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话之秦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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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吹过,杨瑾在马上裹紧衣服,望着广阔天宇,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怅然之情,忍不住想长啸几声来发泄。
杨瑾回到军营又与吴卓等人告别,警诫他们不可疏忽城防,谨记保护城中百姓的责任。顾勇最受不得别人婆婆妈妈,说,三哥,又不是一去不回,何必要交代得如此清楚。杨瑾心想也是,结果当他离去,顾勇第一个号啕大哭起来,兄弟相识至今从未分离,割舍之情自然难忍。
蒙恬正在整顿军马,要亲自率一支兵马护送徐福前往长城工地,杨瑾领那两名士兵先去见了徐福。徐福看到士兵的手掌,微微露出讶然之色,不过对杨瑾的说辞,显然并未怀疑,因此并未多问。
他命楚狸取来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两枚药丸和两个纸包,徐福命士兵吞下药丸,打开纸包,将里面的药粉撒在手掌上,用湿布反复拭擦,不到一刻钟,两人手掌便恢复原样。
谁也没有料到此药竟然如此灵验,一向对方士之术半信半疑的杨瑾见了,也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两个士兵欣喜若狂,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口口声声叫道:“仙人神术,当真是位老神仙!”
“不知方士这药丸用了什么药材,居然有此奇效?”杨瑾好奇地问。
“此乃老朽秘制丹药,非亲传弟子不可告之,倒不便说与杨先生知道了。”徐福笑着回绝,摆手说,“就连楚狸,虽然是我亲传弟子,因她道行未够,如今也不知这丹药配方。”
杨瑾心中再次生疑,这两名士兵的手生出怪病,实因曾国铜鼎所致,如果没有曾国相应的医术,即使扁鹊重生,也不该如此轻易治好,没想到在徐福面前这种怪病却迎刃而解,究竟是徐福作为方士,当真有莫大神通,还是他所掌握的方术与那不见于史的神秘曾国有着莫名的联系?
“小子听方士口音非常亲切,敢问方士是哪里人氏?”杨瑾想到此处,胡乱编了个理由,试探徐福,“小子祖上乃燕人,可是和方士同乡?”
“老朽自幼随先师云游四方,哪里人氏,老朽自己也不清楚。”徐福随口轻描淡写地答道,“不管曾经是哪里人,现在都是大秦的子民了,呵呵。”
“方士说得有理,是小子糊涂了。”杨瑾故作佩服。因为徐福说得含糊,杨瑾心中疑窦更深,究竟徐福是否有所隐瞒,杨瑾并不确定,但曾国之谜干系太大,他现如今只能谨言慎行。
自大秦立国以后,蒙恬常年征战边疆,对云中、九原等地山川地势、风土民情了如指掌,护送途中为徐福做了详细介绍。
七国并立之时,赵国疲于中原战事,北方长城多有损毁,废弃城道随处可见。大秦要修缮赵国故长城,并且把它们连续起来,工程浩大至极,目前只能尽快把荒废之处修补完善,连接九原长城,至于全部建成雄伟的秦长城,那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巨大工程。
到了长城工地,杨瑾才真正明白为何世人对长城之修建畏如猛虎。早已是寒冬季节,可发来筑长城的囚犯们住的仍是茅草漏屋,身穿破衣单裤,身上多有冻疮恶疾。而将士们虽有营帐皮袍,却也难御北风冰雪,营中炉火终日不敢熄灭。
蒙恬护送徐福到了长城工地,巡视一番过后,便返回云中去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福白天领着杨瑾、楚狸察看山川地势,画下地理图形,夜晚回营整理筹备事宜,劳力之事自然不需要他们操心,但每天都要迎风冒寒登高远望,也是苦不堪言,直到第二个月才正式开始工事的修建。
杨瑾查看工事图,奇怪地发现其中有很长一段城道,不论地形如何,宽度都完全一样,根本没有考虑周围的地形,以致要如此修建,有些地方要耗费大量人力去铲平,有些地方又得用大量土方去填埋,这种无端消耗人力物力的行为,显然极不合理。
而且修建长城原本只需土石砖料,而徐福却向云中郡索要大量的铜铁,不知要做何用途,难道要在长城表面上浇铸铜铁吗?
杨瑾终于忍不住向徐福询问,徐福告诉杨瑾,该处虽有山峦做天然屏障,但向北一马平川,胡人南下若攻破此处定然可以长驱直入,所以此处必须墙高城厚。至于铜铁的用途,徐福却只神秘一笑,只说他自有用处,让杨瑾按他部署行事即可。
面对这似是而非的回答,杨瑾颇感无奈,也只能按照徐福的吩咐去做。但他把从竹简上悟出来的方法和墨家工艺结合,用木料和绳索建起搬运砖石的运输架,大大减低了苦役的劳动强度,也加快了城墙修建的速度。
徐福对此颇为满意,对杨瑾赞许有加,将运输工作全部交给杨瑾。而城墙上的建筑工程,徐福则事事亲自监督,除了楚狸,不让任何人插手。
运输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杨瑾反而空出了大量闲暇时间,不禁怀念起和顾勇等人在一起的时光,孤独寂寞让他几次产生冲动想偷偷回去探望兄弟,可这里与云中城相距甚远,无奈之下,只能寄思于设计。
一日傍晚,楚狸督建工程归来,忽见半山坡上平坦之处,杨瑾正对四个奇怪的人手舞足蹈,而那四人虽然依照杨瑾命令行事,但手足动作生硬,不像血肉之躯,不由得好奇地走到近前观看。
这时她才发现那四个人竟然是用木头制成的人偶,它们虽然身材各异,但是俱与常人无异,身上雕刻出甲叶纹理,脸上有五官眼眉,好笑的是每人额头上都写着一个字,分别是陶、田、吴、顾。
“这是什么啊?”楚狸忍不住张口询问。杨瑾正全神贯注于操控人偶,完全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发现楚狸不知何时来到身旁,有些腼腆地道,“这是我的四个结义兄弟。”
其实二人这些日子倒也不乏相见的机会,只是各有所司,没有相处的机会,互相之间也只交流些关于长城工事的话。楚狸娇美无俦,杨瑾这样老实巴交的男子与她交谈,难免有些紧张害羞起来。
“你的兄弟都是木头人吗?”楚狸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
“自然不是,是我太想他们陪在我身边,就做了这四个木偶。”楚狸这一笑,妩媚之态难以形容,只看得杨瑾心神一荡,好在神志还算清醒,答话也算清楚。
“他们额头上的字是姓氏吗?”楚狸翘起纤纤素指。
“我本来是想按照他们的样貌制作,可是我不擅画雕塑,怎么也做不来,只好在它们额头上写下姓氏,以便区分。”杨瑾指着人偶向楚狸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吴卓,这是我二哥田瑞和,可惜他在一次与胡人的交战中阵亡了,我是老三,老四是顾勇,骁勇善战,老五是陶素,非常机灵,经常能帮我出谋划策。兄弟们!见过楚大小姐。”
四尊人偶同时抱拳向楚狸作揖,惹得楚狸笑得花枝乱颤,也学着人偶的僵硬动作,抱拳还礼:“小女子有礼了。嘻嘻,真是太好玩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东西,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杨瑾倒不在乎把墨家法门告诉楚狸,可是人偶当中融合了竹简上的技术,他又不擅长说谎,窘迫地说:“这个……这个不能告诉你。”
“哦?跟我师父一样,也属于师学绝学,不便外传啦?”楚狸乜着杨瑾,小嘴儿微噘,佯装不悦,那副娇嗔之态说不出的可爱。
杨瑾在楚狸面前手足无措,讪讪地道:“我……这倒不是,只是这机械制造的道理,说起来实在太过复杂,我嘴又笨……”
楚狸撇了撇嘴角,也不知信了没有,看那四个木偶没人指挥,又呆站在那里,傻头傻恼的,十分可爱,忍不住莞尔一笑,问道:“你这人偶能改动吗?”
楚狸一嗔一喜,一颦一笑,都各具美态,看得杨瑾如痴如醉,听她一问,忙道:“能改,却不知姑娘要改什么。”
楚狸捡起一段树枝,歪着头想想,在地上唰唰地画了起来,片刻工夫,顾勇的形象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
楚狸指着地面上的画像,笑道:“那日在蒙恬将军宴上我见过的那个人,就知道傻头傻脑地盯着我看,他就是你的兄弟之一吧?”
杨瑾惊喜道:“没错!他是顾勇,老四!楚狸姑娘,你的画技,当真出神入化。”
楚狸一笑,拍了拍手说道:“那就成了,他的头像,我来做,做好了,你安到那木头人上就是了。至于其他几人,若有我见过的,你不妨提示一下是谁,我就画得出来。纵然没见过,你不妨描述一下,我多画几次,也就像了!”
“好啊,没想到楚狸姑娘不但有丹青妙手,而且过目不忘!”杨瑾蹲下身去,看着地上顾勇栩栩如生的模样,大喜之余,惋惜地说道,“可惜,无论再怎么像,他们也不能陪我说话,我所学的机械之学,还没本事让他们有生动的表情动作,能够开口发声。”
“那我陪你说话好啦。”楚狸搂一搂裙子,也蹲下去,看着有些感伤的杨瑾眉宇间一片落寞,不由得脱口而出。
“此言当真?”杨瑾欣喜若狂。
“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从记事开始,就跟着老师四处漂泊……”楚狸幽幽地说着,秀气的眉宇间微微荡起一抹寂寥之意。
她站起来,迎着高原上的风,伸展了一下腰肢:“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觉得好不开心。”
“那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说啊。”杨瑾情不自禁地说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话怎么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帮你做什么,可是只要把烦心事说出来,心情就会好很多……”
日薄西山,杨瑾望着身披霞光的楚狸,仿佛一位美丽的谪仙。这一刻,他真希望此情此景永远持续下去,什么世俗纷争,统统与他杨瑾无关,就这样,一直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从那天开始,两人得闲便聚到一起谈天说地,不管杨瑾讲什么,楚狸常常都是安静聆听。杨瑾也时不时做出新奇玩意儿,讨楚狸欢心,有按时啼鸣的小鸟,有遇风盛开的花卉,楚狸全部开心笑纳。
徐福知道两人频频相约,也没刻意阻拦,没有杨瑾缠在身边问长问短,他更安心地筑他的长城。
※※※
忽有一日,楚狸来找杨瑾,要他设计一个能够自由起落兼有轴木的事物,只要图形,不用制造。楚狸主动提出要求,杨瑾岂有不答应之理,不假思索一口承应,完全没发觉楚狸提出要求时并不情愿的神情,也没注意到这件东西跟他之前送楚狸的礼物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正好你在,我也有个事情,要你帮忙,”杨瑾说着走到营帐里侧,拿开遮挡的油布,里面露出一大一小两尊人偶,“楚姑娘可否再为这两具人偶画出面容?”
“为什么有个女的?”楚狸立刻从大人偶的身形上判断出性别。
“这是杨蕊,小的是舍弟杨旭。”杨瑾介绍说。
“我问你她是谁。”楚狸的眸子突然透出些凶狠之意。
“她是我家的侍女,有什么不妥么?”杨瑾不明白楚狸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啊!原来是个奴婢。”楚狸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我可从没把杨蕊当作下人啊。”杨瑾这句话一出口,忽然有些后悔,虽然对于感情他还很懵懂,可是隐隐然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楚狸凝视着杨瑾,眼中有一种奇怪的神韵,就像一只小兽,看到了同类闯进了她的地盘,并且要在这里安顿下来,声音冰冷地质问杨瑾:“你想娶她为妻?”
“当然没有!”杨瑾失笑道。
“妾也不行!”楚狸反常地娇斥一声,甩开帐帘,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杨瑾追出去,愕然看着楚狸远去的背影,有些欢喜,又有些迷惑。他对感情再迟钝,这时也明白,楚狸定然对他有了情意。可是……楚狸的反应……
眸中那抹乍现的凶狠,还有她反常的娇斥,与她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仿佛两个人。那种感觉就像……就像……
杨瑾忽然想到了小时在山中见过的狸猫,那动物平时温柔乖巧,喜欢懒洋洋地趴在树上,可一旦激怒了它,它那软绵绵的肉垫似的足里却会倏然弹出锋利的爪,它那平时只会吐出细舌舔弄毛发的嘴巴,会发出凶狠的吼叫,会露出它的獠牙。
楚狸……这姑娘的名字倒真没起错!她分明就是一只野性未驯的狸猫嘛。
望着楚狸的背影,杨瑾无奈地苦笑。
很明显,楚狸生气了,杨瑾对此一筹莫展。他的一双巧手,可以把损坏掉的器械修补如新,甚至改进得更胜从前。可是如何修补与心仪的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杨瑾连一个刚入门的学徒都不如。
接连数日,楚狸对杨瑾不理不睬,不过,头两天她明显是气性儿不小,到后来却是娇哼一声,玉足一顿,明显是傲娇做态了。杨瑾自然看得出她这是装腔作势给自己看,心里暗暗欢喜,看来距恢复那种甜蜜美好的感觉已为时不远了。
傍晚,杨瑾正在帐中设计着楚狸交托给他的东西。他的设计其实已经完成了,只是在进行最后的推演,已确定不会出差错,推演到最后一步,杨瑾刚刚露出满意的笑容,帐帘就被挑开了。
杨瑾这营帐,平素只有楚狸一人会未经通报就往里闯,杨瑾下意识地以为是楚狸来了,迎着灌进营帐的冷风,欣喜地抬头道:“你来啦?”
杨瑾说完不觉却又一怔,来人并不是楚狸,而是名男性,分明是阔别已久的陶素。
“不是我还能是谁?三哥,你知道我会来?”陶素面带风尘,开心地看着杨瑾。
“啊!我这不是……看到你了么?”杨瑾干笑两声,迅速岔开话题,“你在军中,不得自由,怎么可能来这儿?除非是……有了那魔物的什么消息?”
杨瑾曾经告诉过他们,如果有了那魔物的进一步消息,务必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把消息告诉他。蒙恬大将军深知要在云中站住脚,这些魔物和胡人一样,都是不可忽视的敌人,而杨瑾对魔物最熟悉,因此也很支持让他找出更多有关魔物的情报。只是没想到,此次竟然是陶素亲自到来,显然不但有了魔物的新动向,而且事关重大。
“没错!”陶素一屁股坐到了榻上,就着旺盛的炉火烤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