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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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说:“牵一发动全身,不敢再动,二位好自为之吧。”
5。樟树外围(一八五六年三月二十二日)石达开在军阵前指挥,他发布命令说:“由张逸谋丞相为一路,以检点黄添用为一路,以军略余子安为一路,我自领一路,四路猛攻樟树,不给湘军喘息机会,如破了樟树,黄添用、余子安立即率部攻打抚州、建昌。”
各将均大声喊:“遵命。”
6。樟树太平军多路掩杀而来,周凤山的湘军被围住,四处逃窜。
周凤山眼看着跟他出来的官员一个个丧命,只他带三五骑杀了出去。
7。撤往南昌路上(一八五六年三月二十四日)曾国藩、曾国筌带领亲兵几百人狼狈后退,周凤山跟在后面。在经过一个小村庄时,一群孩子出来看热闹,拍手打掌地唱着什么歌谣。
疲累不堪的曾国藩说:“在这歇歇,吃点饭吧。”
曾国筌命令士兵:“在村口放几组哨兵,千万不能麻痹。”
曾国藩从马上下来,坐到卢六给他支起来的马扎上,捶着肿了的腿。他听孩子们拍着手唱得挺好听,就招他们:“过来,你们唱的是什么呀?”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说:“破了锣,倒了塔,杀了马,飞了凤,徒留一个人也没用。”
曾国藩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说:“破了锣,是说罗泽南,倒了塔,是塔齐布,马呢……”
“别说了!”曾国筌狠狠踢了孩子一脚,孩子们一哄而散。
曾国藩说:“民谣可杀人啊!可惜罗泽南,一员悍将,在武昌城下殒命,塔齐布何其英勇,也死了……”
曾国筌说:“我们总还是打了很多胜仗的。”
曾国藩说:“我原来想,训练一支精干军旅,可一鼓作气荡平贼寇,如今想来,未免轻敌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个轻轻松松的京官有多自在。何必这样奔波,有时竟如丧家之犬。”
曾国筌也叹了口气。
8。东王府便殿(一八五六年四月一日)杨秀清从来没有这样兴奋、激动,虽然他没有笑,可说话语气高昂:“摆庆功宴!五个月时间,石达开竟占了江西八府五十个县,帅才,帅才。”
陈承瑢:“翼王意思,要好好经略一番江西,让天朝田亩制度在江西实行一回,还要委派乡官,实行收税。”
“好。”杨秀清说,“今后在皖北、皖南也要这样办,以前占了丢,丢了占,没有后方不行,光武昌就占了三回,损失了多少弟兄啊。”
9。洪宣娇家江元拔在北京死难了,汪一中代替了他的角色,自愿为洪宣娇当牌刀手。
洪宣娇正在请御医治疗,她从北京几经周折回到南京就大病了一场。
御医号过脉,对卧床的洪宣娇说:“气色好多了,脉息也不那么沉了,再吃几剂药就能全好。”说毕出去,在客厅坐下,汪一中看着他开方子。
傅善祥带着宫女来了,官女捧着个脱胎漆的漆盒,她对洪宣娇说:“我叫人煮了点冰糖莲子,喝了败火。”
洪宣娇在枕上摇了摇头,说声:“谢谢。”
傅善祥拉着她的手,说:“你真是九死一生啊,你知道太平天国里叫你什么吗?”
洪宣娇笑着问:“叫我什么?”
“太平之花。”傅善祥说,“你真配呀。”
“我都老了,还花呢。”洪宣娇笑了。
“你才二十四五岁就说老了?”傅善祥说,“一朵花才开呀。”
“早已香消玉殒了。”洪宣娇说,“我躺在棺材里那一会儿,我的灵魂已经随着林凤祥去了。如今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个躯壳而已。”
“你这一生够叫人羡慕的了。”傅善祥说,“敢爱,敢恨,大喜大悲,不像我,算个什么呢?”她说这话时心里隐隐作痛。
望着傅善祥一脸忧威之色,洪宣娇说:“他不是对你很好吗?听说天王几次宣你,他都不准你去。”
“我既非明媒正娶,又非妃嫔,”傅善祥说,“一个玩偶而已。他高兴了,就把我看成玩物,他发怒了,我就是他的出气筒。”她第一次对别人道出隐忧隐情。
“这不行。”洪宣娇说,“你让他正式封你为王娘。”
“我不敢说。”傅善祥说,“也没意思。”
“你怕什么?你选择他最高兴的时候,譬如晚上……”
傅善祥垂下泪来,她羞红了脸,轻声说:“他就是在那种时候,也没有笑容,好像天生是不会笑的。”
洪宣娇忍不住笑了起来:“唉呀,天下有这样的男人!”
傅善祥说:“不过,你得承认,他这人是管理国家的人才,太平天国不能没有他。”
洪宣娇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很看得上他的,又恨又爱,对不对。”
傅善祥在她手上拍了一下,说:“好好养着吧,我还得上韦玉娟那儿送点礼去。”
“韦玉娟?”洪宣娇忽然猜到了,“哦,她生孩子了,对不对。”
傅善祥说:“生了个男孩,头发黑油油的,眼睛又亮又圆。”
“长得像谁?”洪宣娇问。
“像谁也不难看,太小,我可看不出来。”傅善祥说。
“你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去。”洪宣娇说。
“你行吗?”傅善祥问。
“这几天好多了。”洪宣娇说。
10。 东殿后苑杨辅清住室春日融融,韦玉娟在窗下给小孩绣着红兜肚。奶娘哄着怀里的孩子,在逗他玩。
忽然有一个侍女来报:“我家将军回来了!”
韦玉娟放下兜肚,三脚两步迎出去,只见杨辅清一身戎装归来,一见了韦玉娟,立刻拉了她的手向里面走。韦玉娟说:“你这个人,儿子出世,你都不肯回来。”
杨辅清说:“今天若不是有公事,还回不来,你去找东王,不是也顶回来了吗?”
“你哥哥那人真不近人情,怪不得天京城里编他的打油诗,我去找他,请他发个令,让你回来一下。他说得冷冰冰的:大丈夫本该为国事出力,岂可儿女情长?
他的儿子,看不看都是他的儿子,你听这叫什么话?把我气哭了一大场。”
杨辅清说:“你别在乎,他那个人就是那样。他一片好心,太平天国全是他在操心,可他并没捞下好,底下都骂他。”
韦玉娟一边叫侍女去打洗脸水,一边为他脱去征衣,说:“有空你也得劝劝他了,何必得罪那么多人呢!”
杨辅清笑了起来:“我的娘子跟谁学了这么一套中庸之道啊!”
韦玉娟笑着把孩子抱过来,说:“快看你儿子吧,一点也不老实,和你一样。”
杨辅清笑呵呵地抱起儿子,小孩在他怀中乱踢腿,他说:“好小子,练拳脚呢,将来是顶立门户的大将军。”
韦玉娟说:“算了吧,长大了我可不让他当将军,娶了老婆在家守空房。我看不如当个小门小户的百姓,守家种地,一家人团团圆圆,比提心吊胆强多了。”
杨辅清把儿子举了几下,说:“长得多英俊,像我。”
韦玉娟说:“像你能好看吗?一对招风大耳朵。”她把孩子接过去,“才多大的孩子,你给这么耍!”
杨辅清一边洗脸一边摸着自己的耳朵说:“全仗这两个耳朵值钱了。没听人说吗?两个耳朵往前罩,不是骑马就是坐轿。”
韦玉娟说:“你可是骑马了,屁股粘在马背上了!哎,孩子还等你起名呢。”
“该请东王给起个好名字呀!”杨辅清说。
“干吗什么事都找他!”韦玉娟说,“北王要给孩子起名我都没让。”
杨辅清说:“在路上我就想好了,就叫杨太平怎么样,既是太平天国的骄子,又是太平盛世的宠儿。”
韦玉娟说:“这个名字不错。”
11。 东王府大殿(一八五六年五月二十日)自北王、翼王、燕王以下,江北江南主要将领均集合在东王府议事。
杨秀清说:“我们打破了江北大营。清妖吉尔杭阿兵败自杀,现在向荣老妖也慌了。前一段,向荣的主力都推到镇江去了,紫金山巢穴空虚。我看,是破江南大营的时机了。”
石达开说:“我已带本部人马东进,燕王所部应从两浦返京,与我会攻江南大营。”
秦日纲说:“我部自一月出征镇江,将士们已有五个月没得休整了,我想请东王恩准,令我部回天京修整后再战。”
“不行。”杨秀清严厉地说,“我知道你们辛苦,士气可鼓不可泄,向荣正是惊弓之鸟,不趁机打败他,还等他喘过气来吗?”
秦日纲只好答应:“是。”
杨秀清说:“达开所部,可向袜陵关推进,秦日纲可屯兵太平门、神策门从正面逼近紫金山,李秀成为后备,负责包围尧化门清妖。当你们两部向江南大营攻击时,我让北王带兵从南门和通济门杀出,直扑七桥瓮清妖营盘。你们看,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说。打起仗来我可六亲不认,只能打胜!”
将领们小声议论起来。
12。 紫金山向荣大营(一八五六年六月十七日夜)太平军已经向江南大营发起了总攻,前哨的营盘已破,大火熊熊,向荣站在大营辕门口,已听到了来自地平线的喊杀声。
张国梁带骑兵过来,跳下马时,已是个跛脚了,向荣见他脚踝流血,问:“怎么了?”张国梁说:“中了一弹,七桥瓮已守不住了,我看紫金山也不保。”
这时又一清将来报:“孝陵卫二十多营俱被长毛攻破。”
向荣长叹一声:“两年来江南大营虽无建树,也是防范长毛之屏障,如今一夕破败,怎么向朝廷交代呀!”
张国梁说:“长毛的杨秀清、石达开二人用兵奇诡,敢于调重兵攻坚。”
“是啊,”向荣说,“他们用兵因势制宜,不拘成算。那石达开或动或静,时南时北,动向不定,兵源不竭,真是防不胜防。圣上所要,是保守每一个城池,兵力分散,应接不暇,何能制胜?”
这时喊声杀声越来越近了,成群的败兵潮水般涌入大本营。
张国梁劝道:“快走吧,再不走,你我都成了阶下囚了。”
向荣一阵剧痛攻心,吐了几口鲜血,人也栽倒了。张国梁急上前扶起,与卫士将他扶到马上,向辕门外疾驰而去。士兵一见主帅逃走,也随之溃逃,向丹阳方向去了。
13。 天京天京城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满街是太平军将士。
在高桥门、仙鹤门等地兵营中,将士们在摆宴席庆贺。
14。 陈承瑢府第陈玉成家里也在庆贺,应邀的人全是当年童子军的人,李世贤、谭绍光、范汝增、陈坤书,大家凑到一起不容易,吃得很高兴。
李世贤说:“可惜没有酒。”
陈坤书说:“我都忘了酒是什么味了。”
李世贤说:“破了清妖江南、江北大营,天王也不开个禁,让咱喝一回。”
陈玉成说:“拜上帝教认为酒是败家汤,丧人斗志的,天王对酒是深恶痛绝。”
谭绍光说:“听说当王的有时候偷着喝!”
“别胡说!”陈玉成制止。
范汝增神秘地说:“有酒,你们敢不敢喝?”
谭绍光:“那有什么不敢。”
李世贤说:“我也敢!”
没想到范汝增变魔术一般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罐沉缸酒来,打开盖,香气四溢。
陈坤书求陈玉成:“让大伙喝一回吧。”
范汝增说:“关上门,没人知道。”
李世贤说:“陈玉成官大,你怕,你躲出去。”
陈玉成笑了:“那我成什么人了?行,悄悄地喝,不准声张。”
小将们嗷一声乐开了。你一杯我一杯越喝越尽兴。
李世贤说:“咱们的头儿玉成哥都是正丞相了,才几年啊。”
范汝增依然愣头愣脑:“丞相算什么,日后王侯也是咱们的。”
谭绍光拿筷子敲了他的头一下:“又顺口胡说,小心割你舌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嘛!”范汝增又喝下一大杯酒,舌头都有点短了,“我就不信,现在这些王长生不老,他们死了,倒出位来,就该咱们补了。”
陈玉成说:“你喝醉了!去,扶他去睡一会儿,省得他胡说。”
谭绍光起来扶他,范汝增不走,轻轻一推,谭绍光站不稳,自己先闹了个趔趄,大家都笑起来,陈玉成说:“还扶别人呢,你自己先醉了。”
范汝增说:“这曾晚生怎么还不来,也太薄情了!”
陈玉成说:“她一会就来,她说她到城外去弄几尾新鲜鱼来。”
陈坤书问:“他还那么爱哭吗?”
陈玉成笑笑,说:“天生的,大概这辈子改不了啦!”
谭绍光说:“曾晚生也升检点了吧?左十五?还在我前边呢!他从小就像个爱哭的丫头似的,想不到也当了检点。”
范汝增说:“你别小看人!人家攻打武昌的时候,第一个登上城去,连天王都颁特诏嘉奖呢。”
谭绍光说:“可怜他们曾家,从广西出来,一门四十多口,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
范汝增说:“喝你的酒吧,用不着多愁善感,说不定哪天死呢!从前打仗是长矛、大刀,离近了才捅得着,现在有了火炮,八千斤大炮都有了,轰一声,城墙炸坍几丈宽,人都炸成了肉泥。”
谭绍光从腰里拔出一支洋手枪,说:“这玩艺更神,离一百步就打死人,早知有这玩艺儿,从小用不着学那十八般武艺,费那笨功夫了。”
范汝增羡慕地说:“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弄了一支洋手枪?我托人去弄,半年了还没到手呢。”
陈坤书问:“你这个比玉成哥的哪个好?”
陈玉成也把他的枪放到了桌上,他手枪的枪管比谭绍光的长一寸。
谭绍光说:“他的好,枪管越长,打得越远。”
范汝增左右手各拿过一把枪来,摆弄着,不知怎么扳动了大机头,陈玉成站起来制止时,他已扣动了扳机,砰一声一股蓝烟,不偏不倚,把挂在墙上的一幅洪秀全手书《天款十条》打穿,子弹从条幅中间穿过。
大家吓得吐出了舌头。陈坤书说:“怎么这么巧?”
谭绍光打了范汝增的头一下:“你总是闯祸,把天王手书打了,这可是死罪。”
范汝增说:“又不是天王的脑袋,大惊小怪什么!”
陈玉成收回枪,将洪秀全的手书藏起来,他说:“行了,这事谁也不准再提了。”
谭绍光说:“就怕范汝增自己嘴上没把门的。”
众人都笑起来。
忽听窗外有人高声说:“你们都出来,看我给你们弄来了什么?”
范汝增第一个跳起来:“曾晚生回来了!”他们一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