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表小姐-第8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啊,那时陈公子常来镇国公府,我家小姐也很是年幼。”分明是小孩子,却不苟言笑。想到这里,夏师宜不由得笑笑,冷如冰霜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陈青点头,顺势将木匣呈上。
“进门时便有献芹之意,只怕此物俗陋,不能入您的法眼,聊表寸心而已。”
夏师宜很熟练地收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副卷轴。他看也不看,笑道:“好意我心领了,自然会向刘公公转达。”
陈青又拱手道:“请展卷一观。”
夏师宜狐疑地展开卷轴,正是前朝范宽的山水图,是纵有千金在手、毕生寻求,也未必能遇见一幅的真迹,的确是大手笔,又不粗俗,陈家父子显然是揣摩过刘梦梁的心意。
卷轴展开过半,忽然有一张信笺从中飘落,落在夏师宜膝头。他随手捡起,见陈青意味深长地笑着,心说这是什么把戏。挑眉一看,信笺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西四驿馆,速来。”
虽无署名,可夏师宜第一眼就认出了写字人的笔迹。
“小姐?”他抬头道,“是她本人让你传信的?”
陈青道:“请大人速速前去吧,再迟些就赶不上滕王殿下出征的时机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夏师宜本就不愿刺杀徐衡; 他虽说不清为什么,但是心中自有尺度,仅为了刘梦梁的一己之私; 置大梁数万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值得吗?
如果真是小姐要见他; 也许是个合适的时机——他可以行刺,徐衡也可以防备,就算真死在徐衡手下,也算忠义两全,死得其所。
“你先行一步; 我还有些事情,稍后就去。”他对陈青道,实则是防止陈青监视自己的行踪。
陈青并没力劝,很爽快地告辞了,看着他离开时稍显拘谨的背影; 夏师宜第一次发觉权力的滋味原来也是不错的,可惜这权力本就是借来的,人们畏惧的从来不是他本身。
为了证实陈青的说辞,夏师宜先来到徐府,门房虽不敢阻拦; 神色却有些为难,夏师宜一进门,便见府内乱纷纷,许多丫鬟仆妇行色匆匆; 四处呼喊,喊的却是“表小姐”。
他拦住一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年纪大些的丫鬟识得他,道:“这不是原先夏奶娘家的吗?是姑奶奶寻不到表小姐,我们都像没头苍蝇似的帮着找呢。”
原来,徐问彤送走冉三爷,便来到嘉德郡主院内,想和女儿谈谈婚事,谁知嘉德郡主频频掩饰,她终于察觉内中古怪,前几日的疑惑一时涌上心头,宁可撕破脸面也要在院内仔细搜寻一遍,结果当然是扑了个空,只见到了柳家那位小姐。
“现在正在崇德院对质呢。”丫鬟对夏师宜道,“问她们究竟把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夏师宜叹了口气,那晚他被刘公公传唤,之后一直忙于刺杀周世济的任务,今日才有空回来,指挥使果然食言了。
既然得知小姐不在徐府,那么陈青的话极可能是真的,他也没兴趣到荣寿堂去蹚浑水,便默默离去,朝约定的西四驿馆走去。
···
夏师宜到时,陈青刚走。
陈青过来,一是知会徐夷则,事已办妥,二是为了抱怨一件事。
“听说徐丰则已经可以躺在床上活动双腿了。”他道。
徐夷则一边斟茶,一边道:“哦?那是好事啊,你不就是想让徐柔则的父母看到一丝希望,再以此要挟吗?提早恭喜你,快得逞了。”
陈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别用‘得逞’两个字好吗?把我说的像个坏人,我起码真帮他治了病,菩萨尚有怒目之时,我岂能没有私心?只是没想到啊,那对夫妇真是把我贬到了尘土里,竟好像生来欠他们千八百万两纹银,帮到这个份上也讨不到一点谢意……不过也好,他们趾高气昂,我让慧明禅师停诊时也能少些愧疚。”
徐夷则斜眼看他,“你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
陈青纵然油滑善谑,也不是那种漫无目的自说自话的人。
陈青得意地道:“我要见见你那位表妹。”
徐夷则嗤笑一声,“你倒是直接了当。”
陈青指着槅扇道:“老实交代,你是把人捆起来了,还是直接打晕了?坐了这么久都没听见她出一点动静,太反常了,你可别告诉我她是心甘情愿同你出来的。”
话才出口,就听槅扇内传来女子的声音,立刻推翻了他的断言。
“我没被捆绑,也很清醒,你来之前我还是被胁迫的,现在——已经是自愿的了。”
陈青拍着手起身,又惊又奇地推开槅扇,却见一身碧色衣裙的少女端端正正坐在内室的湘妃竹榻上,清亮的双眼也正打量着他此时的神情。
“怎么,很惊讶?”冉念烟开口了,不仅没有羞怯,反而像是在嘲笑陈青脸上夸张的神情。
陈青也不掩饰,笑道:“当然惊讶了,你要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我还以为像你这种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在家里装的沉稳矜持,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至少也要哭一场,甚至闹着上吊自刎,难不成……”
冉念烟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左不过是揣测徐夷则和她已有私情。
可不知怎么,除了和徐夷则相处时常常感到无计可施,在别人面前,她总能很轻易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因而根本没理会陈青言下的促狭之意。
“你最好快点离开。”她道,“夏师宜快来了。”
从北镇抚司到镇国公府,再折返回西四,时间已差不多了。
陈青丝毫不觉难堪,还故意摸了摸鼻子,怪叫道:“啊呀,碰壁了?还好是美人冲我摆脸色,再难看也甘之如饴,夷则,你说是吗?你可是此中老手了。”
徐夷则不语,只是指指房门,示意他真的可以马上离开了。
陈青把每个人都奚落了一遍,在愉快中大摇大摆地离开,走出很远才想起方才有个面善之人同自己擦肩而过,回头一看,果然是一身便服的夏师宜挑帘走进了驿馆正门。
“时间刚刚好。”陈青狡黠一笑,“那位‘表妹’还真是了解他,他也真把那女人放在心上,这两个人……很有意思。”
···
夏师宜推开门,见到的不是冉念烟,而是徐夷则。
“不觉得惊讶?”坐在内间的冉念烟道,半是玩笑,半是探究,她已经不确定夏师宜的城府究竟深到何等地步。
夏师宜并不看徐夷则一眼,就好像房间里根本没有这个多余的人存在。
“不惊讶,我早就知道您在他手上,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你们竟然相处的如此……融洽,”他道,“我原本是来救您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说出“不需要了”四个字时,夏师宜越发觉得空虚,她已不需要他了,那么他大可用自己的命换徐衡一命。
“无论您是怎么知道的,我都要强调一点,我从来不想伤害镇国公,看似一条人命,身上系的却是上万条无辜的性命,这种罪我担待不起。”
冉念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叹道:“你可以不去的。”
夏师宜道:“不去?刘公公不会放过我的,他想要的不过是训练出一具听话的行尸走肉,与其这样亦步亦趋地活着,我宁可一死。”
冉念烟道:“如果……刘梦梁死了呢?”
夏师宜的瞳孔陡然收缩,俄而释然笑道:“这是徐大公子的主意吧,刘公公一死,西北安全了,滕王殿下的储君之位也安全了,徐家得利最多。”他看向徐夷则,“说吧,你还知道什么?你和刘公公不一样,他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而你……呵,本就没什么根基,再不坦诚,我怎么敢替你买命?”
徐夷则侧身坐着,好像也没把夏师宜看在眼里。
冉念烟知道徐夷则还是让自己替他说话,只有她来说,夏师宜才听得进去,便让夏师宜坐在自己身侧。
夏师宜从善如流,与冉念烟并肩而坐,就像小时那样亲切。
“谁要你卖命?把自己的命留好便是,你只要和我一样,在这里潜藏几日,外面自然会放出镇国公遇刺的消息,至于怎么除掉刘梦梁,别忘了还有殷士茂的管家在,不必暗中行刺,还是等朝廷里三堂会审此人,对付刘、殷这种卖国求荣的贼子,就该秉公论罪、以□□度,不是所有事情都只能靠行刺来解决的。”
不知何时开始,夏师宜竟把行刺看做是正常的。看着冉念烟,明明咫尺之间,他竟觉得相隔天涯,到底是自己变了。
“能陪在小姐左右,略尽心力,我自然愿意,只是徐府那边已经人仰马翻了,夫人正揪住那位柳小姐盘问小姐的下落,徐大公子韬略过人,徐府那边又该怎么安顿?总不能外敌未清,先后院起火吧?”
徐夷则冷冷看着冉念烟身边的夏师宜,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只要你们的行踪不被发现,任凭外面风起云涌,都和你们无关,记住了吗?”
说完,极不耐烦地合门离去。
“他就这么走了?”夏师宜挑眉道。
冉念烟看着夏师宜,笑了,心说果然气走了他。这一招虽然不新鲜,却屡试不爽,徐夷则这种人,即便是吃醋了也不会承认,只会独自拂袖离开。当年他为何去西北?笼络徐衡的旧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正是她在京城,他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是啊,走了。”她道,“但是咱们也逃不出去,这里一定布满了他的人。何况这里这么舒服,没必要出去亡命天涯,不如少操些心,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再坐享其成。”
夏师宜道:“都是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和小姐本无关系,都怪我连累了小姐。”他说着,忽然看到了冉念烟袖口边露出了一点红痕,咬牙道:“这是……他还是对您用强了?他竟然敢如此对待您!”
冉念烟脸一白,赶紧掩好衣袖,很郑重地看着夏师宜,道:“他为什么不能?我知道你很忠心,可是我不是万物的中心,别人没有理由事事迁就我,棋差一招就要受制于人,这是最自然、最公平的。而你……你要明白,我更不该是你的全部。”
这是她两世以来都想对他说的话,没想到竟在此时说了出来。
夏师宜愣住了,良久才点点头,眼光却看向别处,很明显是敷衍。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柳如侬自觉此生不曾有过“后悔”二字; 凡事成则成,不成则已,没什么可遗憾的。可事到如今; 也只能后悔那日一念之差走进了徐衡的院落,莫名其妙被掳走; 几番对质,发现她真的一无所知后方才应允放她离开。
也不怪徐衡一筹莫展,是柳如侬真的没听清什么,连徐衡都说,连往日抓到的突厥细作都不可能伪装得如此真实。
可令她最后悔的还不是这个; 而是明明可以装聋作哑地回柳府,却偏偏放心不下冉念烟,非要去嘉德郡主院里打听朋友的状况,恰巧被徐问彤抓了个正着。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发髻、衣裙都很齐整; 神情偏偏凄惶的如同庙里的无常鬼,一样在四处搜寻,就差一条勾魂夺魄的铁索,脸色与其说苍白,不如说像冷透的香灰; 触不到一点活人该有的温度。
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这样,柳如侬先吓呆了。徐问彤瞥见她,眼里忽然闪过一抹急切的光,扑过去攫住她的两肩。
“如侬!你快告诉姨姨; 我的盈盈去哪了?”
柳如侬被她抓得肩膀生疼,强忍着胆怯,连声道:“不知道,我也在寻她。”
徐问彤霎时瘫软下来,幸而被及时赶来的紫苏扶住,后面还跟着嘉德郡主房里的下人。其中一人趁乱把柳如侬提掇到一旁,低声嘱咐了几句,柳如侬频频点头。
徐问彤尚不至昏迷,只是没了力气,却听紫苏道:“真是的,昨日人还在,今日怎么就没了?”
一人拍了柳如侬一下,柳如侬如梦初醒,应声道:“是啊……今早还和盈盈在一处……现在就不见了。”这自然是那人教给她的说辞。
徐问彤本已颓然,一听这话,顿时被一股怒气支撑着站起,咬牙道:“冉家……一定是冉家的人弄鬼,才派人来过,盈盈就不见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紫苏神色微变,肃声道:“是啊,一定是冉三爷带走了小姐!”
柳如侬明知和冉家无关,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说谎,心里还是不愿骗人的,故而小声道:“可是……冉家想让盈盈回去,光明正大地派人来迎便是,何必躲躲藏藏的……”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记眼刀飞了过来。
紫苏道:“光明正大地接回去,过些日子还要送回来,躲躲藏藏地抢回去,小姐便永远回不到夫人身边了。”
柳如侬还想说,冉家把人抢回去,为了不惹嫌疑再一声不响地藏起来,根本没意义嘛,却又被嘉德郡主的人瞪了一眼,只好及时住嘴。
经过之前的事,她再也不敢不计后果地为所欲为了。
···
与此同时,嘉德郡主也是心似火煎,悔恨本就不该相信徐衡的鬼话,祸水东引,自己落得两面不讨好。
“依我说,骗下去吧。”一个嬷嬷道,“全盘推到冉家身上。”
嘉德郡主气得无可奈何,掷出手中折扇撒气,乌木扇骨应声而断,好好的山水扇面也撕成两截。
“还嫌不够乱?还要闹到冉家去?我把话撂在这儿,徐问彤但凡有些思量,都不会把事情宣扬出去。自家女儿丢了,还是什么光荣的事吗?冉家抵死一赖,外头的人不会说冉家撒谎,只会说是女孩子自己跑了出去,再往下可就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了。”
嬷嬷没了言语,所谓难听的话,无外乎苟合淫奔。
“算了。”嘉德郡主道,“还是告诉老太太吧,我也不操这份闲心了。只是徐衡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连自己的亲外甥女都要诓骗,害我一个还不够吗?”
···
徐太夫人年事已高,今年春日风疾复发,比往年更甚,因此愈发不愿管事。
可事终究会主动找上人来,见嘉德郡主亲自前来,徐太夫人便知道出了大事,却万万没想到竟是一向最令她省心的冉念烟失踪了。
嘉德郡主把徐衡如何求她,又如何答应保证冉念烟d的周全,凡此种种事无巨细地说了,既不推诿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