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八义-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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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他弟兄三个人,暗拿准备。少时天到二更,忽听见院子里有了响动。三人一长腰,看见有五条黑影,一直往正西。鲁清说:“咱们弟兄三人,只顾在前坡说话,真不知道他们是从那边来的,好令人纳闷。”刘荣说:“鲁贤弟,西川路虽说不少淫寇,可是他们那小巧之能,不在咱们之上。”鲁清说:“大哥您要追他们,可以在暗地里追。我二人在店中守候。”刘荣说:“好吧。”说完他下了房,暗中跟了下去。他可不敢明追,离了黄花庄,认上大道,一直正西,听见五寇在前头说话,听傅豹说:“大哥您怎么啦?是挂了甚么伤啦?”傅虎说:“霍家那个丫头拿弓打了我啦。”刘荣一听,急忙撤身回来,来见鲁清何凯,说道:“你们哥俩个不用担惊啦,小霞拿折把弓把贼打啦,走吧咱们回去吧。”说完三个人便下了房,到了平地,将大衣解下,穿好了回到黄花庄。到店门口一叫门,伙计开了店门一看,说了声“喝!原来是三位达官来啦。”鲁清说:“伙计,明天你们择出两个人来,到黄花庄西村头去了望。若看见打擂的他们满门家眷出村,急速回来禀报。”伙计答应。第二日天明,大家吃完早饭,一天无事。直到了晚上,店里伙计回来啦,说道:“列位达官,您不是叫我们上黄花村西村头去看着那立擂的霍老达官吗。那庄里有一个溜马的,这个人净指着拉缰吃饭,拉缰就是骡马贩子,他那个店里,全能够去,马的成色,马的脚力,他们是说一不二。适才在西村头,看见我们人,他问我们在这里作甚么呢?我们将此话一说,他说霍达官他们全家,今天晚上起身,车轿东西物件,满全收拾齐毕。”鲁清说:“这个人姓甚么?”伙计说:“此人姓牛。”刘荣说:“此人姓牛,就叫牛吧。”伙计说:“此人姓牛,小名叫羊儿,我们大家就管他叫牛羊,听一惯就是牛忙。此人皮胃太好,概不说谎言。”鲁清说:“刘大哥,咱们弟兄明天一清早起身,也就成啦。”他们商量好啦,便吩咐杜林叫大家将东西物件弄齐啦,店饭钱一齐给清。第二天一早他们众人就出了店。伙计给大家拉过马来,众人上马往下行走。何斌说:“石大哥,咱们哥俩赛马呀。”鲁清说:“你要跟他赛马,你可要多多留神。现时离西川可近啦,沿关渡口,有个不方便之时,他有个一差二错,这个仇可就报不了啦。”何斌说:“鲁大叔不要紧,我们当小心在意。”
书要简断,天天哥俩赛马。原来石禄这匹大黑马,实比那马快,再把肚带勒紧了,这匹马哪个都不成。这一天石禄说:“小何,我把马的肚带勒一勒,咱们再赛一下子。”说着话便把马的肚带勒好,成了葫芦形啦,然后飞身上马。石禄一打马,此马四蹿登开,早把他们众人,全给落在后头啦。走了不大工夫,看见眼前有骡驼轿,打了盘啦。他不知道是谁的,连忙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呀?”车夫说:“我们是西川霍家寨的。”石禄说:“你们为甚么不走哇?”车夫说:“前边有贼人断道。”石禄一听急忙上前,一转过石土山,大声喊道:“老霍子。”这一嗓子,惊走五寇。会友熊鲁清众人,大家一齐来到近前,便问车夫道:“你们大家,在此作甚么呢?你们是那里的?”车夫说:“我们是西川霍家寨的。”鲁清说:“杜林你过去,快把你的石禄大哥叫到西北角树林中。你们大家也在那边候等于我,待我过去,问他一问。”杜林答应前去叫石禄。鲁清说:“刘大哥、何二哥,你们二位别走,跟我前去。”当时杜林来到正西说:“石大哥,那匹马别松啦。老霍子把八抬筐银子,搭我们家去养活我老娘去啦。”石禄说:“老霍子把银子全搭家去啦?”杜林说:“对啦,全搭家去啦。”二人便一直到了西北松林。鲁清、刘荣、何凯三个人,来到土山子面前,一看霍家全家,累得力尽筋出,小霞连急带气,拄着一口绣鸾刀,是浑身立抖;霍全也是拄着刀,汗流浃背;霍坤夫妇二人倒在地上,累得是口吐白沫。鲁清说:“刘大哥,咱们先把霍全溜一溜再说。”说着话,过去把他找起来,来回的溜。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千万不用着急。有我到了,是事好办。”霍全点头。鲁清说:“刘大哥,咱们先把霍全溜好了再说。”说着话,二人把他扶起来,来回的溜。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你千万不用着急。”住来走了十个来回,少时缓过气来。鲁清道:“你快去到那驼轿旁边,将那婆子丫环叫来,好撅叫你母亲与你姐姐。”霍全答应,连忙来到正东,将婆子丫环,一齐叫到。他们忙着将张氏与小霞,搀到东边驼轿旁边。鲁清说:“你们将他母女送到花轿之上,回来我与你父子有话说。”霍全答应,连忙将他娘与他姐姐送过去,回来站在一旁。霍坤缓过说:“三位是我全家救命恩人,受我一拜。”鲁清说:“霍大哥,您这是上霍家寨吗?”霍坤说:“我这不是奔霍家寨。”鲁清说:“您是奔哪里?”霍坤说:“我们是赶奔西川银花沟。一来为尽亲戚之礼,与我那死去的亲家报仇雪恨;二来也可以尽其交友之道。”鲁清说:“确实吗?”霍坤说:“焉能是假呢!”鲁清说:“霍大哥,可见得您将女儿许配山东省,心田倒是不坏。您跟何玉结了亲,确是实情。可是他们二人圆了房啦吗?他们没圆房呢,您就敢上西川去给亲家报仇。您从此上西川银花沟,那里淫贼太多,智谋太广。山中里面埋伏好了蹦腿绳,出来几名人等,与你们一家一动手,人家假意的败,你们一贪功,往山口里一追,那时人家将你全这绊倒啦,你们公母俩跟霍全,有甚么情形,那没的可说。倘若那小霞姑娘,被他们摸了一把,你们霍家栽得起,我们山东的宾朋可栽不起。趁早把折弓定礼与人拿回,这们亲事我不保啦。”霍坤一开此言,这才如梦方醒,遂说:“贤弟别看你比我年纪小,可是比我胜强百倍。贤弟,依你之见又当如何?”鲁清说:“依我之见,您快将姑娘,送回霍家寨,然后你父子再回来,与我们大家一同上银花沟。你父子到了那里,要有一差二错,我敢说,能叫他们十五条人命抵住你们一个人。”霍坤这才点头,遂说道:“既然如此,鲁贤弟那咱们银花沟见啦。”鲁清说:“霍大哥,您快赶紧的走吧。我到时候手提着三寇的人头,一回山东,前去祭灵。那时您带着姑娘山东就亲,给他们小夫妻圆了房,大事已毕,有甚么话咱们再说。”霍坤夫妇当时告辞走啦。”刘荣、何凯、鲁清弟兄三人来到西北松林,石禄说:“你们都来啦,我走啦。”说完伸手拉过黑马,飞身上马出松林认大道,一直往西。众人一见,也就各自拉马出松林,都上了马,也认着大道,一直往西而来。要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穿山熊戏耍张文亮 白胜公巧遇众英雄
话说石禄,一合镫催马往西而去。走到平西,马已累得浑身是汗直打响鼻。石禄一看,道的南北两边,全是柳林,连忙翻身下了马,拉马进了路南这个树林。他刚一进来,看见挨着柳树,坐着一个瞎子,看他站起来,身高七尺,伸着一条石腿,可是盘着左腿;身穿蓝串绸大褂,洗的全没颜色啦,上头补丁压补丁,青纺丝的里衣,袜子全成了地皮啦,两只鞋,是一样一只,一只实纳帮,一只胁扑扇,麻绳捆着,在面前放着一个长条包袱;看他脸上,面如蟹盖,细眉毛,圆眼睛,鼻直口方,大耳相衬,头戴一顶草帽,上头稍有几根红婴。石禄便将黑马拴在树上,说道:“老黑这里有个瞎子。他在这里坐着,我把他包袱拿过来,看一看里面有甚么没有。”他这里一说,那先生可就听见啦。他将马拴好,那先生的马竿,也就到了手里啦。石禄过来,伸手刚要拿,人家手比他快,早就拿到手中。石禄说:“瞎子,你不瞎吧。”先生说:“我碍着你甚么啦。”书中暗表:原来此人乃是夜行鬼张明张文亮。他没见过石禄,石禄也不认识他。张明说:“有人窍你黑马啦。”石禄回头一瞧,张明一长腰就起来啦,忙撒手马竿,照着石禄的后脑海就抽,马竿带着风就到啦。石禄一掖脖子,上前一把,就把马竿抢过来啦。再看瞎子扎煞两只手直嚷说:“有人在要在林中打瞎子啦!南来的北往的,东走的西游的,你们大家给帮个忙儿,来给解劝解劝。我没眼没路的,这个大人要抢我的包袱!”他连三并四的一叫唤,此时有走道的,也不敢管。因为此地柳林太长,时常有人劫道。石禄说:“瞎子你不用嚷,我不打你,我要打你谁敢管。再说,我欺负你一个瞎子干甚么呀,我就说你不瞎。”张明说:“我瞎不瞎,你管得着吗。”石禄说:“要是瞎,怎么知道我要拿你的包袱呢?”张明说:“你跟那黑马一说话,我才把包袱拿了过来的。”石禄说:“小瞎子,你说你瞎,我知道你不瞎。人家瞎子全是凹眼泡,你怎么是鼓眼泡呢?你这个马竿怎么是铁的呢?”这条马竿七尺长,上秤也有二十七斤半重,用轴线藤子勒出竹节来,绿桐油和齐了油好啦,猛然一看,真好像一根青绿竹竿,其实他跟人动上手,实有特别功夫,神鬼莫测。他这条马竿,又当大刀使,又当大枪使,按三十六手行者棒,外加十八路六合枪,又加上四路春秋刀。这位说,说书的你别费话啦,马竿怎能当大刀使呢?原来那马竿一头是扁的,有一个小环儿,报君知三面是刃,风霜快,要将他挂在马竿上,当大刀使,利害无比。书归正传。且说当下张明在这里嚷着说:“嗳呀!我能够给人家算,怎么没算出今天我在此挨打呢!”原来他这是诈语,说完用手一盖眼睛,便将黑眼珠放了下来,偷看石禄。石禄听他嚷,以为是叫人,不住向四外观看,不见有人,遂说:“小瞎子,你真会嚷呀。我没打你,你还叫啦。今天冲你一嚷,我非把你两眼抠出不可。”书中垫笔书,他们来了弟兄三位,还有三爷,姓苗名庆字景华,别号人称草上飞;还有他四哥,此人住家兖州府南门外,白家河口,此人姓白名字胜公,外号人称水上漂。皆因为八个人庆贺守正戒淫花已毕,大家各自回家,谁也没见着谁,他们谁也放心不下谁。苗庆有怜兄爱弟之意,听见人说那沿关渡口,被那淫贼作下些个伤天害理之事,草上飞苗庆这才与五弟张明、四弟白说道:“莲花党之人,净在外作些那伤天害理之事。又加着有土豪恶霸,真不能令人心安。”白胜公道:“五弟,咱们哥三个,必须到外边访查访查才好。”张明说:“怎么访查呢?”苗庆说:“五弟,你那个包袱里,有甚么东西?”张明说:“里头有蓝串绸大褂一件、裤褂一身、两双袜子、一双鞋、两挂制钱。”遂说:“二位兄长,咱们要走在村庄镇店,要将包袱放在我左右,你们哥俩个在左右看着。有那爱便宜的主儿,上前将我包袱拿去,您们俩不论是谁,要上前把他拿住,交给我。拿的主儿不知道这里头有甚么,我自己出主意,来诈他一下子。”白胜公一听,心中就不愿意,遂说:“五弟,你这就不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张文亮道:“我这个包袱,要是在眼前放着,不爱便宜的主儿,他不拿。他只要是爱便宜,专欺负没眼睛的主儿,有我这么一儆戒他,下次也就不敢啦。”二人一听也对,当下弟兄三人,由山东起身,往西川路上走来。
这天走在中途路上,白胜公说:“眼前可到了一个大村庄啦。”张明说:“那么我可一个人在前头走着啦。”苗庆说:“五弟呀,咱们不知道这村,唤作何名?待我上前打听一下子。”说完他向村里走来,将到村口,看见迎面来了一个老头儿,连忙一抱拳,说道:“这位老丈,我跟您领教领教,贵寨村唤作何名?”老者陪笑道:“这里名叫祝家河。”苗庆说:“道谢道谢。”说完向街里走来,看那路南有所房屋真跟瓦窑一般,广亮大门,在门外头,一边三杆龙爪槐,晃绳吊槽;往门里一看,迎门大方影壁一个,影壁头里有一块场子,门洞里有两条懒凳,上面坐着许多仆人,仆人之中上年岁的占多一半。苗庆由此往西,看见街北有一个酒铺,来到切近伸手一拉风门,口中说道:“辛苦啦!您这里是酒馆吗?”里头有人答道:“不错,我这里是酒馆,您是吃酒吗?”苗庆说:“对啦。”便到里面,找了一张桌坐下。伙计打过酒来,送过各样酒菜。
不表他在此喝酒。且说那张文亮,拉着马竿,打着报君知,进了村子。来到了大门的西隔壁,到了一铺子的台阶上,用手一揉眼泡儿,黑眼珠将放下一点来。要不知道的主儿,冷眼一看,他还是二目不明。他便坐在台阶上,将包袱解下,放在一旁,自己往后一靠,他是闭目养神。这个时候由大门里出来一个仆人,也就有在三十上下。苗庆在对过酒铺往外一看这个人,面似姜黄,细眼睛,鹰鼻子头,蓝布衣裤,结着一条青抄包,光头未戴帽,高挽牛心发鬈,白袜青鞋,来到切近,一伸手便将张明的包袱拿起,一直往西,苗庆一看,张文亮坐在那里说道:“你们这村子里欺负瞎子呀,有人把我的包袱给拿走啦。”这一嗓子不要紧,从门洞出来六七个仆人,问道:“先生你别嚷,谁把你包袱拿走啦?”张明说:“我那包袱里有钱。他拿走了可不成。”仆人说:“你不用嚷,你尽力一嚷,回头我们庄主出来一瞧,说是谁拿你的包袱啦,这不是麻烦吗?”文亮说:“你们这儿人没拿,那么我的包袱那里去啦?”仆人说:“那么你看见是谁把包袱拿了去啦,还能叫他拿走吗?”当时有一个年老的仆人说道:“我说咱们这里是谁拿了他的包袱,趁早给他拿了回来。要不然被咱们庄主知道,那可是不但照赔先生,谁拿去还得把谁吊起来打一顿,还得把他逐出村外。来呀,先生您先这边来。”说着把张明带到西边一点,正对着酒铺。张明说:“老者您贵姓?”老者说:“我姓祝,名叫铜山。”张明点头。铜山说:“你们大家快给找去,是谁拿去了。方才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