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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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君子都如潮的攻势下,他们的意图只能是镜花水月,被君子都上前一冲,不死即散。但也有聪明的,汇集了几支巡逻队一起,从侧面去斩君子都的马腿。这一幕叫李从璟撞见,当即策马而上,长槊挥舞,杀入这些梁军群中,一片血肉横飞之下,梁军哪里抵挡得住,丢下一地尸体,仓皇而逃。
李从璟也不会任由他们逃脱,仗着马快,追上去一阵砍瓜切菜,一个都不放过,绝不给他们汇少成多的机会。
除却巡逻士卒,其次给君子都造成一些麻烦的,就是几个营帐中的梁军,在一些精明将领的带领下,汇合在一起,试图去搬出重型器械,阻碍君子都的步伐。但梁营毕竟很大,君子都一条路走不通,还有百十条路可走,但这也敌不住梁军都这么做,最重要的是,李从璟不会给他们杀伤他部属的机会。
策马奔到一群百十名梁军跟前,不求一击砸毁多少辎重,但求先将重型器械旁的梁军杀散,一阵猛烈拼杀,打退梁军之后,李从璟招呼恰好路过旁边的林雄,“把这些辎重都给本帅点了!”
“交给我吧,军帅!”林雄好似特别有破坏欲,碰到这样的事情分外激动,一赶过来就急不可耐的点火。有时候手上火把不够用,索性就掀翻了梁营中的火盆,抄起梁营中的火把,一股脑儿全都丢上去。
君子都一番冲杀之后,纵横数里的梁营中噪成一片,号角声、锣鼓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比逢年过节放鞭炮还要火爆得多。
瞧见这番情景,李从璟在马上哈哈大笑,直觉分外畅快。但此时不是得意和嚣张的时候,鼓舞士气可以,也不能太过,立即又奔向下一处战场。
整个梁营,都是他的用武之地,哪里有激烈杀戮,他就奔向哪里,给予梁军迎头痛击。
军营布置,无不是小营相连而成大营,大营小营环绕想抱,相互倚重。偌大的梁营,梁将无数,不可能没有刺头。最先碰到刺头的,是冲在最前面的郭威。
在他带着一千君子都冲营的时候,一路行来杀戮最重,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一合之敌,但这会儿碰到了一个营盘,因为离辕门稍远,得了反应的时间,等郭威带人冲到这里的时候,营前阻碍重重,营中箭雨如蝗。君子都第一波攻势,竟然被挡了下来。
郭威深知,君子都夜半袭营,重在一往无前,若是受阻,给梁军反应时间,他们就会以优势兵力对君子都形成大合围,那对君子都无疑是灾难性的局面。眼见眼前营盘壁垒森森,如铜墙铁壁,郭威恨得牙痒痒。
三将之中,作为第一梯队承担破营任务的君子都,无疑是尖刀,重担在身,关系整个大军进展和安危。李从璟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郭威深知这是李从璟对自己的信任,郭威知晓自己作为降将,资格上比不得百战军淇门的老班底,所以自进入百战军以来,他逢战必先,立下许多功勋,方有今日之位,所依仗的,敢战能战而已。
之前丁黑擒获“段凝”时,郭威很是眼红,虽然最后验明“段凝”是假身,但郭威立功心迫,却是真真切切的。这会儿双眸通红,盯着眼前营盘,郭威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举槊大喊:“好男儿沙场征战,功名富贵马上取!你我原都是平头百姓,无妻无财,今日从军,为的就是给自己挣一个出头之日!大丈夫一无所有不可怕,只要敢拼!你我一无所有之人,所依仗者贱命一条,他娘的,最惨不过战死,但不死总要出头!”
说罢,大吼一声:“君子都,破阵!”
郭威率先杀向营中,众将士眼见领头主将如此玩命,个个都想立功得富贵,这会儿红了眼,随他杀入营中,浑然不知惜命为何物!
郭威不要命,梁军也不要命,两相殊死相搏,厮杀惨烈,各自都忘记了伤亡,只求杀死对方,踩着对方的尸骸前行,去为自己挣上位之功。
既然梁军不要命,君子都众将士当然毫不客气举刀成全了他们。最终,实力的差距显现出来,君子都一个个悍不畏死之徒,甲坚刀利人凶,激战半晌,郭威领众将士破营而过。
第161章 杀心已起止不住,天未明时夜未央
火光与黑夜共舞的营地中,身后跟着一队君子都的李从璟,正与一群梁军激战。他手中长槊挥舞,马不停蹄挑落两名梁军,冲出了这群梁军的封锁线,刹那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块略有起伏的缓坡高处,李从璟纵马越过地平面的时候,披风如长发在背后起舞,长槊锋刃上一滴鲜血滑落。
他看见一个方阵的梁军正从灯火阑珊处赶过来,此处应该是两个小营之间的缓冲地带,有一片空地,这支梁军甲胄严整,领头的梁将更是虎背熊腰,哪怕是偶然一瞥,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气。
不用二话,李从璟挺槊杀上,迎上这个梁军方阵前的梁骑。马蹄落在地上的瞬间,在地上刨出一个小坑,马身俯冲,马背上的李从璟长槊平直刺出。
照面的梁骑动作很快,马槊毫无花哨直取李从璟前胸,但李从璟动作更快,在梁骑的锋刃贴上他的胸甲之前,他已经将对面的梁骑刺落。长槊不及收回,向左挥舞,击向另一名梁骑,那梁骑横槊来挡,却是连人带槊被李从璟扫飞。
一员梁军小将大喝一声,一槊横斩过来,李从璟后仰上身,梁将的锋刃就贴着他的鼻间滑过。那梁军小将正在为自己一击未成而懊恼,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身子轻了起来,低头一看,李从璟的长槊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带着他的身子在继续前行,那一刻,梁军小将眼中充满了恐惧。
双手握住长槊一摆,将梁将的尸身甩飞出去,李从璟动作不停,挥、扫、刺、挑、斩,每一个动作都极度迅速而直接,不是挡下梁军的攻击,就是杀伤梁军,偶尔有漏网之鱼,李从璟仗着自己甲厚,即便是受了伤也没什么大碍。
这样一路杀过去,李从璟双眸已经通红,浑身都是火热之感,如坠进了火山口,心中只有杀敌这样一个念头。杀人也是一件能让人上瘾的事,李从璟心中战斗和杀戮的欲望被鲜血一点点勾起来,就再也轻易停不下来。天生的战士渴望战斗,哪怕要直面鲜血和死亡,他们也只会一直向前。
他在梁军群中左奔右突,将杀人的技巧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一刻,他心中没有生命的价值,没有所谓仁慈,甚至没有了杂念,也不再记得和对手尔虞我诈的纠缠,不记得功业志向,他唯独知道自己是个战士,是个将军,他要战斗,在这里,他也只需要战斗,他要带着身后的人杀出一条血路,走向胜利。或者死亡,或者达成目标,就这么简单。
整杆长槊上都是粘稠的鲜血,液体浸湿了手套,体内那种血液要沸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李从璟一槊挑开斩来的一把长刀,身子一侧避过一柄马槊的刺击,长槊一横,斩飞一颗人头,接着一挑,挑飞一条手臂,不理会耳边的惨叫和周身的鲜血,他继续杀向前方。
不久杀入梁军步军阵中,两名梁军一左一右俯身来斩他的马腿,李从璟猛地一提缰绳,战马跃起半人高,避过了梁军的袭击,落地的时候,他身子一抖,同时手中长槊没有闲着,左刺右斩,在梁军的刀枪近身之前,要了他们主人的性命。
几名梁军瞧准时机,从一侧同时刺出数柄长枪,李从璟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贴在了马身的另一侧,同时弃槊拔刀,横刀一扫,刀锋掠过马旁梁军的脖子,带出一条喷射的血线。
他整个人如同杂耍的猴子,战马就是他的舞台,他在马背上翻滚起落,时左时右,每一个动作,都会躲避梁军的攻击,击杀敌人。弓马娴熟到了他这个程度,马上作战已经如履平地,看起来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这不是让人欣赏的表演,而是杀戮,每前进一步,都是生命的代价。
看到李从璟如此能战,前方的梁军拼了命不要,一群长枪兵刺出长枪,如刺猬一般,朝着李从璟的马头,同时刺来。
“军帅,当心!”瞧见这一幕的林英大骇,急忙出声示警。
李从璟双目凛然,他弃刀,提起鞍边的长槊,身子一跃而起,脚尖在马鞍上一点,身子借势脱离了马背。依旧在前奔的战马,撞进了梁军长枪从中,将梁军撞得七零八落,而它自己也终于不支,惨嘶倒地,血洒满地。
战马完成了它这一生的使命。从被挑选出来作为战马的那一刻,它就注定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老而被杀,人或许可以在沙场搏前程,但是战马没有前程,他们由死而生,由生到死而已。一匹战马,终生不倒,睡觉也是如此,而当它倒下的时候,它的双眸或许也存有对这个杀戮世界的眷念?
坐骑阵亡,最后的目光落在它的主人身上。
李从璟目光沉静,沉静的没有半分感情,像没有底的深渊,他人在半空,长槊已然出手,落地时分,俯身一转,手中长槊扫了一个大大的圆,将周围意图趁机而进的梁军,系数重创。血肉挥洒中,李从璟的身形比在马上时更为矫健,脚跟根本就不在地上停留,身影也不会停顿,长槊一摆,冲入梁军群中,一槊扫开面前成群结队的梁军,一槊斩过梁军的脖颈,一槊刺进梁军的胸膛,不及拔出,抽刀转身一斩,将后面的梁军斩杀身前。
“军帅,我来助你!”丁黑低喝一声,丢了手中的长槊,主动跳开马背,一出手直接拔出两柄长刀,风一般杀入梁军群中,和李从璟并肩杀敌。
李从璟瞥了丁黑一眼,这名黑衣刀客杀人的动作比初见时分毫不慢,他照顾着自己的背后,如风似浪,叫梁军好一阵死伤。
“军帅,上马!”杀开围上来的梁军,得了空隙,李从璟攀上林英的战马,而林英自个儿则下了马来,与一群君子都开始与梁军步战。
重新跨上战马,李从璟带着没有下马的君子都,再次催马前冲。
几个来回,李从璟领君子都踏碎了梁军的军阵,梁军开始溃退。而这时候,在梁军前营,响起一阵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声势丝毫不比君子都小。李从璟得空向前一看,就见城头灯火通明的曲城,城门已经洞开,无数百战军将士,从城中奔出,和城外的孟平、李绍城一起,已经杀入了梁军前营。
梁军被前后夹击,再也稳不住阵脚,开始没头没脑溃散。
将面前最后一个梁骑一槊斩落马下,李从璟左右一顾,长槊前指,森然吐出一个字:“追!”
杀红眼的君子都,四面八方奔来,从立马原地的李从璟身边驰过,追着梁军杀去。
李从璟提着缰绳,座下战马原地踱着步,长槊被他背在身后,他静静看着狼藉一片的梁营。四处起火的梁营,如同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在他脚下瑟瑟发抖。他不发一言,眼眸深邃的不见半点儿波澜,唯独滴血的长槊,在月光下诉说着他辉煌的战绩。
李从璟身周,旗帜和器械七零八落,尸横遍地,鲜血还在悄然流淌。
天空渐渐蓝了,是将明的前夕。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场,丁黑坐在尸堆上,手拄着长刀。
他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
天未亮,夜未央,我在幸存的沙场。
……
天渐渐亮了,梁营的狼藉更清楚的展现在阳光下,到处是冒着黑烟,烧成黑炭的痕迹,彭祖山来见了李从璟,李绍城和孟平等人还在追杀梁军。
李从璟离开梁营,将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彭祖山,自己带着丁黑等人进城休整。
此时,在战场边缘的某一处,张小午等人正在清理战场,发现受伤的百战军就抬回去医治,碰到还没死的梁军则上前补一刀。
刚指挥部属抬走一名伤重的君子都军士,起身时,张小午看到营外走来一个人。一个梁军。在整片战场上,此时没有一个梁军,只有百战军,而这个梁军军士,却是从大营后方施施然走过来,面对着张小午。这一幕很怪异,也让这名梁军看起来分外奇特。
张小午发现了他,不少百战军军士都看到了他,然后面色不善迎上去,在他们眼里,这名梁军莫不是脑袋傻了,过来送死?在百战军近身之后,这名梁军举起了手。
“我投降。”张小午走到这人跟前时,他听到这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家伙说。
好奇的打量着对方,张小午似笑非笑,“梁军我们俘虏过不少,但战事刚歇,却主动跑来要求投降的梁军,却是从来不曾遇到过。你是谁?为何要投降?”
“我叫杨重霸,我想加入百战军。”那人说,很认真,带着淡淡的笑意。
“加入百战军?”张小午被杨重霸逗乐了,不仅如此,周围的百战军将士都是一阵哄笑,“你以为百战军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能来?看你这样子,也是未战先逃的家伙,这仗刚打完你就投降敌军,你这样的人,百战军凭什么要你?”
杨重霸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认真道:“即便是不能加入百战军,但我想见一见你们的军帅,李从璟。”
张小午皱了皱眉,对方荒诞的言行让他本能感到不喜,他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军帅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现在仗虽然打完了,但你信不信,本将随时可以一刀要了你的性命?”
“我信。”再次出乎张小午的意料,杨重霸认真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在张小午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开口了,“昨夜,我和本队人马奉命出营放哨,在离开营地两里地的时候,碰到一群骑兵……”
杨重霸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即便是此时,他眼中依旧有浓烈的震撼,他以一种由衷的语气道:“那是一支我从未见过的骑兵,动若雷霆,快的不可思议,便是远远瞧着,也能给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支骑兵就从我们身边掠过……而后,我的同伴都死了。我动作快一些,闪到了路边的草丛中,这才躲过一劫。”
说到这,他看着张小午的眼睛,道:“之后我趴在后面目睹了这支骑兵袭营的整个过程,我知道这只是一支人数三千左右的骑兵,但他们破营的章法,实在是叫人拍案叫绝,不得不佩服主将的调度才能。我素闻百战军能征善战,起初也以为不过尔尔,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