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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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又叫女官在他面前摆了一张矮脚凳,说:“赐你坐下。”
“谢陛下。”陈玉成侧身坐了。
洪秀全说:“朕很赏识你,你是天朝一员小将,后起之秀,将来你会肩担重任,好自为之。”
“谢天工栽培。”陈玉成说。
“你多大了?”程岭南插了一句。
“回王娘,”陈玉成说,“末将今年十七岁了。”
洪秀全说:“他参加金田起义时,才这么高。”他用手比画了一下。
程岭南说:“真是少年有为呀。”
洪秀全说:“十七岁,也是男子汉了,朕将你调离童子军。你现居何职?”
陈玉成答:“回天王,小的现为童子军总制。”
这时掌朝仪苏三娘进殿来了,立于天王左面。“哦,”洪秀全说,“朕封你为殿左指挥吧。”他问苏三娘:“殿左指挥排到多少了?”
苏三娘打开一个官簿,说:“已排到第二十九。”
洪秀全说:“那就封你为殿左第三十指挥吧。你兼领正典粮官吧。”
陈玉成忙起立:“谢陛下恩典。”
洪秀全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他慢悠悠地说:“朕今天宣你进宫来,是有一桩喜事对你说。”
陈玉成用眼睛去膘苏三娘,苏三娘面无表情地在那里站班。
洪秀全说:“朕暗中观察你已有时日了,你为人仁义有信,在战场上屡立功勋,朕意欲召你为驸马,将朕的天长金许配给你,朕已经同你的叔叔陈承溶说了。”
陈玉成一下子愣住了,拿眼睛去看苏三娘,苏三娘也在看他。陈玉成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竟汗流满面。
程岭南道:“还不快快谢恩!有多少人巴望这个荣誉还得不到呢。”
陈玉成冷静了一下,忽然说:“回天王陛下,玉成还小,正是为天朝出力之时,尚不宜谈论婚姻。”
“十七岁不算小了。”程岭南说。
洪秀全也说:“当了驸马,一样为天朝建功立业呀。”
陈玉成紧张地动着脑子,忽然想到了最好的托词,他说:“回陛下,天朝的规矩是男有男行,女有女行,是不准通婚的,陈玉成岂敢破坏这个圣规?”
洪秀全说:“朕赐婚于你咱然不受这个约束了。不久前,朕破格赏赐,给蒙得恩匹配了妻子,儿子都快生下来了呀。”说到这里,他忽然很认真地看了陈玉成几眼,说:“你好像是不愿意?”
陈玉成只得否认:“如此光宗耀祖之事,玉成岂有不愿意之心?只是,臣再三思忖,仍觉得不敢高就。臣的意思是,臣当为国出力之时,臣这样的年龄如成了婚,岂不寒了那些出生人死的老将的心?”
洪秀全的脸阴沉着,内朝房里死一般寂静。终于,洪秀全拂袖而起,下殿去了。
陈玉成目瞪口呆。
10。 东王府春官正丞相胡以晃骑马来到东王府门前五层楼高的望楼前下马。这正是早朝时刻,门外的十二门大炮同时鸣放,十分威风,胡以晃和夏宫副丞相赖汉英、殿左一检点曾天养已早早来到东王府前,正站在那面直径有五米的大鼓下,欣赏放朝炮。
胡以晃是第一次来到修自一新的东王府,只见大门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着:东园诸侯潜天行道;下联是:王威千里,顺地无疆。
朝炮放过,在东王府头门口负责的吏部尚书李寿春出来引领,三人跟在他后面走人大门来到二门,这里也有一副对联,上联为:位冠百僚,肇启天朝新日月;下联是:职司左辅,宏开景运大乾坤。
胡以晃说:“二门的对联比大门的好些,谁的手笔?”
赖汉英说:“除承溶,他现在是十六个丞相中的首辅了。”
曾天养问:“他就专在东王府执政了吗?”
赖汉英说:“虽然天王府也有文武百官,政令、军令仍由东王出。天王府有官员一千六百七十二人,东王府设有六部尚书,每部十二人,光尚书就七十二人。”
曾天养问:“用得了这么多吗?”
赖汉英说:“东王府上上下下共有三千五百五十七人。”
曾天养道:“这不是东王府压过天王府了吗?”他那古铜色的脸膛现出不平之色。
胡以晃说:“东王府承办军政事务,而决策仍是天王府。”
曾天养问:“那北王府呢?北王不是管天京城防的吗?”
胡以晃道:“北王禀承东王旨意行事。”
曾天养说:“弄了这么多人在宫中,不如都放到前方去打仗。”他那洪钟一样的嗓音引得东王府过路的官员都掉头看他。
赖汉英道:“你这老将,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曾天养问:“你御医不做,怎么也要带兵了?”
赖汉英讳莫如深地说:“你不是说,前方缺人吗?”
胡以晃给曾天养使了个眼色,曾天养也就不再问了。
他们走到承宣厅和参护厅门口,有两个尚书出来,一个是克部二尚书侯谦芳,另一个是吏部三尚书侯淑钱,三个尚书在前引导,来到议事厅,侯谦芳让他们在门口稍待。
曾天养叹道:“过去听说书的说,侯门深似海,今天才信了。这往后,想见见东王、天王,也不像在广西时那么容易了用b 时推开门就喊秀全兄弟……”他的大嗓门吓了李寿春一跳。
李寿春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声说话。曾天养只得又去欣赏门上的对联:东风解冻,暖回阳谷之春;五泽敷天,善锡群黎之福。
曾天养小声对胡以晃说:“这副对联俗不可耐。”
胡以晃捅了他一下,不让他说下去。
侯谦芳和杨云娇挑帘子出来,高声说:“宣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赖汉英、殿左一检点曾天养进殿”
11。 东王府议事大厅三人低眉敛首依次人殿,跪倒在杨秀清面前三呼:“东王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韦昌辉也在,他们又喊了:“北王六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秀清说:“起来吧,赐坐。”
曾天养喊的时候就觉着别扭,进了城,规矩大了,觉得隔膜。他抬头看,杨秀清头戴单龙单凤的圆规纱帽,黄缎袍上比天王少了一条龙,是人条,黄缎鞋上绣了七条龙,也比天王的少两条,而北王的缎袍上只有四龙田凤了。杨秀清身后也是一片炫目的金黄色,内宫装饰穷极工巧,望板绘着龙凤,桌椅涂着黄漆,室内窗棂也都涂着黄漆,铺垫也是黄缎子的。
杨秀清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发出嗡嗡的残响,令曾天养感到杨秀清离他十分遥远。
杨秀清先嘘寒问暖:“你们几个老兄弟,身体怎么样啊?”
胡以晃说:“还能上阵杀敌。”
赖汉英说:“托东王福,顽健。”
只有曾天养说得特别:“我吃得多,拉得少,看样子还行。”
杨秀清不明白,问掩口而笑的赖汉英:“这曾老爷子怎么扯到拉屎上去了?”
韦昌辉说:“他说的是古代老将廉颇的故事。”
赖汉英补充说:“有人诬指廉颇老了,不能上战场了,吃一顿饭出去拉三回屎。
曾老爷子的意思说,他还没到这地步。”
杨秀清哼了一声,显然没兴趣。
书归正传,杨秀清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太平天国现在定都天京,算有了眉目了。可清妖未灭,我们不能高枕无忧。我已派两路军北伐中原,去捣毁清妖的老巢。林凤祥、李开芳他们干得不错。”
他从桌上拿起一封信,说:“北伐军捷报频传。他们在浦口北上的第三天,就用大炮轰开了滁州南门,杀了姓潘的知州,四月二十一日又破凤阳。”
曾天养说:“听说左三检点朱锡锟的左路军不顺利?”
杨秀清问:“你听谁说的?”
曾天养说:“传闻。”
“有些小损失。”杨秀清道,“他们本来在六合县打了胜仗,可当夜营中失火,引爆了火药,殿右十六指挥黄益芸在火中阵亡,大部分返回天京,朱锡锟率一部北上,已在滁州与林、李合兵。”
胡以晃说:“有林凤祥、李开芳这两员虎将在,北伐之功指日可待。”
“我们也要西征。”杨秀清说,“我们天国虽有了都城,不能没有国土,从前我们打下城市都未分兵把守,今后要有粮草基地,非占领长江中上游两岸不可。”
韦昌辉说:“况且,现在清妖把兵力全用在江南、江北大营和堵截我北伐之师,天京上游清妖空虚,我们宜趁此时去占领。”
曾天养问:“是打两湖呢,还是安徽、江西?”
杨秀清说:“先攻安庆占皖南,同时分兵打南昌,卡住重镇九江,之后占领武昌。这些目标达成后,扩充兵力,进入湖北、湖南,再平定两广,江南一旦平定,我们的后方就稳固了。那时如林凤祥他们已打下北京最好,即使打不下来,我也可倾天朝大兵,全力北伐,天下可定。”
胡以晃说:“宏图大略,很是妥当。”
杨秀清说:“少不得又要你们鞍马劳顿,挂帅远征了。”
三将均说:“理应为天朝尽忠。”
杨秀清说:“如果打下安庆,胡以晃分兵驻守,向北发展,赖汉英、曾天养去打九江南昌。我已为你们备好一千二百艘战船。你们择吉日出征吧。”
曾天养爽朗地说:“择什么吉日,太平天国兴师,天天是吉日。”
杨秀清欣慰地说:“曾老爷子不服老啊。”
12。 陈承瑢的丞相府陈承瑢派人把侄子陈玉成叫到了旱西门大街的宅第,这里原是清江宁藩署,房子很有气魄。
陈玉成很少到叔叔这来,今天陈承熔这样急如星火地叫他来,他已猜到是招驸马的事。果然,一进丞相府的客厅,陈承瑢就沉下脸来训斥侄子:“怎么,你不想当驸马?你这孩子不是傻到家也蠢到家了吗?”
陈玉成说:“叔叔,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想成亲。”
“什么理由也不用跟我讲。一句话,去向天王认罪,求得他原谅,痛痛快快去当他的驸马。这事,是千人盼、万人求而不可得的事,你还不愿意!不要说天王的公主长得挺好看,我见过,又识文断字。就她是个瘸子、瞎子,天王旨意一下,你也得要!君命岂可违?”
陈玉成分辩说:“天王让我征伐出战,我陈玉成二话不说,沙场捐躯也在所不辞,可这婚姻之事,就不同了。”
“胡说,”陈承瑢越听越火,“不用说天王赐婚你不能违抗,就是我这个叔叔为你指婚,你都不能说半个不字。”
陈玉成索性低头不做声。
陈承瑢问:“你倒是怎么的呀?”
陈玉成说:“我的事让我自己管吧。”
“什么?”陈承瑢冲过来扬手打了陈玉成一个重重的耳光,“反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把你从小拉扯大,现在你当了殿前指挥了,你不服管了?”
陈玉成仍不说软话。
陈承瑢说:“你这不是不识抬举吗?天王会怪罪下来的,我们陈家一家人都要受你连累。”
陈玉成说:“说来说去,你是为你想的。好,我去跟天王说,要杀要剧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你没关系,行了吧?”说完气冲冲地推门出去,气得陈承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叫三声:“件逆呀件逆!”
13。 天王府东朝房陈玉成坐立不安地在东朝房中等待,值班的黄门女官刘央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请驸马用茶,掌朝仪马上就到。”
陈玉成推开茶杯,说:“我不是驸马。”
弄得黄门女官刘央一愣,不知该怎么招呼他好。
少顷,苏三娘从里面走出来,见了陈玉成,她抿嘴笑笑,故意叫了一声“陈驸马”。陈玉成立刻恼了,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驸马!”
黄门官们全都摸不着头脑,偷着抿嘴乐。
“那就请指挥大人随我来吧。”苏三娘反倒和和气气地在前头走了。
14。 掌朝仪衙门掌朝仪衙门在圣天门内禁区,在音乐亭旁,门口也有女官、女侍站班。
苏三娘一直把陈玉成领进她办事的房间,陈玉成看了看富丽堂皇的装饰,说:
“姐姐这里可比女馆好多了。”
“先别说我。”苏三娘让宫女上过茶,把人都打发出去,对陈玉成说,“你找我什么事?”
陈玉成说:“只有姐姐能帮上我的忙了,你去跟天王说说,我不当这个驸马。”
苏三娘试探地说:“你别犯傻!那天长金公主你可能没见过,文文静静,人也标致,你若当上了天王的驸马爷,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我不稀罕。”陈玉成说,“她就是天仙,我也不要。”
苏三娘说:“我可难办了。大清早上,你叔叔也来找我,让我劝劝你认了这门亲事,我倒是为哪一头办事呀?”
陈玉成说:“当然是为我呀。”
苏三娘笑了:“不过,你得说实话,你是不是私订终身了?”
陈玉成说:“我和曾晚妹的事,只有你和宣娇姐姐知道。这几年,我是在二位姐姐膝前长大的,我的心思只有你们知道。”
苏三娘说:“若是换个地方,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嫁公主,也得问问人家有没有定亲,皇上也不能随便拆人家一桩婚。可咱太平天国就不同了,丞相以下,都不准带妻室,何况你?”
陈玉成说:“是呀!所以前天在天王面前,我没敢说我已有人啊,我若说了,立刻可以推出去斩首。”
苏三娘沉吟半晌说:“这事很棘手。我也帮不上你忙,你和曾晚妹是偷来的锣鼓,敲不得,你没有办法拒绝王命。我看,你就得合一头了,让曾晚妹委屈一点吧。”
“不。”陈玉成一急,竟满眼是泪,他很动感情地说,“那我成什么人了?那我对不起曾晚妹了,我背个忘恩负义的臭名倒没有什么,我那可是把曾晚妹坑了,等于把她逼上死路,她是个烈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深深受了感动的苏三娘问:“你说实话,你和晚妹睡过觉了吗?”
陈玉成的脸腾地红了,说:“姐姐说哪去了,我连碰都没碰过她,再说,她也不是轻薄之人。”
苏三娘说:“你们没有大煤,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一纸婚约,又没有床第之情,那就分开也没什么,大不了各人痛苦几天就过去了。”
“不行。我得为晚妹着想。”陈玉成说,“不怕姐姐笑话,晚妹把贞节看成和命一样值钱。在攻桂林时,她中炮受伤,我那时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强拉开她的衣服给她包伤,才看到她是女的。她后来说,我看了她见不得人的地方,她就死心塌地是我的人了。”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