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洪秀全等得不耐烦了,问立在丹壁下的苏三娘:“怎么回事?新科女状元还不来谢恩才几步路啊!”
这时司琴喘吁吁地从外边跑进真神殿,说:“回禀天王,女状元傅善样留在东王府当了女簿书,来不了了。”
百官尽皆失色,都偷偷拿眼睛去看洪秀全。洪秀全脸色铁青。
洪仁发说:“这太不像话了,谁是天王啊!”洪仁达扯了他袖子一下。
蒙得恩出班,奏道:“臣去交涉一下,可好?”
“不必了。”洪秀全这时脸上早已带上了微笑,他说,“留在东殿也好,东王那里政务繁冗,应找几个文笔好的人代批代答文书之类,他们有时呈上来的奏折竟然文理不通。”他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回后林苑去了。
洪仁发愤愤不平地说:“这还了得!天王也太好说话了。”
洪仁达说:“天王自有道理,你别又多事,言多语失。”
4。东王府便殿杨秀清半卧半坐在躺椅上,正口授什么,傅善样在旁边一张条桌前恭恭敬敬地书写。
杨秀清说:“这个叫文翰的英国人,竟然要求我太平天国承认江宁条约,这不是让我们和清妖一样卖国吗?你措辞要强硬,也要劝谕他们归顺我天朝,此浩谕要让吟喇译成英文发出去,那文翰还在上海等回话呢。”
傅善祥说:“我已写好,我念给东王听,好吗?”
杨秀清说:“念吧。”
傅善祥念道:“尔海外英民不远万里而来……”念到此处,她顿了一下,解释说,“东王口授是不远千里,英国离我天朝不是千里,而是万里有余,所以我斗胆改了。”
“改得好。”杨秀清说,“不然要你这个女状元做女簿书干什么!”
傅善样又接着念下去:“归顺我朝,不仅天朝将士兵卒踊跃欢迎,即上天之天父天兄,亦当嘉汝忠义也。兹特降谕,准尔英首,带尔子民,可自由出人,无论协助我天兵歼灭妖敌与否,只要遵我法度,均可自由贸易。清妖与尔所订屈辱之约,天朝概不承认且不准助清妖反我天朝,一经发现,将严惩不贷。愿尔等能随吾人勤事天王,以立功业而报答天神之深思。”傅善祥完全是按杨秀清口授写的,只是略加文字润色,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给洋人的诰谕有点滑稽。
念过,等待杨秀清的认可。杨秀清说:“很好,到底是女状元,用印吧。”
傅善群打开大印盒,拿出东王那方六寸六长、三寸三宽的大印来,盖上后,方看清是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字样。
傅善祥站起来想告退,杨秀清摆摆手,示意她坐下,面对杨秀清那不怎么规矩的目光,傅善样不敢看,垂下头去。
杨秀清问:“你知道你的权力有多大吗?”
傅善祥说:“我都是秉承东王殿下旨意办事,并不敢专擅。”
“你很会说话。”杨秀清指指她面前的印盒说,“这大印才是东王,我离了它,什么也不是。你有了这方大印,你可以对天下发号施令,你的权不大吗?”
傅善祥不觉胆寒起来,忙说:“这印信如此关系重大,还是殿下自己保存为好,我担不了责任。”
杨秀清笑道:“岂有堂堂东王每天捧着印信之理?总得有个近臣替东王执掌才行啊。我找了好几年,一直没找到令我放心的掌印人,如今总算找到了。”
傅善祥诚惶诚恐地说:“我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时三尚书侯淑钱来报:“禀东王殿下,曾水源来听您吩咐了。”
一丝冷笑浮上杨秀清的嘴角,他说:“宣他进来。”
曾水源跨进便殿,跪下去,喊了一句“请东王九千岁大安”,然后站起来。
傅善祥很有好感地望着曾水源。
杨秀清对曾水源说:“你带一百个牌刀手,去到丹徒运回二十万石粮来,天京快闹粮荒了。”
“是。”曾水源说,“可是,丹徒被清妖占着,从那里弄粮,二十万石,我带一百人去,怕不济事吧?”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杨秀清道:“我会告诉罗大纲从镇江、曾立昌从扬州出兵掩护你。”
曾水源仍迟疑着,说:“东王,我去皖北吧,那里毕竟有几十个州县在我们手中。”
杨秀清不容置疑地说:“远水不解近渴,就近吧。怎么,你不敢去?你从前不是这样啊。”
曾水源无奈,只得说:“我去。有期限吗?”
杨秀清看也不看他说:“十天为期,你仔细些,我的军令森严,你是知道的。”
傅善祥有些不解地来回望着他二人。
曾水源说了声:“我去准备了。”见杨秀清点过头,他出殿去了。
傅善祥问:“东王,他好像觉得挺难。”
“是很难。”东王说,“人人都知道,他曾水源是东殿的台柱子,我不派他去,谁肯用命?”
傅善祥说:“亲者严、疏者宽,东王会用人啊。”
5。仪美公主寝宫仪美的病仍无起色,洪秀全坐在床旁,说:“病急乱投医,说不定洋人的药片管用,你不吃怎么行?”
一宫女说:“天长金把洋大夫的药片都扔到窗外去了。”
司琴走了进来,说:“回天王,天官正丞相曾水源要见驾。”
洪秀全愣了一下,说:“不见。”
司琴说:“他好像有急事,在金龙城外面等候多时了。”
洪秀全依然说:“不见,你告诉他,朕没有空。”
倒是仪美说了句:“父王去见吧。女儿的病没事的。那曾水源是救过父王命的人,别冷了人家的心。”
这话如针一样刺痛了洪秀全的心,良心使然,他的口气软多了:“有没有人看见他到天王府来?”
司琴没法回答,只好沉默着。
“叫他到上书房去等朕,不要让人看见。”
天王如此小心,令司琴和仪美都很不理解。
6。上书房洪秀全一跨入上书房,曾水源忙跪下说:“给万岁请安。”
洪秀全于心不忍,忙说:“起来、起来,没人在的时候,不必拘此大礼。”
曾水源站起来,抬头正对着洪秀全自己写的那首悬在正面墙上的诗:鸟向飞兮必如我,我今为王事事可,身照金鸟灾尽消,龙虎将军都辅佐。
洪秀全也随着曾水源的目光移向条幅,末句犹令他悚然心惊。
洪秀全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问:“你在东殿做事,来找朕做什么?”
“没有事,来告个别。”曾水源的情绪十分低落。
“告别?你到哪去?”洪秀全问。
曾水源说:“东王令臣去丹徒筹集二十万石粮,十天为期,运回天京。臣明晨上路。”
洪秀全大吃一惊,他预料中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呆了一下,才说:“你此去必死无疑,你知道吗?”
曾水源抬起含泪的眼睛,望着洪秀全,幽幽地说:“臣岂不知吗?”
洪秀全有些激动:“丹徒不在天国版图,又隔着江南大营,有向荣、邓绍良把守要津,你怎么过得去?过去了,你向谁筹那么多粮?是买,是抢?你完不成军务,是死罪,你被清妖杀死也是死,你有什么活路?”
曾水源说:“臣有什么办法?臣以为,这是东王要巨死,借刀杀我而已。我不明白,我曾水源出生人死,为天国忠心耿耿,不知犯下什么大罪,如此处置我。还不如把我推到雨花台明令问斩呢。”
洪秀全见爱将泪如雨下,一时心如滚油煎熬,他呆坐半晌,说:“你想让朕救你吗?”良心使洪秀全深深地自悔、自责。
曾水源说:“不敢奢望。臣只有一个愿望,臣死后,莫以罪臣论处,别革去我的职衔,我只有一子,托付天王,别让他流落街头,臣死而无憾。”说罢放声大哭。
这一会儿,洪秀全几乎动摇了,可他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怯懦和人之常情,他渐归平静,说:“你放心去吧,所托之事,朕当记在心里。”这等于说对曾水源的送死无动于衷,这更令曾水源痛彻心肺,哭着拜别了天王,走了出去。
他走了以后,天王倒是难过得低下头去,再抬起来时,满眼是泪。
他能不记起当年曾水源从战场上把自己救下来的往事吗?他当时对曾水源许过愿:“日后,朕该好好待你,你是朕第一忠臣。”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可现在却眼睁睁看着东王设了个陷阱让他跳,而始作涌者难道不是洪秀全自己吗?为了试探程岭南是不是杨秀清埋在他枕旁的钉子,他故意牺牲了曾水源,曾水源的无辜他是知道的。如今,杨秀清是把曾水源当成“异己”除掉的,而洪秀全却是除掉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怎能不心痛。
可洪秀全也知道,在这场背对背的权力的较量中,他不能动声色,不能公开出面救曾水源,那等于承认了自己在东王跟前安置奸细!
7。九江城下太平军在猛烈攻城,水陆之师齐上,一顿猛烈炮火后,太平军正持旗已第一个登上了城头,大旗一摇,云梯如林,圣兵一拥而上。
石样祯、林启蓉并马入城。
石祥祯说:“林将军,我意你率部留守九江,我分一半兵给你。”
林启蓉说:“你去攻打两湖吗?”
石祥祯说:“正是。翼王再三告谕,九江控扼天京上游江面,又是经略两湖的基地,将军万万不可大意。”
林启蓉说:“石将军放心,丢了九江,我林启蓉绝不独生。”
8。武昌湖广总督府此时张亮基已经是湖广总督了,一听太平军又杀过来,十分惊慌,忙召来部属,他说:“长毛占了九江后,石逆一部进至广济县武穴,水师直下田家镇,新州和黄州发发可危。好在江忠源已从南昌回援,我意请劳崇泰率炮船去防守江面,唐廉访协助督师。”
二人都答应下来。
9。田家镇清兵在劳崇泰、江忠源率领下,编造了巨筏,上置火炮,横列江面。
石祥被的水师排山倒海而下,一举冲破了敌人江防。敌水师望风溃散。
陆上,韦俊在半壁山指挥炮兵轰击田家镇,炮火过后,骑兵、步兵冲过去,清兵望风而逃。
江忠源吆喝不住溃兵,只好骑马快逃,等到跑出伏击圈时,身边无一人在。
10。 武昌湖广总督衙门新任湖广总督吴文瑢唉声叹气地说:“张亮基是个有福之人,当年他守长沙,长沙保住了。今他督湖广,不等城陷,他又拍拍屁股走了人,我一到任,长毛便兵临城下。”
汉阳知府俞舜卿说:“贼势甚猖撅,田家镇、新州一战,督粮道徐丰玉、黄德道、张汝瀛战死质州知府金云门被长毛斩首,江忠源差一点儿,仅以身免。”
吴文瑢说:“我们只能闭城株守,武昌城不过千余兵,连守城都不够。”
忽闻炮声隆隆,一个戈什哈来报:“不好了,大帅,长毛已占了汉阳,正向武昌开炮。”
吴文瑢一屁股坐了下去,吓呆了。
11。 河北深州林风样、李开芳率兵突入河北深州。
知州陈希敬犹带着兵勇在州衙门前顽抗,林凤祥马快,冲过去,用手枪打死了陈希敬,兵勇纷纷投降。
林凤祥、李开芳等人进入残破不堪的知州衙门,坐下来。
这时部将汪一中进来说:“天京来人了。”
随后,一个天朝信使走进来,大声说:“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朱锡锟接旨!”
林凤祥、李开芳忙面南跪下。林凤祥说:“吉文元、朱锡铭统领后军未到。”
信使打开天王诏旨念道:“天王诏旨,太平天国李开芳、林凤祥等将领北伐中原,战功赫赫,为彰尔等功勋,特晋封林凤祥为靖胡侯,李开芳为定胡侯,古文元为平胡侯,朱锡锟为剿胡侯,望卿等再接再厉……”
林凤祥、李开芳同声谢恩毕,站了起来,林凤祥对江一中说:“去为信使准备饭菜洗尘。”
汪一中领信使出去后,林凤祥说:“封侯拜相,不如发援兵来。”
李开芳笑道:“看来尾大不掉,天京有难处。”
林凤祥说:“我们从山西打入河北,京师震动。清妖已派僧格林沁进占琢州,胜保在保定一线防守,我们直扑北京怕不容易。”
李开芳说:“一路斩关过县,圣兵过于疲累,该歇一歇了。”
林凤祥说:“那就屯兵深州休整几日,然后乘虚折向东北,先攻下天津,再去围攻北京,出清妖不意。”
李开芳说:“告诉吉文元、朱锡锟,就这么办。”
12。 天津静海(一八五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太平军北伐军在占领静海后,立即建立土垒木栅,干得热火朝天。
林凤祥与李开芳在木栅外话别。林凤祥说:“你马上进兵独流、杨柳青,我在静海驻防,可以互相支援。”
李开芳说:“到了独流,我准备多雇民夫,编木为筏,乘之北上冰陆攻天津,那时你再移师过去。”
林凤祥说:“我得为你挡住胜保骑兵,善禄、西陵阿的骑兵也到了静海外围,僧格林沁也围上来了,加上天津的敌兵,我们有点腹背受敌了。”
李开芳说:“清妖还会调大兵来,不会让我们轻而易举地拿下天津去围攻北京。
是不是还应派人回天京去请援兵?否则我们功亏一篑呀。”
林凤祥说:“我们想的一样。你把队伍多带些去,我这里留三分之一。”
李开芳说:“那怎么行?清妖的压力都在你这里。”
林凤祥说:“你放心吧。”
两个人分手前拥抱到一起,都泪花闪闪。看着李开芳骑马走远,林凤祥叫:
“汪一中。”
汪一中扔下手中的镐头跑过来。
林凤祥说:“弄一套老百姓的衣服,马上回天京去请援兵,信,我马上写好。”
汪一中说:“是,遵命。”
13。 水西门内曾水源已经点齐了一百名牌刀手,个个精悍,一人牵一匹战马。
他走到正持旗身旁,扯开旗,上面大书“太平天国天官正丞相曾”,曾水源苦笑了一下,说:“旗卷起来,不带旗了。”
正持旗有些纳闷,还是把旗卷了。
曾水源心绪复杂地在队前走了两个来回,忽然问:“有父母高堂的有谁?”
约有一半的人把手举起来。
曾水源说:“你们留下。日后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命你等留下的。”
有一个牌刀手说:“丞相怕我们死不起吗?”
曾水源说:“为天国而死,虽死犹荣,可是白白去送死,令人痛心。你们这些人守在水西门外,准备接应我们运粮回来。”
被留下的士兵同声喊:“遵令。”
曾水源喊了声:“上马!”
五十多名牌刀手纵身上马,曾水源第一个策马出城,众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