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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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益阳说:“这封是天王的密诏,让你星夜回京,对吧?”
“你怎么知道?”石达开惊愕地问。
“我偷看了呀!”她顽皮地冲石达开挤眼睛。
“若是别人偷看了,我会砍了他头。”石达开握起拳头吓唬她。
“别人也不是你女儿呀。”她说。
“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石达开说,“一会劫法场,一会抢洋人的枪,你总是叫我操心。你不知道我一天有多少烦心的事!”
“你都告诉我就不烦心了呀!”石益阳说,“我长大了,什么都懂。”
“是吗?”父女俩站下来,来到水面栈桥上,石达开说,“那我请你帮我拿主意,天王让我星夜回京,我回去不回去?这一去是吉是凶?”
“君命岂可违?你是非回去不可。”石益阳说,“你得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才能判定是吉是凶。”
石达开望着江面上扑拉着翅膀起飞的麻鸥,又陷入了沉默中。
一个人骑马从后面赶来,追上来才看清是黄玉昆。石益阳说:“外公来了。”
当黄玉昆把马缰扔给牌刀手走上栈桥时,石达开对石益阳说:“去吧倒那边去玩吧,我们走时叫你。”
石益阳撒娇地说:“没人做伴时你怎么不赶我走?外公来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黄玉昆说:“益阳这嘴真是刀子嘴。去玩吧,我还给你留了云片糕、麻糖呢。”
石益阳只得下了桥,在江边捡些石片在水里打水漂玩。
黄玉昆问:“你今夜就动身吗?快船我都给你预备好了。”
“再想一想。”石达开说,“你说会不会与天王挨打的事有关?”
“我看像,”黄玉昆说,“大概天王已经忍无可忍了。不然,用不着写密诏。”
“如果是这件事,那就很有风险了。”石达开分析着局势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天王决心除掉杨秀清,把我召回去动手。另一种是讨论个对策,让我在天王、东王之间搭个桥,使搭在弦上的箭松下来,我反正想不出有别的什么事。”
“是啊。”黄玉昆说,“倘是征战上的事,令都是出自东殿,天王不用操心的。”
“岳父以为韦昌辉会怎么样?”石达开问。
“家里来信不是说了吗?那么多人跪在后林苑请天王自强,韦昌辉却不领这个头,溜了。”黄玉昆说,“这个人太有心计,他现在看东王势力大,早早把妹妹嫁过去,他是在保他自己。”
“韦昌辉可不是保自己的人。”石达开说,“他是要夺得实权的人。他嫁妹讲和,不过是麻痹东王,障其眼目,即使东王不算计他,他也会算计东王的。”
“那你犯不上和韦氏联盟。”黄玉昆说,“他这人名声不比杨秀清好,杨秀清专横在明处,韦昌辉却是暗中较劲。如果让他们鹬蚌相争,你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更好吗?”
石达开说:“但天王也未必不知韦昌辉的人品,也未必对他放心,所以才想到了我。不然韦昌辉就坐镇天京,用不着千里迢迢召我进京啊!”
黄玉昆说:“那你就回天京去吧。武昌战事不会有什么大事,曾国藩正在扩军,训练新兵还要一段时间。”
3。丹阳城下月夜,太平军上营在向丹阳城开挖隧道,陈玉成亲自来视察,他下到地道中,对挖土的土营士兵说:“挖深一点,不要被城里的清妖发觉。”
这时曾晚妹领着人用人挑肩扛的办法运来了好多火药,曾晚妹问:“够了吗?”
陈玉成说:“足够了,这次一定把丹阳城轰开。”
曾晚妹笑道:“再拿不下小小的丹阳城,燕王的头要挂在水西门外示众了。东王已经说他帮妖了。”
4。秦日织营帐营帐外岗哨林立,有的士兵从附近过,都被把守的亲兵赶走了。
原来营帐里的秦日纲正与刚从天京溜出来的陈承瑢密议。显然他已经报告完东王责打天王的事,他说:“我今天是化了装才溜出来的。”
秦日纲说:“打了天王,这是好事。”
“是好事?”陈承瑢说,“天王挨了打,屁也不敢放,我想去传个信,连大门也没让我进,胆小到如此地步,别指望天王了。”
秦日纲说:“杨秀清利令智昏了。他打了天王,他在众臣民中就声名扫地了,这样的乱臣贼子,人人可以得以诛之,你还干吗愁眉不展,快出头了。”
“天王不动手,谁来动手呢?”陈承瑢说,“东殿党羽遍布天下,稍一走露风声就完了。”
“成大业者当为此人。”秦日纲在手上写了个“石”字。
“他?”陈承瑢摇摇头,说,“他太圆滑、世故,成不了大事。”
“那要看天王的态度了。”秦日纲说,“如果天王让他干,那就是受王命,他一点责任也不担,何乐而不为?”
“他们都没有危险,你我已经背上了帮妖的罪名,不知哪一天被杀头。我看别人指不上,你手握重兵,又在天京外围,你该自己做打算。”
秦日纲说:“我不是没做这方面的准备,我手下除了本部兵马两万,还有陈玉成等四丞相兵马,加在一起有六万,杀回天京去,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我以为还要静观一下事态的发展,看看天王那里的动静再说。”
“你在兵营里安然无恙,我可是等于在天京大牢中啊。我今天不能再回去了。”
陈承瑢哭丧着脸说。
“不行,杨秀清一旦发现你失踪,就会疑心你是畏罪逃走,他会警觉起来,你必须回去。”
陈承瑢叹了一声气。
秦日纲说:“沉住气,我看现在是刚刚亮了闪电,雷声马上就到。”
陈承瑢仍是一副快快不快的样子。
5。丹阳城下陈玉成带伏兵在城外,准备攻城的圣兵都带着云梯。
城下地道里长长的导火索引着了,人们看着火花向前一寸一寸地燃着。陈玉成掏出他的打簧表不眨眼地看着。秒针咋咋咋地走着。曾晚妹看着滑动的秒针,说了声:“响!”
轰的一声巨响,丹阳城一片火光,接着,清城墙被轰开了一个大豁口。
陈玉成喊:“攻上去!”
一时战鼓齐鸣,呐喊连天。
秦日纲站在高阜处看着陈玉成率众攻城。
陈玉成、曾晚妹率几百人首先冲人豁口,杀退了顽抗的清兵,正往城里冲,曾晚妹忽然叫了声:“不好!”
敌人从新筑的第二道城墙——月城向外射击,箭石和火铣枪、火炮齐发,把陈玉成他们压在内外城之间,太平军阵亡很多人。
陈玉成说:“清妖什么时候修了个月城呢?”
曾晚妹说:“撤吧,改天把地道挖到月城底下再攻。”
陈玉成说:“你带人撤,我掩护。”
曾晚妹说:“不,我掩护。”
陈玉成火了:“走!啰嗦什么!”他亲手向月城投去一个火球。
几个火球在月城爆炸了一阵,借着烟雾,太平军弓起身后撤。曾晚妹刚跑了两步,猛听有人喊:“丞相受伤了!”
她又跑回来,见陈玉成胸前一片血渍。她一弯腰架起他就走。
清兵不敢下来,只用更猛的火力攻击,曾晚妹指挥攻城士兵很快撤出了外城。
6。天王府上书房天气热得让人顾不得君臣礼节了,洪秀全、石达开、韦昌辉三人都脱去了长袍。木制的风扇吱吱嘎嘎地转着,没有多大的风。
洪秀全说:“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召二位兄弟来。今天之事,朕连胞兄也不让知道,蒙得恩也没让他来,朕的心你们也就知道了。”他的表情是万分屈辱和伤感的。
石达开说:“我们无能,让主上受辱。”
韦昌辉说:“主辱臣死,我等恨不能为主上而死,而现在报国无门啊。”
洪秀全诉苦似的说:“杨秀清本也是广西老兄弟,为天国屡建功勋的。可他自恃功高,专横跋扈,动辄凌辱百官,连各王他都随意杖打,这些朕都忍了,向以天国大局为重,没有计较。”
韦昌辉说:“天王是海一样的胸怀,换别人早容不得了。”
石达开说:“天王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洪秀全说:“前几天,他居然当众责打起朕来,百官哭求饶恕,他都不听,朕无法再宽容下去了。朕今天想找二位兄弟商议一下,为太平天国计,到了该决断的时日了。”
石达开说:“愿为天王驱遣。”
韦昌辉的话杀机毕露:“天王下诏旨吧,诛过讨贼,虽粉身碎骨也心甘。”
“二位兄弟之心,朕都领了。”洪秀全滴泪道,“朕想,那不是要大开杀戮吗?
不管杨秀清有罪与否,这总是兄弟阅墙之祸,朕心实不忍。”
韦昌辉道:“杨秀清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恶贯满盈,怪不得别人。”
石达开说:“天王向以仁慈为本,时到今日,仍有不忍之心。不过天王也要从天下苍生之大局从长计议。”
洪秀全仰面长叹道:“杨秀清所要,无非是天王宝座而已。朕这几天再三想过,朕禅让就是了,何必让他如此焦心呢?”
这是韦昌辉、石达开万万想不到的,看他涕泪交流的样子,倒也不像虚情,不管真假,他们断不能让此事在天国里发生。
韦昌辉立刻跪下了,说:“天王如此说,臣弟无颜活在世上了,请天王先杀了我,再把王位禅让给他。”
石达开也跪下表心迹:“天王,切不可如此,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东王功再大,也盖不过天王去。何况,天王代天父下凡巡狩,这是天国里人人尽知的,倘真发生了东王谋篡之事,天国人心也就散了,为天国计,天王切不可有此念头。”
他二人连连叩头。
洪秀全亲手—一扶起他二人,长叹一声,问:“朕有如此重要吗?”
韦昌辉说:“主上有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石达开说:“如天王执意禅位给他,臣弟宁愿买山而隐,回广西老家种田去。”
韦昌辉说:“只怕翼王弟这样与世无争的是少数,到那时,杨秀清怎么会有震慑力,还不是四方造反、八方刀兵?那我们辛辛苦苦六七年所创下的江山,可就付之东流了。一旦事败,天国军民成千上万将被屠戮,天王忍心看到这样悲惨的结局吗?”
洪秀全又是一声喟然长叹说:“那怎么办?一国不能有二主啊。他不可能就此罢手,会愈演愈烈。”
韦昌辉说:“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天王再不下决心,就迟了。”
石达开已知道天王的决心是杀杨而不是禅让了,他又激了天王一回:“天王倘今次仍优柔寡断,臣弟就此交出兵权,连夜带家小回广西去。”说着把他那单凤栖牡丹的有小黄盖伞的金冠从衣帽挂上摘下,放到了天王面前。韦昌辉也立刻仿效,将他的单凤栖山口的金冠缴于天王前。
“真让朕为难啊。”洪秀全掩面流涕道,“秀清乃我弟,一同传教,一同起兵,一同进小天堂,让朕亲手除之,于心不忍啊。”
韦昌辉说:“广施慈心,不应慈悲犯上为道者。今杨秀清所作所为,都是逆子贰臣的行为,人人得以诛之,何需天王动手。天王只消下道讨逆诏旨,臣弟二人自去办了。”
现在,韦昌辉终于说出了天王认为最稳妥的办法。天王说:“既然二位贤弟都认为杨秀清该诛,朕虽不忍心,从社稷大计而论,不得不一痛绝决。”
韦昌辉和石达开都说:“天王英明。”
洪秀全沉吟了一下,说:“这件事,只我们三人知道,千万不可泄露他人。”
韦昌辉说:“这是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子之事。”
石达开也说:“万一走泄风声,打草惊蛇,就要坏了大事。”
洪秀全说:“达开弟连夜回武昌去,什么时候动手,怎样动手,以朕的密诏为准。”
韦昌辉又趴到地上叩了个头:“臣肝脑涂地,也要为天王雪耻。”
石达开也磕头说:“臣弟随时准备勤工效力。”
7。陈承瑢府第陈玉成回天京养伤来了,曾晚妹也陪他回到了陈府。这一天,曾晚妹看着御医为陈玉成换药,叫人把他的躺椅抬到廊下风凉处,曾晚妹坐在旁边给他扇扇子。他们坐的地方,对面是天宁寺,没有钟鼓之声,庙宇已残破不堪。
曾晚妹说:“自从太平军进了天京,和尚尼姑倒霉了,你看,寺院都成了蝙蝠、狐狸的窝了。”
陈玉成油然记起了仪美天长金,他说:“天长金有可能出了家。也不知道仪美现在哪个寺里挂锡?”
“你又想天长金公主了?”曾晚妹说,“等你养好了伤,就把这一脑袋烦恼丝剃去,去当和尚,当了和尚不就能天天见到她了吗?”
“净胡说,”陈玉成说,“和尚住的是寺庙,姑子修行的地方是庵堂,和尚、尼姑一起住,那不是乱套了吗?”
曾晚妹咯咯地乐起来。
忽见陈承瑢神色惊慌地从外面走回来,看见了他们俩,迟疑了一下,走过来。
陈玉成冲他笑笑:“我不能站起来请安了。叔叔,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呀?”
曾晚妹给陈承瑢搬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陈承瑢说:“你封候了,知道吗?
方才我在东王府的天王诏旨上看到的,封你为豫天侯了。”
曾晚妹说:“好啊,陈氏一门两侯,这可真是大喜事呀。”
陈承瑢说:“你封了侯,该自己建府了,还在叔叔这将就啊?”
陈玉成说:“我一年到头在外领兵打仗,我建一座侯府,给谁住啊?”
“那也是门面啊。”陈承瑢说,“反正也是圣库出钱。你去看看,不要说侯,就是丞相、副丞相、恩赏丞相、国宗……哪个不找块好地面盖起了府第,一个赛一个,没你这么傻的。”
陈玉成说:“我这一辈子不盖那富丽堂皇的宅第,有间屋子能睡觉就行了。”
陈承瑢说:“你能将就,人家晚妹还不干呢,是不是?”
曾晚妹笑嘻嘻地说:“夫唱妇随,我听他的,不叫我睡露天里就行。”
陈玉成说:“行军作战,你还少睡露天了?”
这时,门外鼓乐喧天,人声吵嚷,一个牌刀手从大门外跑来,说:“回大人,报喜的来了,丞相少爷封侯了。”
“快,快,摆香案接旨。”陈承瑢跳了起来。
陈玉成说:“我这个样子怎么接旨?”
曾晚妹说:“躺着接,你受伤了,不为不敬。”
8。陈府院子里香案就摆在院中,陈玉成的躺椅抬到了香案前,由曾晚妹代他叩头领旨。天王府吏部尚书司琴在宣读诏旨:陈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