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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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念君因为这句话愣住了。
她望着傅渊的神情很是不解,仿佛在问,他这是为什么要生气?
傅渊当然是有理由生气的。
虽在前唐之时,有女子能干,几番能够与男人并驾齐驱,甚至为天下之主,可是如今,男人们怕再出武周时牝鸡司晨之事,世家女子们渐渐就被教养地小意温存,一家之中,必然是父兄顶梁。
可是傅念君呢,她一个女子,她却做了这么大的事!
她谁也没有说,谁也没有求。
调查魏氏,调查那幕后之人,买通那个名妓,算计荀乐父子……
这桩桩件件,皆是她一手揽下,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就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表情回应自己吗?
傅渊咬了咬牙。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是一个未嫁的小娘子,在傅渊长久以来的观念中,未嫁小娘子唯一为家族出力的机会便是结亲,而自傅琨与他长谈过后,他们父子已然决定,不会再将傅念君的亲事当作货品一般与人交易。
当然彼时的傅渊也认为傅念君并不能够再结一门“像样”的亲事了。
他对她最大的期许,就是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不知检点地胡闹而已。
可是她带给自己的震撼,往往是无止歇的。
荀乐是朝廷命官,而魏氏口中“所言”郎君,或许更是连他们的父亲都难以对付之人,傅念君自己一个人却暗暗追查筹谋,到了今天,把这件事办好,才来知会自己。
她何曾把自己当作长兄来倚靠啊!
傅渊心中一片凉意,也是,自己待她,也从未当作妹妹来相护过啊。
这一次,她反而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
一向以君子之道处事的傅琨陡然间便陷入自厌之中。
傅念君眨眨眼睛,眼中颇有不解,看到傅渊眼中的神色几番挣扎,更是不明所以。
她前世虽有庶长兄,可是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个惹人嫌、占着嫡出之名的麻烦罢了,是他与傅宁日后与皇室交易的东西,她是从未体味过旁人口中那些兄妹情深的。
因此对于傅渊,她自然而然地没有多少期望,也不明白他作为长兄的责任。
丝丝已经悄悄地扣门了,她在外催促道:“二娘子,官衙的人到楼下了……”
没有时间了。
傅念君只道:“三哥,走吧。”
傅渊只能依然像来时一样跟在她身后离开春风楼。
坐到车上,傅念君也不由有些心头发虚。
只因坐在她对面的傅渊脸色比来时竟更不好了。
按理说自己为他解决了这样大的危机,他怎么一点高兴的神采都没有?
想必是不信吧。
傅念君只好清清嗓子:
“三哥,魏氏府上的那个厨子,明日听说魏氏殒命的消息大概就会仓皇而逃,我已经准备妥当,只差时机将他捕获,若是三哥不信,等抓来了人你可亲自问问……”
一个厨子罢了,自然不会从他揪出幕后主使,可也算是个人证了。
足够用来说服傅琨。
傅念君知道,自己如今从魏氏身上总算抓住了那幕后之人一点线索,不算是毫无头绪的妄自揣测了。
而接下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除了周毓白这样强大的同盟,傅琨和傅渊父子,她也必须慢慢地引导他们生出些危机意识,毕竟对于三十年前的事,她只知道个脉络,他们父子,才是真真实实活在当下的人。
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挽救傅家日后的命运。
傅渊的反应却是一掌拍了车壁上,他缓缓抬头,没有温度的眼睛盯着傅念君:
“你觉得我不信你?”
傅念君抿了抿唇,直觉傅渊这是又想和自己吵架了,当下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脸色。
“若是三哥要指责我手段毒辣,行事狠厉,也不用再说了,早在当日我算计地崔九郎身败名裂时,这话我就已经听厌了。”
她这话里带了几分淡淡的嘲讽,一如往昔。
她和傅渊的谈话总是没有几次是善始善终的。
他必然觉得她如此对付魏氏,太过心肠狠毒。
魏氏可怜吗?
她固然可怜。
可是却轮不到傅念君来可怜她。
她为她的主人卖命,她早晚都会死,她的丑事也早晚会被公之于众,傅念君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提前罢了。
傅渊听她这话,反而收回了手掌。
他张口结舌,毕竟该怎么同傅念君相处说话,从来也没有人教过他。
他们兄妹二人,十几年的隔阂已在,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越过的。
他想告诉她的,其实只是一句话,让她不要再将自己置于这般险地,让她能够偶尔记起一下他这当哥哥的,也有该背负的责任。
傅渊撇唇,压抑回自己的心绪。罢了,这样的话,何苦说来。
如此两兄妹在车上便一直安静无话,直到了回了傅家,才一道去书房里去见傅琨。
傅家众仆无不托着下巴,惊诧地以为自己眼花了。
几时开始三郎君会和二娘子并肩去书房见相公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傅念君自把这件事告诉傅渊后,也就没打算瞒着傅琨。
傅琨听完了她的话,只摸着胡子,神色稍微有些凝重。
傅念君心里也有大概的分寸,如今那幕后之人只是顺带着向傅渊出手一下,还未真正向傅家下手,她也不能指望傅琨将全部的心思放在这上面。
对傅琨这样政敌林立的人来说,对他和傅渊有心思的人,实不在少数。
傅念君也总不能说,日后这人会算计到你身上,会让整个傅家走向覆灭。
因此在傅琨看来,这事要查,却不是头等第一要事。
让两个孩子自己去做也无可无不可。
只是他在某些地方觉得太过奇怪。
“念君,你当日又是怎么察觉出魏氏有异的?”
这么个女人,在偌大的东京城中,并不扎眼,傅念君却是怎么发现的?
第180章 有人相助
傅念君对着傅琨也算是实话实说:
“在上元之时偶遇魏氏,我便觉得她十分古怪,会的夫人们都与她身份差异极大,便多留心了一眼。”
“后来在赵家文会上相遇,她更是行踪不定,与两位夫人同时失踪,出府门后,她又寻我试探,言中多有提及三哥与父亲之事,我便知她不是个普通的妇人。”
这话里后半句就掺了假了,好在魏氏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傅琨也不会知道当日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傅渊蹙眉道:“爹爹,这魏氏却是与一般夫人不同,她大概是某人安插在各府夫人身边的眼线。”
傅琨点点头。
傅念君继续说:“我从那日起便派人时时盯着她,后来发现她每回出入荀府时都有些异常……”
她毕竟是未嫁小娘子,说到那三人私情之处,也就停住了。
傅琨也对这般龌龊事并不感兴趣,他脸色一僵,只问:“那个春风楼的丝丝,你……你又是如何……”
自家的女儿突然和个官妓扯上关系,傅琨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此时他和傅渊两个心里竟不约而同都是同一个念头:
幸好他们都不爱狎妓,没去光顾过什么春风楼,免了许多尴尬。
对于傅琨的这个问题,傅念君也早有计量,现在这时候,只好把丝丝吹得聪明厉害一些了。
“这个春风楼的丝丝实在不凡,谋算甚多,我因查荀家父子偶然派人入春风楼查探,她便向我投诚合作。原来那父子二人的恶癖已让她不耐,又知荀大人身为官员,与民妇魏氏有私,便想寻个机会将他的恶行告知于众,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傅琨和傅渊双双沉默。
要说风尘之中有奇女子是必然的,可是敢有如此胆量报复当朝官员的,恐怕还真是不会有。
娼妓与仕宦,又岂是云泥之别。
父子二人心里都明白过来,傅念君这是不愿意尽实交代,才推到那丝丝身上。
傅琨长叹一声:“念君,你有发现时就该禀告于我,何故自己以身犯险?我,和你三哥,难道不是可托付之人?”
傅念君心中却默然,这事,做完了还能勉强找借口,没做之前,她的话就只能算作胡言乱语。
毕竟她的心中万分笃定魏氏会对傅渊下手,却毫无由来。
今日之前,就算傅渊自己知道那厨子的事,恐怕也不会从魏氏用厨子勾他到府,想到这背后这么多关节。
因此傅念君的话,在傅家父子这样的人面前,是很难经住细细推敲的。
傅琨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再追问这些事究竟是从何安排,只把话拉回源头,问傅念君:“当日偶遇魏氏的茶肆可有古怪?”
傅念君点头,“我怀疑过多次,只是派人去查,依然一无所获。”
傅琨望着她的眼神和缓了几分,微微笑道:
“何必舍近求远呢?人带到了,自是都能审出来一些的。”
傅念君知道,傅琨和傅渊定然对于这些事比她老道。
想她前世的父亲傅宁,若是要查一处可疑,自然是能够翻天覆地地查干净的。
傅琨手握大权,当然也不在话下。
傅念君只能旁敲侧击去查,傅琨却能够找到由头一一盘查那茶肆中的伙计小二。
是了,傅念君想到,如那处真是魏氏与她的同伴接头的地方,肯定会有中间人。
傅念君也朝傅琨轻轻地笑了笑。
傅琨对她却是一贯的温和:“今日也累了吧?且快去休息休息。三哥儿,你留下,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傅念君退出书房,心里清楚傅琨父子定然还要为此事再做一番计较。
可是总归,他们是不会来害自己的。
这样想着,傅念君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傅琨单手撑着额头,脸上越显疲惫,问傅渊:“你对今日之事怎么看?”
傅渊老实交代:“爹爹,念君她……才智与手段,都强于我。”
他这是第一次随着父亲唤她做“念君”吧?
傅琨微微笑了笑,眼神中都是宠溺,“她啊,确然是越发聪明厉害了。”
傅渊蹙眉:“爹爹对她的话信了几何?”
傅琨摇摇头,“说不上。念君一个小娘子,她岂会把外头那桩桩件件的事都摸得那么清楚?魏氏虽有破绽,却是经过培训的死士,不会轻易让人察觉。念君固然聪明有胆识,可是她又不是神仙,难不成能掐会算?”
傅渊点头,“爹爹是怀疑……”
傅琨首肯,“这孩子说不定是受了人指点。”
一个比她更厉害更聪明,此时却不方便出面让他们父子知道的人。
傅渊抿抿唇,也觉得这说法最合乎常理,“多半是个男子。”
傅琨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对傅念君的行止又有微词,可抬头一看,长子脸上却是一片平和,再无昔日的厌恶之情。
傅琨心里一松,这两个孩子,终于能够化解开矛盾了吧……
“可何人要助我们傅家,却又不欲让我们知晓?”
傅渊反问父亲。
傅琨也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总归对方并无恶意。而如今的念君也非昔日吴下阿蒙,若是对我们有所企图要来算计的人,实在不必要走她这条线。”
想来想去,父子二人皆想不出来,只好暂时放下这念头。
“再行观望吧。”傅琨说着,“相助与相害之人,必然都不可能从此偃旗息鼓,静待日后。”
傅渊拱手应了。
傅琨见他眉间郁郁之色,怕他因被傅念君所解困而觉得惭愧,只好多劝一句:
“你是念君的兄长,有些事,实在无须太过介怀。”
傅渊在心中苦笑,爹爹他,竟和傅念君一样这么想他吗?
他傅渊在他们眼中真是这般气量狭小之人?
他沉静地对傅琨道:“她是我的妹妹,我自也是她的亲哥哥,爹爹岂是忘了?”
傅琨微讶,随即欢畅地笑起来。
这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仿佛等这一刻,已等了很久。
傅渊见父亲此时神态,心里对自己更加责备,过去他不仅对妹妹不悌,更是对父亲不孝啊。
第181章 转变
傅念君完全没想到她的那一番说辞不仅没有糊弄过傅家父子,还让他们误以为她背后有高人指点,造就了这么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误会出来。
毕竟这说法,比断定她有预示先见之能,来得更合理靠谱,更让人容易接受啊。
第二日傅念君起得晚了一些,一起便听说了外头的大事,荀乐父子之事果然已闹得街知巷闻,甚至圣上也出面了。
傅念君穿妥衣服鞋袜,就往傅琨书房冲去,却先在书房门口遇到了傅渊。
傅渊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常,并不似昨日那般略有失态,而是像以往傅念君见到他的很多次。
高傲自持,冷静漠然。
他淡淡地望了傅念君一眼,只说:“在府中疾步,不顾规矩,叫旁人看去了,该如何议论我们傅家的嫡长女?”
傅念君噎了噎,他从前可没有这般心情和闲工夫来管教自己啊。
她只问:“爹爹可在?”
“爹爹今日疲累,现在刚歇下,你不许再大呼小喝的。”
果然是在管教自己啊。
傅念君望了望今天的日头,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啊。
傅渊见她举动,心里也是一阵无言,挺拔的身影往前缓步,行了几步,见傅念君还站在原地似在踌躇,便蹙眉道:“还不过来,你想打扰爹爹?”
傅念君心中微微一叹,只好跟上傅渊的脚步,与他并肩行在廊下。
有的事问他,也是一样的。
“三哥可知这回是谁主理审断荀乐父子之案?”
傅渊的眸光闪了闪,她倒果真是敏锐异常,知这事并未以昨天为结束。
“半个时辰前刚得到的消息,官家今早已钦点了大理寺丞王勤主审案。”
傅念君心下一沉,果然与前世一样。
荀乐身为朝议大夫,也不是特别了不起的大官,犯的这桩丑事虽在朝野上被人诸多议论,可案律例,却也不是特别重的罪。
因此不会由大理寺卿和少卿主审,大理寺丞往往置四到六人,可偏偏是这个王勤。
在傅念君所知的情况里,就是这个王勤,私自糊涂结案,自以为是地“包庇”傅渊,被检举后又当场认供受傅琨指示。
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