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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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贤说:“丞相放心。”
4 杨秀清寝殿秋风在东王府院子里的梧桐树间穿行,顺势摘去败叶纷纷,树上剩下的球形果在风中可怜地摇曳着。
即使躺在床上,风声依然很大。杨秀清早早躺下了,胳膊露在被子外面,用两个棉球堵住耳朵。
里面的盥洗室里灯光昏暗,热气腾腾,傅善祥在洗浴,杨秀清不时地向镜子里看一眼,从镜子里可反射出博善祥半裸于水中的倩影。
杨秀清随手从小几上拿起几本奏折,看了看,又放下。
傅善祥裹着大浴单走了出来。她说:“殿下也该去洗洗了,你好几天没洗了。”
东王懒洋洋地说:“你洗干净就行了。”
“这叫什么话。”傅善祥说,“臣妾干净与否,岂能替代殿下?”
杨秀清坐起来,动手去解她围在身上的被单。傅善祥双手按住,娇喷地坐到他身旁,说,“你总是性急。臣妾有几句话想跟殿下说。”
杨秀清说:“在睡觉的时候,我什么公事也不想办,你偏偏来扫我的兴。”
傅善祥丰腴的玉臂搭在杨秀清瘦骨嶙峋的肩上,说:“只有巨妾跟殿下是一德一心,殿下信吗?”
杨秀清说:“每个人都这么说。”
“那不一样。”傅善祥说,“同样的话,出自不同人之口,在不同场合说出来,真假、轻重也是不同的。”
杨秀清抬了一下沉重而过长的眼皮说:“你说说看,怎么不同。”
傅善祥说:“所有的臣民见了你都喊九千岁,都毕恭毕敬,甚至挨了你二百军棍还要忍着疼痛跪在殿下面前谢恩,殿下以为他们是真心吗?”
杨秀清说:“我不管真假,只要他们怕我、服我就行了。我要做到,让所有的人,即使在一个人没有的时候,也不敢对着墙壁说我一句坏话,这就够了。”
“这叫淫威。”傅善祥平静地说,“殿下其实已经做到了,现在东王殿下已经到了人人侧目的地步了。”
杨秀清说:“你这不是好话,什么叫人人侧目?我杨秀清也封官,也许愿,也施惠于人,我不相信人人都对我阳奉阴违。”
傅善祥说:“可是,臣妾觉得不可再有责打秦日纲、黄玉昆的事发生了,物极必反。”
“他们敢造反不成?”杨秀清冷笑,他伸出青筋暴露的手,在傅善祥雪白如凝脂的腿上滑来滑去。
傅善祥说:“一个王,一个候,一个丞相同时摔掉纱帽,这不是造反吗?只是你用了天父的名义压服了他们。你打了黄玉昆,等于也打了石达开,韦昌辉是原来打过的,你不是把所有的王都推到仇人地步了吗?”
杨秀清说:“天父会叫他们臣服的。况且,太平天国有今天,都是我杨秀清的功劳。”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傅善祥循循善诱地说,“东王大功大德,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居功不自傲才是万人景仰的。”
“你说我居功自傲?”杨秀清有些生气了。
“我是为殿下着想。”傅善祥说,“我何尝愿意看到人人不敢向你说真话,人人喊着你九千岁底下却骂你祖宗的局面?我以为,殿下应与朝中大臣修好,多施点恩给他们,笼络人心,比什么都重要,我看天王比你有城府,他不轻易责罚人,因此他的口碑比殿下好。”
“是吗?”这句话似乎打动了一点杨秀清的心,他沉思了一会,问,“依你,我该怎么办?老猫闭上眼,让老鼠成精?”
傅善祥笑了:“这倒不是,至少,仍然该让群臣不是一味地怕你,你要恩威并用。我听说韦家上门来说亲事,殿下答应了吗?”
杨秀清说:“辅清倒是看好了那个韦玉娟。他不看中,我都想过纳为妃子的,只是我看不上韦昌辉,才迟迟没办。我正在迟疑,韦昌辉处处与我作对,想背靠天王与我分权,我若是答应了这门婚事,他岂不更有恃无恐了吗?”
傅善祥笑道:“正好说反了。人家上赶着巴结你要做成这门亲事,就是想背靠东殿这棵大树啊!你既怕北王投靠天王,不是正好借这根裙带把韦昌辉拉到东殿一边吗?”
“你说得也是。”杨秀清把傅善祥拉到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傅善祥说:“东王殿下从来不会笑的吗?我进东殿前,就听人这么说了。”
“谁说我不会笑?”杨秀清问。
“我都没见过。”傅善祥说,“你在我身上时,你都没笑过。”
“是吗?”杨秀清又亲了她一下,说,“我笑一个给你看。”他真的咧开嘴笑了,这阴森森的不自然的笑叫傅善祥哭笑不得。她说:“人都说千金难买一笑,都是说美女的,东王一笑,可是万户侯也换不来的。”
杨秀清已经把她抱到了床上。傅善祥趁他高兴,说,“放了那个谢满妹吧,她怀了孩子,怪可怜的。”
杨秀清突然翻了脸,从她身上翻下来,吼道:“你别得寸进尺,你想吹枕边风,由你来左右朝政吗?我不是那种昏庸之君!”杨秀清跳下地,穿起衣服走了出去。
枯叶被风吹到窗子上,沙沙作响,傅善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5。北王府内书房韦昌辉、秦日纲、陈承瑢、黄玉昆、韦俊几个人正在聚会,一桌肴撰。
秦日纲问:“翼王怎么还不来?”
黄玉昆说:“可能有事绊住。啊,对了,我出来时,他说天王有事宣他去,也许去了天王那里,我们不必等了。”
陈承瑢说。“如果东殿的狗嗅出味道,知道我们几个在一起聚会,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韦昌辉说:“我们又没有谋反,怕什么?每一个天国的忠臣,谁不期望天下太平,国富民强!我们充其量只占了几个省份,正是需要协力同心的时候,唉,可有时候大家苦于报国无门啊。”
秦日纲说:“你们不敢说,我敢说。东王如此专横,这是蔑视天王。朝中已经有人议论,说天王是‘虚君’,我们为巨子的,理应为匡正朝纲尽力。”
黄玉昆说:“为今之道,只能靠天王来贬抑东王,别人都没有用。”
韦昌辉弦外有音地说:“那也不一定,欺君罔上,就是谋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话不是现成的吗?”
黄玉昆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最可取的。”
“对。”韦昌辉端起碗来,说,“各位心中有数,我们期望东王能过而能改,别逼到令众人取下策的地步。¨‘ xuan‘ shū‘ wang¨那是天朝万幸。今天之事,望各位勿泄出去。”
黄玉昆老奸巨猾地说:“你们说了什么?我可是过耳山风,什么也没听见啊。”
除承瑢会意,附和地说:“睡到明天起来,我连到过这里的事也不记得了。”
众人皆笑,彼此心照不宣。
6。天王府仪美公主寝宫洪秀全被惊动从真神殿赶到后林苑时,赖娘娘正坐在仪美公主的寝殿里啼哭。这里已是人去屋空。
一见洪秀全进来,赖娘娘哭着说:“天王啊,仪美到哪里去了?你可得派人去寻回来呀。”
司琴从案几砚台底下拿出一页花笺,递给天王说:“这是天长金留下的。”
洪秀全看了,神色黯然说:“她说她要走得远远的,叫我们不要去找。”
赖娘娘说:“她说不让找就不找了吗?都是你,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洪秀全说:“怎么是朕逼的?人各有志,这也是上帝的意旨,非人力所能强求的。朕虽可以派人去寻找,可天下这么大,上哪去找?即或找到了,你怎知她肯回来?”
这时有宫女来报,说天王妹妹洪宣娇进宫来了。洪秀全以为她知道了仪美出走的事,就对她叹了一声:“你看仪美,中了什么邪,说走就走了。”
“我是进府来才听说的,怎么说走就走了?”洪宣娇说,“我早来几天好了,可以劝劝她。”
“这都是劫数,”洪秀全说完,长叹一声,对赖娘娘说,“你也不要啼哭了,朕可派人到天京城外访查一下,朕以为她只身一人,不会走得太远。”
洪宣娇问:“她一个人走的?连个宫女也没带?”
司琴说:“有一个叫山茶的宫女跟她一起出走的,山茶也是个古怪的人。”
洪秀全往外走着,洪宣娇跟过去,说:“我有要事想要回禀。”
洪秀全说:“我心里烦闷,我们到清溪里河上去吧。”
7。清溪里河畔的水榭上草枯水浅,眼前的清溪里河两岸显得萧飒凄凉。洪秀全兄妹坐在清风凛冽的水榭藏珍阁石桌旁,宫女们送来了手炉让他们暖手。
洪宣娇说:“秦日纲北上援军兵败而归,天朝好像无意北援了。”
洪秀全说:“支撑天朝,不可无所依托,现有兵力应经营江浙苏皖一带,否则我们会断了粮饷,有了实力,再图北伐吧,你说说,此时朕怎敢抽调重兵北上?那天京不成了一鼓可破的空城了吗?”
洪宣娇说:“你也是这一套话。我也不求救兵了,请天王允我带锦绣女营八千女兵杀向北方,我甘愿立军令状。”
洪秀全为难地说:“小妹,你听朕说,你的心朕懂,朕若是答应了你,别人会怎么说?为了救洪宣娇的心上人,拿八千女兵去送命!你是个通达情理之人,你以为这可行吗?”
洪宣娇垂下头去,她驳不倒天王。泪水滴到手背上伴晌,她说:“我什么也不求了,我独自一人去。”
“你去送死吗?”洪秀全问。
“不管死不死,我得去见上他一面。”洪宣娇说,“这你不能再拦我,我偷着走,你也不知道的。”
洪秀全拿她没办法,只能叹气。
8。东牢女牢狱卒守望处已经换了民装的陈宗扬来到守望处,向女狱吏说:“我想见见女牢的谢满妹。”
“你是谁?”狱吏警觉地打量着他。
陈宗扬将一锭银子塞到她手上,说:“我是她哥哥叫谢满生。”
狱吏手里掂掂银子,看了看他,似信非信地拿了一大串钥匙在前面走了。陈宗扬紧跟在后面,向黑洞洞散发出一股霉气的女牢走去。
9。女牢房小麻雀不是在窗台上跳,而是绕着小窗飞来飞去,欢快地喳喳地叫。
谢满妹充满向往地望着那自由的小洞。
铁门在响。当她懒洋洋地掉过头来时,她的心几乎停跳了,她的血液也仿佛在血管里凝固了,她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陈宗扬就站在她面前,她由惊喜、意外旋即变为恐惧,最后是愤怒。
她听见陈宗扬柔情地叫了一声:“满妹,哥哥来看你了。”
理智、聪慧一瞬间闪电般回到了谢满妹的意识里,她以最快的反应接过话茬,做出冷漠而厌恶的表情,她说:“你来干什么?你把咱父亲的一点田产都折腾光了还不够吗?咱谢家没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陈宗扬知道谢满妹在保护他,他却一切都不在乎了,他说:“我总算见到了你,叫你一个人在这受苦,我于心何忍?”
这话立即引起门外女狱吏疑窦丛生,她说了一句:“你们先谈。”转身走了。
谢满妹疯了一样上来抱住他,只亲了一下,马上往外推他:“快走,还来得及,你不要命了!我护着你还护不过来,你倒往火坑里跳。”
陈宗扬说:“我从安庆回天京,就没想再回去,甚至也没想再活!”
“你胡说!”谢满妹说,“你快走,走呀!”
陈宗扬反倒坐了下来,说:“能和你一起死,我陈宗扬也知足了。”
谢满妹哭着往外拖他:“你走呀!你这不是傻吗?死一个干吗还要搭上一个呀!”
陈宗扬语气平缓地说;“堂堂五尺男儿,敢作敢当,我躲到一边,让你受罪,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满妹,你别赶我走了,我跟你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呀,从前都是偷偷摸摸的,现在还怕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怕了!”
谢满妹扑过来抱住他呜呜地哭着,说:“天下没有你这样傻的人啊!你走吧,我跪下求你了。”她真的跪下了,她哭着说;“你活着,我被处死,还有个替我收尸的,你听我的话,你走吧……”
但此时已为时过晚了。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这一对痴男怨女。李寿春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狱门口。
谢满妹站了起来,陈宗扬也站了起来。
李寿春认出了他,他说:“原来是陈副丞相,什么时候从安庆回来的呀?”
方才去告密的女狱吏说:“还说是亲兄妹呢。我要不多长一个心眼儿,就叫你们蒙骗过去了。”
“你这个小人!”陈宗扬说,“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从安庆赶回来,就是来投案自首的!”
李寿春皮笑肉不笑地说:“佩服。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与谢满妹通奸的人了?”
“我们是相好,不是通奸。”陈宗扬说。傻愣愣站着的谢满妹突然回过神来,她大声否认说:“不,不是他,他胡说。”
李寿春笑笑,根本不理她,依然面对陈宗扬说:“大丈夫敢作敢为,在下佩服。
既然不用动刑,你已自招,可否在供词上画押呀?”
“我画。”陈宗扬说,“只求李大人一件事,不知可否。”
李寿春说:“请讲。”
陈宗扬说:“请让在下与谢满妹同牢,死后同穴。”
李寿春说:“你真是痴心妄想,死到临头,淫心不改,你们是苟合,又非明媒正娶,还想在一起苟且?这绝不可能。”说罢向狱吏、狱卒们一挥手,进来三四个大汉,将陈宗扬扭了出去。
谢满妹叫一声“宗扬”过来夺人,铁门早咔一声落了锁,只听远去的陈宗扬一直在喊:“别害怕,我离你不远,我就在你跟前……”
10。 洪宣娇宅第傅善祥坐轿来到洪宅门前,她下了轿问江元拔:“你家主人在吗?”
江元拔向她点点头,进去了,少顷出来说:“傅簿书请——”
傅善祥走了进去。
11。 洪宣娇家客厅傅善祥一落座,洪宣娇连茶也来不及倒,就问:“东王开恩了?”
傅善祥说:“头两回说不行,好容易答应免她一死了,今天又节外生枝,从安庆回来个送死的!”
“陈宗扬回来了?”洪宣娇一听安庆,下意识地惊叫出来。
傅善祥瞟了她一眼,问:“丞相早就知道他们间的私情?”
洪宣娇醒过腔来摇摇头否认,又觉不妥,又点点头。
“真是个血性男儿!”傅善祥由衷地夸赞道,“他口口声声说,赶回天京来,就是准备与谢满妹同死的。”
“这个傻透了腔的蠢货!”洪宣娇说。
傅善祥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