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荒芜-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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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心中侥幸:还好,节约两毛钱。
秦渼儿见他脸色有异样,大气都不敢出的牵着他的手。
两人通过一个柔软有褶皱的黑车厢,找了个座位。
当车转弯时,秦渼儿才发现电车车顶有很粗的钢绳,钢绳上方有圆环,那圆环直接穿过公路上方的电线,使得电车只得跟着电线方向行驶,很是神奇。
要下车之际,秦渼儿才发现车身那如同手风琴音响一般的衔接处,居然是镂空的——疾驰的水泥路路面从三角形的镂空处跃入眼帘,很是吓人。
只见秦渼儿警觉的使劲拉着秦逸的手,生怕从小孔洞掉落而下。
“六伯,幺爷爷说我要买票。”
秦逸碰了碰她,示意她小声说话。“他那尺子有问题。”
秦渼儿忙缩着身子,又偷偷的看了眼前面车厢坐着的售票员。
等两人下车后就直接来到了电影院门口。
此时,电影院门口有几处骑着自行车拖着绿木箱卖冰糕的人,秦逸望着人群,焦急的说:“等六伯找到同学,我们再买冰糕哈。”
“嗯。”
于是,两人爬上了几格阶梯,正碰到另一位身材高大的长腿欧巴。
秦渼儿心中好奇:怎么六伯的同学跟他一样,都这么帅,都这么高呢?
“刘金骏,这是我侄女。我们先去买冰糕,然后去买票。”
刘金骏点点头。
当他们来到卖冰糕的自行车前,秦逸说:“来两根冰棍,一个绿豆冰糕。”
卖冰糕的说:“只有芝麻雪糕,要么就是冰棍。”
秦逸自行在翻开的木箱子里找了找,对着秦渼儿说:“这个黑芝麻雪糕也好吃。”
秦渼儿一听“雪糕”二字,心中神往,笑着说:“好吃么,那就买这吧。”
秦逸怕她回家说漏了嘴,把她抱了起来,说:“你看看冰糕箱子里,你喜欢吃哪种?”
一眼望去,一箱子的冰糕。秦渼儿指着白色的雪糕说:“可以吃白色的吗?”
“嗯。”
秦逸把秦渼儿放下,就问老板,“这个雪糕好多?”
“两毛。”
那就都拿这种。
……
后来回去,因为秦渼儿拉肚子,秦逸还挨了顿骂。他以为是秦渼儿出卖了自己,好些天不搭理她。
秦渼儿见帅气的六伯不搭理自己,一直都生着闷气,直到回去都如此。
十几年后,秦渼儿才懂为何六伯和幺爷爷有那么一出:幺爷爷以为六伯早恋,派自己当小跟班好回家后得到情报;而六伯因未按计划经济安排消费,害怕父亲训人,所以误以为秦渼儿告了状。
童年旧事值得回味,长辈对小辈无私的爱,都值得我们牢牢地记在心中,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尽己之能给予他们想要的老年生活。
言归正传,秦渼儿在绵竹人民公园住的第一个晚上,和干妈挤在墙边的一张小床上。秦渼儿怕踢到弟弟,将身子努力的往床边放。干妈睡在另一边,抱着她的小脚,笑着说,“秦娃子,没关系,干妈把你脚抱着,就不会碰到肚子了。”
秦渼儿怯懦的问:“弟弟以后叫什么名字?”
“星儿。”
……
那年暑假,秦渼儿第一次见到了点炒纸和几种外币,还用点钞纸和外币学会了打麻将。同时知道了一种概念:汇率。
因为在打麻将时,干妈会给每个人发不一样的币种,在胡牌后,让秦渼儿用点钞纸来计算每个人应该支付多少钱,去换算输家和赢家手中的外币。
而干爹会在下班后回家吃饭的时间,出的题考秦渼儿,最记忆深刻的题目是:“秦娃子,干爹考你一个问题,树上有十只鸟,用枪打死了一只,还剩多少只?”
秦渼儿第一次老实的回答:“九只。”
干爹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开导的说:“枪声一响,是不是所有的鸟就吓跑了?”
秦渼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暑假过得很快,秦渼儿要回村里上学了,父亲来接她那天,干爹拿了一本棕色壳子的给她。她像宝贝似的抱在怀中,高兴得不得了。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张姑父送给自己的那本很厚的精装版那般让人爱不释手——几十块钱的一本字典,相当于当时乡村教师一个月的工资。
而秦渼儿却一直没有机会去老书店看韩冰,在思维活跃的城市玩得不亦乐乎,早将他抛之脑后。
后来干妈肚子里的弟弟出生了,取名“唐诗星”。
注:写到这,琴音不禁笑了起来,不知六伯的儿子看到这段有关自己严厉父亲年少时的往事,会不会就不那么怕父亲了呢?而六伯是否就不会用那么严厉的方式管教儿子了呢?
第四百二十章 小学时光
秦渼儿以作文只得了5分安慰分的方式,告别了小学四年级的生活,也告别了年轻貌美的班主任尹晓霞老师和教数学的刘富慧老师。m。。
尹晓霞老师属于林黛玉一类的古典美女,却偏偏爱戴一寸大小的水滴状时尚耳环。
秦渼儿小学时最好的朋友陈莉莉记得,有次自习,阳光明媚,大家都埋头做作业,年轻动人的尹晓霞老师却轻踏莲步,从讲台上走到左手边的窗户旁——因教室外一尺左右就是二米八高的土围墙,所以只有上午十点左右的太阳,才能将它和煦的阳光照进教室来。突然,她一时兴起,取下淡茶色的水晶眼镜。
只见她拿着眼镜的支架,用镜片拦截阳光。顿时,她越看越入迷,因那五颜六色的光线在茶色水晶上呈现出更丰富的变化来。
这一幕,秦渼儿也看到了,却并未多加思索。
她并非一个善于辨别行为的人,那些年只知道完成学习任务,完全忽略了身旁的各种美景。
而数学老师刘富慧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眼睛深邃迷人。她是一个把学生当子女管教的年轻教师。她对于惩罚学生有自己的方式,比如考试后,按照不同题目类型,让此类扣分的学生一起站上讲台,自己分析自己扣分的原因,情节严重的,就让自己用教鞭打自己的小手板。
有一次秦渼儿得了99分,错了道口算题。她被点名站上了讲台,与她一起站上讲台的,还有学习委员雷亮。
刘富慧老师见他们两人一起站在讲台上,恨铁不成钢的厉声道:“连口算题都要错,眼睛长哪里去了?”
秦渼儿忙知错的低下头。
刘老师淡淡道:“你们扯自己的眼皮十次,下次考试眼睛睁大点。”
秦渼儿轻轻的扯着自己的眼皮,心中不服道:99分也扯眼皮,为什么其他成绩更低的都不扯?
刘老师仿佛有一对火眼金睛,吼道:“用点劲,没吃饭吗?”
秦渼儿打了个冷颤,忙用力的把眼皮提得老高,再松手放下——其实这样并不痛。
秦渼儿心中暗喜:呵呵,刘老师是只纸老虎!
好不容易,几人走下讲台,秦渼儿看了眼圆脸的雷亮,他的眼皮绯红,不禁侥幸:看来是我动作太温柔了。
其实她不知,此时她仿佛画了浓浓的粉妆。
说起这个叫雷亮的男孩,则是秦渼儿的好朋友,也是“眼中钉”——因为数年来,班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他和秦渼儿两人轮流夺得,连班长和学习委员,也是两人轮流当。
后来秦渼儿听说他上了南开大学学医。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去绵竹的公车上,上大学的他同小学时长得并无任何变化,使得秦渼儿能脱口叫出名来。
……
秦渼儿五年级时,从卧云小学转了很多学生来“北山”小学。
同时,她幼儿园的同桌罗德华,也来了。
与此同时,北山小学开设了六年级,避免了最后一年所有学生将合并到中心校的“风险”。毕竟路途遥远,失学率将升高——若不是如此,秦渼儿此时应该都上初中了。
十来岁的学生,也有了各自的爱好。
比如很多同学喜欢把流行歌曲抄在笔记本上,还将食堂蒸饭的钱节约下来买明星贴,贴在笔记本里。
那时候最喜欢唱流行歌曲的应属杨超,每到下午唱歌时间,她就会跟秦渼儿说:“唱吧。”
秦渼儿欣然同意,并让她教自己怎么唱开头——毕竟她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些歌。虽然她母亲每天都在家唱卡拉OK,可秦渼儿却总把自己关在那间最闭音的房间做作业,充耳不闻。
当她第一次看到杨超那写着很多歌词的笔记本时,感到惊讶:画着美丽的花边,并贴着很多她叫不出名的帅哥美女的明星贴。
说起这明星贴,跟今儿我们自己拍的大头贴一般——后来一些年,秦渼儿便喜欢把自己的大头贴贴得到处都是。
这一年啊,还有很多女学生从家里拿了毛线到学校,然后用大扫把的竹节削成钩针,编织毛线书包。
秦渼儿见那有镂空花纹的书包特好看,于是也从家里偷了好几种颜色的毛线,带到学校请叶莉教她编织。
叶莉先教她怎么用大扫把的竹节做钩针,又从起针开始,再到各种她知晓的针法,都一并传授给了秦渼儿。
秦渼儿因想自己有一个毛线包包,所以编织得很快。
时光如梭,冬季运动会快来临了,各村小都要排练团体操去中心校参加比赛。
北山小学的团体操,此次由尹晓霞,黄勐及于明等多位老师负责。于是排练团体操的学生,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开始,并且延长了放学时间。
还有几天就要比赛了,学校统一发服装这天,秦渼儿高兴的拿着紫色镶红白条的运动装回家,可怪异的氛围顿时让她胸口沉闷。
她忙放下书包和服装,本能的往后院走去。
顿时,就听到婆婆房间传来哭泣的声音。
米孃慌慌忙忙的从大龙门走进来,说了句话就走了。“大女子,你婆婆死了。”
秦渼儿眼中顿时泪珠晃动,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变得低沉。
她那双如同灌了铅的腿慢慢的爬上了楼梯,走进奶奶的房间。
尽管母亲常说“奶奶喜欢哥哥,哥哥长到五六岁时都把他抱在怀里,而对你置之不理”——可十几年后,秦渼儿发现照片上,奶奶明明是把自己抱在手里的。
此时,秦渼儿如同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口,看着四伯把婆婆抱在怀里,痛哭流涕。
她自己也想放纵自己的泪水,毕竟至亲离世,哪有不伤心的?
可她并未嚎啕大哭,她早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只默默的站在门口,流下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无数的脚步声,不断出现在楼梯上,紧接着数人陆续靠近了这间屋子。
麻木流泪的秦渼儿抬起倦容,望着络绎不绝拥上楼的人,微微挪动了身子,站到阳台上——街沿那昏暗的灯,在漆黑的夜晚发着疲惫的光来。
她仰望星空,只见下弦月如同一把匕首挂在苍穹,将周围的星星全部吞噬。
突然,秦渼儿感觉那月亮仿佛正一刀刀割着自己的脉搏,让她第一次感到了生离死别的绝望和无助。
张文秀的离世,让秦家所有人都手忙脚乱,根本没人有精力去管秦渼儿和秦丹她们这些小孩子究竟在干嘛。
晚风,吹得院子角落的竹叶沙沙作响,在这个本该繁花灿烂的季节,反而唱起了寒冬的挽歌。
秦渼儿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如同失去魂魄的尸体,悄无声息的挤了过去。
与此同时,没人注意到只齐大人们腰的一颗小脑袋——那,是米芝的女儿:秦丹。
读幼儿园的她,也挤在门外,默默的流着眼泪。
仿佛秦家的女子,都不懂大哭大闹,只会暗自伤悲。
这时,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唯剩床架。原本的被褥等都被一个婶娘抱到门外,抛上了房顶。
秦渼儿不懂这是何意?
只听有人说了句,“死者用过的东西,全部丢出去,要露七天七夜,没人要的话就烧掉。”
这时,大孃从下面院子赶上来,一见四伯正抱着婆婆哭,忙说:“老四,不要把眼泪滴到妈身上了,否则因为今生牵挂,她无法转世投胎。”
四伯并不听,依然紧紧的抱着婆婆的身体,最后在大孃等婶娘的拉扯中,才依依不舍的把婆婆抱到马扎子上面。接着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生怕因自己的缘故,害了本就被癌症折磨的妈妈。
“快抬两根老长凳,放在房间正中。”
于是,围观的人们纷纷站到墙壁旁,腾出地儿。
大孃和婶娘们从大箱子里拿出了衣服,替婆婆换上,这期间大人们的谈话,让秦渼儿知晓,原来婆婆也是服毒自杀的——因为她得了血癌,大腿有好几处包块,在去世的头一天,秦渼儿放学后,还专门去她房里,看她吃稀饭。
张文秀坐在大椅子上——那把椅子,是蒲秀的陪嫁。
她一见桌子上秦德云给自己舀的稀饭,就摆摆头,很是为难的模样。
其实她被病痛折磨已久,早就放弃了吃东西,“喝水都困难,吃蒜苗根本咽不下。”
秦渼儿嘟着嘴,撒娇道:“婆婆,你吃点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蒲秀见此,故意想分张文秀的神,笑着道:“妈,给你买的元极带,你有用吗?”
张文秀那皮包骨一般的脸上,眸子发灰,她努力的露出笑容——虽然那笑容比哭都难看。“用了,有一些作用。”
接着她艰难的用瓷勺子舀了口米汤,慢慢放进口中,然后只见她无神的眸子有着泪花涌动,才将那口米汤吞下腹部。
秦渼儿走到小桌子边,给婆婆夹了块豆腐乳,笑着说:“婆婆,混点豆腐乳试试。”
张文秀点点头,努力的把一小碗稀饭吃了。“都好几天没有吃这么多东西了,今天突然觉得好了些。”
秦渼儿天真的说:“好一些就代表快好了,婆婆,您一定会好的。”
……
张文秀那最后吃饭的样子还栩栩如生的在秦渼儿心中,可她却早就烟消云散。
秦渼儿只能见到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