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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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出村路上洪宣娇打马狂驰,只听得耳边风声呜鸣,马蹄咚咚,她听得后面人喊马嘶,回头一看,清兵正在向他们追击,由于慌乱,得救的太平军将领已经慌不择路了,有的沿着田埂跑去,有的沿着河岸跑去。
林凤祥也看到了追兵越来越近,他对洪宣娇说:“扔下我,你快跑吧!”
“闭嘴!”洪宣娇把他抱得更紧,跑得更快了。
她已经听得见背后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了,火把的光亮把她的坐骑的人马影子忽而拉长忽而缩短。洪宣娇猛回头,有四五骑已经离她只有一箭地了。
22。 断桥处前面是一条河,河水在朦胧的星光下湍急奔淌,汩汩有声。
洪宣娇向架在河上的木桥奔去,当她快奔到桥边时,她急忙勒住马,那马竖起了前蹄,一阵狂嘶。
她真有几分绝望了,眼前的桥是一座断桥,空缺处足有五丈宽,湍急的河水从桥中间呼啸而过。
追兵近在飓尺,有人在喊:“跑不了啦,前面是断桥!”
洪宣娇在这一发千钧的当儿,已无退路,她让马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磕马肚,大吼一声:“过!”两眼一闭,纵马而起。只见这匹马四蹄腾空,一声长嘶,腾空飞越过去,稳稳地落在断桥的另一端。
过了河,洪宣娇拍了拍马脖子,说声:“宝马,谢谢你。”她勒转马头,向对岸望去,那一群清兵全都驻马桥头,在那里兜着圈子,没有一个人敢飞越断桥。
23。 旷野中高高低低的碑如同石林出世,出现在地平线上,这时已是晨光初现了。
洪宣娇对林凤祥说:“天快亮了,不敢再走了,前面有一片碑林,我们到那里去躲躲。”
林凤祥回头看看,问:“他们几个呢?”
“都跑散了,一个也没跟上来。”洪宣娇说,“不过不要紧,我都嘱咐他们了,到吴桥南面石灰窑集合。那个石灰窑特别大,好找。”
林凤祥担忧地说:“他们那个样子,就是跑出来没人掩护,也得再被抓回去。”
洪宣娇说:“过了碑林,离这里不到十几里就到石灰窑了。”
24。 碑林洪宣娇牵着马进人碑林。这里立着一方方刻满阴纹、阳纹字迹的黑石碑,有的是石头,有的立在碑亭里。
洪宣娇把马拴在碑亭的柱子上,把林凤祥扶下马来,让他半躺半坐在石窟旁边,说:“这里轻易不会有人来,你先歇会儿养养精神。我去弄点吃的,也得弄点草喂喂马,这马今天可真神奇,它是大功臣。”
林凤祥说:“你去吧,小心点。”
洪宣娇整理一下衣服,向远处走去。
25。 天京礼拜堂欢庆的鼓乐声中,男女傧相搀扶着一对新人进人天国最大的礼拜堂。这里是朴素与辉煌的混合体,没有供奉任何偶像,(W/U)黄级子的额幔、墙布使这个大厅有一种神秘感。
东王亲自为杨辅清和韦玉娟洗礼,杨秀清在杨云娇端着的金盆里用手指蘸一下,在新人头上弹几个水滴。大厅里响起“天父万岁”的欢呼声。
韦昌辉坐在显要的位置上,笑吟吟的样子。
黄玉昆也来了,他与陈承瑢站在一起。陈承瑢说:“北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
黄玉昆笑笑,说:“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一面恨不得把那个人碎尸万段,又舍出妹妹去巴结修好。”
除承瑢说:“他不会出卖别人吧?”
“不会。”黄玉昆说,“这样也好,那个人就会去掉疑心。”
26。 杨浦清的新房洞房里插着十几根红烛,已经烧剩了一半。韦玉娟仍顶着盖头端坐床上。
门推开了,杨辅清进来,站在韦玉娟面前笑问道:“你怎么还顶着盖头呢?”
韦玉娟不吭气。
杨辅清说:“听人家说,新郎揭盖头的时候胆战心惊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韦玉娼仍不搭言。
杨辅清自问自答地说:“男女婚嫁,全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根本没见过面,揭盖头时,坐在床上将和你过一辈子的,可能是一位天仙,也可能是个麻子、歪嘴、塌鼻子,脸上长疤,哪能不叫人胆战心惊。”
韦玉娟“扑”一下笑了,但依然让盖头挡住她的脸。
杨辅清也不急,他说:“我是不用担心了,我的老婆是天国少有的美女,我是不担心脸上长疤,就怕身上有疤,也没啥,反正别人看不见。”
韦玉娟又气又笑地说:“你身上才长疤呢。你这人,唠叨什么,你到底揭不揭呀?”
“你自己揭呀。”杨辅清说。
韦玉娟说:“别闹了,老人说过,自己揭盖头是穷命,不吉利。”
“那好吧,我来揭。”杨辅清凑过去,掀开盖头一角,却不全揭开。他望着铺满红光的那一张美丽的脸,嗅嗅鼻子,说;“这么香!”他把脸凑了上去。韦玉娟说了声:“你这人好赖皮。”向旁边一躲,那红缎子盖头滑落下去了。
杨辅清说:“还是你自己揭了盖头。”
韦玉娟娇喷地斜了他一眼,说:“都是你。万一将来不吉利,也怨你。”
杨辅清坐在床边,拉着韦玉娟的手,说:“你就是吉星,吉星高照,逢凶化吉。
玉娟,我们是最走运的,天王准许婚配的诏旨一颁行,我们是第一对,大吉大利,占了个元字。”
“你才不知道呢。”韦玉娟说,“民间一天都有几百对成婚的,他们都熬不住了。”
杨辅清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里就长草了,天天盼着见你,生怕有什么变故,最怕我哥哥不准。”
韦玉娟说:“我可并不愿嫁到你们东殿来。”
杨辅清问:“你看不上我?”
“倒不是因为你。”韦玉娟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为什么?东殿怎么了?东殿又没有挂杀人刀!”
韦玉娟噘起小嘴说:“你们东殿的狗都比别人家的狗霸气。”
“这可是你骂人了!”杨浦清说,“无缘无故的,这是为何?”
“怎么是无缘无故?”韦玉娟说,“为了一点小事,你哥哥要打我爹一百军棍,我哥大小也是个王,求情都不行倒底替我爹挨了杖责,叫我们韦家人有什么脸面立于世上!”
“我哥那人,就是六亲不认的脾气,”杨浦清说,“过后,他心里也一定后侮,不然能答应我和韦家结亲吗?”
“就你会说话!”韦玉娟的气消多了。
杨辅清把韦玉娟拥到怀中,说:“我们睡觉吧?”
“没羞!”韦玉娟打了他一下。杨辅清趁机把她压到了身底下。
韦玉娟问:“你能在家呆一个月吗?”
杨辅清说:“我哥宽限我半个月。半月后就得上安庆去守城。”
韦玉娟说:“你走了,扔下我一个人好没意思,冷冷清清的。”
杨辅清说:“你快点给我生个儿子,不就有人给你做伴了吗?”
韦玉娟羞红了脸,拼力推他。杨辅清噗一口吹灭了香罗帐前的蜡烛。
27。 碑林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晒着林凤祥,他疲惫地睡着了。这时洪宣娇回来了,她在碑亭里摊开一大堆肉包子,然后去拨拉林凤祥:“醒醒,吃包子吧,还热乎呢。”
林凤祥睁开眼,抽了抽鼻子,说:“好香,在哪买的包子?”
洪宣娇说:“在吴桥镇上。”
林凤祥抓了一个包子,只两口就填到嘴里去了,他问:“他们几个有消息吗?”
洪宣娇说:“凶多吉少。吴桥一带来了很多清兵,正在挨家挨户翻,听说从一个铁匠家抓走了一个,不知是谁。”
林凤祥说:“你也吃啊,你怎么不吃?”
洪宣娇说:“心里堵,吃不下。”
林凤祥说:“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单枪匹马来救我。”
洪宣娇说:“我最恨秦日纲。他见硬就回,走了几百里地就不走了,后来东王把他训斥了一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倒晋封了燕王。”
林凤祥叹口气说:“当初打下天京后,如果只留下一些守军,然后大军马不停蹄地向北打,清妖根本缓不过气来,我想一鼓作气打下北京也不是什么难事,当时天朝犯了个大错呀。”
洪宣娇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只要我活着就行。”林凤祥说,“我会再招新兵,河南一带捻军到处都有,把他们拉过来,再建一支北伐军。好在没有全完,李开芳在高唐州还有一支人马。”
“怎么,你不跟我回天京?”洪宣娇问,“你还要北伐?”
“不打下北京,我有什么脸回天京!”林凤祥说。
“那又不是你的错。”洪宣娇说,“你和李开芳几乎连南京都没进过就一直向北打,差不多打了两年,你还对不起太平天国吗?”她说得有些激动,热泪直流。
林凤祥说:“不,我不能回天京去。你送我去高唐州,我到了李开芳那里,就有办法了。”
洪宣娇叹了一声:“你这个人啊,真拿你没办法。”
林凤祥拉着洪宣娇的手问:“你出天京,是天王准许的吗?”
洪宣娇说:“我请缨上阵,要带女营北伐,可天王不答应,我就只有一个心愿了,把你救出来,实在救不出来,能见上你一面也行。”
林凤祥说:“天京有什么新鲜事吗?”
洪宣娇说:“一言难尽。有一件是最得人心的,不论多大的官,也无论是平民,不再男女别馆,也可以成婚了。”
“早该这样。”林凤祥深有感触地说。
“为这个云开雾散的日子,陈宗扬和谢满妹搭上了两条命。”洪宣娇说。
“他们死了?怎么死的?”林凤祥问。
“私通!”洪宣娇说,“最后天王想赦免他们死罪,都没救下来,东王以天父临凡的名义杀了他们。”
“太可惜了。”林凤祥说,“没死在战场上,而死在自己人刀下,这是最可悲的了。”
洪宣娇说:“本来,我想做媒人,让韦玉娼做你媳妇的,可她哥哥把她嫁给了杨辅清,也许这会儿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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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替别人乱点鸳鸯谱了。”林凤祥把头枕在脑后,说,“我心里谁也装不进去了。”
洪宣娇一双明亮如漆的眸子直视着他,柔声地问:“你还是那么傻吗?”
林凤祥说:“你说我傻就傻吧。”
洪宣娇心里一阵热浪滚过,她发烫的嘴唇贴到了林凤祥的面颊上,她说:“你若还是那么傻,我……我就嫁给你吧。”
林凤祥幸福地笑了,轻轻搂她人怀,说:“怎么样?我到底化开了铁石心肠吧?”
“谁是铁石心肠?”洪宣娇嗅怪地说。
早春太阳下山快,此时已坠入地平线了,大地一片苍茫。
洪宣娇站起来,说:“这里挺隐蔽,你呆着别动,我到石灰窑去看看,如果他们到了,我来接你。”
林凤祥说:“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洪宣娇要走时,林凤祥说:“把马骑上,快些。”
林风样却没有发现马屁股上烫着一个“绿”字,洪宣娇说:“这马有记号,骑马去有危险。”
28。 石灰窑只有江元拔一个到达了指定地点,他躺在石灰窑上盖的砖顶上,一直望着大路。一个人影走过来了,江元拔警惕地从身底下抽出大刀来。
人影走近,他认出是洪宣娇,就顺着斜坡溜下来,反倒吓了洪宣娇一跳。
“是我。”江元拔说。
“没有别人了吗?”洪宣娇问。
江元拔摇摇头,问:“靖胡侯呢?他没事吧?”
洪宣娇说:“他没事,在碑林里藏着呢。”
江元拔说:“他们几个大概又都叫清兵抓回去了。中午我听镇里一个秀才说,明天要把长毛匪首押到沧州就地正法,一定是他们无疑。”
洪宣娇说:“趁天黑,我们马上走吧。这地方也不是保险之地,跑了一个人他们也不会甘心的。”
29。 碑林林凤祥的眼前突然火红一片,他坐直身子一望,只见一大群人灯笼火把地向碑林里走来。他挣扎着起来,刚想躲避,已经迟了,一个灯笼举到他眼前,那人叫了起来:“这有人!”
接着又有人叫:“这有匹马!”
这群人围了过来,他们都是团丁模样,林凤祥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一个团总问他:“你是什么人 ?'…'”
林凤祥说:“从江苏过来的商客,叫歹人抢了个精光,受了伤,在这歇息一会儿。”
“你不像个好人。”团总围他转了转说,“好人夜半三更在这干什么?你大概是逃走的长毛吧?”
林凤祥说:“我真的是经商的。”
奸猾的团总听到了马嘶声,马上拿灯笼照一照,说:“既是歹人抢了你,岂有不抢马的道理?”他向那匹马走去。林凤祥心里暗暗叫苦。
团总的灯从马头照到马尾,马屁股上的印字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忽然大叫一声:“长毛!他是长毛!快捆起来!”
几个团丁一拥而上,把林凤祥捆绑起来。团总走过来,拿灯笼在林凤祥眼前晃来晃去,狞笑着说:“你是商客?你的马怎么是绿营里的军马?那逃走的长毛正是抢了军马跑的,老天长眼,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也活该老子我发一笔大财!”
他顺手抓去了林凤祥包头的头巾,大叫:“束发贼!果然是长毛!”
林凤祥照他脸上狠狠吐了一口。
30。 碑林碑林静悄悄、阴森森的,只有风吹草响。
洪宣娇、江元拔拉着马走进碑林,却没有在碑亭里找到林凤祥。
洪宣娇说:“他不在了。”
江元拔说:“可能他换地方了,再好好找找。”
他们转了一圈,洪宣娇说:“坏了,出事了,马也没有了。”
31。 沧州柴草市(一八五五年三月十日)锣声、铁叶车的滚动声与人的嘈杂声响成一片,市民百姓都跟随着行刑队后面看“出红差”。“斩立决”的人犯共六名,都是逃走又被抓回的太平军北伐将领,第一个就是江玉道,只不见了汪一中。
江元拔和洪宣娇杂在人群中,痛苦地看着他们。江玉道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他看到了洪宜娇,他大声说:“抓住我们不要紧,只要靖胡侯在,就一定能带弟兄们打到北京去!”
他一喊,另外五个将领也一齐喊:“太平天国的志士是杀不完的!”“老子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巴扬阿和沧州知府走上了监斩台。
当刽子手举起一排大刀的时候,洪宣娇难过地背过身,走出人群。
32。 进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