜀,吴国也有国事要忙,听说徐温近来身体不太好,估计是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正三步并作两步,加紧拾掇吴王杨溥称帝,好再逼迫杨溥禅位,他自个儿顺理成章做皇帝,暂且顾不上跟大唐死磕。
  李从璟认为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很多事都是在占便宜,先是摊上一个很大意义上也是捡便宜当上皇帝的老爹,往后在自个儿的几个大对头中,一代枭雄耶律阿保机、徐温,都在自己要跟他们掰腕子的时候,时日无多,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好运气,还是该遗憾自己没能赶上对方风华正茂的时候,与他们正面一决雌雄。
  吴国派来的使臣是严可求,李从璟奉命接待。
  严可求以多谋善断、通晓兵事而闻名吴国,这跟莫离倒是颇为相似,两人脾性相投,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彼此热络、亲近的不亦乐乎,严可求除却与李从璟商讨正事外,几乎都是在跟莫离切磋学问见识。
  当然,两人的亲近,事实上充满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原因无它,两个身份不同寻常的人杰都知道,以大唐、吴国的发展形势来看,彼此日后极有可能成为生死敌手,说不得就要千方百计算计对方,给对方下套,取对方性命,此时碰上,自然要拼了命的多了解对方,同时避免被对方了解。
  两人一面示之对方以谬误信息,一方面又要从对方的谬误信息中,找寻、分析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言谈举止间机锋无数,杀机四伏,而此时两人各自代表一国,但凡争论一个话题又不肯认输,故而斗智斗勇,精彩至极。
  起初,是严可求与莫离两人的战争,随着时间推移、接触深入,宋齐丘率先按捺不住,加入战团,随即,桑维翰当仁不让,给莫离充当帮手,到了最后,两边人物,无论是接待人的官吏,还是被接待的官吏,无一不加入尘枪舌战中。
  又因,彼此既然是台面上与他国接触的官吏,一个个都非常人,才思敏捷不说,各自知道的国家信息也多,你愿出招我愿迎战,每回碰面都斗得难解难分。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宴饮或者是出游,两帮人几乎都不动筷子,也不欣赏风景,尽顾着喷对方一脸唾沫星子了,言谈到激动处,不乏挽起袖子忍不住要肉搏的时候,一个个斯文扫地。
  然而无论身旁的人是争得面红耳赤怒目而视,还是互相打着哈哈彼此赞扬,李从璟与徐知诰这两位正主,都云淡风轻的站在一起,或者指点江山品论风物,或者举杯对饮畅谈时局,怡然自得的不得了。
  随时间推移,双方文士幕僚的争斗,也逐渐由意气之争、试探之举,转移到正题上来,这意味着徐知诰也将要离开洛阳了。
  这日王府宴饮,不知怎么,两帮人就说到了吴国赎回徐知诰,要付出多少价码的问题上,争论得只差大打出手。
  “我闻徐相才高八斗、腹有韬略,乃是杨吴当世不可多得的英杰,不知是否如此?”说这话的是桑维翰。
  “徐相之才,我吴国境内熟人不知、熟人不晓……”严可求拍徐知诰马屁。
  “大争之世,以军争为先。不知徐相之才,可当一万雄师?”
  “一派胡言!休说一万雄师,便是十万雄师,也难与徐相分量相当!”
  “好!某姑且相信徐相能当十万雄师,既然如此,贵国要赎回徐相,付出十万雄师十载军资的代价,当毫不为过吧?”
  “……参军这是强词夺理,世间哪有如此这般算法,某闻所未闻!”
  “噢?贵使之意,是说以十万雄师十年军资换回徐相,对吴国而言不划算了?”
  “某并无此意,参军休得血口喷人!国之栋梁,岂能与银白之物同论!阁下此言,本就无理,难不成我吴国予你十万军资,便能买到秦王殿下吗?”
  “哼,百万雄师,难当秦王殿下分毫,贵国要买秦王殿下,恐怕得举国来换!”
  “你……”
  两帮人又开始唾沫横飞,李从璟与徐知诰哪怕隔得远些,也不可避免被波及,实在无法继续与这些斯文扫地的家伙同居一室,索性一道出了厅堂,到院中透气。
  月明星稀,夏日将至未至,夜里却已几无冷意,两人缓行绿草群芳间,神态从容,言谈随心,举止翩翩,与屋中那些人相比,简直是国士风范。
  出幽径,过假山,见一湖,湖中有一亭,顺桥而行,俯可观脚下湖波摇曳,静可湖边闻荷花清香,远可望湖心圆月高悬,动则脚步声惊鱼虾飞掠。
  两人至凉亭,凭栏观湖,如临天地,如见宇宙。
  李从璟遂令人于亭中置酒。
  两人月下对坐,品美酒,论天下。
  徐知诰道:“入洛许久,得见古都风采,令人心怀畅快,稍闻唐之国是,叫某心向往之。贵国新政之事,乃历代强国之策,行之不出数载,唐必让天下刮目相看。昔年李亚子三月灭蜀,群雄震颤,惜乎彼不能得其政,否则定已叫天地变色。今殿下所作所为,上继旧业,下开新天,青史留名,不在话下,每每念及于此,不能不为殿下贺。”
  李从璟喟然叹道:“徐相心胸,让从璟敬佩万分,徐相之才,让从璟心颤不已。进能善谋争天下,退能倚亭听雨潮,上可为国定大策,下可叫人失性命,此之谓徐相乎?此之谓徐相也!吴王得徐相,如国之有管仲、范蠡,何其可幸。”
  徐知诰忽而笑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李从璟笑意更浓,“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徐知诰先是怔了怔,随即摇头哑然,道:“论及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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