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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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岱这一睡就到了傍晚,夕阳的黄晕染红了整个屋子。睁开眼皮,就看到缕缕斜光扬起的粉尘曼妙起舞,打出华丽的旋儿,筠岱轻轻长长地深呼吸,如获新生。
“……阿筠……阿筠……”转眼就对上了岳濂,他的嗓音厚重,变得无比的年迈苍凉。
“叔——”
温暖的情愫在一老一少的眼波中流转,岳濂双眼的红丝一根根浮现,“对不起,对不起阿筠……”
“叔,是我对不起你,”叹息,虚脱了身体里所有的力,“他也舍不得的,可是他——无能为力,叔也——无能为力,有些东西,即便你拼尽了所有也改变不了结局,”铮铮,筠岱眼里跳闪出挣扎,“可是,他还是拼尽了所有——”所以,在生命最后枯竭的那一刻,他才不得不妥协于命运,放弃了自己。
“叔,我懂了,谁也不怪。”
“阿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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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我凭什么不能懂你?
更新时间:2011…11…25 19:19:44 字数:4568
再次回到了学校,上课,筠岱的眼神黯淡无光,脑子犹如一页白纸,老师讲的字字句句就像蘸水的毛笔草草地写于纸上,风干了水迹,留下的就只有空白。她提不起兴致,浑身没来由地犯困。
铃声“叮咛咛——”。
“阿筠,吃饭去,赶快赶快,我饿死了!”见筠岱懒得动,沉沉就使劲拽起她,“走喽走喽,今天我们吃排骨。”
“别,沉沉,我想再呆会儿,不饿,没骗你,是真的不饿。”
“我饿啊,你——”突然间,沉沉眼里闪逝一抹诡异,态度顷刻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呆着就呆着,我先去食堂,才不管你。”把筠岱按在位置上,沉沉转瞬没了影。
真……溜了?沮丧,原来心底里还是渴望着有人陪。寂寥保持不到十秒钟,又有人将筠岱拉起,“你——怎么跑来了?”
“陪我去晒晒太阳,顺便请你吃顿好的。”没有给她回绝的权利,孟轶已牵拉着筠岱出门。
室外,暖暖的光晕染着两个人的周身,烘出一道金边。
“生姜炖乌鸡,我特意让我妈妈做的,这可是她的拿手好菜,尝尝看合不合口。”
清淡的汤水浸润着的乌鸡饱满莹润,肉香阵阵扑散而出,筠岱转瞬就有了食欲,差点她就把持不住地想吃两勺,“这是伯母给你做的吧,我怎么好意思……”
孟轶温润的眸子低敛,悄悄藏住涌出的那丝哀伤,“以前的你,是不会和我计较那么多的,先吃着后欠着,拖到不用还为止。现在,怎么反而跟我生疏了呢?”
心下一冽,筠岱局促得不敢对视他的眼,半响,“既然……我已没有了你爱的性子,何必……还像以前那般对我好,孟轶,这不值得。”
孟轶极其认真的注视着筠岱,不吭声,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点点拢回。
“我,活着只会辜负人。”就像岳恒,自己竟平白地怨恨他十几年。
孟轶盛勺汤递到筠岱嘴前,恢复了以往的温和,“阿筠,我更乐意吃你做的,说说看,打算什么时候还我这顿煲汤?”
脸憋得红彤彤,筠岱转首避开他的勺子,“不会,我一点厨艺也没有。”
“喔,这可不行,你什么都不懂,那我以后吃什么?”看着筠岱的红晕漫至颈脖,孟轶轻笑连连,亲手将汤喂进了她嘴里。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可以。”
“不行,你动手就只会吃肉,这汤最有营养,不喝可惜了。”
被动地喝着一口又一口,筠岱别扭地不去看他,殊不知,孟轶的笑意暖融融,视线俱是柔化的温和。
躺在医院的晚上,筠岱总是半梦半醒,如今,缩在自己的被窝里就睡得死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总汗湿了衣衫。模糊地只知道是个噩梦,让她恐怖地惊出一身冷汗。
体育课,筠岱紧缩在树荫里,脑子总是不能自持地翻搅梦里残留的碎片,昏暗的仓库,背影,闪光,突兀尖锐的枪声忽然“嘭——!”冲击着她的意识,筠岱猛然皱缩了一下,死劲地蜷起自己,埋低了头。耳里突然塞进了什么,随即低沉的钢琴声一下下叩击着心门。倏然抬首,耳塞的另一端是他的耳朵。
坐于自己身旁,他弓着颀长的身子,眉目低垂,眸底散逸的孤傲却令自己一点点亲切,筠岱莫名地心安,即便他眼里只关注着秋风。
音乐转化着情绪,低落的曲调迎合着心境,接着急促,激昂,似流水冲撞着夹缝奔出,忽而归于缓和,音调收尾渐渐止息,“我喜(…提供下载)欢这个旋律,蒙殿,这是什么曲子?”暗藏的恐慌消失了行迹,不知是因为琴声,还是……因为他,乱了。
“秋日的私语,录的是我的钢琴音。”蒙殿不曾允许过任何人听他的琴音,因为太多的情绪会融入到旋律里,可他希望她能听得懂。
两个人静静地依坐着,眼里是掉光叶儿的秃树,心里却因着耳内同样的音乐,靠近。
仓库。
漆黑的眼里隐现出几个模糊的背影,交叉,重叠,一个,两个,三个……筠岱数着,心底无序地乱撞,这是……哪里?那若神祗般屹立的身影,怎会如此熟悉?!
“真以为这道上,我们都是瞎着眼混出来的?!”邪恶的声音掷落,被围在中间的人即被打跪于地,狠狠地踹上几脚!
筠岱忐忑地靠过去,惨淡的白炽灯被旋转的吊扇筛出一晃一晃的影,他侧脸坚毅、绷紧,爸——爸——!筠岱撕心裂肺的喊,幽幽的仓库里却全无半点声响!
“特警,挺有能耐的嘛,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岳恒的头被生猛的力道按下,硬生生地撞击着地板“啪啪啪——!”
爸——!筠岱胆寒地冲上去,用尽全力地推攘坏人,身体却似透明地从那人身体穿过,惊恐地回转身子,岳恒涔涔的血流晕红了一片地面!“不要……不要伤害他,求求你们了……放过他……不要打他……”嚎啕地跪下双膝,筠岱却只能不存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凌厉的拳打脚踢砸向岳恒,“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爸爸……”扑上去护住岳恒,她隐形的身体挡不下一记拳头,心痛得就要碎裂而死!
“大哥,少跟他磨蹭,干脆一枪废掉他。”
“不——要——!”惊恐地睁大眼,那一刻,筠岱的心跳骤停——
“卡啦——”利索的子弹上镗声,森然摄魄的枪口瞄准岳恒,筠岱簌簌地颤栗,一切纠缠的命运随即了结——
岳恒,凛然抬起了他的视线,用目光凌迟所有罪恶的嘴脸,就在那一刹那,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他手里的婚戒孤注一掷地击向白炽灯,“啪啦——!”瓦片碎裂的残片连同黑暗同时铺落整个仓库!陡身而起,凭着最后一丝光的记忆,岳恒抓准对方的手腕,曲折开枪。
“嘭——!”黑暗中,谁的生命终结于这残酷的嘶鸣里?
黑暗里的一静一动筠岱都洞悉眼里,因为她本身的存在便是暗影,浑身震慑,筠岱惊恐地瞅着岳恒浑身的肃杀,他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仅凭着依稀的记忆与精准的耳力枪法竟丝毫没有偏差!旋枪,转手,岳恒果断地射向第三道声源,沉闷的一声重响,人应声倒地。
之后寂静,是死亡的无声。
始终不曾有所动静的毒枭,可怖地沉默中,岳恒不知他转到了哪儿,微妙的静声中,他辨出了扳机扣动的轻弱金属音!
命悬一线!
那声生命的弦音“嘶——嘶——”奏响了最后的绝唱——
毒枭的手臂缓缓抬起,枪口一寸寸对准岳恒背部,他缓慢的动作定格于筠岱的意识里,“不……不要——不要!!!”千钧一发的一刻,筠岱冲至两人中间,她展开了双臂毅然地用着自己的生命去阻挡!
子弹,无情地撕扯着空气,惊速射出——
就是那扣动扳机微弱得几近可怜的声响,岳恒却在毒枭发射子弹的同一刻,旋身射击!两颗子弹冷飕飕地穿越身体,筠岱却丝毫没有了感知。
可……可是……岳恒的脑部嵌入子弹,血,汩汩冒出。筠岱的瞳孔死撑着,心皱缩成小小的一团,揪痛她的每一根神经,仓库的门猛然间被人撞开,一大拨人潮水般涌进。
爸——爸——!!撕裂的嗓音震颤了整个仓库。
从床上惊恐而起,筠岱的心脏急骤乱跳,她几乎喘不上一口气,窒息地揪紧睡衣。脸上湿湿的液体不住地打在手臂上,是真的——这梦是真的,我的感受很真实。慌乱中,她爬到沉沉的床头,“沉……沉……呜呜……沉沉……”沉沉睡着,无动于衷。
暗夜,鬼魅的黑色翻滚着。
绝望,筠岱似乎听清了死亡逼近的紧紧脚步声,犹如上次流浪于街头,她想到的是同一个号码,钱包……手机——颤栗地拨通那深刻于心的十一位数字,她抖动的双手似寒风中摇曳的那片枯黄。
“嘟——嘟——嘟——”
电波牵起的铃声于午夜的宿舍惊扰而起,连续,不间断,一声声瓦解着人的睡意。三个人意识朦胧,懒懒地躺在床上,都抱着最后的一丝希冀:停下里,快给我自动停下来。
铃声执着着,断了续,续了又断,最终,尚未清醒的蒙殿发了飙,“见鬼,你们两个谁的手机在响,还不给我去接!”
两个人在爆喝的声音下骤醒,徐飞斗着胆,“殿,是你手机的铃声。”
蒙殿丝毫不觉理亏,接听了电话却闷着不出声,他倒要听听是谁在半夜里不让他休息。
可是对方也是沉默。
“谁?!说话。”
筠岱耳膜震荡出回声,心一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急促的呼吸伴着隐隐的呜咽,手机的另一端蒙殿分辨得很真切,奇异的感觉会是她!
“是不是你?”恶劣的语气瞬间垮了下来,真诚关切,筠岱的呜咽声就更大。
“筠岱,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我会一直听着你说。”
“……他死了……呜呜……他是真的死了……我……呜呜……怕……就想听那首曲子……”
恨不能飞身到达她的身边,“能出来吗?音乐厅,我会在音乐厅等你。”
身体仿佛注入了镇定剂,筠岱的抽咽声渐弱,“嗯,我……可以的……可以的……去……现在就去……”匆忙丢下手机,筠岱相见他,最最无助的时候就想见到他!
耳里即刻没有了回音,蒙殿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音乐厅,音乐厅——捡起大衣他就拉开了门。
“殿,大半夜的你上哪儿?!”
“嘭——”沉重的摔门声冷冷作答。
视线里黑得模糊,暗风涌动,蒙殿只辨识出前方的一团暗影,潜意识里就认定是她,急促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嗒嗒嗒——”循声仰头,筠岱看着逼近的人影,下意识地缩进墙角里。
“卡擦——”蒙殿打开走廊的灯,就看见这么一个惊恐的她,脸上爬满了泪痕,额发濡湿,瞳孔里的惊惧赤裸裸。
“筠岱——”嗓子转瞬哑了,蹲下,蒙殿把她从角落里一点点拉出,抱住。他的眼眸不忍地缩紧,“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筠岱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蒙殿的手臂,“不舍得他走,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害他……哇呜呜……”眼眶里的泪珠扑簌簌地抖落,“我求……求他们……别打了……哇呜呜……我要推开他们,可我就是推不动,我去挡,却怎么也……挡不了……我不要他痛,我舍不得他痛……”
筠岱拼命晃动着脑袋,蒙殿竭力地制止她,“筠岱,筠岱——这只是个梦,只是个噩梦!”
“不……是真的!我的感受很真实……爸爸中弹的时候很疼,我也一样地疼……所以我站不起来,我怎么也接近不了他……”哭呛了喉,筠岱就一阵一阵地猛咳。
优异,仅凭手感就弹无虚发,沉敛稳重的特质是他的天资,舍不得,筠岱无法忍受这样的他顷刻间蒸发,他可以只凭直觉就射死毒枭,也可以在感觉到危险的那一刹那闪避,可他为什么……不躲?
“筠岱,岳筠岱!!”蒙殿托起她越埋越深的脑袋,直视,“死了,他彻彻底底地死了!你再怎么舍不得他也已经化作了一把骨灰!”
“不要!我不要——你也是个坏人!”拼命推开蒙殿,筠岱反倒自己瘫倒于地,爬着,爬着,她一寸寸地远离蒙殿,蜷缩成团,“你不懂……什么……都不懂……”
蒙殿浑身僵直,强忍着,眼眸里那股悲恸却无法抗拒地流出,随即,他紧绷的唇线蹦出的言语薄凉,“我凭什么不能懂你?我妈逝去的那一刻,我和现在的你一样,不信,死也不信。”
心绪仿若触礁的船,搁浅。筠岱抬眼定定地看向他,他的表情犹如鬼魅般阴森。
“心脏病突发,猝死。我无法接受,好好的一个人,不久前还对着你暖暖地笑,怎么一下子就抽离为空气,我始终无法接受。每天晚上都把自己的头埋进她的衣服里,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越是贪婪地呼吸……眼泪,就越发止不住——”蒙殿紧紧地攒起拳头不让十指颤动,“后来,衣服上、被子上她所有的气息淡化,消失,我才深深地领悟什么是死,她真的走了。最最想她的时候,弹琴,疯狂地弹,让音律缓和思念,累至极端我就只会本能地喘息,终于可以不再想了。”
震撼,疼惜的泪水排铺涌出,手脚并用,筠岱爬进蒙殿怀里,“蒙……蒙蒙……蒙蒙……”
“笨蛋——”
筠岱咬着唇不发出一声哽咽,将圈着的人抱得更紧,“你弹琴吧。”
凉风吹动着筠岱的发,茸茸地摩擦着蒙殿的下颌,他就将头抵在她的头上,寒冷中,两个人相互搜取着慰藉。
修长的手指下流溢出一个个华美的音符,筠岱坐在台下,柔和的晕光烘托着蒙殿的侧脸,耸立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