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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大八义-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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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来,伸手拉出刀来,用刀尖在地上划了一道,说声:“叔父,这道儿东边是咱们的家,西边是外头。孩儿我若成不了名时,我是永远不回家,您看怎样?”杜凤点了点头,杜锦道:“得啦,送人千里终有一别,你们爷儿俩就回去吧,我们也该上路啦。”说着话他父子上马,那杜凤与杜兴直将他们目送的没有影儿,这才回去不提。
  如今且说杜锦与杜林父子走了过午,前面有三股道,正西是奔涟水县,西北这股岔道,是奔何家口,西南这股岔道是奔济南。杜林是在头前走,杜锦在后边,他恨不能一时飞到何家口才可心。他停马在岔道嘴上,等杜锦马到,遂问道:“爹爹咱们往那股道去?”杜锦说:“不用忙待我看一看。”看好了说道:“咱们往西呀。”杜林这才催马直向西而行。走了半天,他一看村庄离着大道远啦,心下纳闷,连忙问道:“爹爹咱们把道儿走错了吧。”杜锦说:“没走错,你就往下走吧。”杜林说:“不对,大半是走错道啦。”杜锦说:“往西。”此时天色已黑,村庄镇店没啦,眼前一大片松林。他们爷俩个到了切近一看,原来是片阴宅,座北向南。杜锦道:“咱们别走啦。”杜林道:“咱们别走啦,就住在这里呀?”杜锦说:“你这孩子把我气坏啦,现今咱们把道走错了。”杜林道:“我不认识道儿,我怎么把您气坏啦?”杜锦说:“是你把我给气迷了头。”杜林道:“咱们走在三股岔道之时,我没问您吗。叫您看好了方向,咱们好往那下走,如今怎么会说是我气坏了您呢?”杜锦说:“杜林呀,简直你就是我的一块心病。咱们到了何家口,你是人不出众,貌不惊人。到了那里,好叫我心中不高兴。因为你何大爷那里有三个徒弟,你比你们哥四个,比那一个你也比不上啊。”杜林道:“我比他们缺胳膊,是少腿呀。生来一个男子汉落生之后,不是就要名姓吗。人要是有好名,在沿关渡口,大村小镇,提起来是人人知道,个个称赞。或是名声不好,也可以在沿关渡口上一传说,不也是有名吗。”爷俩说话之中,下了马,将马拉入了松林。进来一看迎面有一个石头案子,旁边站着一个石头人。石桌以西,是三大士的像。他父子便将马拴到了石头人的身上,从马上搬下褥套来,放在石头桌上。杜锦坐石头桌上,往褥套上一靠。杜林说道:“爹呀,咱们就在这啦,不往下赶啦。”杜林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合着也不用吃甚么,就在这里给人家看着坟地,知道这坟地是谁的呢。咱们不吃啦,那么马也不用喂啦。”说着话他将马解了下来,叫它在地上吃些青草。杜锦道:“你别麻烦,胡倒乱。”说完他倚了褥套,就合眼睡着了。杜林见了,只好又将马拴好。按说他多有智谋,究竟是十六岁的小孩,心里没有甚么。
  他一个人出了树林子到外边往四下里一看,是四野黑洞洞的,并无人声犬吠。他顺着松林往西而来,到了西面,看见有一股小道,是直奔西南。正在看着之际,就听西南之上,人声呐喊,一片锣声。当时火光成片,杜林不知何故。他急忙顺着小道,一直往西南而来。走在中间路上,两旁蒿草很深。听见前边有人说话。杜林忙一分蒿草,就蹿进了草地。细听来人说道:“哥哥您跟江南蛮子赵庭斗志盗宝铠,不应当住在何家店。那老儿何玉是山东省的人,虽然说人不亲,那他们水土也是亲近啊。那里面除去姓石的与江南赵,其余全是山东省的人。咱们哥们不是山东省的人。那老儿何玉率领众人是探山带打山攻山,是三次,就将山寨攻开了,我三弟黄花峰,被石禄给劈啦。偌大的山寨,是化为粉碎。那山寨的东西,都没法顾的住,只可任其查抄入官。那么宝铠又被石禄得回,这岂不是前功枉费吗。如今直落得无片瓦遮身,咱们哥弟兄三人,并无有立足之地,可称是人财两空。宝铠一回都,那王爷必定下令,各州府县一体严拿盗宝之人,哥哥您不是落网黑人吗。眼看着天光就亮,咱们周身的血迹,可往那里去。”普莲说:“二位贤弟,不要着急,他得的那铠是假的,真铠在我身上啦。再说你我的妻子呢那没有甚么的,好比衣服一样,脱了一层还有一层,没有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位贤弟,咱们在路上行走,少要多言。跟随我走,必有相当去处。少要多言,免得路上被人听去,那时与你我不便。”杜林一听,普莲嘱咐云峰段峰啦。知道三寇逃走啦,他这才顺着草地,回到了林中,将他父唤醒,说道:“爹爹您起来吧,买卖下来了。汪至点,拿着上色的包袱。”杜锦一扶身起来了,急忙到了林外一站,看见从西边来了三条黑影。头前走着是金花太岁普莲。普莲问道:“前边是合字吗?”杜锦道:“那位呀?”普莲到了切近一看说:“莫非是杜老哥哥吗?”杜锦道:“正是,原来是普贤弟。”普莲说:“老哥哥,您往这边作甚么来了?”杜锦道:“我跟下镖来了,走在半道之上,肚子疼痛,故此在林中解解手。”普莲说:“是啦,咱们哥两个改天再说话吧。我同着朋友,现下我的垛柴窑抄啦,外边风紧。您往阳山把合把合,起啦红啦,吗密风紧,你我改日再会吧。”普莲说完,带着云峰段峰,一直东北角下去了。普莲所说,全是江湖的行话。跟杜锦说,您往阳山把合把合,就是您往南边看一看。起啦红啦,是着了火啦。垛柴窑抄啦,是山寨丢啦。吗密是官人办他来啦。风紧是官人太多啦。
  三寇走后,杜锦转身形,来到里面,说道:“杜林呀,好孩子,你真是我的要命鬼。”杜林说:“爹爹,您怎么不劫呀。”杜锦说:“我还劫啦,你怎么不打听打听他们是谁。”杜林道:“他是谁呀,我不知道。”杜锦在林外与别人说话之时,那杜林可就将夜行衣靠偷偷的从褥套中,取了出来,围在身上。他一听是盗宝之寇心中暗喜,遂说道:这不是我进见之功吗?做官的苗头就来了吗。我在外保些日子镖,行侠作义,家里也改不了门庭。我小孩子要是将宝铠得回,送给我何大爷,那够多好看。或是将普莲再拿了,贼铠全到手,那时不用说得个一官半职的,就是从王府里得了点赏,也可以跟五狮子夸一夸呢。因此他存下心,才将夜行衣带好。他赶紧问他父道:“那三寇是谁呢?”杜锦道:“这三寇是西川人,内中还缺少一人呢。”杜林说:“短谁呀?”杜锦说:“短黄花峰贪花童子黄云峰,第三个是巡花童子黄段峰。杜林呀,你怎么单给我惹这个事呀?”杜林说:“我给您惹甚么事啦?”杜锦道:“那三寇全是莲花党之人。”杜林道:“那么他们莲花党之人,刀法比咱们强,武艺比咱们好,咱们刀法是敌不住他们?”杜锦道:“不是刀法敌不住他们,因为老虎还有打盹之时啦,得罪了他们还不好防备。他是常来常往,咱们看守不住。你看的严密,他不下手,你有个疏神大意,一个看守不到,他要下了手往里弹薰香,就如同治死人一般,那时咱们死都不知道。因为莲花党之人,不行人事,专一在各处做那不仁不义之事。杜林呀,我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琉璃球儿,我把你过继你二叔。你看杜兴,他怎样的仁义,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尊卑长上。”杜林说道:“爹爹,您可知为人任养活贼子,不养活亲侄。杜兴是我亲兄弟,把他过继了我二叔啦。合着您老弟兄一屋里一个,他也是坐船开绕庄村,巡查。咱们喝的是江中水,有人在水内洗脚等事,他就不管。我在何家渡口,打过马俊。您要跟他没交情,我就叫他死在那里。再者说,凡是咱们这兖州府的地面,提起杜兴来,无人知晓。您要提起我杜林来,管保那些个贼人,都得想一想我是怎样人物。”杜锦说:“杜林啦,咱们爷俩个睡一会儿吧,不必提这些事啦。在这露天地里,防备有人听见。我也想着他那上色的包袱里,必是宝物。得啦,不用提了。”说完他一靠那褥套,又睡着了。杜林一看他爹爹睡觉了,拿起自己的大氅给他爹爹搭上。杜林恐怕未睡实啦,低声叫道:“爹爹您睡着啦。”问了两声,那杜锦是沉睡如雷。
  杜林一见心中放了心,这才来到林子外头。使了个诈语,说道:“小辈,你不用在那藏着,我看见你啦。”说出了半天,听四外无有动作,无人答言,他这才顺着小道,一直东北而来。飞跑了不远,影绰绰前边有三人影,正是那三寇,一边走着一边说话。就听黄云峰说:“兄长您可记住道路啦吗?”又听普莲说:“我记住道路啦,我就上他家来过一次。”又听云峰说道:“眼看天光大亮,你我弟兄周身的血迹,恐怕走脱不开。”普莲说:“不必担惊,随我来吧。”说话之间,他们出了小道,一直扑奔大道往东而去。普莲说道:“这中三亩园,有个白面判官徐立,奉母命在金盆洗手,不做绿林的事。想当初我二人同手作事的时候,他不佩服我。从刘荣下转牌之后,他没上我这里来。今夜咱们三个人,是上徐立家中安身。他若留咱们,做为罢论。可是将来我破案之时,也得咬出他来。他若是不留咱们,那时仰仗咱弟兄三口利刃,杀他们满门家眷,将尸首全埋了之后,咱们在那中三亩园藏几天。容等四外火光熄了。咱们再回故土原籍去安身。在西川养足了锐气,大家杀奔何家口,杀那何玉老儿的满门家眷,再为报仇。咱们到了那里,我要叫开了门,我去进,你们弟兄紧跟着也就进去,将大门给他关上。二人答应:“是。”三个人主意打好,这才往前而去。眼前来到中三亩园的西村头,杜林老远的就爬在地上了,回头向四外瞧。三寇长腰往村子里头一跳,站住之后,扎煞二臂往后定睛观看,四外无人。他三个人是往高处看,要是有人跟着是有黑影。他们细看没有,这才进了村子,来到路北第二个大门,对面有八字影壁。杜林看准了三寇奔了大门,他便偷偷的来到影壁西躲墙,隐着了身子,偷看三寇叫门,按下不表。
  且说普莲与云峰段峰说道:“我只要将门叫开,你二人可想着往里去。”二人答应。普莲用手弹门,少时里头有人答言,问:“是谁在外边叫门?”普莲说:“是我,此处可是徐宅吗?”里边说:“不错,是这里。”普莲说:“徐立可曾在家?”里面说:“那是我家主人,现正在家。你等我给您开门。”说话之人原本是老家人徐福,急忙找引火之物,将灯点上,穿衣下地,将灯到门房外边窗台上,照着亮儿,将锁开了,摘下门来,门将一开,那云峰用胳膊肘儿一拐那左边的门,当时就开啦,三个人匆匆的便都走了进来,当时吓了老家人一跳,看他三人浑身的血迹,各持一口刀,脸上带着煞气,不认识三个人。他们进来之后,就将门关好啦。当中一人,手提一个黄缎子包袱,不知包内何物。徐福忙问道:“三位大太爷,您贵姓呀,老奴好往里与您回禀。”普莲说:“你贵姓啊?”家人说:“我姓徐名福,是本宅家人。”普莲说:“我乃是屯龙口打虎滩,一山之王,姓普名莲,金花太岁的便是。”徐福问道:“那二位呢?”普莲说:“那是我的二位拜弟,一个叫巡花童子黄云峰,一个叫贪花童子黄段峰。你赶紧回禀你家主人,就说我三人恳求我那徐大哥,借他家宅躲灾避祸,住个三天五日,容等四外火光熄灭,好辞别我那兄长,回我们四川银花沟。”老家人徐福说道:“普大王,想我家主人,奉母命在金盆洗手。他要收留您,您也别喜欢,不收留您可千万别恼。您三位在此等候,待我去回禀一声去。”普莲说:“老哥哥,我那徐仁兄要是不留,您给美言几句就是。”老家人:“是啦吧。”说完转身往里而去,用手一推东边那扇屏风门,进了院子,来到北房东门外边,用手一弹窗户,东边徐立连忙问道:“外边甚么人 ?'…'”徐福说:“是我。”徐立问:“甚么事?”老家人说:“你我主人稳在家中坐,是祸从天上来。”徐立在屋一听老家人说话,透着惊慌失色,忙说:“老哥哥,不要耽惊,全有小弟担任。”说着连忙起身,说道:“娘子快穿衣服。”当下他妻子徐门张氏,也就起身穿好衣服,掌上灯光。徐立到了外屋,将门开了,出来与老家人一同来到外面。那普莲一见连忙上前,双膝拜倒,说声:“大哥在上,小弟普莲拜见。”徐立伸手相挽,借灯光一看他人,每人一口刀,浑身血迹,又见普莲手中提着一个黄包袱。
  原来宋时年间,平常人不准使上色的包袱,黄的红的不叫使。民间小登科之日,都使淡红的包袱,全不能使大红的,大绿的、水红水绿的居多。徐立忙命徐福将西房的灯光点上,那徐福答应,到了西间,将里外屋的灯,全行点好,徐立方将三寇让到西房屋中。三寇到了屋中,徐立让他们进到北里间,忙问道:“普贤弟,这个上色的包袱,是从那里来的?里边包着甚么啦?”普莲才说:“江南蛮子赵庭,爬碑献艺,我与他赌气,在京都八主贤王府,盗来金书帖笔闹龙宝铠。我盗宝铠为斗赵庭,那知何家口老贼何玉,率领众人,一死与我作对,攻取我那打虎滩。是我弟兄寡不敌众,我将铠带了出来,黑夜之间,无有扎足之地,才想起哥哥您这里来。再说身上血迹颇多,白天行走不便。为是在您这里暂住几日,我们好回西川银花沟。”徐立一听,忙命老家人快到里院,向张氏要出三身青衣服来,三根凉带,好与他三人更换。回头对普莲说:“普贤弟,想我徐立,奉母命金盆洗手之后,在此地治土务农,所交的全是一片农家朋友,倘若被他们看出一点破绽来,倒有许多的不便。”此时徐福来到了里院房底下,说道:“少主母。”里边张氏问道:“外边可是老哥哥?”徐福说:“正是老奴。”张氏问道:“你来到后面,有甚么事吗?”徐福说:“我家主人叫我跟您要三身青衣服,三根凉带。”张氏答应,忙开箱子取出来,送到屋门口。徐福伸手接过,拿到外面西房,交与徐立。徐立伸手接过,拿到北里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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