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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太平天国-第71部分

小说: 太平天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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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宪不出声了。

石益阳扑打着沾在身上的沙粒,抓起沙滩上的衣服,四下看看,说:“这地方太平了,也没地方换衣服啊。”

曾宪说:“我给你挡着。”

石益阳同意了,说:“背过脸去。”

曾宪背过身去,向着炮台方向,可见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他问:“挡住了吧?”

石益阳说:“闭上眼睛。”

曾宪说:“不闭上也看不着啊!”

“叫你闭上你就闭上。”石益阳说。

曾宪就闭上眼睛。石益阳脱去了沾满沙子的湿内衣,迅速穿上了外衣,当她转过身来时,发现曾宪还死死地闭着眼睛呢,她走到正面,咯咯地乐起来。

曾宪问:“能不能睁开呀?”

“不行。”石益阳已经掖起手枪悄悄走上了堤岸,曾宪仍用力地闭着眼。他又一次叫:“还不让睁开眼?我都迷糊了,快站不住了。”

他听到笑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曾宪一睁开眼,见石益阳已走上了通往兵营的大路。他叫了一声:“好啊,你骗人!”就飞快地追了上去。

他跑,石益阳也跑,当曾宪终于追上她时,生气地说:“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石益阳抱着他亲了一口说:“姐姐逗你玩呢。姐姐从小是苦命,你也是孤苦伶仃,你以后就给我当弟弟吧,行不?”

曾宪郑重地点了点头。

14。 天京街头一队队骑兵轰赶着行人,来不及躲避的赶忙脸向外跪下。东王杨秀清的大驾已经出了东王府,全套执事排出几里地。杨秀清坐在盘龙绣凤的红自两色大轿中,八面威风。

前队已经到了天王府门前,锣声震耳。天王府的黄门女官刘央走上前去说:

“天王府前一律不得鸣锣击鼓,你们要过,只能偃旗息鼓。”

侯淑钱坐在马上说:“你敢挡东王的大驾?”

刘央顶撞说:“东王也大不过天王去吧?”

侯淑钱一听火了,大声下令:“敲锣!给我敲!鼓乐手,给我奏乐!”

一时鼓乐齐鸣,东王的仪仗队在天王府门前不走了。

杨秀清打开轿帘,问:“怎么了?”

侯淑钱走到东王面前说:“启禀殿下,天王府的黄门官竟敢不让我们走这条街,又不准鸣锣,还说东王也大不过天王去。”

杨秀清说:“真是无法无天了。把那个黄门官给我押来!”

骑马立轿旁的傅善祥马上谏道:“殿下别跟无知的人计较了,我们走吧。”

杨秀清说:“不行,天国连个规矩也没有了,还得了吗?”

这时,侯淑钱已令牌刀手将刘央五花大绑地推到了杨秀清轿前。

傅善祥又劝谏说:“她再不好,毕竟是天王府的黄门官,不看僧面看佛面,训斥几句就是了。”她怕杨秀清要动狠的,马上抢先说,“你也太不懂规矩了,东王大驾是你拦得了的吗?还不快给东王赔罪?”

刘央知傅善祥是有心救她,忙跪下说:“惊了东王大驾,奴婢罪该万死。”

“你该不该死,我哪管得着!”杨秀清并不买账,“回头叫你的天王处置你,他一高兴,给你升官也未可知,那算你的福气!”

刘央吓得跪在那里直筛糠。

杨秀清又命令侯淑钱:“走,现在我就去见天王,问问天王是怎样管束下属的,他若管不了,我来替天王管。”

傅善祥见他节外生枝,忙说:“东王息怒!犯不上因这点小事惊动天王。再说,殿下不是亲自巡城吗?才走了半个城啊!”

杨秀清不听,仍说:“进天王府法禀报天王!”

傅善祥已经束手无策了,眼看着前面的仪仗队已经向天王府大门走去。

15。 圣天门前在二门真神圣天门前,杨秀清的大驾被挡住了,圣天门大门紧闭,门前站着几十个虎视眈眈的牌刀手。

杨秀清大怒:“怎么不开门?我要见天王!”

已经匆匆赶到圣天门前的尚书司琴说:“回禀东王,已派人去禀报天王了,没有天王的圣旨,没人敢开启圣天门。”

杨秀清挑战地问:“连我也不行吗?”

司琴不卑不亢地说:“我想,天王如知道东王驾到,一定会启圣天门请东王人内的。”

杨秀清在轿中冷笑,说:“我看到底开不开。”

16。 天王府上书房蒙得恩对天王说:“东王闹得太不像样子,陛下该下一道诏旨斥责他了。”

洪秀全说:“朕的诏旨也抵不过神的诏旨呀!他会搬出天父来的。”

“那就这么忍下去吗?”蒙得恩说,“这可是欺到家门了,如不给他点颜色看,他更要得寸进尺,再说,也令天下人耻笑啊。”

洪秀全问:“天下人耻笑谁?他?还是朕?”

蒙得恩说:“当然是陛下。”

“不过是笑朕懦弱、无能。”洪秀全说,“会不会说杨秀清欺罔君上呢?”

“那倒会说,”蒙得恩说,“可说有什么用?”

洪秀全说:“这就够了,让他争够面子,风光出尽,终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这时,司琴走来,面色很难看,说:“东王派人去叫北王和文武百官去了。”

天王洪秀全问:“他意欲何为?”

“还不是耍他的威风,出陛下的丑?”司琴说,“黄门刘央绑在广场柱子上,这不是反了吗?如天王再忍下去,小巨辞官。”说着摘下了绣花纱罗困帽,托在左手上,跪下了。

蒙得恩也忙脱下他的无翅、纸骨贴金缀龙凤、衔贯珠黄绥二挂的侯爵官帽,也跪下了。

几十个陪侍的天王府官员全跪下了。

洪秀全说:“东王为国出了很多力,功勋盖世,朕心里敬他,连朕都让他三分,你们这是何必呢!”

蒙得恩说:“天王再一味退让,天国将易姓,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洪秀全冷笑一下,说:“你们这么看,朝野内外是不是都这么看呐?行了,都起来吧,朕自有道理,为了天朝,朕愿退避三舍。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还没有占有全天下呀。”

众臣子只好忍气吞声地站起来。

17。 天父台广场上除了东王的銮驾、仪仗,文武百官也陆续奉命来到。看这阵势,人们都预感有一场祸事将要降临。人人不语,连招呼都不敢打,都以目示意,人人垂手侍立,仿佛在办丧事。

洪秀全头戴一顶有两挂黄缨、两个金翅、前面呈扇面式冠额、缀满天星斗的金冠,身着绣九条龙的红袍,从后面出来了。他几乎没有什么仪仗、卤簿,与东王的排场形成鲜明对照。

洪秀全上了天父台,坐下。杨秀清这才从轿里走出来,扶了扶盔顶有一缨枪、四周镶有珠宝的双龙单凤冠,向天王双手抱拳,拜了拜,说:“天王万岁!臣在此恭候多时了。”

北王为首,众官一齐跪倒,三呼万岁华,方才起身。洪秀全照例给东王、北王赐了座。

洪秀全问:“卿来何事呀?”

杨秀清道:“臣巡查城防,路过天王府,黄门官刘央出言不逊,居然挡我的驾,天王看该如何处置呢?”

洪秀全故意显得很窝囊的样子,为难半晌,才说:“她不懂规矩,冒犯了爱卿,就杖打一百吧。”

“那太便宜了她吧?”杨秀清说,“对这样无父无君的人,即可视为妖,有妖不除,那还得了?”

洪秀全说:“那就听凭爱卿处置吧。”此言一出,他分明看到了许多人面有不平、不忍之色,他故作不见。

“那好。”杨秀清说,“将那个妖女推出去斩了。”

众人皆惊,可又敢怒不敢言。

“慢!”人群里有人大叫一声,傅善祥举目望去,只见洪宣娇挺身而出。她今天穿了一袭四龙滚边红袍,头戴贯珠凉帽,潇潇洒洒疾步上前,说,“禀天王万岁!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王府里的事,要东王来处置,长此以往,不是乱了套吗?”

此言一出,人群里引起了一阵低声议论。

洪秀全审时度势,说:“那就叫天王府刑部去议处吧。”

正当人们松了一口气,庆幸这场危机过去时,杨秀清又浑身发抖了,抖得头上的缨枪和珠宝哗哗直响,冠额正中的“东王”两个金字也晃成了一片金光。他妹妹杨云娇及时地喊了声:“各位小子们,天父临凡了,接旨——”

尽管很多人都露出厌恶、恐惧的神色,可没人敢违抗天命,都跟在洪秀全后面一齐跪倒了,广场上静得连金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韦昌辉一会看看天王,一会与陈承瑢交换一个眼色,他脸上是唯一没有恐惧感的,他以为天王的脸色也是泰然的。

杨秀清手舞足蹈了一阵,便代天父开言了,他说:“尔众小的们听着,不要以为进了小天堂,就可以忘乎所以了,各人应严加管束自己,洪秀全也不例外。”

他自己是否例外,没有说。接着杨秀清代天父训斥洪秀全说:“尔深居官中,不理国事,又纵容臣下,连你的门吏都目无尊长起来,这还了得。”

洪秀全只得说:“请天父恕我失察之罪。”

杨秀清问:“尔有过失,不止这一件,尔知道吗?”

洪秀全已经热汗淋漓了,他偷眼去看臣僚们,个个脸有不平之色。洪秀全仍然答道:“我有过失。”

杨秀清又说:“尔屡有过失又不改,当杖四十。”

这就不是震动而是惊吓了,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相互看看,最后目光都集中到北王身上。

韦昌辉直挺挺地跪着,说:“天父息怒,如若杖天王,小臣愿代天王受打!”

接着是一片“小人愿代天王受过”的喊声。

杨秀清显然是最后试一试他的权威和在人心天平上的分量,他断然说:“尔等退下,尔等不能代秀全受过。”

洪秀全爬起来,走下丹陛咱己趴下,说:“天父息怒,秀全愿受杖责。”

尽管打手们尽量把板子下得很轻,可洪秀全的屁股上仍是一片鲜血淋淋。傅善祥不忍看了。

北王以下许多巨子跪在地上号陶大哭,不断地喊着:“天王,天王啊……”

望着这一切,杨秀清脸上显出了得意忘形的样子,他终于宣称:“朕归天去了。”

一场闹剧完结。

18。 天王府上书房国医李俊良给洪秀全上过棒疮药后说:“天王,勿食辛辣之物,七天就没事了。”

洪秀全伏在躺椅上,忽听外面人声鼎沸,他问:“外面什么人喧哗?”

蒙得恩说:“百官不走,跪在那里请命。”

洪秀全问:“请什么命?”

蒙得恩说:“他们……要求天王要自强起来。”所谓自强,洪秀全当然明白何所指。

他示意洪仁发、洪仁达把他扶起来,走到窗下。蒙得恩推开窗子,一看,满地跪着涕泪滂沦的文武百官。

洪秀全也流泪了,他向大臣们摆摆手,说:“谢谢各位。天父责我,不得不服啊!大家回去吧。”

有人喊:“天王如不自强,太平天国国将不国了。”

接下去又是一片“天王要自强”的声音。

洪秀全关上窗户,脸上掠过一丝左右的人也不多见的冷酷的笑容,他说:“朕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现在是时候了。”

蒙得恩最先明白洪秀全的意图,马上凑过来,问:“现在怎么办?”

洪秀全说:“去叫石达开秘密回京,他回来后只准他和韦昌辉两个人到朕这来。”

蒙得恩说:“石达开就在城外,臣马上叫人去找。”

“绝不可叫东头知道。”洪秀全说。

蒙得恩道:“东殿正是意得志满之时,他认为百官都已眼服帖帖,连天王也挨了他的责打,还有什么人敢对东殿说个不字呢?”

洪秀全说:“从今天起,天王府要严加戒备,进出之人都要严加防范。”

蒙得恩说:“除了天王府的牌刀手,臣再去调三千兵来。”

“不,”洪秀全说,“不要露出一点痕迹,内紧外松就行了。在外面巡逻的人要用民装,不要叫人看了以为天王府出了什么事。”

蒙得恩说:“臣懂了。”

洪仁发说:“你总算明白过来了,不挨四十大板,你还说杨秀清是好人呢。”

洪秀全笑笑,说:“让天下人说话,比朕一人说话不是更好吗?让天下人看清,非朕负人,而是人负我。”

洪仁发说:“天王还想依靠那个两面三刀的韦昌辉?”

洪仁达也说:“韦昌辉不可靠,他早吓跑了。”

洪秀全的表情是不以为然的,他自认为天朝上下每个人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个棋子,韦昌辉会逃过他的掌握吗?

19。 北王府内书房韦昌辉在看一本什么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父亲韦源玠走了进来,说:“你还有心思这么逍遥?”

韦昌辉说:“怎么了?”

韦源玠说:“天京城我看都要翻个了,这杨秀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连天王也敢打起来了?”

“他这是试试锋芒而已。”韦昌辉说。

“试什么?”韦源玠问。

韦昌辉说:“试试他手上的权力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试试他杨秀清在太平天国里有多少人心。”

“结果呢?”韦源玠说,“他可是大失人心了,人人都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韦昌辉说:“他自己可不这么看,正相反,他得意极了,他当众责打天王,和打我、打秦日纲又不同了。结果没有人敢怎么样,最多像我一样,请求代天王挨打。

特别是天王自己甘愿挨打,这使杨秀清高兴极了,他成功了,认为谁也奈何不得他了。”

韦源玠叹了口气说:“想不到是这样。若是南王、西王活着就好多了,他不敢这么张狂。”

“龙越多越不下雨,龙越多越打架。”韦昌辉说,“其实,最傻的还是杨秀清,他只有野心,却没有权术,他倒霉的日子不远了。”

韦源玠摇摇头,说:“不可能。你看天王那个逆来顺受的样子,天生是个弱主儿,他已经彻底让杨秀清拿下马了。”

韦昌辉说:“爹,你把天王看得太简单了,十个东王捆在一起也斗不过一个天王。你信不信,天王太高明了。”

韦源玠说:“怎么可能?当着巨下挨板子都不敢吭一声,脸都丢尽了,威风扫地,还说什么高明!”

韦昌辉说:“他这是引而不发,也是诱蛇出洞,让杨秀清的丑态大白天下,让天下人起而诛之,那时他就顺应了人心,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东王削平了。否则,东王有那么深的根基,外边有那么多将领都是他的人,你动他,会天下大乱的。现在到时候了,天王不去动他,反倒失人心了,你说天王不高明?”

韦源玠道:“既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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