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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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昌辉说:“好。”
14。 九江清兵兵营(一八五三年七月三十日)赖汉英正亲率将士向九江大营进攻,炮火猛烈。
九江镇总兵马济美领兵出迎,双方打得十分激烈,马济美渐渐不支,率队后撤。
他同时令一个部将:“再去请江廉访出兵救援。”
部将得令而去。
马济美渐渐被包围,这时一骑马杀出重围来到马济美马前,这是他的儿子参将马炳文,刚去求援回来,他向父亲报告说:“江忠源老贼,见死不救,他正过生日,大摆宴席呢,不但不出兵,还责怪父亲你违军令,只宜坚守,不应出击。”
气愤已极的马济美大吼一声,向敌阵冲去,儿子紧跟在后。
李秀成从赖汉英马后杀出,直奔马济美,只几个回合便把马济美砍于马下,前来营救父亲的马炳文一急,长矛刺空,用力过猛栽于马下,又一个太平军小将跃马上来,正是范汝增,手起刀落,砍掉了马炳文的头。
15。 天王洪秀全寝宫洪秀全刚刚出浴,脸上还有水珠,他手秉烛台来到屏风前,又挂起了写满人名的挂图。他的手茫然地在人名中间画来画去。最后手指停在杨秀清那里。杨辅清、杨宜清、杨云娇、陈承溶、林凤祥、李开芳……一些人的线头都集中在杨秀清名下。
洪秀全沉思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偶然想起了前些天东王府二尚书侯谦芳夹在奏折里的纸条,就走到书案前,从《太平礼制》这本书中找出了这张纸条,已经皱巴巴的了。
他侧头向后看看,那里水声很大,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那是程岭南在洗浴。洪秀全起初想把纸条再夹回书本,却又觉不妥,在灯火上引着了,直到看见纸条烧成了片片纸灰,才松开手。
这时浑身缠绕着一片雾气的程岭南从浴室里出来了,她一眼看到了屏风上的挂图,她说:“陛下又看你的挂图了?臣妾幼读诗书,却从来不知道有这种驾驭天下的妙法。”
洪秀全坐在绣墩上,看着半裸的程岭南说:“你明天又要过东王府去?”
“可不是。”程岭南说,“那边捎来信,说天父明天临凡,要让我接旨。”
洪秀全弦外有音地说:“天父怎么频频对你下诏旨呢?又都是小事。”
程岭南说:“可不是!上次天父告谕臣妾,说臣妾是天父特地派下来服侍天王的,让臣妾不准有半点疏漏,每餐饭都让我亲口尝过之后才能让天王下筷,惟恐别人投毒。”
洪秀全言不由衷地说:“天父想得太周到了。”程岭南再也不会想到洪秀全已对她起了疑心。
程岭南正要换衣服,却感到不适,连着呕了几口清水。
洪秀全注视着她,问:“你这几天总是作呕,你是不是有喜了?”
程岭南撒娇地说:“天王真是细心人!连女人的事也都留心,陛下不说,臣妾还想多瞒几天呢。”
洪秀全说:“这么说,你真的为朕怀上龙种了?”他的表情却并无喜悦可言。
程岭南扑到洪秀全怀里娇滴滴地说:“看陛下好像不乐,也不在意,反正陛下早已立了幼天王子,早知陛下不高兴,我这又何必呢!”
洪秀全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说:“王子越多越好,朕岂有不高兴之理?”说完,天王洪秀全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好一阵,突然说:“要他们弄点菜来,你我小酌几杯,庆贺你怀了王子。”
这一说,程岭南才高兴了,跳起来喊:“来人啊!”
16。 仪美寝宫仪美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面容憔悴,赖王娘和几个姐妹、侍女守在一旁,喂她药,她躲着不吃。
赖王娘道:“有病不吃药怎么行呢?”
门外苏三娘说:“王妹来看公主了。”话音刚落,她陪着洪宣娇步人卧房。
人们都起身相迎。洪宣娇向赖氏点头后,走到床前,说:“哎哟,才几日不见,仪美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请御医来看病?”
赖王娘说:“开了方子抓了药也没用,这孩子犟,不肯吃。”
挣扎着半躺半坐起来的仪美说:“我这病是没药可治的。”
一听这话,洪宣桥与苏三娘相互看了看。她端起药碗,对赖王娘说:“你们先忙你们的吧,我和苏三娘陪仪美多坐一会儿。”
赖王娘说:“这最好了,你的话最管用,我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女大不由娘了。”她带着一群宫女退出去了。
洪宣娇问:“你感到怎么样?”
仪美说:“老做噩梦,睡不好,吃不香,夜里盗汗,心虚气短。”
苏三娘说:“可能是时令不好,染了风寒。”她是故意不往心病上引。
洪宣娇说:“先吃药,不吃药怎能治好病呢?”她其实也知道吃药无济于事。
仪美仍不肯吃,她说:“这药不治我的病。”
苏三娘笑道:“这可奇了。你又不是医生郎中,你怎么知道这药对不对症?”
“我知道的。”仪美的眼光黯淡,像是蒙着一层云雾。
洪宣娇说:“对了,有一个英国的传教士在天京,他是洋医生,请他来看看,怎么样?”
苏三娘说:“行。前天北王的儿子肚子疼,卢威廉给了两个小白片的玩艺儿,吃下去就不疼了。”
仪美说:“快别给我请洋大夫,满身满脸是毛,怪吓人的。”
洪宣娇说:“又不跟你亲嘴,满脸是毛有什么关系?”
苏三娘哈哈地笑起来。
17。 后林苑从仪美寝宫出来,苏三娘说:“我看,仪美的病挺重,人都快脱相了。你看是什么病?”
“痨病?”洪宣娇说。
“什么痨病。”苏三娘道,“我看是心病。”
“我也有些疑心。”洪宣娇说,“若真是心病,那肯定是从陈玉成身上引起的了。”
苏三娘道:“这丫头,成全别人,毁了自己。也真怪,她只见了陈玉成一面,怎么就想得死去活来了呢?”
洪宣娇说:“这要问你自己,你不也是这样吗?”
“我哪像你!”苏三娘反唇相讥,“说正经的,你去请请那个洋大夫,怎么样?
今天卢威廉到官里来了。”
洪宣娇说:“我去找我哥,今天他召见那个洋人,你陪着,不如你说。”
18。 天王寝宫用膳厅宫女们摆好了杯等,站在后面。
洪秀全说:“都去吧,我们自己来。完了也不用收拾了。”
几个宫女应声退下,关上了房门。
天棚上一架木制的机关风扇缓缓地摇着,发出呼噜噜的响声。
程岭南拿起一双象牙筷子,逐个菜盆里点试一下,说:“这种印度象牙筷子验毒最管用的,不管是砒霜还是红矾,一沾上就发黑。”
洪秀全说:“你对毒药挺在行啊!”
程岭南说:“我爹当湖广总督时,怕有人下毒害他,就让我天天用这法子试,他谁也信不过。”
洪秀全笑道:“朕也是谁也信不过。”
程岭南说:“连臣妾也信不过?”
洪秀全道:“你例外。”
程岭南一样一样地品尝着菜,她说:“陛下,最忠于你的就是我了,若有人投毒,我替陛下死。”
洪秀全接二连三地喝了几杯酒,却不吃菜。程岭南说:“陛下平日酒量不大,今日用得太多,别吃醉了。”
“不妨事的。”洪秀全又一连干了几杯,他说,“朕今个高兴。”
程岭南也陪着喝了一杯,她发现洪秀全很快就醉了,坐在那里打晃,抓酒杯也抓不准了。
“别再喝了,万岁用酒用多了。”程岭南去夺他的酒杯,洪秀全不松手,一边喝一边说:“朕醉不了,一点没醉。”可说话的声音已经变了。
程岭南说:“万岁,天朝里谁对陛下最忠,陛下知道吗?”
洪秀全说:“当然是东王。”他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程岭南说:“可有人说东王专权,有些大事都不奏请陛下。”她在替杨秀清试探。
“这是离间。”洪秀全说,“他的权,是朕给的,朕让他专权的,没有人专权,都说了算,政令多出,那才要出乱子呢。”
程岭南信不实,又问:“东王知道陛下的心吗?”
洪秀全说:“我们同是天父的儿子,岂有不知之理?别看东王叫人怕,他的心是好的,天朝没有他支着,不定会什么样子,朕也没有这么自在了。”
程岭南又问:“这么说,陛下并不愿理朝政了?”
洪秀全说:“朕有你们陪着,及时享乐足矣,叫东王他们管去吧。”
程岭南进一步启发说:“这可不行,你太放手了,万一东工变了心,来个后宫篡位,陛下怎么办?不可不防啊,放手也要有一个限度。”
洪秀全大大咧咧地说:“他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去。我在东王府里安插有人,他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程岭南大吃一惊,问:“这太对了。是哪一个呀?”程岭南立功心切,问得直白。
“这不能说。”洪秀全故意卖关子。
程岭南说:“陛下还信不着臣妾吗?有谁还能比我与陛下更亲密呢?”
“你千万不能泄露与人。”洪秀全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丞相曾水源,朕从武昌出来时,就把他安插在那里了。”
程岭南说:“太好了,这才万无一失。”好像要咀嚼一番洪秀全泄露出来的机密,程岭南思忖了好一会儿。
19。 莫神殿洪秀全坐在金殿上,司琴和苏三娘引着卢威廉款步走来。这卢威廉金发碧眼,鹰钩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镜,穿一身黑色的传教士长袍,胸前挂着一个很大的绿莹石十字架,红润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陪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洋人,叫吟喇,居然穿着太平天国服装,看上去有些滑稽。吟喇倒确实是太平军。
吟喇一进入大殿,立刻匍匐在地,用不很纯正的汉语三呼万岁。卢威廉仍站着,莫名其妙地耸耸肩。
司琴说:“那卢威廉,你为什么不跪?”
卢威廉也能操汉语,比吟喇又差了一个成色了。见问,卢威廉说:“洪,不是我的皇上,我的皇上在伦敦。洪,只是我的朋友。”
听他这一说,苏三娘在一旁直想乐。
司琴道:“你还是跪下吧,吟喇也是洋人,他为什么学我天朝礼仪?”
吟喇说:“我和他不一样,我已经是太平军了。红胡子蓝眼睛的太平军。”
洪秀全这时发话了:“你们英国人不懂规矩,入乡随俗,你也该在朕面前三呼万岁的,何况,你们信的是上帝,朕和太平天国的臣民也信上帝,我们是一个上帝。”
卢威廉又耸了耸肩,表示不赞同,他说:“我们的上帝恐怕不是一个,你们的上帝不吃面包,可能吃馒头。”
这一次连洪秀全也忍不住乐了。他想出一个妙法:“你不好跪,朕与你同跪,我们一起跪拜上帝,如何?”卢威廉表示同意:“这样可以。”他与洪秀全并肩跪拜后起来,洪秀全挥挥手,对司琴说:“行了,赏他一个坐吧。”
卢威廉远远地坐下,说:“怎么是赏一个坐?应该是请我坐。你的弟弟洪仁轩先生就没有你这么大的架子。”
洪秀全吃惊地问:“你认识我的族弟洪仁轩?他在哪里?”
卢威廉说:“我是在香港认识他的,他很有天才,英语也说得很好,我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他说话时,几乎都是倾着上半身大声喊着说的,大厅里嗡嗡的回音此起彼伏。卢威廉说:“我应该离天王你坐得近些,我们好像是在伦敦歌剧院里,你在台上,我在包厢里。”
吟喇说:“这里的规矩是这个样子,别人是不能和天王坐到一起的。”
“近些总可以吧?”卢威廉不等天王允许,就自己搬了那个圆形绣墩走了过去,放在丹壁下,近是近了,说话反而要扬起脖子了。
司琴想上来制止他,洪秀全宽容地笑笑,说:“让他随便好了。”
卢威廉说:“我看过你们的各项诏书,书上说你曾经上过天,见过上帝,这是真的吗?”
洪秀全说:“是呀。上帝是一个金须老者,说话很和气。”
“他说的是英国话还是中国话?”卢威廉不客气地问,“我想他应该说英语的。”
“不,”洪秀全说,“我们中国的诗经、书经里都提到过上帝,我们的上帝是说中国话的。”
卢威廉妥协地说:“那么我们是亲戚。”
洪秀全也说:“你算我们的西洋本家。”
卢威廉说:“上帝、耶稣和圣灵本来是三位一体的,可天王你的诏旨里不是这么说的。”
洪秀全说:“不是一体。耶稣低于天父,他是天兄,而朕是耶稣的弟弟,是天父天兄让朕当太平天国天王的。”
“这我不能同意。”卢威廉说,“《新约》、《旧约》,都没有提到过耶稣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洪秀全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这是孟子说的,他别的话都是妖论,这句话对。
你们的《新约》、《旧约》也不能尽信。天父、天见、天王是最神圣者,天父执掌天上、凡间,天兄管理天堂,朕管理凡人世界,你怎么能说基督教三位一体是正确的呢?”
卢威廉哭笑不得,耸耸肩。
洪秀全又说:“你不要到中国来传你的基督教。在《圣经》里,《约翰启示录》中,约翰亲眼见到羊羔站在天父面前,这羊羔是谁?他就是天兄。”
卢威廉无法再严肃下去,哈哈大笑。
洪秀全有些生气,但旋即又耐心地开导这个异教徒:“朕是去过天堂的,你为什么不信?因为你没有去过,你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天兄、天父是什么样子。”
卢威廉说:“看来,我只能继续传我的教了,我们无法统一。”
洪秀全说:“如果你愿意,朕可以封你官,你可以在我们这里住下去,我们继续讨论。”
“封我什么官呢?”卢威廉感兴趣地问。
“丞相,如何?”洪秀全的慷慨令吟喇大为吃惊。
卢威廉却问:“这是个什么官?九等文官吗?”
吟喇告诉他:“这是个很大的官,相当于英国的首相呢。”
卢威廉惊愕之余,说:“太大了。”
洪秀全说:“这是洋务丞相。天国的通事、外交都由你来管,让那些外国人不能随意欺侮中国人,不准向中国卖鸦片!”
“这我要考虑考虑。”卢威廉说,“你们的官,我可能不会当。我看到你们占领的地方,老百姓都在头上包了红巾,兴高采烈地跟你们走,也看到你们把官仓打开,把粮分给人民白吃。还有,你们不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住……我觉得我到了一个十分美好又十分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