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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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岳恒如往常一般拿出他自制的山葡萄酒,毫无杂质的液体从瓶中缓缓注入玻璃酒杯。岳恒拿起酒杯转了转,香气霎时弥漫鼻间。他悠闲地抿了一口,筠岱分明看到有种朦胧的苦楚显现在父亲的脸上,凑近父亲,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啜饮。
“怎么,阿筠也想喝?”岳恒说着,疼爱的笑浮上了嘴角。
筠岱欣喜地点着头,似乎早在心里盘算好了似的,赶忙奔向厨房取杯子。
岳恒爽快地倒了半杯酒于杯中,筠岱急不可待地喝了一口,顿觉苦涩席卷舌头,她咋了咋舌,很不满意地瞅了瞅岳恒,嘟着嘴赌气地转身回房,留下岳恒独坐桌旁狡黠地笑。酸甜的山葡萄酒经他一转手便苦涩无比,就像残酷的现实经他谎言的粉饰便失去了悲伤的基调。
夜色渐渐加了深,月光透过窗棂投下冷冷的光影,岳恒已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的剧烈头痛,他蜷缩在床上,死命地用枕头抵住头颅,熟悉的痛楚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冷汗径直冒出背脊。最近几个月频繁的头痛让他预感到了那个可怕的结果。六年,上苍吝啬地只给了他六年,筠岱也还只是个六岁多的孩子,没有他的未来,她该怎么办?绝望的思绪搅得他脑袋生生胀疼,今夜又将无法安眠。
丝丝缕缕的阳光倾斜入窗,仿佛纱幔一般衬托着室内的温馨。岳恒把筠岱衣服上的纽扣一粒粒扣好,再帮她系好帽绳,牵着她走出木屋。一路上流水潺潺,偶尔几只小鸟伴奏似的鸣唱,竟明快到了心坎里。
“爸爸,射击有这么好玩吗?你每周都去咧。”边说着筠岱边晃悠岳恒的手。
“等你长大后你就会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一项运动能像射击这样使你心境平坦无波。不懂吧?不懂就先记着吧。”岳恒的眼神飘渺,那里有着筠岱读不懂的深情在流淌。
“啪。”又是一记震响,筠岱双手捂着耳朵远远地看着父亲。岳恒身体略侧,右手持枪对准靶心,双目凝神紧紧盯着前方一个焦点,猛然间扣动扳机,子弹便直线窜入靶心。所以筠岱便认定射对靶心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直到多年以后她才发觉自己一开始便错了,警界最闻名的“威沃尔”射击姿势并非人人都可以效仿成功。
岳恒拿着枪从靶场上走下来时就想筠岱一定是等乏了,却不料筠岱冲着他眉展眼开地笑,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如此姿容,让他联想到他一生挚爱的那个女人。顿时恍惚了神情。筠岱却蹦跳着牵拉他的手。,“走喽,走喽,去坐森林小火车噜。”甜甜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徘徊心里。
所谓的森林小火车,原是用于此原始森林的物质运输,后经开发就成了这里的旅游资源。带着无比欣喜的心情踏上火车,筠岱立马便发现今天的游客还真不少。她一向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哪人多往哪挤,一向都是把别人挤开的筠岱,今天却被别人挤到了一旁,并且还被踩了一脚。筠岱愤怒地揪住欲经她而过的黑色风衣,男孩被扯即回身转头,狭长的眸眼里闪着愠怒,看清拉扯他的刺猬头后,怒意更盛。
“放手。”
筠岱见到此人面容时惊怔了片刻,随即便开始不依不挠起来,“踩脏了我的鞋,你赔!”她加紧力道揪住风衣,心里想着旧账新账一起算。虎头的仇,她岳筠岱帮着一起报!
男孩俯视着这个矮个子,手用劲掰开筠岱的手指,咄咄逼人的话语在筠岱头顶回旋:“就你这乌黑鞋,我还偏踩了不赔!”
“不准不赔!”
“你能怎么样,臭屁孩?”男孩俯下了身子,阴影顿时笼罩筠岱全身。
筠岱握紧了拳头,正欲朝着男孩腹部猛击时,一道凌厉的呵斥响起:“筠岱,你在干什么,还不给我过来!”岳恒笔直地立在人群中,犹如天神一般凛然。
远远地,筠岱看不清父亲的表情。可她不甘心,不管不顾地还想挥出这一拳。“过来!”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容抗拒的威严,惊吓中的筠岱红着眼松了手,就连男孩也有瞬间的惊愣。
火车在沉重的闷响后缓缓开动,筠岱趴在车窗上,小脑袋抵着玻璃,任由眼眶里的泪珠打滚,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滚落脸颊。窗外飞逝的红松掀起滔滔巨浪,一波一波的浪潮波及远方,如此壮观的风景却在筠岱眼里成了模糊的影像。她亦看不清坐在旁边的岳恒眼中刻骨的哀伤。是时候分离了,心里这样想着,岳恒却止不住阵阵抽痛。
不远处的男孩盯着这个有史以来第一次让他震惊并手足无措的男人,他眼底涌出的情感像漩涡一般吸引着自己,使自己移不开半点目光。直到男孩成人以后,当寻不到心里早已存在的那个女孩时,才懂得这莫名的感情叫不舍。
时间仿佛这火车轮子一般,使不同命运的人驶向各自未知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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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欺负一个女孩子,你算什么男的?
更新时间:2011…9…10 11:44:19 字数:3864
一大早岳恒起床便不见了筠岱的踪影,那丫头自生气以后便一言不发,沉默便是她最强有力的抗议。岳恒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筠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承受,学会反抗,学会自己找寻自己的快乐的呢?他不知道,自己有意无意地塑造对一个孩童而言是否过于残忍,只清楚今天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或许这便是他能为筠岱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坐在暖暖的屋子里,筠岱抢过虎头手里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啃起来,虎头气不过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却在筠岱眼光扫视的瞬间乖乖地瞅着她将馒头一口一口啃完。
“阿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比我还能吃啊!”忿忿不平的虎头怎么也不敢说出埋怨的话。
“你管不着,反正我饿了你得想法子让我填饱肚子,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玩了。”说完筠岱还理直气壮地跨出虎头家的门槛。
今天他们的“巡逻”对象是“森林浴场”。参天的古树映衬着如蚂蚁般的两个孩子,深远的天空却更显得湛蓝澄澈。呼吸着富含负氧离子的森林空气,仿佛每个细胞都在舒展放松。筠岱趴在一个树洞口,伸长手去掏里面的松子。那是她曾经的战利品,现在她要将它们一并取出,搬回后院。虎头则配合地将果实装在裤袋里,沉甸甸的果实使得他的裤腰往下垂。
筠岱掏完松子,站起欠了欠身,却在抬眸之际眼光对接上一双黑色如豹的眼睛,霎时脑子停止了运转。虎头睁眼瞅着男孩一步一步地靠近,似曾相识的恐惧使他条件反射地退到筠岱身后,却在下一秒意识清醒的瞬间,勇敢地跨到筠岱身前,将筠岱掩护。
男孩却在此刻顿住了脚步,仿佛觉得虎头行为的可笑,眉眼里满是嘲弄,双方各据一方,彼此对峙。
筠岱心里还未熄灭的怒火此时重新点燃,她紧紧盯着男孩,用手肘碰了碰虎头,虎头会意地点点头,猛地向前腾跃扑倒男孩,松子便从裤袋“啪啪啪”滚落一地。筠岱乘此机会握拳狠狠揍向男孩侧脸,得逞之后拉着虎头边跑边喊:“快走!”
男孩在疼痛过后的刹那开始懊悔自己的大意,万万想不到那两个杂毛孩子会如此胆大妄为地比他先发动攻击,随即爬起身子奋起直追。
筠岱如何也料想不到那男孩会在她跑不出十步就追上她,她刚才那一拳可是使足了全身的劲。男孩迅速地揪住虎头的衣领,往后一拽,再使劲一甩,筠岱只觉得有一股力道迫使自己不得不松手,回过神来,虎头已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男孩抓住机会欲往虎头背上狠狠一踹,筠岱仿佛预先看穿了他的动机,冲上去死命地抱住男孩的腰部往后拖,两人都在后退中站不稳脚跟齐齐倒向地面。筠岱反应快,一个机灵起身欲跑,却被男孩反手扣压身下!
男孩的一只手握成拳头,筠岱知道他要打哪儿,在他抬手的一刻,突然灵机一动,双手用力揪紧男孩衣领使劲拉下他的头,与此同时自己的头快速抬起,对着男孩下巴就势一撞,额头碰下巴,筠岱自知自己捡了便宜。男孩侧身倒下的瞬间仍抓牢她的手臂,于是两人就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筠岱仍被压住。男孩的眼变得像鹰一般犀利,他单手抓紧筠岱双手手腕,青筋暴突,筠岱圆瞪着眼看着他再一次抬手,眉毛轻轻颤抖着,从未挨揍过的她此时惊恐万状,吓得死死闭上眼。
等待着那一拳重重砸下,想象着疼痛的感觉,耳畔却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欺负一个女孩子,你算什么男的?!”明显感觉到紧握手腕的力道稍稍减弱,筠岱慢慢地睁开眼,远远地看到虎头艰难地支起半个身子,定定地看向自己,愠怒中的眼却饱含着坚毅。
男孩的拳头僵立在半空中,那突然的话使他全身窜起一阵电流,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正视筠岱,倔强挺立的刺猬发下,那张面容确实有股女孩子的灵气,也不知为何地松开手,屈膝站立,旋身悄然离开。
筠岱竟被这雨过天晴的转变弄得手足无措,倒是虎头喜笑眉开地走了过来扶起她,在她起身的同时,一条链状的饰物坠落于地,发出叮当的清脆之声。筠岱好奇地拾起那链子,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映衬在琥珀周缘上竟有着淡淡的光晕。旋转着链子,从不同的角度欣赏着它内藏的荷叶鳞片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虎头狐疑地看着筠岱,开口便是:“阿筠,是他的吧?”
“也许。”筠岱避开虎头探视的目光,别过脸将链子放进衣袋里。她在见到这条链子的瞬间便对它一见钟情,在六岁孩子的眼里是无所谓是与非的,只有喜(…提供下载)欢与讨厌。虽然心里万分肯定这链子非那男孩莫属,可她却执拗地不肯还。谁让他惹我,不还,不还,打死也不还!这样安慰着自己,筠岱便毫不理亏地跨着步子轻悠地从虎头身旁走过。风过无痕,遮天的红松林恢复了最原始的静默。只有遗落满地的松子散乱排布,见证了这里曾经有过的童真往事。
月光追逐着一个矮小的身子朝着木屋门口的方向移动,却在木屋敞开的时候倾泻在立于门槛的孩童身上。筠岱瞅了瞅那张陌生的面孔,片刻之后便将门轻轻扣上。
岳恒注意到了筠岱一闪而过的惊诧,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便温和地介绍:“阿筠,这是你二叔,以后就得听二叔的话,就像听爸爸的话一样,知道吗?”
筠岱不吭声,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游移不定。
岳濂苦涩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富有磁性的声音一点点地窜入筠岱的耳膜“阿筠七分长得像嫂子,三分像哥哥,特别是眼睛,简直就是翻版。”话毕,他张开双臂欲拥抱筠岱,可筠岱却一动不动。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着筠岱,使她浑身不自在,颇为勉强地,筠岱迎向那臂膀。
岳恒看着岳濂将筠岱放在大腿上,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筠岱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阿筠,你明天就跟着你二叔去徐州,爸爸生病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治疗,不能带着阿筠了,阿筠要听话,知道吗?”
筠岱的脑袋“嗡”地一片空白,下一秒她豁然跳下岳濂的双腿,冲过去紧紧抱住岳恒,哭嚷着吐字不清,“不要,我不要!呜呜…我要和你在一起…爸爸…我不惹你生气了,我会乖乖听话…爸爸生病了我也要爸爸,我…呜呜…要爸爸…”
稚嫩的哭声搅得岳恒脑袋一阵阵地疼,他轻轻抚着筠岱短短的发,依旧心平气和“阿筠不会一个人,爸爸永远都会陪着你。阿筠要去那里念书,那儿的学校比咱这儿的好,”说着他抱起筠岱,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看着她那双胀红的眼,继续道“等阿筠长大有出息后,爸爸就去找你,所以阿筠要乖乖地呆在那儿,就像呆在家里等爸爸一样。”筠岱的泪仍止不住地汹涌而出,她抽噎着摇晃脑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却只能如此看着父亲的面庞在视野里一点点变得模糊难辨。
岳濂无法再继续伪装自己的情感,他走到屋外,清凉的风仍抚不平他心底的波澜,那难以抑制的苦涩一点点幻化成两行清泪淌落眼角,无声无息的暗夜,悲伤静静宣泄。
屋里孩童的哭声渐渐平息了,继而流畅的呼吸声慢慢响起。岳濂推门而入,看到筠岱胖嘟嘟的小手紧紧抓牢岳恒十指指节,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还紧锁眉头。两兄弟都选择了静默,一切都已成定局,任何的言语都属枉然,只有未知事的孩子才会为了一线希望垂死挣扎,她天真地以为这或许便是巫婆带给她的噩梦,一定会有童话中的王子来赶走巫婆,等到明天一早睁开眼,一切依旧如故。
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拍拍嘴巴打一个大大的哈欠,筠岱掀开被子穿戴洗净后,像往常一样推开卧室的门,却笔直地僵在卧室门口。厅中摆放着筠岱的皮箱,小小的体积却格外刺眼。
“我不走!”歇斯底里的哭吼伴随着晶莹的泪珠,滴滴地往下坠。
岳恒头也不抬,径直站立背对着门,声音里无波无澜:“濂,你们可以出发了。”高挺的脊背,淡漠的疏离,成了筠岱心中永远的意象。
筠岱拼命奔向父亲,却被岳濂拦腰抱住,他不顾筠岱使劲地拳打脚踢,硬是将她带到了屋外,眼看着自己离父亲越来越远,筠岱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父亲,“爸爸…哇呜呜…爸…爸…”怕失去的绝望令筠岱一口牙狠狠咬向岳濂的手腕。岳濂吃痛,在他松手的瞬间筠岱跌落于地,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奔向木屋门口,却在即将闯进门口的刹那,木门“砰”的一声重重扣上,筠岱疯狂地冲向窗口,就着玻璃拼命拍打:“爸爸,爸爸,我是阿筠…开门……哇呜呜…爸,阿筠,开门…呜呜…”稚嫩嘶哑的哭喊混合着“啪啪”的拍打声,一下一下刺着心房,疼,却仍无法撼动决断的心。他依旧站在那儿,就向千年冰雕,慑人的森寒把筠岱最后一丝温暖的期许彻底地抽离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