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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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王府上书房洪秀全召来洪宣娇,她以为商议什么机密大事,却是让她陪着下棋。洪宣娇一边下棋一边纳闷:“哥哥现在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临危不乱才是大丈夫。”洪秀全说,“何况现在并无大事。韦昌辉不过一跳梁小丑耳,何足挂齿。”
洪宣娇占了一个眼,洪秀全说:“你这棋艺有长进啊,朕不能小瞧你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洪宣娇说:“我记得八岁那年,要跟你学棋,你不肯教,我偷了你一把棋子,你还打过我一巴掌呢。”
洪秀全说:“朕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事?在洪家,朕对你是言听计从的了,两个哥哥说朕偏心!”
“什么言听计从。”洪宣娇并不买账,“天长金公主的事,我来求情,让你收回成命,你可是断然拒绝了!还有,你明知妹妹心里的人是林凤祥,你却逼妹妹嫁萧朝贵,这叫什么言听计从?”
洪秀全下一手好棋,一下子吃了洪宣娇一大堆子儿,洪秀全说:“人,就如同棋盘上的一个子儿,有时占据的位置可以活全局,有时下上去就是引诱别人吃掉的,是疑兵。”
洪宣娇说:“好啊,你拿我当疑兵,当无足轻重的棋子呀!”
“你越来越放肆,在朕面前说话也你呀你的,大呼小叫,在太平天国里,如此在君前失礼的只有你一人!”
洪宣娇说:“那你下旨治我罪呀!”
洪秀全说:“舍不得呀!都是朕从小把你娇惯坏了。”
洪宣娇说起了正事:“那韦昌辉越来越离经叛道了,他昨天封了二十多个丞相,这不是公开篡权吗?”
“他这是试探。”洪秀全说,“试探朕的反应。如朕无可奈何,他更会得寸进尺。”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洪宣娇问。
“瓜熟蒂落,现在即可。”洪秀全说。
“那我们还等什么?”她问。
“依你看,怎么抓他?冲入北王府?还是把他调到天王府来?”洪秀全问。
洪宣娇认真想了想,说:“怕都不保险,北王府光八千斤火炮就拉进去八门了,他把仪凤门的大炮都拉家去了。硬攻,会有很大伤亡,万一反扑过来,天王府必危。”
洪秀全说:“你说得对。他现在是惊弓之鸟,朕宣他来天王府,他必不敢来,他已下令包围过天王府,无理向朕索要石达开,这本身已是谋反、→¤炫··书·¤·网←犯上之罪,他知道朕随时可以捕杀他,怎么敢来?”
洪宣娇问:“那怎么办?”
洪秀全胸有成竹地说:“今天找你来下棋,是个弓i 子,d 自们好好演一场戏,这场戏演好了,抓捕韦昌辉就有高招了。”
洪宣娇正待询问,蒙得恩进来说:“他来了。”
洪秀全说:“宣他进来。”
蒙得恩喊了声:“宣燕王觐见——”这道命令从廊下传递到二门,秦日纲小心翼翼地来到上书房门口,跪下三呼万岁毕,肃立门外。
“进来吧。”洪秀全依然谈笑风生地与妹妹对奕,都没有正眼瞧他一眼,秦日纲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赐坐。”洪秀全下了一个子儿,对蒙得恩下令。蒙得恩在洪秀全脚下边摆了一个小凳子,秦日纲告谢后侧身坐下了。
“你的棋艺有长进吗?”洪秀全边下边问,“朕与你最后一盘棋是在什么时候?”
秦日纲说:“在永安。”
“好几年了,真快呀,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百年啊,人的名声至为重要,你说是吗?”
“是。”秦日纲十分拘谨。
洪秀全忽然问:“翼王府血案,听说你也亲手去杀人 ?'…'”
秦日纲哭丧着脸说:“这都是北王害我呀。他怕我和陈承瑢与他不一条心,故意让我们手上沾上石家人的血,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将来我怎么见翼王呢?
翼王的檄文臣已见了,也把我的名字列在估恶不俊的名单中,臣实在是有口难分述呀。”
“你不用发愁,朕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洪秀全用慰藉的口吻说,“日后,我会向石达开说明这件事!”
“圣上英明!”满眼流泪的秦日纲又跪下去磕了一个头,“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洪秀全向上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洪秀全说:“韦昌辉现在对你如何呀?”
秦日纲说:“他是极力拉拢臣,臣心里有数,臣绝不辜负天王之恩。”
“他信任你吗?”洪秀全问。
秦日纲说:“自从他让臣杀了石家的人,他放心了,有什么机密事都不防着臣。”
洪秀全问:“他是不是想篡位呀?”
“这他倒没向臣说过,”秦日纲说,“他只是说,他是替天王除害的第一功臣,如没有他,东王早就逼宫夺位了。”
洪秀全又问:“你认为他比杨秀清如何?”
秦日纲不知天王用意,一时不敢冒失回答。
洪秀全点拨说:“为人,才具,都可一比呀。”
秦日纲说:“论才具,他不如东王;论智谋,他在东王之上;至于人品,臣以为他太狠了一些。”
洪秀全突然说:“朕有意除掉他,你看怎么样?”
秦日纲似乎吓了一跳,却马上反应过来,附和说:“韦昌辉祸国殃民,欺君罔上,早该杀了。”
洪秀全说:“朕想借你之手除他,你愿意为朕效力吗?”
秦日纲又吓了一跳,可他只能回答说:“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也不用肝脑涂地,略施小计就行了。”洪秀全说。
秦日纲又表态说:“臣愿意。”
洪秀全说:“朕是给你一个机会。杀掉韦昌辉的办法有的是,可以调精锐之师进京,你也一定听说了,石达开已经起靖难之师了。朕也可直接斩杀他,朕托付于你,是为你寻一条出路。”
秦日纲说:“臣感谢天王厚恩。”
洪秀全说:“昨天,石达开又特别派来专使,向朕奏明,必见了韦昌辉、秦日纲、陈承瑢三颗人头,才能罢休,看来其恨难平啊!仅凭着朕出面为你开脱,必不服众,石达开会以为朕在庇护你。如在诛韦时立首功,朕则可在天国将士面前为你说话。”
洪宣娇对她哥哥恩威并用的两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望着天王,棋也不下了。
秦日纲说:“愿为天王驱策,请天王为我洗清罪孽。”
到此,洪秀全已做好了诛杀韦昌辉的前期准备,轻轻松松。
秦日纲说:“不知我该做什么?”
洪秀全问:“十月初五,是你家太夫人七十大寿,对吗?”
秦日纲大为惊讶:“天王日理万机,还记得家母的生日?”
洪秀全说:“还是在广西的时候,朕去贺过寿,这几年忙于征战,有所疏漏。
你今年该好好操办一下,人生七十古来稀呀。”
秦日纲不理解洪秀全的用意,推辞说:“现在天京城不太平,还是免了吧。”
“不太平才让它太平一回呀!”洪秀全说,“生日要过,要大操大办,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秦日纲明白了,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实在不愿意把喜庆的寿诞变成剑拔弩张的血腥之地,可他怎么敢违拗天王呢!
8。北王府内书房韦昌辉正在穿戴玉服、王冠。一个女官尚书说:“龙袍上已绣成八条龙了,比原来多了一条,只比天王少了一条。”
韦昌辉看了看,说:“八条龙到底不如九条龙好看。”
韦以邦说:“就绣成九条何妨?”
“不好。”韦昌辉莫测高深地笑笑。他说的“不好”韦以邦理解为“不到时候”。
韦玉方说:“我私下去问过了,今天果真是燕王母亲的千秋。”
韦昌辉说:“我说秦日纲不敢骗我嘛。寿礼准备好了吗?”
韦以邦说:“好了。”
“那就摆驾燕王府吧。”韦昌辉说。
9。燕王府(一八五六年十一月二日,太平天国天历十月初五)天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喜庆气氛了,许多市民都跑来看热闹,燕王府门前有好几拨吹鼓手,一清早就开始吹吹打打,燕王府从大门开始,都扎起了彩门,正门照壁上巨大的寿字闪闪发光。
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燕王府门前车水马龙。
韦昌辉的仪仗队过来了,韦以邦带牌刀手、骑师开路,离很远就净街了,燕王府门前的贺喜者也纷纷走避。
韦昌辉在燕王府门前下马了,秦日纲笑容满面地率一大批族人在门口迎接,秦日纲说:“感谢北王亲临敝府,真是蓬芘生辉呀。”
韦昌辉笑道:“令慈大人千秋,理应来祝寿。”说着向后摆了摆手,随从抬上十几抬礼物,第一抬是一面贝雕大屏风,图案是松鹤延年。
秦日纲又一次道谢:“在下替家母谢北王厚赠。请!”
他引着北王向二门走去,门口又是一阵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10。 燕王府正殿燕王府的大殿虽不及其他各王府的气魄,却别具一格,从天棚到壁板,全是红木雕出来的图案,古色古香。
北王韦昌辉一上殿,本来热闹的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先来的官员们纷纷起立,大礼参拜,谁也不敢坐。
韦昌辉说:“大家都是来叨老寿星光的,别因为我来了扫了各位的兴,请随意。”
各人虽又按品入座,却相当拘谨。
陈承瑢笑着亲手捧了一杯茶给韦昌辉,说:“北王虎威呀。一个国家,非有一位殿下这样威风震慑的首辅不可。”
韦昌辉矜持地笑笑:“大家都是为太平天国出力嘛。”
忽然有人来报:“燕王殿下,天王……天王来祝寿了!”
韦昌辉暗吃了一惊,却故作镇定地望望秦日纲。
秦日纲显出迷惘的神情,说:“我没有惊动天王啊!可怎么办?”
陈承瑢说:“天王闻讯而来,总是大喜事,老寿星不知道会怎样高兴呢!还不快去接驾。”
韦昌辉也只得附和说:“难得天王亲来祝寿,府上是八面风光啊。”
秦日纲对陈承瑢说:“请代我陪陪北王,我去接驾。”
韦昌辉说:“照理,我也该去接驾的。”话是这么说了,却坐着没动。
秦日纲说:“北王不必了。这是在敞府,北王也是贵客,我去接了来,那时北王再参拜就是了。”
韦昌辉说:“也好。”
11。 燕王府正殿洪秀全很潇洒地说了声:“燕王府今天是高朋满座,喜庆有余呀!”
从北王以下,全都伏在地上叩头,三呼万岁。一起立后,洪秀全坐了上座,韦昌辉在他右手坐下。洪秀全望着他青灰色的脸和充血的眼睛,说:“你该调养一下身子,朕看你十分瘦弱呀。”
韦昌辉道:“杨秀清虽伏诛,可他留下的余孽不少,都亟须整治,不得不日夜操劳,岂敢偷闲。”
秦日纲马上附和道:“事无巨细,全凭北王裁断,哪有一点闲暇呀!”
韦昌辉审视着天王那张容光焕发洋溢着笑容的脸,试探地问:“天王听说了吗?
石达开居然敢调集武昌之师擅自东下来围天京,这可是谋逆造反啊!”
“自作孽不可活,”洪秀全说,“谋道者最终总是要自食恶果的。”
这话放在谁身上都合适。韦昌辉又进一步说:“天王,我想调重兵将石达开诛灭于宁国,可行否?”
洪秀全说:“你想好了就办吧。”
韦昌辉受到了鼓舞,说了声:“臣弟领旨。”他忽然想到应该向天王解释一下,就说,“禀天王,臣弟早已洞察石达开反叛之心,只是上次围天王府要人,臣弟事后悔之莫及,臣弟听信一面之辞,以为天王庇护石达开,今天想来,甚是荒唐,请天王恕罪。”
洪秀全说:“都过去了,现在恕不恕都无所谓了。”
这话听起来很含糊,韦昌辉眨着眼琢磨着,一时不得要领。
秦日纲向洪秀全投去一瞥探询的目光。
洪秀全会意,笑吟吟地说:“时候不早了,到时候了吧?”
陈承瑢配合地说:“那就请老寿星前来受大家一拜吧。”
秦日纲说:“别人都可以,天王怎么可如此?那不是折杀家母了吗?”
洪秀全就势站起来,说:“既如此,朕就告辞了。”
洪秀全刚下殿,忽然殿后壁衣和屏风后一声呐喊,冲出百余名刀斧手,许多贺寿的人都吓瘫了。
韦昌辉闻声惊回首,立刻意识到了是冲他来的,他一脚踢翻了椅子,跳上摆满瓜果的桌子,向秦日纲连发两枪,并且大骂:“狗胆秦日纲,竟敢如此!”
韦以邦也拔枪射击,韦昌辉的护卫围上来保护韦昌辉。
秦日纲和陈承瑢早躲到了一旁。蜂拥而上的刀斧手们人多势众,顷刻间砍倒了韦昌辉手下的卫队,牢牢地按住了韦昌辉和韦以邦。
韦昌辉见秦日纲从幕后转出来,他厉声骂道:“秦日纲,你是个反复小人,你不得好死。”
秦日纲说:“韦昌辉,你是犯上作乱的反贼,本王是奉天王之命捉拿你!”
洪秀全并没走远,他目睹了这一切,此时慢慢悠悠地走出来,对韦昌辉说:
“方才朕还对你说过,自作孽,不可活,你不感到你是罪有应得吗?”
韦昌辉说:“我上了当!上了朋友之当,我没想到秦日纲会叛卖我,不然,你奈何不得我。”
秦日纲说:“谁是你朋友!你逼着我杀石达开的亲人,你把我推到不仁不义的陷阱里,你是什么朋友!”
“小人,小人!”韦昌辉向秦日纲吐了几口,又转向了洪秀全,说,“今天我才知道,你才真正是老奸巨猾,你借我手上之刀杀了你的敌手杨秀清,现在又视我为眼中钉,这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了,你是个不仁不义的天子!”
洪秀全并不生气,他说:“你若早知道兔死狗烹的道理,你该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来。你排斥忠良、滥杀无辜,你早已背叛了太平天国。”
韦昌辉纵声狂笑起来,他说:“我迟了一步,后悔没早早地取了你头。我把你想得太仁慈、太软弱了。”
陈承瑢说:“你死到临头,还敢信口雌黄!”
韦昌辉说:“就是到了刑场上,当着万人的面,我也要说,让世人皆知洪秀全是个专会玩弄权术的巧伪人……”几个牌刀手在秦日纲示意下捂住了他的嘴。
陈承瑢下令:“押下去。”
秦日纲说:“行刑时,他这张嘴还真不好办呢,喊出去,不明真相的人会上当的。”
“他不就靠一条鼓簧之舌吗?”洪秀全提示了一句。
秦日纲立即大彻大悟,对陈承瑢说:“押赴法场时,割去他的舌头。”
陈承瑢说:“好!我怎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