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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一朵囧云落上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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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囧云落上头》
作者:荆棘皇女

楔子

许是近几天着了点急又没怎么调养,现如今,身上原本便掉得稀稀拉拉的鳞片改为哗哗的掉,时常是一转身下一片嘎啦啦破碎声。

眼见得外头已日上三竿了,我探起半个身子,想唤个宫娥过来;喊了半日也没有人应声,也难怪的,现在我这里只怕是全天界第二个没人愿来的地方。

第一个是诛仙台。

倘或我的罪名真坐实了,我将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将全天界两大不受欢迎的地方都蹲过的公主。估计也是头一个为了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跳诛仙台的公主。

门外忽响起一阵细密脚步,毫不犹疑的一路响进来,这等果决在这几日甚属难得;我还未及细看来者系谁,已被来人一把抱进怀里。

“阿娘。”

来人是我娘,现任的三十五天妃之一,天妃容月。

阿娘松开我仔细端详,秀丽的眉峰更堆得紧了:“落儿,还在掉鳞?”

“好像吧,”我笑笑,终是忍不住,握着阿娘的手颤声问:“阿娘……那件事……如何了?”

阿娘脸上罩着一层哀戚,我一看,心便沉沉的落下去,迟疑着:“阿娘,我没……”

“乖,阿娘当然知道你没!”阿娘哄道:“你是阿娘亲手带大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阿娘更清楚;关键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了许多赃物,全是男人衣袍鞋袜之类,”阿娘别过眼睛,自己嗟叹:“你父皇久不踏足此地,这多出来的鞋袜便被当做铁证呈上去……现下你父皇震怒,此事待我慢谋。”

“娘!”我忽然想起来:“他们说那人是个医仙不是?”

阿娘面有愁容,点点头:“既是这点不大妙,往常你也时常有这落鳞之疾,医仙往来频繁也是事实。”

“那好办呀!”我仿佛看到一线希望之光在向我招手:“往常来替我看病的都是哥哥身边的常医女,叫她来对峙,不就清楚了么?”

“可是……”阿娘叹气:“常医女十日前因打碎了云霄公主的物事,被罚下凡去,此刻不在天宫。”

蓦地那光一撤,才看清原来招手的是诛仙台。

我颓然倒下,身下又是咯吱咯吱嘎啦啦一片响。

“阿娘……”我眨眨眼,竟连泪也流不出来。只是把自己裹成一团,咕噜噜滚入阿娘怀里,阿娘身上的木槿香气十分令人安心。

“阿娘……”我闭上眼睛,知道这次,恐怕是谁都救不了了。

阿娘把手插进我的发中,一下一下梳理着,半晌叹道:“落儿,娘早说过为人要低调谦和些,你呀,就吃亏在心眼太实,脾气又太急,才会有此一劫。”

我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件事说到底原因还是出在我老爹那条大方的龙身上。百年前伏羲大祭,四方朝贺的人里头有个叫褚玉的仙君,不知怎么的便入了父皇的眼,从此以后三天一小请五天一大请,日日传唤随侍不离身;待得他八卦明了那褚玉尚未婚配,喜得龙爪子一派,满口招揽要给他配一门好亲事;此言一出,宫里那些后妃公主全都疯了,天天有事没事都要去父皇面前晃两遭就为混个脸熟;不巧我那时又犯病,全身上下那鳞片掉得没剩几块,便没去凑那个热闹;后来听闻那褚玉和莳姜天妃的女儿云霄公主皓月看对了眼,我还暗想人家你情我愿,父皇这下可是做了个大大的顺水人情,妙哉妙哉。

谁知父皇他配来配去一二三四,龙爪子一派,云霄公主变成了云罗公主。此话一出,是个人都傻了眼。

因为云罗公主不是别人,正是云霄公主她死对头,不才区区在下我。

听说父皇之所以选中我,恰恰是因为我是在所有公主当中,唯一没有露过面的,其余露过面的公主父皇全嫌弃她们有这好没那好,配不上褚玉;与其到时候想起褚玉娶了一个不如他的女子便心痛,还不如乱点个没见过的,眼不见,心不烦。

父皇眼不见心不烦,我却因此倒了霉;婚旨下了还没得五日,宫人忽然在我那里搜出几套男人衣服,还有男子鞋袜;更有从莳姜天妃那调来的宫女指证亲眼看见有男人夜晚从我房里出来。父皇龙颜大怒,好不容易给褚玉点个媳妇,不才就算了,竟还是个半夜私会男子的淫奔女,更可气这淫奔女还是自己的女儿;盛怒之下父皇大手一挥,这样的女儿谁爱要谁要,反正我是不要了。

就这样,我被判跳诛仙台,十世转生,世世不得好死;十世以后,再听发落。

父王这一怒,苦了褚玉,恨了云霄,杀了我。

虽说我平日里为人是稍微不注意了些,耐心是差了点,可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父皇他棒打了人家的鸳鸯不算,还非要鸳鸯配旱鸭;云霄要不是受此刺激,也不至于真的恨我到要我死的地步,说来说去最冤枉的还是我,什么都没做,好好地呆家里病着,也能病到跳诛仙台。以我这条病得连鳞片都没了的龙去跳诛仙台,只消一次便魂飞魄散化成灰,给风一吹便散了,根本都用不着什么转生十世。

想是我身上的鳞片也知道自个儿的主子不济了,纷纷噼里啪啦,先走为快。身这次掉鳞的速度和数量都是出乎意料的大,照这么个掉法,不久我便会成为一条光秃秃的龙肉团。

只有阿娘微笑摸着我的头安抚道:“阿娘去想想办法,落儿莫急,再过三日你哥便回来了,你哥在你父皇面前说得上话,在此之前,阿娘先顶着。”

语毕,阿娘施施然转身离去。

数日后我哥没有回来,来的是个新面孔的医女,说是父皇怜我身弱,来治我的。

我点点头,随口一句:“治好了好跳诛仙台。”

那医女一愣,亦随口回道:“公主这是哪的话,王妃之过,并不累及公主,又何来跳诛仙台之说呢?”

愣了三愣以后我方明白,为了不让我变成史上第一把龙灰,我阿娘揽了所有罪名,替我跳了诛仙台。

“你呀,就是心太实,脾气又躁,才会有此一劫。”

设若我也像云霄那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放明火尽使暗刀,是不是便不会有这么多劫难了?

每思及此,我的眼泪便跟鳞片一起,啪啪的掉。

不久我的鳞片当真全掉光了,我成了天界第一条没鳞的龙。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云霄,便被我这条没鳞片的龙捅了生平第一个暗刀,我把她揍晕了锁进了镇妖塔,一切,都做得十分低调。



第一章

雨沉霜入鬓,风疾云落裳。

褚玉衣袂飘飘长身而立,对着一院子的牡丹深情款款的念出那两句诗的时候,我正坐在他后头,品茶。

他念完以后,清风淡雅的回转过身,眼中光彩流离,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我;背后是琼台玉宇,牡丹繁茂。

端得是人面牡丹,人面牡丹。

我便在这样的美人美景中,噗的一口将嘴里的茶悉数喷了个干净,弯身一阵猛咳,险些直不起腰来。

方才我便觉着那两句诗何以听着有些耳熟,原来如此!

我叫云落裳,正同那两句诗里那般,云落裳的云,云落裳的落,云落裳的裳。将我的名字嵌进诗里去,倒是巧得紧;又传达了那微妙的心意,又不至于唐突佳人;这些精巧的小心思,原本最是最得体也最讨喜的。只是有时候,偶尔,也会出这么,一点点小岔子。

待得我终于能直起腰,不再那么气喘时,先松松脸上还有些僵硬的肌肉,冲他笑了一笑:

“褚玉兄好文采!不过……”我颇为惋惜那口无辜的茶,捧着杯子转来转去:“云罗哪里得罪了褚玉兄了?何以沦落得被兄台这样打趣……”风疾云落裳,我抽抽嘴角,亏他想得出来,如不是与他相熟,我大约会觉着这褚玉对我不满得紧。

想至此,我忍不住咬着茶杯儿制止我扭曲的表情。

褚玉面露不解,似不明白我为何咬着茶杯不松口。

……风疾,那是我哥养的马。还是一匹爱踢人的马,尤其爱踢不才区区在下我。

“云……”褚玉话音未落,一个仙童匆匆进得亭子,看了我一眼,低首行了一个礼。

待得我点头答了礼,那仙童方凑到褚玉耳边一阵嘀咕。

我又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看着褚玉的脸色稍变。过了一会儿那仙童离开,褚玉便转向我,脸色不大自在。

方才那仙童神色匆匆,想是出了什么事情,而褚玉则显是正站在门槛上,犹豫是进是不进的尴尬局面。

是以我便充当了临门那一脚,将他踢走了。

临走时他还一再的作揖辩解:“实在是对不住,改日有空再来一叙!”脸上万分尴尬的光景。好似真的做了多严重的事情;倒让我很是过意不去。

因为实际上我们本就不存在甚叙不叙的问题;一直都是他在说,我不过是在喝茶。

用了浣景苑的水沏出来的枫露茶,用来自云荒的紫砂壶盛着。

天界的水,人间的茶,妖族的器皿。据说这茶必得如此沏方能品出真味;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咂咂嘴,果然水是好水,茶是好茶,杯是好杯;只可惜碰上我却是个大俗人,是以那些好水好茶好杯,都浪费了。

我皱起眉,心下有些疼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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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茶可不普通,里头没有一样东西是我自个儿的。掰指头数数,一个一个都是人情:水是从天君灏景那得来的;茶叶则卯自帝后紫苏,只怕她现下还在跺着脚心疼呢!那杯子倒特殊,是从我那朱雀族出身的嫂子,不,前嫂子那得来的;据说是当年朱雀君征战云荒之时取回来的土,放在太上老君炼丹的炉子里烧了七七四十九日而成。那土除取来时本不是紫色,是通体泛着妖光的艳红;直烧了四十九日后,那妖气才驱除干净,剩下的方是剔透已极的紫砂。

说句实话,我总也不明白何以红土进了台上老君的丹炉,便能烧成紫砂;若果真如此,我那屋里一屋子的土陶,岂不都能炼成白瓷?

然而既是前嫂子这样说了,我也就这么听着。嫂子清音,看来是个迷迷糊糊的人,性子却绝不含糊。一朝她知道将她儿子打入轮回,受魂飞魄散之险的人,竟是我哥博伊,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哥同现下的天君灏景争夺帝位而下的一步棋时,我那嫂子,哦不,前嫂子,她怒了。回头便捅了我哥一刀,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奔入凡尘去万里寻子;至今也没回来。

可怜我哥博伊,不但帝位被侄儿子夺走,还被自己老婆捅了一刀,现下日日躺在偏殿里悲叹人财两空,当真是人财两空!

大概我哥觉着这神世间最悲摧的事情也不过如此罢:眼见着天君这神圣而荣耀的位子上坐得竟不是自己,竟是那云荒出身,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儿子。真是忒哀愁了些。

我哥一哀愁,书房便要抖三抖,这次我哥哀愁得紧了,我虽身不在书房,扔是切身的感觉到了彻骨寒意。个中原因,不外于我哥他不待见我,是以他一旦哀愁,我便忧愁,不知道他要给我穿多小的鞋子心理才能平衡。

至于我哥为何不待见他的亲生妹妹我,那是因为我出生那日,恰遇上我爹差灏景去东华帝君处打酱油,为啥要去那儿打酱油我不知道;然而当灏景拎了满满两瓶酱油晃悠悠从门前路过时,正巧被我娘的宫女们瞧见,推脱不过,便顺路遛进去趴着们口看了一看。

适逢那些宫女们抱着我出来唧唧呱呱扒着我的手笑说:“你们看,公主手腕上多了一片鳞!”灏景听了,便也凑过头去看了一看,点了一回头道:“不错,是多了一片鳞。”

原本此事到此为止,我怕还不至于沦落如此,坏就坏在,灏景那厮十分之不君子,动口不够,还要动手,在那片鳞片上摸过来,摸过去,最后眉头一皱,开口便劈头盖脑来一句:“只是这鳞片长得古怪,位置也蹊跷,莫非……是逆鳞?”

彼时我还是个婴儿,婴儿总是嗜睡的,谁不让我睡,我便跟谁拼命。

灏景从小霸道,欺负我是个婴儿不能还手,上上下下捏来捏去,“应龙帝俊”什么什么的咕哝不清,将我翻来倒去,就是不让睡。

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况且我又不是兔子。在睡眠受到极其严重的打扰的情况下,我终于怒了。嗷呜一口,将之咬杀……

这只能是我美好的愿望。

因为,即便是一条龙,刚出生时也是没有牙齿的。

“哟……”灏景在一众宫娥们诚惶诚恐的目光中满不在乎的将我抖落,轻笑道:“牙还没长呢,倒先会咬人……这点……和他还真不像。”

时至今日,我仍不知他口中的“他”是谁。

“你啊……”灏景皱了眉头,点着我的鼻子诅咒:“羽翼未丰先得罪人,前途可堪忧虑!”

按说我当时还是个婴儿,如何能将当日所经之事记得如斯清楚?那完全是我娘她人虽未起,灏景的声音却有如雷声阵阵敲打在我娘的心头;后来我娘只要一教训我,开口必然是“你个小囡鳞片还没长齐,也想像龙一样张口咬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娘那句话沾了灏景的毒气,反正后来我娘发现我不知怎的竟真有落鳞之疾时,那脸色跟青梅酒似的,碧绿碧绿还水青水青。

而灏景那句话则如诅咒一样,我的人生便如他那句话,稀里哗啦一片江河日下。

就比如说我哥吃瘪那次,明明没我什么事,我吃了午饭在外溜达一圈,刚走到门口便停下了步子。

身边的宫娥不知何故,试探道:“公主?”

“……不知为何……”我喃喃道:“我很不想走进去……”

“呃?”

未几,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无论遇上什么事,一定要无条件第一时间服从直觉安排。

“云罗。”

咯噔!

我左右眼皮齐跳,望着眼前一抹黑影冷汗涔涔。

“哥哥哥哥……哥……”

我哥面沉如水,声冷如冰。

“云罗,你怎么老是喜欢捅娄子呢?”

娄娄娄娄子?

我看了身边宫娥一眼,拼命回想这几日我又捅了什么娄子,是前日早上睡到午时方起,还是昨日没有做晚课便自去睡了?要不就是喝茶时没有以袖掩口,坏了礼数!?

不,这些都只是小事……这些都是小事!全本umd/txt小说下载}ωωω。ūdtxt。cò

我想起了一件大事,顿时两股战战如被雷劈。

说来又是灏景!前日不知从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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