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齐天-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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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圣明,要为老臣做主。”李构倒喊起了冤。
“宋牧,将这罪吏,押出雍门斩首示众,以正朝纲。”齐天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宋牧,宋牧会意,领命将文案拖出大殿。
雍门是群臣出入王府的必经之路。
齐天笑着对李构安抚道:“爱卿不必介怀。晚上本王于朝闻殿宴请邱东家,爱卿一定要来佐陪才是。”
“微臣,谢殿下隆恩。”李构叩首谢恩。
随着东石的一声“退朝”,众官员无不长出口气,如释重负。
方巧此时,云舟刚从养廉殿陪太妃用过早膳回来,途经宣德殿。
坐在轿中,看着散朝下来的文武百官,皆是一脸后怕的模样。
不禁勾起嘴角,道:“看来,殿下的敲山震虎,用得恰到好处么。”
晓千笑道:“无非是杀鸡给猴看么,可娘娘怎的知道是恰到好处呢?”
“因为——没有狗急跳墙。”见云舟一板一眼的,却又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说出的竟是这句俗话。
晓千忍俊不禁的道:“娘娘好好的,学殿下的语气来做什么。倒也着实是好笑,竟像极了的。”
朝闻内殿屏风后,齐天窸窣的换下朝服,换上便袍。
“殿下,明知是李构的罪,却为何不治了他?”东石在外室泡了壶茶,不解的道。
“他老奸巨猾,在朝中结党营私由来已久,根基已深。一个从六品岂能就除了他去。”如今,天已然冷了,齐天换好薄袄,散乱着衣襟,出了来。
东石上前为她系着腰带,神秘的道:“奴才知道,爷这是在欲擒故纵呢。”
“呵呵,齐总管如今见识过人啊。”齐天自己系着衣结调侃道。
“殿下教诲有方!”东石玩笑的浅浅一拜,催道:“奴才泡了壶云雾,爷先歇一会子。翰林院侍讲已然在沧溟阁侯着了。”
原来,齐天自八岁起,每日都要由翰林院的学士进讲经史,逢政事清闲时,甚至每日两讲。
多年来,春秋不改,风雨无阻。
自亲政以来,每五日还要参加一次经筵讲席,与众谋士探讨治国理念与治策。
晚上,齐天于朝闻殿宴请邱羽翔,左相李构佐陪。
散了宴后,朝闻殿耳房内,摆了茶。
“邱东家救本王子民于水火,就是救本王。本王欲与东家真心相交,东家不必如此拘泥。”齐天见邱羽翔一直诚惶诚恐的模样,劝了他一句后,慵懒的倚在太师椅上。
邱羽翔因之前在朝堂上也被齐天的敲山震虎震到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邱先生,不必如此,殿下向来赏罚分明。”东石为他斟茶,宽慰道。
“本王,要谢你,要重谢你!”齐天赞同东石的说法,她有些醉酒。
一字一顿的道:“本王不但要封你做御医执事,还要让你邱家的药铺,开遍南都,开遍南齐。以后,但凡官家用药,都由你邱家来供应。”
“殿下——”邱羽翔感激的叩首在地,“草民能为黎民苍生尽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实属三生有幸。殿下的隆恩,让草民实在惶恐,草民万万受不起。”
“视利禄功名为过眼烟云。”齐天举杯“本王以茶代酒,敬你的高义。”
“草民,却有个不情之请。”邱羽翔再叩首。
由衷道:“殿下有所不知,草民虽是邱家主事,却只是个养子。府中尚幼有弟,小字羽化,是邱家仅剩的一点血脉。”
原来,邱老东家早年没有子嗣,偶然之中,收养了还尚在襁褓的邱羽翔。许是因为他一生乐善好施,悬壶济世,终在老年得子,唤作邱羽化。长至如今,已是二八的年华了。
他人如其名,自幼便生得心性怪癖,整日不问世事的模样。既不喜经商,更不愿做官,是个地道采药炼丹的医痴。
幼时还好,如今愈发的大了,更是孤僻,不但不愿与人接触,还整日躲在药方中。邱羽翔思及这邱家的家业,早晚是要由他这幼弟接管。可见他这般的不问家事,心中难免又气又急。
可自从上次,羽化在府中有幸得见了齐天后,难得的对齐天赞了多次,还向兄长询问了许些齐天的事迹。
邱羽翔知他慕齐天的气度,想他若能追随齐天左右,富贵自不必讲,改改秉性倒是最打紧的。
可是齐天却是为难了,由于身份特殊,她自幼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由淑嬷嬷医治,从不用其他御医。
正沉吟时,兆娴郡主来找齐天借云舟,明日去庙上还愿。
听得此事,便道:“那且先随着本宫吧,刚好邓太医要告老了。”
“东家,放心。郡主,贤良温厚,断然不会委屈了令弟。府内的园子,随他挑一处住下就是,吃穿用度都由着他。”齐天许诺着。
真叫来了邱羽化,众人瞧了,皆是愣了愣。
“竟不料,这世上除了我九弟,还会有这等标致的男孩子!”郡主心中不禁赞了赞。只见邱羽化着了身湖蓝色的熟罗长袍,外边套了件镶银红宽边的琵琶襟月白织锦小袄。
虽是十年有六了,却只像个十三四般的孩童,身形单单弱弱,长的却是明眸皓齿,十分清秀。
言谈举止间有些腼腆,动辄便满面绯红,想他是因见了这许些的生人,一时拘谨,面上难免羞涩。
齐天浅饮了口茶,她觉这孩子眉眼间隐着忧郁,眸子深处藏着几许孤寂,神情间不时流露出如梦的迷茫。
不由涌出些异样,眼中有些探究的又打量他几下,心中也觉喜欢。
散了宴,齐天捧了邱羽翔贡的药酒来给云舟。
“殿下这是讨了什么彩头来?”走到桥前,见云舟与几个内侍立在桥头。
“邱东家的贡酒,说是每日膳上佐上一盅,可调气血补阴气。”晚上的风有些冷,齐天携了她的手往凌波楼走去,“如今天冷了,出来总要添件衣裳。”
云舟撇了眼她身上的薄袄,莞尔笑道:“殿下今日兴致不错?”
齐天拉着云舟过了望穿桥,看了看那一池秋水,碧池中一对鸳鸯正携儿带女在池中嬉戏。
心中都暖了暖,“舟儿明日还愿,带上我去可好?”
两人踏上布满青苔的鹅卵石小径,齐天看到路边先王提的字,讪讪的道:“如此幽静的小径,却名曰‘殊途’,本王总觉不甚吉利。”
“殊途固然寂然,同归却也是种圆满。”云舟声音中有些感伤,“先王,当真是爱极了那位红颜知己。”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弹指一瞬间。”齐天被她的情绪感染,怔怔的目视云舟,热切道:“若幸得此佳人,定要朝夕相伴。还夫复何求?”
“殿下,只心心的想着为红颜摒了这祖宗的基业,弃了这大好江山。却可曾想过,这红颜背得起,抑或可愿意去背负那‘祸水’的骂名么?”云舟听她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话。又思及先王的付出,心中涌出了莫名的气恼。
齐天本是一番热切的表白,却招来云舟这等不留情面的质问,面上僵了下,心中别扭了起来,淡淡的道:“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生在天家,就注定不是自己了。”云舟提醒着齐天,说了齐天最不想听的话。
齐天自嘲的笑了笑,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心中充满复杂与无奈。
入了隆冬,年关将至,南齐的天气阴潮而湿冷。
一早,伴着纷纷扬扬的清雪,云舟兆娴陪着太妃与楚惠妃到相果寺祈福上香。
齐天踏着积雪从宣德殿下朝回了朝闻殿暖阁。
“殿下——”刚从北齐京都返回的杜回,难得的忧心忡忡的道:“北都已然传出要削藩的风声了。”
齐天才进了暖阁,东石侍候她除了头上罩的雪帽,露出簪缨银翅王帽。撤下大貂鼠风领,散下披在身外的白狐里鹤氅。
氅内着了件江牙海水五爪坐龙青蟒袍,腰系五色鸾丝绦,脚蹬鹿皮官靴。显得神采奕奕,衬得矜贵难犯。
“皇伯父龙体如何?”齐天喝了口热茶,接过东石递过来的白铜手炉,揽入袖中,以便驱散身上的寒气。
只见手炉铜盖上,镂空雕刻着梅兰竹菊图。楞式炉身,黄色地缠枝花锦间有六片开光,内绘诗人墨客于山林田野间吟风弄月、闲情逸致,竟是栩栩如生,与壶盖上的闲适相得益彰,好不让人称羡。
“怕是,时日不多了。”杜回看到这等精致的手炉,一时还收不回眼。
嘴上却依旧悠悠的道:“太子——,已然抵了南都。殿下可曾想过,一旦皇上下旨削藩,殿下与南齐将何去何从?”
“自是感恩戴德,做一辈子的安乐废王。”齐天仰头叹息,面无表情的思忖着什么。
杜回听了,拉回神深深的瞧了她一眼,看不出她所言的虚实,但他宁愿她说的只是句戏言。
午后,处理过政事,齐天也去了相果寺。
自从上次被云舟碰了逆鳞,两人便有些疏远,云舟对她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
简单用过些斋饭,两位太妃要去参禅。知齐天嫌着闷,便叫云舟随她出去寺中好生逛逛。
二人缓步于庙中后山悠远的碎石路上,途经一片梅园。满园的梅花在寒风中开的姹紫嫣红,生机勃勃。
云舟先驻了足,望着这满园的梅花出神。齐天随她望去,只见园中深处,高高的枝头上,傲然的绽着一枝白梅,开得是冰清玉洁,好生精致。
“我折来予你。”齐天不顾园内雪后的泥泞湿滑,自告奋勇的穿过篱笆,入了园子。
云舟本欲拦她,可转念却也料定是拦不住的,便未做声,只是紧紧的瞧着。
“爷,您差奴才去就是了。”东石紧随其后紧张的道,“您,慢着点。”生怕齐天脚下打滑,出了什么丁点的散失。
虽说,齐天爬树也算是本事,可如今这般的天寒地冻,多少有些畏手畏脚。
再加上之前降了雪,树干光秃湿滑,费了好些力气,才将那枝杈寻到,小心折下。
齐天念着云舟身上寒气重,断然不可在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中久留。
折了来便急急的赶回去。
在远处,就见有陌生人与云舟交谈。来至近前,才看清那人是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蓄着胡须。看穿着配饰,应是北齐的望族子弟。
于是,一边上前不着痕迹的将云舟扯至身后,一边挑眉斜了那男子一眼。
“相公,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本欲出言不善的齐天,被云舟这么一唤,登时心旷神怡,醋意全消,欣然的应了,随了她去。
而却未看到,身后男子久久未能收回的倾慕的炽热眼神。
第二日,太子齐泰密访至府上。齐天称病,齐泰入室而探。
二人相见后,俱是一怔。
原来,昨日庙中与云舟搭讪的望族男子,正是太子齐泰。
兄弟俩十几年不曾谋面,如今认不出彼此,倒也在情理之中。
此次,齐泰亲自来南都,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接太妃与云舟入京过年的。
待齐泰道明来意后,齐天表面上唯唯诺诺的应承着,私下却觉背后都渗出了凉气来。
要太妃与王妃一同进京,这不是要为削藩做质子,还会是什么?
又听得东齐那边并未有女眷入京,而是由世子齐瑞代父朝圣。
齐天脑中思绪涌动,七哥也被迫入京了?看来,东齐的处境,远远要比南齐危急的多。以她的政治嗅觉,已然闻出了,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腥风血雨。
对于齐泰,自然是要好生款待供养的。
兄弟俩都默契的对政事闭口不谈,口不对心的彼此嘘寒问暖,面上皆是关切备至的迎来送往。而且,齐泰对于王妃的“关怀”殷勤程度,远远要超过对太妃的“孝心”。
慕园忘穿桥头。
“舟儿,就只依我这一次吧!暂且回楚国小住些时日,可好?”齐天柔声劝着。
“不过是进京过个年节罢了,殿下又何至于此?”云舟见她双眉紧锁,神情焦急,心中却是暖了暖。
“此次入京定是凶多吉少——”齐天继续耐着性子劝道。
“之于殿下,将云舟置在何地?”顶着寒风,云舟眼中透着凛冽。
“自是——至亲至近之人。”齐天见云舟面露不悦,解释着应道。
“殿下心中的至亲至近,便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么?”云舟毫不退让,顿了顿后又道:“臣妾进京,只为同太妃有个照应,太妃娘娘平日对臣妾向来是极好的。”
齐天深深望上云舟,只见寒风中她双手紧握,垂于膝前。在外边她举止向来谦卑,可言语却是这等的不卑不亢。
齐天心中五味陈杂,感动良久,上前揽云舟入怀,无奈的轻叹道:“舟儿又何必如此执意?”
“殿下,不只是臣妾的夫,也是臣妾的天。”云舟依在齐天怀里,紧靠上她的肩头,轻不可闻的道。
沉浸在彼此柔情中的两人,都未发觉远处太妃的尊驾。
可二人这般的情意绵绵,却如数被太妃收至眼底。
养廉殿中,太妃自打园中回来便阴沉着脸,怔了一刻,竟一句话都不曾讲。
“娘娘——”淑嬷嬷小心的唤了声。
“你莫要再纵着她!”太妃突然厉声怒道:“那个孽障这般,你定是知晓的,单单只瞒我一人!”
“娘娘”淑嬷嬷跪倒在地,期期艾艾的道:“殿下是个孝顺孩子,您——”
“她自是孝顺的!”天妃恼怒的打断道:“竟是真真的像极了她那老子!”说着气得全身栗抖,声音发颤的道:“我含辛茹苦的将她养大,如今她这般,让我以后如何过活?”
淑嬷嬷想劝,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是好,只得闭口不语。
东石才伺候着齐天与云舟用过晚膳,便被太妃传了来。一进殿,就觉气氛异常严肃,不敢大意,规矩的施了礼。
“王爷与王妃,近来相处的如何?”太妃单手抚头,责问着。
东石摸不清太妃的用意,偷偷瞧了眼淑嬷嬷,也没能察觉出什么来。只好回禀道:“殿下与王妃娘娘自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王爷近来都寝在朝闻殿么?”殿内的烛光忽明忽暗,印的太妃脸色阴沉不定。
东石依旧是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