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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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祥郑重地点了点头。
洪秀全问:“你向她表白过吗?”
林凤祥摇摇头。
洪秀全说:“这就好,朕今天求你了,至少要对宣娇冷下来,否则无法收拾。
这自然是委屈了你,可为了天国……”
“天王放心。”林凤祥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6。洪宣娇营房韦玉娟、曾晚妹等人正在给洪宣娇上大妆。凤冠霞帔,大红的袍子,把她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曾晚妹给她鬓上插上一支金钗,说:“真好看。宣娇姐,你一成了前军主将夫人,再也不能领女兵征战了。”
洪宣娇并不开心,她在镜子里左照右照,向自己噘了噘嘴,说:“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是洪宣娇,我还要领兵打仗。”
曾晚妹待韦玉娟出去,神秘地拿出一枚翡翠长命锁来,托在手上,问:“好看吗?”
“哪来的?”洪宣娇接过来,把玩着这光艳四射的长命锁。
“有人送给你的。”曾晚妹说。
“谁?”洪宣娇问。
“他不让说。”曾晚妹说,“他说这是去邪祟的,是他奶奶传下来的,这是送给你的贺礼。”
洪宣娇愣愣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她把头饰和绢花都拨下来扔在一旁,凤冠也摔在一边,拔腿就跑了出去。
7。牛排岭林凤祥骑着马在巡哨,远远地看见洪宣娇一阵风跑来。
林凤祥坐在马上没有下来,冷漠地问:“我在巡哨,你来干什么?”
洪宣娇没想到他这样冷淡,就撒娇带气地说:“你下来。”
林凤祥说:“对不起,主将夫人,你可别妨碍我军务。”说罢骑马自去。
又羞又气的洪宣娇气得掉了泪,转身跑去。
8。北京养心殿肃顺对咸丰说:“五月十二日,李星玩病故在武宣兵营里,周天爵和向荣不和,无法控制局面,两个人都请旨特简重臣前去广西主持军务。”
咸丰对杜受田、赛尚阿说:“都是你们力荐的人,如此无能。汉人不行,还是换上骁勇的旗将吧。”
须发皤然、慈眉善目的赛尚阿说:“向荣、周天爵连战连败,现在周天爵上折严参向荣呢。”
肃顺冷笑道:“这个酷吏,又恶人先告状了,此等劣吏本不该委以重任。”
咸丰调头去看杜受田。杜受田有如芒刺在背,急忙解释:“臣以为他有雷厉风行之风……”
肃顺不客气地说:“可这位周抚台私下里到处说他在京城有后援。”
咸丰问:“谁是他后台?”
杜受田的睑一阵红一阵白。
肃顺说:“周天爵不是杜大人山东的贵同乡吗?”
杜受田吓得一声不响。
咸丰生气地哼了一声,说:“革去周天爵的总督衔,把他赶出军营,回桂林去暂署巡抚。”停了一下,又说,“这向荣、秦定三也是酒囊饭袋,着技去花翎交部议处,并谕乌兰泰查明真相密陈。”
赛尚阿颔首答:“喳,奴才回头就办。”
肃顺替向荣打抱不平说:“向荣屡建功勋,如无不学无术的周天爵掣肘,他还是很会用兵打仗的。”
咸丰斥责道:“你总是说八旗兵如何腐败,汉人又是怎么了?”他有意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他的座师杜受田,杜受田脸上实在无光。
赛尚阿奏道:“如今之计,要马上简选大员去督师。”
咸丰转对赛尚阿说:“你去吧。”
杜受田不免吃惊,忙谏道:“赛中堂乃首,朝中大事处处倚重,怎可带兵远征?”
赛尚阿马上奏道:“奴才愿往广西,奴才想带几个人去。”
咸丰说:“人,你只管挑,务必马到成功。此前已调广州副都统乌兰泰先行人桂。”
赛尚阿说:“奴才想让达洪阿、巴清德协同办理军务。”
咸丰说:“照准。另外把天津镇总兵长瑞、甘凉州镇总兵长寿兄弟指派给你,再加上开隆阿,这总可以了吧?”
赛尚阿说:“奴才以为,无论如何要把长毛贼围堵在广西境内。奴才以为,李星玩不济,也因为粮饷不足。”
咸丰说:“即调集川黔鄂各省绿营及八旗南下入桂,至于军饷,从国库、内府及粤海关备银几处提取,先给你三百六十万两。”
肃顺在一旁说:“前李星沅数次告急请饷,拖了又拖,最终不过给八十万两,赛大人是够优的了。”
咸丰瞪了肃顺一眼,起身从墙上摘下一柄金光四射的宝刀——遏必隆刀,放在赛尚阿面前,说:“这把遏必隆刀是祖宗传下来的,现爱卿拿去,许你军中便宜行事。”这柄尚方宝剑对于赛尚阿来说,既是荣誉又是倚重,同时也是极大的权力。
他向皇上说了一句:“有了御赐遏必隆宝刀,必使军前将帅同心戮力,现奴才兵多饷足,事权归一,定能托皇上福,从速奏功,献俘于阙,图报皇上知遇倚重之恩。”
说着趴下去叩头。
咸丰说:“起来吧。你尽早陛辞出都,莫辜负朕之倚任期望。”
9。杨秀清中军帐杨秀清正与洪秀全、冯云山几个人讨论战事。
萧朝贵说:“向荣军移营在界岭,经文岱、张敬修由林村进驻寺村。在这一线约有万余兵马。”
杨秀清问:“用于第二线的防堵兵力呢?”
萧朝贵说:“兵力约三千,这是一个三面向心攻击的阵势,清妖企图将我太平军主力聚歼于中平,然后乘势展开钳形攻势,直捣新寨,扫荡我大本营。”他的双手做了个合围的手势。
洪秀全说:“趁敌人未动,我宜先发制人。”
“正是,”杨秀清果决地说,“我太平军就集中精锐,各个击破,昌辉你与蒙得思去筹办粮食;达开筹办军火、炸药。从今夜起把兵力调往中平,准备进攻。”
各人领命后,杨秀清又令:“天官正丞相秦日纲,你仍管探马,多派人出去,画清妖下寨地图,知彼知己方能打胜。”
秦日纲说:“是。”
杨秀清又对罗大纲说:“左二军帅罗大纲,你与左六军帅苏三娘领兵去骚扰敌营,分拨去,昼夜不停,让清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等他们疲惫不堪,我们以精锐之师攻之。”
接着,杨秀清对萧朝贵说:“朝贵兄弟就担当诱敌之兵。我派曾天养带兵在小河上游筑坝,堵塞河流,把水憋得高高的。你计诱乌兰泰,与他接战,只许打败,不准打胜……”
萧朝贵说:“我明白了,真是妙计。”
10。 萧朝贵的帐篷帐篷里插满红烛,红彤彤一片,红烛都是半截的。
身穿吉服的洪宣娇表情木然地坐在那里。
军营里传来报更的析声。
一盆水放在床旁,已经不冒热气。
萧朝贵也是新人装束,此时又端来一盆热气直冒的水,放在床旁,端走了另一盆。等萧朝贵走回来时,轻轻说了声:“洗洗脚,该歇息了。”
洪宣娇一脚踢翻了铜盆,水溅了萧朝贵一身。萧朝贵也不恼,抖抖身上的水,拿走了空盆,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洪宣娇冷笑道:“你不怕我再给你踢翻吗?”
萧朝贵说:“你踢了我再端嘛,大不了多烧几锅水。”
洪宣娇奚落地说:“你这么会献殷勤,何不替我洗脚?”
“这有何难?”萧朝贵替她脱了鞋,真的开始替她洗脚。
洪宣娇一扬脚躲开,她说:“你知道我最看不上你什么吗?”
萧朝贵不语,看着她那涨红的美丽的脸。
洪宣娇说:“一个只知给女人打洗脚水、替女人洗脚的人,能算男子汉大丈夫吗?真看不出你就是战场上的那一员猛将。”
萧朝贵幽幽地笑了,他说:“倘你认为这很丢人,这也只是在你一个人面前,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献丑,有何不可!我这个样子不算男子汉大丈夫,我天天拿鞭子抽你,你就敬重我了吗?”
这一句话反把洪宣娇说乐了。
萧朝贵默默地看了她一会,站起身往外走。
“哪去?”洪宣娇问,声音已不再那么冰冷、那么无情无义了。
萧朝贵说:“上我的牌刀兵江元拔那睡觉去。”
洪宣娇垂下了头。萧朝贵又往外走,走到帐篷门口了,洪宣娇柔声地说:“别走了。”
萧朝贵缓缓转过身来,又一步步走到床边来,站在她面前,替她把一组耷拉到她面前的头发抿到她耳后。
洪宣娇问他:“他们知道结婚半个月我没让你上床吗?”
萧朝贵笑了,摇摇头。
“怕折损了你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洪宣娇嘴角带着讥讽的笑,说,“还是怕有损堂堂太平天国大将的威风?”
“都不是。”萧朝贵说,“我是怕人家议论你,说你坏话。所以连你哥哥问起,我都说你对我很好。”
洪宣娇半晌没有出声,她又垂下头,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时,她说:“你这人,我就是这个命,命中注定是这么回事了……”
萧朝贵坐到床边,把她轻轻揽在怀中。洪宣娇没有拒绝,她也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可萧朝贵敏感地发现,在她眼角涌出一滴泪水,莹莹的泪光衬着眉间那颗脂粉病,更加娇媚动人。
11。 兵营在大帅营帐中,赛尚阿正会见向荣、乌兰泰等将,新人广西的巴清德、长瑞、长寿等也在。
赛尚阿说:“据老夫所知,长毛人虽众,许多是老幼妇人,能打仗的万余人,我们的绿营兵、团练总计三万多,却屡战屡败,究其原因是各将各怀心腹事,不能协同一致,倘再如此,当从严惩处。”
向荣提议说:“我仔细观察过,长毛过于迷信天险,疏忽侧翼,我们如能把正面佯攻与侧后迂回兼用,以此法拿下他们的要塞双髻山、猪仔峡,则可一鼓作气攻人匪巢。”
赛尚阿说:“那就先攻要塞,各将务必同心协力。”
12。 紫荆山正面防地双髻山(一八五一年八月十日)黄玉昆和黄以镇在阻击正面来犯之敌。敌势猖撅,左面向荣亲统大军掩杀,右面乌兰泰从侧后袭来。
黄玉昆所部连中炮弹,阵亡的越来越多。黄以镇跑过来说:“我们向东面山上走吧,再迟就完了。”
黄玉昆说:“一步也不准动。我们守不住,向妖头就会长驱直人,天王他们就危险了。”
黄以镇冒着火炮跑回阵地,士兵已乱,纷纷后撤。他吆喝几声没有效果,见敌骑兵挥舞军刀已冲到阵前几百步的壕坎,黄以镇急拔腿后退。
此时杨秀清、萧朝贵亲率一支援军来援,一见黄以镇带头撤下来,杨秀清大喝一声:“黄以镇!”
黄以镇这才慌慌张张地说:“禀主将,实在挡不住了。”
杨秀清跳下马来,厉声说:“临阵脱逃,失守阵地,该当何罪!”一边说,一边抽出利剑。黄以镇一见,忙去向萧朝贵求援,萧朝贵无动于衷。
杨秀清挥剑削去黄以镇之头,并且大声说:“有违天王军令者,有如黄以镇。”
溃退之兵这才不敢再撤。
这时石样祯来报:“双髻山已经失守,我们运粮的道路中断了,左军主将石将军请求派兵再夺回来。”
焦亮突然瞪起如铜铃般的凸眼睛从士兵中站出来,说:“启禀将军,在下愿带一旅之兵,夺回双髻山。”
杨秀清不认识焦亮,问:“你是谁?”
焦亮抱了抱拳:“无名小兵洪大全。”
“你大胆!怎敢犯天王名讳!”杨秀清说,“天国无人,也不至于临阵用一个小兵去冲阵。下去,改掉名字,不准姓洪,更不准犯天王名讳。”
罗大纲细认了认,附杨秀清耳畔说了几句。杨秀清问:“你既是焦亮,为何冒天王名讳?”
焦亮说:“我做了个梦,白胡子的天父下凡来,对我说,焦亮小子,你要用心扶尔主,从今往后,你便是天王之弟,要为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主将容禀,我想,既然是天王之弟,哪有不姓洪的道理的?”
因为焦亮是当众说的,又抬出了天父,杨秀清又正在提兵征战之时,就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既如此,你当为天王尽心效力。不过还叫你的焦亮。”
13。 官仓大雨滂沦。石达开骑马来到官仓。
杨辅清正把最后几斗米交给林凤祥,并说:“从今天起就断粮了,连天王都吃了两天粥了,你们虽在前线,也得省一些。”
林凤祥让士兵将米运走。
石达开看了这情景,转身就走。
14。 新圩天王临时驻地(一八五一年八月十五日)天王正在用餐,他周围坐着赖娘娘和几个王娘,还有女儿、儿子等。
端上来的是掺了青菜的粥。
一个女儿把粥碗一推,洒了满桌都是,哭闹着说:“我不吃菜粥!”
洪秀全上去就是一巴掌,孩子更大声哭起来,大女儿仪美忙把孩子搂过去哄:
“乖,连父王都吃这个,你怎么不听话?”
这时蒙得恩来报:“禀天王,那个自称洪大全的人来见你,他背来一袋子米,说是不能让天王吃粥。”
天王洪秀全走出餐厅,见营帐门口垂手站立着洪大全,脚下有一袋米,就问:
“你就是天父托梦给你的洪大全?”
“是小的。”洪大全说,“我原是湖南郴州天地会的,特来投奔。上帝叫我改名,小的不敢不改呀,天王若让我再改回去,就跟天父说一声……”
“叫就叫吧,”洪秀全说,“难得你一片忠心。米,你拿去给打仗的将士吃。”
“那可不行,”洪大全说,“为了这点米,我差点把命搭上,我是夜半偷敌营,一连杀了四个管粮兵才抢来这点米的。”
洪秀全说:“你的忠心可嘉,可朕决心与天国兵民一道吃苦,绝不多吃一粒。”
洪大全说:“天王真明主啊!不瞒天王,我在湖南还有几百人马,我会让他们过来一道辅佐天王。”
洪秀全问:“你有官职吗?”
洪大全说:“大全不要官职,能朝夕护卫天王就行了。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洪秀全很高兴,说:“先封你为旅帅吧,你要尽力。”
洪大全千恩万谢地走了。洪秀全又叫住他:“把米扛走,交到圣库去。”
洪大全只得扛起米袋,说:“普天之下,哪有这么宽厚上慈的天王啊。”
恰这时杨秀清、石达开一身戎装进来,杨秀清看了往外走的洪大全一眼,叫住他:“你改回原名了吗?又跑这来干什么?”
洪大全道:“禀主将,天王恩赏小的做旅帅,又下诏旨,不用改名了。”
杨秀清哼了一声,待洪大全走远,杨秀清坐下,对洪秀全说:“我看这人不地道,善钻营,天王怎可封他为旅帅?官职一滥,会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