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八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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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叫酒保:“快去摆一桌上等的酒席来。
酒保答应下去,那石禄扒着楼窗往下走,回头说道:“荣呀,不是藏迷哥的。”刘荣说:“他们是干甚么的呀。”石禄说:“这是卖马的,这里马都可爱,我就要这个马。”刘荣说:“我瞧一瞧去。”石禄往旁一闪,刘荣到了这里。定睛往下一看,原来是五个江洋大盗。遂说:“这个马你爱吗?”石禄说:“这个马我爱。”刘荣说:“你去买去吧,多少钱咱们都买。”石禄说:“我爱这个马,他不卖我打他个球抓的。”刘荣说:“你拿着你搭子。”他是怕石禄受了那五个人的亏,打不过人家,所以叫他拿着兵刃。石禄说:“不用要。”刘荣说:“这匹马你真爱吗?”石禄说:“我爱。”刘荣说:“你要是爱,多少钱咱们都要。”石禄说:“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你就不用管啦。不是吃完了酒席咱们往东吗,你就往东找我好啦。走的时候想着那皮搭子,酒饭钱给人家,那搭子里有钱。”刘荣说:“是啦吧。”石禄这才转身形下楼,来到外面,分开众人,说声:“躲开小子,躲开小子。”众人翻脸一看他,问道:“你是干甚么的?”石禄说:“我是买马的。”大家说:“你买得起吗?”石禄说:“买不起我也要瞧瞧。”卖马的听见石禄说话,声音洪亮,连忙说:“列位闪开,叫他进来。”石禄到了人群里面,看这匹马个头很大,状样亦好。此马头朝西,尾朝东,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八尺,细脖,竹千耳朵,龟屁股蛋,高七寸,大蹄碗,鞍鲜明。石禄围着马一绕弯,不住夸讲马好。他问道:“这匹马是谁的?”卖马的赶紧过来了,石禄一看这卖马的身高七尺,细腰窄背,双肩抱拢,面皮微青,细眉毛圆眼睛,五官端正,四字海口,大耳相衬,头戴青缎色六瓣壮帽,青缎色绑身靠袄,蓝缎色护领,黄绒绳,十字绊,纱包系腰,紧衬俐落。青底衣,洒鞋蓝袜子,青布裹腿。身披青缎色大氅,蓝缎色挖出来蝴蝶花,月白绸子里。肋下配着一口轧把摺铁雁翎刀,绿沙鲁皮鞘,金饰件,金吞口,鹅黄网子挽手。另外还有三四个人,乱插言。石禄说:“这匹马是谁的?”面皮微青的这人说:“你们这位别推我,这匹马是我的,您看这马好吗。”石禄说:“这匹马好,你们卖吗,小子。”卖马的说:“卖。”石禄说:“这匹马名叫甚么呀?”卖马的说:“他叫粉定银鬃叩。”石禄说:“甚么,他叫粉不愣登叩?”卖马的又重说了两句,他还是记不住。石禄说:“我就叫他粉不登叩愣,我说甚么是甚么。”卖马的连连点头。石禄说:“我看一看行不行?”卖马的说:“我既然卖马,我就不怕人瞧,您骑一趟看看。”石禄这才过来,往马身上爬。大家人等一看这个买马的要上马,这青脸的赶紧过来了,用手一托他。说:“您往上。”石禄爬在马的身上,把马脖子抱着了。那青脸的忙把他的两脚安在马镫里,赶紧到面前来说:“您撒开手,掉不下去啦。”将马缰绳给了他啦,石禄骑马往西去啦。由正西拨回头来,到了人群,说:“卖马的,你真球娘养的,你这劣马没走儿。”卖马的气往上撞,这四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这个主儿他还买马啦,上马他全不会。”青脸的说:“朋友你先下来,我骑一趟,你看一看。”石禄连忙甩镫离鞍,下了马。卖马的过来,将马肚带解开,往里立煞三扣,当时马肚子勒镫葫芦形样。青脸的说道:“朋友你要上马,必须跟着我学。”石禄说:“跟着你学,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卖马的说:“右手揪着嚼环,左脚蹬这里。”右手一扶判官头,往上一纵身,飞身上马,认镫占鞍,一揪缰绳,马脑袋与判官头一平,人马又一合辙。石禄一看这马实在有走儿。卖家骑上这马,一直正西,那马走起来马蹄乱。马一伏腰走的甚快,看的无影啦,那马到了西头又往回来。马来到人群,那卖马的翻身下马,说道:“诸位您看这匹马有走没有,连不会骑的主儿,都可以看的出来。”石禄说:“我再瞧瞧行不行?”卖马的说:“我既然卖马,就不怕人瞧。”这个马因为我们哥几个,走在中途路上缺少盘费,要不然我不卖,这是我心爱之物。”说着话他把马仍然头朝西一放,此马是灰灰乱叫。一抖浑身的尘垢,四蹄昂然不动。
石禄一看此马,心中也爱。伸手拉过来说:“我再看看他,我跟你学的。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单手拉嚼环,这双脚搁在这镫里。”右手他一搂判官头,纵身上马,双足牢扎镔铁镫,一揪缰绳,马脑袋就扬起来了。石禄一合裆,小肚子一撞判官头,双耳挂风,这马如飞似的往西去了。马往西足有一箭之远,马往回一拨头,又来到人群之中,马头冲东。石禄在马上问道:“卖马的,这匹马要多少钱呀?”卖马的说:“您瞧这马有走吗?”石禄说:“有走。”那人又问道:“这马您爱吗?”石禄说:“我爱,我要不爱,我就下去啦。我还是真爱这匹马。”那卖马说道:“这匹马的价钱可高啊。”石禄说:“我倒不怕高,物高自然价出头。”卖马的说:“您要是明理,咱们二位好商量。总算是买金的遇见卖金的啦。”石禄说:“那么你倒是要价呀。”卖马的说:“这匹马价,实在是大,我难以出口。”石禄说:“难以出口,那你就在口里头忍着吧。我买心爱的东西,就不怕贵。劣马倒是贱啦,我也得要哇。你上天上头冒云的那窟窿要价去,我到井底下冒水的眼那里还钱去。”卖马的说:“我干甚么上云眼里要价去啊?”石禄说:“你满天要价,我就地还钱。你要一万两,我不嫌多。我给你一分银子,你别嫌少。”卖马的说:“您要明理,我们就占了光啦。”石禄说:“我不讲理,你们就抬了筐啦。”卖马的说:“您把马留下,多多原谅我吧。您看物之所值吧。”石禄说:“这马值的多,你倒要价呀。”卖马的说:“我这价实在的高,我恐怕说出来,怕您有气。”石禄说:“那你就不用说价了,马算我的啦。”卖马的说:“世界上那有那么回事呀。我不说价,马就算您的啦。”石禄说:“反正我不下去啦,我爱这匹马,你把打马藤条给我。”卖马的说着就把藤鞭给了他啦。石禄伸手拿过来一看,比大拇指还粗。拿手这里有一个皮手套,那一头拿皮条缠着,有半尺长的穗。笑道:“这个马鞭子我也爱,正可我的手。我买了马,这个鞭子可也得给我。”卖马的说:“那是自然啊。马全卖给您啦,这个鞭子我没用。”石禄说:“你要多少钱啊?”卖马的说:“咱们说黄金,还是说白银呢?”石禄说:“你说白银吧。”卖马说:“要说白银,您给三百五十两。”石禄说:“不多。”卖马的说:“这您就原谅我们啦,周济我们啦。在这三百五十两以外,还有住店的钱,他们伙计刷饮喂遛,您得给他们零钱。”石禄说:“一共多少人呀?”卖马的说:“我们是五个人。”石禄说:“有店里人没有?”那人说:“没有。”石禄说:“那么店里人,我还给钱不给。”卖马说:“就在乎您啦。”石禄说:“价钱以外,我爱给多少就给多少。”卖马说:“那是零钱,由您随便的赏。”石禄说:“你要价呀。”旁边有人说:“哥哥您跟他要价呀。”这个卖马的说:“您要是买这匹马呀,就是三百五十两白银。”石禄说:“我还价你卖不卖?”卖马的说:“我听您的啦。”石禄说:“我看你们五个人是交朋友的人,这匹马你们舍不得卖。”那人说:“舍不得也得卖,他不是吃饭住店,人家要钱吗。”石禄说:“我连里外的花消全算上,我给多少钱?”卖马的说:“您说吧。”石禄说:“我给四百七吧。”卖马的说:“您是周济我们啦,您就把我们捧起来啦。”石禄说:“我把你们五个人全周啦,每人捧你们两巴掌。”卖马的一听,心中暗想,他怎么把我们全周啦,未免心中纳闷。石禄说:“你们到卖不卖呀。”那人说:“卖啦。”石禄说:“我给崩崩钱行不行。”这五个人可是江洋大盗,他们可不晓得道个崩崩给钱。石禄说:“这个马可算我的啦。”卖马的说:“那是呀,马算您的啦。”石禄说:“你不心痛,你不后悔?”卖马的说:“我既要卖,我就头朝外。”石禄说:“你跟我走,到庄内拿钱去。”说完他打马三下,这马往东跑下去了。卖马的说:“你庄在那里呀?我们跟你上那里去拿钱去?”石禄说:“海里摸锅。”
卖马的一看,马已然伏腰去,如飞往东而去。青脸的说:“四位贤弟,赶紧到店里拿军刃。这个买马的,你也不买四两棉花纺纺,我们哥五个是干甚么的。咱们哥五个久在江边打雁,今天被雁把眼睛给阡啦。这个马要奔不回来,店就不住啦,咱们哥们就算栽啦。江湖里头,就算没啦。”这哥五个将军刃拿齐,令店里伙计把零星物件给收拾回去,告诉他说:“我们的马被人给拐了走啦。”说完五个人首尾相连,一直往东追了下来。出了永安村东口,认大道一直正东,五寇在后面紧紧跟随。石禄在马身上,用马鞭子直抽这个马,此马累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马累得灰灰乱叫。石禄抬头一看,正东有片松林,这片松林,实在不小。书中暗表,这是五里地宽,七里地长的一片大松林,三四个人没有从这里走的。两三辆大车,没有从这里过的。要从此过,除非是镖店的车辆。从此过的人,除非绿林人,就是保镖的。石禄骑马进了大松林,来到了当中,翻身下马,拉着马来回的走,把马的汁给遛了下去啦,然后将马拴在松树上。
不提石禄,且说那卖马的五个人,他们是上天追到灵霄殿,大地追到水晶宫,抬头一看他撞进黄松林啦。五个人这才不跟跑啦,青脸的说:“兄弟们不用追啦。这才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寻。飞蛾投火,自来送死。就凭小辈这个穿章打扮,里边竟是咱们合字。咱们跟他完了,咱们合字跟他都完不了。是咱们莲花党的人,谁不认的我这匹马。”抬头一看,天已正午,五个人也进了松林,一边走一边收拾,快到当间啦,一个人没碰见。再一看,那买马的用手巾正给马擦眼睛啦。卖马的一看那马还是头朝东在那里拴着啦,青脸说:“老五还是你过去,我过去?”有一个白脸的说:“待我过去吧。”石禄正在那里擦马,就见从西边来了一人,此人平顶身高不到七尺,胸间厚膀背宽,粗脖梗大脑袋,面皮微白,煞白的面,扫帚眉,环眼弩於眶外,浑登登的眼珠子。蓝手巾包头,撮打迎手。蓝缎色绑身靠袄,黄绒绳十字绊。身上斜背着一件大氅,胸前勒着兰花扣,鸾带扎腰,掖着走穗。蓝绸子底衣,洒鞋白袜子,青布裹腿。怀抱一口砍刀,奔石禄而来,高声喊叫:“买马的小辈,你买马给我们钱啦吗?”石禄说:“买马没跟你手里呀?”白脸的说:“那马是我们的。”石禄说:“我买马的时候,你没答言呀,这钱我不能给。”白脸的说:“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报通你的名姓,刀下不死无名之鬼。”石禄说:“我姓走,名叫走二大,住家在大府大县大村子。”白脸的说:“你是那一门的?”石禄说:“我是树林,没有门。”白脸的一听大怒,上前提手。虎抱头,卧牛就一腿,将贼人踢出一溜滚儿。石禄追过去,毛腰就要捡人家腿,耳后就听金刃劈风,刀就到啦。石禄往旁略闪,一百灵腿,将刀踢飞。进身一扳臂撩阴掌,将此贼打了一个爬虎。石禄毛腰要抓这个,那右肋下刀就递进来啦。石禄来了个鹞子翻身,一刁他的腕子。这黑脸的一撤开,腕子躲开。可是他伸手把刀给抓住啦,往怀中一拉他,跟身一劈心掌,将贼人打了一个坐蹲。此时五个人上前,就将他围上了。石禄在当中不亚如老叟戏玩童一般,这五个人成了搬不倒啦,这个起来那个倒,那个起来这个倒。这个还没起来啦,那个又爬下啦。打的五个人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石禄用手向上指点着说:“白灯笼刚到这里,白灯笼下去我都不累,我吃饱啦,为是拿你们五个消化食。”此时把五个人打的连刀都捡不起来啦,直将他五人打的是甘拜下风。五寇又听正西有人说话,此人高声喊叫,说:“石禄千万别动手啦,全不是外人。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人不认识一家子人啦。”石禄抬头一看,是刘荣来啦。”石禄说:“我还不累啦,你等我把他们灭了你再来。”中江五龙一看,他也认得,心说:“救命星来啦,要不然我们全得累死,他准跟他认识。这小辈手底下真高,生铁铸成的一般,刀枪不入,横练一个。”五龙心中纳闷,江湖之中并不认识。五龙说道:“咱们哥们可没吃过这样的苦子。
书中暗表,刘荣与安三泰在酒楼吃酒。安三泰说:“刘贤弟,石禄下楼买马的你怎么不叫他拿钱呀?”刘荣说:“这五个不是安善良民,一定是江洋大盗陆地的飞贼。”安三泰道:“这五个人住在我那店中,先来了两个,后来了三个,就是这么一匹马。我这永安村四外,都没地方卖啦。无论是谁只要你买一马就得丢东西。”刘荣道:“店饭账钱缺少不缺?”安三泰说:“差柜上二百六十两啦,老说卖出去这匹马再给我。”刘荣说:“今天就卖出去啦。”安三泰说:“那不他们不给我这笔钱啦,为求省心,我就把他们给赶了走啦。”刘荣道:“今天他们要将此马卖啦,回来一定给您。”说话之间,弟兄二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喝完毕。刘荣伸手取银子,正要给酒饭钱,安三泰说:“兄弟你可别给,不瞒你说,那店跟这个酒楼,全是我开的。”刘荣说:“好吗,那我不给啦。”伸手拿起皮褡子,站起身形,是当面道谢。安三泰说:“这五个人,你可曾认识。”刘荣说:“我看他们倒有些面熟,乃是中江五龙。黄脸的叫金龙刘清,白脸的是银龙刘明,两个人是同姓不同宗。青脸的是小白龙丁子茂,那个蓝脸的是混江龙赵普,黑脸的是闹江龙李庸。这五个人乃是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