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3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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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低声说了一番话,李宓和阁罗凤拍掌大赞道:“好计策,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凌晨时分,王源和公孙兰踏上归途。阿萝公主执意跟随回军,王源也对她甚是想念,便也依了她。从绳索上回到对岸倒也不难,阿萝回到山林之中便换了个人,在崖壁之间攀爬自如,沿着绳索爬到对岸也难不倒她。累赘的反倒是王源,反而不如两个女子般的轻盈,爬回去的时间用的最长。
抵达对岸已经天明,三人骑马赶回大军军营中,而宋建功柳钧等人早已等的着急万分了。其后两日,大军按兵不动原地等待,每日士兵们都可隔着江流和对面律賁城城中出来侦查唐军动向的兵马遥遥对视。隔着大江谁也拿对方不能怎样,射程最远的神威炮都远不及对面江岸,也只能相互辱骂为乐了。
律賁城中的守将正是当年在嶲州城下时王源的手下败将铁刃西诺罗,嶲州城下大败而归后,因为大丞相倚祥叶乐也在军中,故而大丞相倚祥叶乐倒是也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因为和王源签订所谓的和议的正是倚祥叶乐。反而倚祥叶乐为了堵铁刃西诺罗的嘴巴,回到逻些城后反为铁刃西诺罗说了不少好话,加了一级官爵。投桃报李,铁刃西诺罗也和倚祥叶乐统一口径,将嶲州之败归咎于南诏爨氏的突然反水。
其后铁刃将军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但每每想到嶲州城下的那一战,他还是胆战心惊。以前吐蕃兵马从律賁城出发前往南诏和大唐境内滋扰的事情他是乐此不疲的,但从嶲州之败后,铁刃再也没有打过这个主意。那个年轻的剑南节度使给他留下了阴影。
当金沙江北岸发现剑南军的大股兵马的时候,铁刃很是担了几天的心思。特别是后方送来的消息称,这股兵马数日前半天便攻陷了牦牛城,这更是让铁刃如惊弓之鸟。
唯一让铁刃西诺罗觉得还算安慰的便是,唐军似乎弄错了律賁城的方位,居然将兵马开到了大江北岸。律賁城上下百里的江流无一处有桥梁可以渡江。唯一的一座可以南北通行的桥梁早已在去年在嶲州兵败时下令拆除了。当时是害怕唐军乘胜追击攻打已经空虚的律賁城。
在这种情形下,唐军似乎根本摸不到律賁城一根毫毛,除非他们能渡过大江。铁刃西诺罗又如何会让这件事发生。于是他下达命令,严密监视唐军的动向,一旦唐军有搭建桥梁的举动,便坚决予以打击。在这样的大江上顶着对岸的箭支搭桥是不可能的,铁刃将军深信唐军除非插了翅膀,否则是过不来的。
唐军要么掉头去攻击吐蕃内陆的其他城池,要么从飞渡桥绕行,这两件事都不是铁刃所担心的,前者和律賁城无干,而后者则需要起码一两个月的时间,到那时自己的律賁城中恐怕早已驻扎了十万大军了。
第596章 诱敌
李宓花了两天时间在金沙江上搭好了一座简易的桥梁,四月十五日傍晚派人从大江北岸绕行,将消息送达剑南军大营,并通知王源之前的计划已经准备完毕。王源当即下令大军立即开拔。数万兵马开始拆除帐篷,装卸物资,开始拔营。
虽然唐军采取了灯火管制,拔营时没有点燃火把,连营火也都熄灭了。但今日是月圆之夜,皓月升起,四野通明,能见度极高。加之马匹牲口的喧闹声也无法掩饰,所以对岸监视的律賁城兵马立刻发觉了唐军的异动,将消息迅速通知了铁刃西诺罗。
铁刃西诺罗飞骑江岸跟随唐军的步伐,看看唐军的意图到底是撤军还是想搭桥过江。
唐军大队往东行了四五里的路程后,忽然都停了下来。一队人马爬上了对岸的崖壁,探头探脑的朝对岸张望。铁刃西诺罗忙下令手下兵马隐匿身形,躲在长草中朝对岸窥伺。但见对岸崖壁的上黑乎乎的唐军的影子不断的晃动,不久后有士兵沿着崖壁坠绳索而下抵达下方的江滩,铁刃西诺罗立刻意识到唐军的意图。
“果然是想要偷偷的渡河,倒是打的好主意。嘎子可将军,速去城中调六千骑射手赶来。注意不要离江岸太近以免为唐军发觉。带着兵马埋伏在山谷后方,待他们搭了一半桥的时候,咱们便现身给他们来个乱箭穿心,将他们搭桥的士兵射下大江之中喂了鱼鳖。”
嘎子可将军立刻应命而去,不久后,六千弓箭手吐蕃桂东岱射手增援而来。所谓桂东岱射手是吐蕃军中的专职骑射手,只装备弓箭和投矛,用来远程打击极为凶悍。他们隐藏在南崖下方的谷地里,只等一声号令便可冲上江岸射击唐军。然而,铁刃西诺罗眼珠子都瞪酸了,也没发现唐军开始搭桥,反倒是发现那几十名坠着绳索下到江滩的士兵又援绳而上爬上了对岸崖顶。对岸崖顶的唐军吵吵闹闹了一会,忽然唐军大队又再次缓缓移动,显然是放弃了在此处渡河的想法。
铁刃西诺罗骂了几句,只能继续沿岸跟踪。既已知道唐军并非是要沿着北岸撤回唐境,而是要伺机渡江,铁刃西诺罗当然不能坐视。他最担心的便是此事,若不阻止唐军过江,也许明天便有大股唐军兵临律賁城下了。
铁刃西诺罗知道,下游有几处江流平缓,很适合搭桥,若是被唐军找到了合适的地点,也许一夜之间便可搭建出一条桥梁来,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唐军继续往东缓缓而行,又行两里地,唐军又停了下来。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一遍,这一次也许是以为离律賁城已经很远了,唐军胆子大了不少,竟然点起了不少火把来。这也更便于铁刃西诺罗看清唐军的动向。唐军的工兵兵马竟然扛着不少粗大的原木,连大车上一捆捆的绳索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两样正是用来搭桥的,唐军的意图昭然若揭。
但显然这里并不适合渡河,江岸上一名在火把下全身穿着黄灿灿的盔甲的将领模样的人指手画脚了一番,将手臂再次指向东方。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铁刃西诺罗还是能明白唐军的意思。显然他们还是要往下游去找合适的地点。
铁刃西诺罗下令继续跟随,但不久后他遇到了一个难题。前方已经是律賁城下山谷的尽头,江岸为一座大山所阻隔。若要继续跟随监视唐军,要么沿着江流和树林之间的山坡行进,要么需从北边的山道绕行至山的那一边。沿着山崖行走,山坡上荆棘丛生道路狭窄,很难通行。而绕行山谷则路途遥远,山那边的谷地已经在十几里地之外,而且绕行会无法得知唐军的动向。若唐军在高山之北搭桥渡河,岂非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却无法察觉。
左右思量之后,铁刃西诺罗决定率军沿着江岸和高山之间的斜坡前进,他不能让唐军有任何一刻脱离自己的视线,决不能让唐军钻空子渡过大江。
命令下达之后,手下几名吐蕃将领甚是踌躇。嘎子可凑上前来到:“铁刃将军,咱们还是撤回城中去吧,江岸边的山坡小道长草齐腰深,荆棘灌木丛生,我骑兵不易穿行。而且道路太过狭窄,左边是江,南边是高山密林,若是在此处中了唐军的埋伏,那可了不得。”
铁刃西诺罗皱眉喝道:“唐军的埋伏?唐军都在对岸,你难道眼瞎了不成?这一带哪来的唐军?你是负责在城外查勘敌情的,每日的报告上都说南岸没有唐军的踪迹,难道你是在谎报军情么?”
嘎子可连声道:“卑职不敢,确实是没有发现唐军的踪迹,卑职岂敢谎报军情。卑职只是提出心中的担心罢了。”
铁刃西诺罗骂道:“担心个屁!既无唐军在南岸,那里来的伏兵?老子知道你就是不想卖力,天天让你喝酒吃肉你便痛快了。我告诉你们,这一次大丞相和匹播城的大将军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失守律賁城等待援军,若丢了城池便砍了我的脑袋。我警告你们,唐军若是渡过了江攻下了我的城池,我固然是要掉脑袋,但掉脑袋之前我将你们也统统的砍了陪老子一起死。”
嘎子可吓的连声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铁刃西诺罗喝道:“还不带着兵马开路前行?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嘎子可赶紧策马而去,率六千骑射手沿着山崖和高山之间宽仅数丈的山坡行去。
……
自始至终唐军的一切举动都是一场戏。拔营向东是真,但沿途搭桥是假,王源只是希望以这种行为刺激着吐蕃兵马一路跟随。很显然吐蕃人不会让剑南大军轻易的渡河,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肥饵吊着吐蕃人沿途跟随监视。
当大量吐蕃兵马进入高山北侧和江崖之间的山坡上时,他们便已经无所遁形。王源知道,这场诱敌之计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前方便是李宓搭建的桥梁,简易的桥梁是从山崖下方的河滩上通向对面的河滩,这浮桥暂时还只能让步兵通行,辎重和马匹是无法渡过的,但这已经足够了。
剑南军全部点亮了火把,火把的长龙从山崖上凿出的阶梯蔓延而下直到江滩,照亮了浮桥的位置。王源知道,当吐蕃兵马忽然发现这座浮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明白他们已经被戏弄了。
果然,铁刃西诺罗和他的六千骑射兵发现了这座浮桥时都傻眼了,唐军何时搭建了这座在山北江面上的浮桥?在全天候的监视之下,唐军没有任何派出兵马搭建浮桥的行动。单人小股兵马的出动并不足以在滔滔大江上搭建桥梁,这样的造桥行为起码需要上千名士兵才能完成。
铁刃西诺罗脑海中嗡然一声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看看马前马后拥挤在山坡上,在齐马腹深的长草和荆棘中挣扎前行的手下兵马,铁刃西诺罗猛然醒悟,勒马高声叫道:“停止前进,立刻撤回山谷。快,要快。”
然而,他醒悟的显然太迟了。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山林边缘响起了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明月照亮的夜空中,几朵乌云带着啸叫之声快速飘到吐蕃兵马的头顶,然后便是一片惨叫和呻吟之声。无数的箭支从林地边缘射来,当中夹杂着南诏兵马的投矛梭镖和毒吹箭,仅仅片刻之间,山坡上的吐蕃兵马便倒下了几大片。
铁刃西诺罗的小腿上中了一只箭,剧痛让他怒吼出声,伸手猛地拔出箭来丢到一边,口中高声下令:“还击,还击。”
蒙头转向的吐蕃骑射手们终于弄清楚了箭从何处射来,纷纷张弓搭箭往林子里乱射。林子里传来了惨叫之声,显然是偷袭的敌军也遭受了伤亡。但敌军的弓箭密集,一波接一波的施射。一暗一明,一高一低,显然处于不对等的位置。
铁刃西诺罗知道此处不可久留,立刻调转马头往来路上冲。身边一群亲卫兵簇拥着铁刃西诺罗一起往外冲。但山坡上拥挤着大量的骑射手,他们尚来不及调转马头,拥堵在前路上挡住了铁刃西诺罗的去路。铁刃西诺罗大声咒骂着让他们闪开道路,他们又如何能闪的开?上方是密林中的弓箭手,下方是崖壁和江流,他们都是绝路,无处可躲。
铁刃西诺罗红了眼挥刀砍死堵在面前的一名吐蕃骑射手,又一刀砍中那骑射手的马脊,战马纵身跳跃,带着那吐蕃骑射手的尸体跃下山崖,摔落滚滚江流之中。
身边的亲卫们见铁刃开始动手杀人,便也纷纷举刀挥砍,凡是挡在后路上的骑射手都是他们的目标。一干骑射手纷纷拨马退避,叽哩哇啦的咒骂着躲避疯狗般的铁刃和他的亲卫队的砍杀。
铁刃的玩命逃跑也让吐蕃骑射手们毫无斗志,他们也开始争先恐后的往来路上逃跑。顿时山坡上一片大乱,数千兵马你往东我往西,你往南我往北挤在一起,头顶上还有羽箭如簧的射击,身旁还有悬崖峭壁。纠结的长草和荆棘又缠住马腿,袢住马蹄,场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的战马相互推挤,不少人莫名其妙便坠下了悬崖,更多的人则是在混乱中摔落下马,在长草从中北踩踏而死。
第597章 莫名
大江北岸,目睹对岸的战事已起,剑南军军迅速开始渡河。只可惜搭建的浮桥太过简易,只能让步兵轻装渡河。骑兵车马辎重等物却无法抵达崖下河滩,只能望尘莫及。
柳钧急的跳脚,恨不得带着他的骑兵飞过去参与战斗,王源笑道:“这场仗是步兵的战斗,你恐怕是无法参与其中了。约束兵马耐心等候为好,明日一早便可开始加固桥梁开凿通向崖下的道路,稍安勿躁。”
柳钧无奈之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山坡上杀声震天,却无法插上一脚。剑南骑兵到如今尚未有用武之地,至今为止,尚未同敌正面作战,攻城战骑兵又派不上用场,所以难怪他很是憋闷。
仿佛是为了刺激柳钧一般,站在一旁的阿萝公主手持长剑跃跃欲试道:“二郎,我们过去冲杀一番,助阿兄和李老将军他们一臂之力吧。”
王源按剑凝立不动,看着对岸的混乱局势道:“不用了,吐蕃兵马数量不多,且已呈溃败之势。战场狭小人多了反而添乱。李宓将军恐也没有全军出动,山南的峡谷里也埋伏着兵马,这里万余兵马便可将敌击溃,这地形太利于伏击了。再说,你是我的夫人,拿着剑冲锋杀敌算是怎么回事?”
阿萝撅着嘴不说话,显然不太高兴。之所以跟着阁罗凤他们出征,一方面固然是希望能陪在王源身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再次杀敌,阿萝在南诏国中时可曾经是带着人偷袭王源大营烧了神威炮的主儿,骨子里便是带着些血性的。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去杀敌,固然是心情不悦。
一旁的公孙兰上前拉着阿萝的手笑道:“阿萝妹子,我陪你去杀敌如何?”
阿萝喜道:“好啊好啊,可是……”阿萝小心的看了王源一眼。
“莫管他,我们又非他帐下兵士,咱们要杀敌他可无权管着我们,来,咱们一起过河去。”公孙兰一拉阿萝的手,两人纵跃下了山崖,夹杂在渡河的士兵们中间朝对岸冲去。
王源甚是无语,除了翻翻白眼之外,倒也没什么办法。妻妾不听话属于夫纲不振,跟军法却没什么关系。自己倒也确实无法拿军令管束她们。只得转身对谭平道:“带人跟随,保护好她们。”
……
大江对岸,战场上一片混乱,吐蕃骑射兵死伤无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