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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念君欢-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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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饶华是一直没有机会。
  也幸好她没有机会,不然此时自己大概会被他打出去吧。
  傅念君不由想着。
  罢了,不知检点也有不知检点的好处。
  周毓白听她这么说倒是也挺无奈,她适才的眼神真是很清明纯洁,让他没能想到自己的“美色”会引得人疯狂觊觎这一层。
  傅念君也不想多说废话,“我是来同您谈一桩买卖的。”
  “你怎么把傅三郎引出去的?”他只是问他的。
  “这不是我要说的事……”
  “哦。”周毓白坐下自顾自地吃菜,“你是来找我六哥的?”
  “这……也不是我要说的事。”
  傅念君有点尴尬,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拉一把东平郡王,而不是眼前这个……
  “嗯。”周毓白喝了口酒,“看来你对我六哥比较满意。”
  这算什么话?
  他们好像才见第二次面吧?
  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失礼?
  其实这个人还算她的长辈来着……
  不知怎么的,傅念君突然有点心虚。
  “这样也要和我谈?你遇到了麻烦。”
  周毓白依然神情自若。
  但是什么都知道。
  “是。”傅念君一向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工夫掩饰。
  “杜淮害齐昭若堕马,邠国长公主有意为难杜家,杜家祸水东引,想推我出去,以我与齐昭若的关系做筏。”
  周毓白撇撇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是你打了杜淮。”
  他是当日在场唯一一个笃定是她动手的人。
  其实这件事确实由周毓白出面更合适。
  傅念君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和您没有关系,我说了是和寿春郡王您做一笔交易。”她淡淡地说:“您去了一趟江南,太湖流域的水利问题可解决了?”
  周毓白的神色不动,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年来无论做什么都被人盯着一举一动的感觉。
  到如今,连个这样的小娘子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
  “圩田是个很不错的法子,但是您做不成。”她说着:“起码这两年,是做不到的。”
  周毓白握筷子的手一紧,眼中的光芒闪了闪,“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很重要?”她看了周毓白一眼,“您想的难道不是如何解决太湖水患,完成好官家的差事?”
  皇帝交给周毓琛周毓白兄弟俩的,与其说是差事,更不如说是考验,周毓琛接的是海州建立盐场一事,周毓白则是太湖的水利,都是极大的肥差,除了工部户部官员从旁协助,两兄弟必须要拿出章程及具体举措出来。
  官家明年就要看到成效。
  他们二人读了这么多年书,深知诗词歌赋是无法治国的,如何在政事上做一个明确的谋断,利国利民,才是一个太子的基本功课。
  所有朝臣都明白,官家还是属意这两个小儿子的。
  从接到差事起周毓白就调了大量的县志和地里志来看,把两汉到唐朝有关江南水利方面措施的卷宗全部看了一遍,还有涝灾频发的年份太湖周边各县的损失和救灾情况,他几乎几个月都在忙这件事,更是亲自下了一趟江南,实地考察太湖水利。
  圩田是他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圩田指的是纵浦横塘之间的方块土地。建立圩田是农田建设方面极好的减少损失的方法,在江南也有农人小规模的施行,但是技术和举措都不成熟。
  太湖周边地势低平,许多地方是:水涨,成沼泽;水退,为农田。
  周毓白想做的,就是把这些土地改造成为基本上旱涝保收的良田。他所制定的主要工程也是经过当地官员一再的商议和核实。
  不得不说,傅念君前世知道他在江南所施行的办法后,也不由感叹这人的聪明。


第45章 江南水利
  周毓白亲力亲为地制定了十分详尽的工程。
  到三十年后,这套工程在太湖周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在濒临塘浦的圩田四周,筑造坚固的堤防。堤的高矮宽窄,就要视圩的大小、地势和周围水情而定,一般高五尺到二丈,宽数丈。堤上有路,以利通行;堤外植柳,以护堤脚。
  圩周有闸门,以便旱时开闸,引堤外塘浦之水灌田,涝时闭闸,防外水内侵。圩内穿凿纵横排水渠道,形如棋盘;涝则排田水入渠,旱则戽渠水灌田。
  圩内地势最低处,则改造成为池塘以集水。一圩方数里到数十里不等。
  如此施行,圩田对一般水旱有很强的自卫能力,且其经济效益远远高于普通农田。
  江南地区水路太多,纵横交错,从古至今朝廷也修建了很塘、渎、泾、浦,就是为了排洪,可饶是如此,江南还是在夏季频发水患。
  “五里一纵浦,七里一横塘”,这里农田破碎,无法连结成片,且常常受天灾侵袭,每年的粮食产量很不稳定。
  傅念君也知道在排洪方面不可能再继续去挖塘泄洪,官家要他做的也不是这个,周毓白把主意放在农田建设上,一点错都没有。
  傅念君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比比划划,很简单直观地把周毓白心里关于圩田的建设说了个一清二楚。
  周毓白的视线从她的手指移到她低垂的眼睫上,她低眉顺眼不疾不徐地说着,很专注。
  他眉心突然一跳。
  他总觉得对她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毫无由来。
  他闭了闭眼,“你的先生是谁?谁教会了你这些?”
  寻常小娘子,哪里会学这种东西,农田水利,她比那些舞文弄墨的学子们都精通。
  傅念君看了他一眼,很意外在他眼里只看到一片平静。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计划被人戳破,还是说他其实胸有成竹呢?
  傅念君想到了这件事的结局。
  周毓白当然没有做错,可是有时候人定往往是很难胜天的。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来年江南地区的洪涝会是几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他的圩田建设成了一纸空谈,无论什么,都被大水淹了个透,整个太湖流域,成了最严重的灾区。
  朝廷的银粮一波一波发下去,罢免了好几个在职官员,因为民心需要稳定,总要有人出来背锅。
  而周毓白,身为皇子,也无法被治太严重的罪,如此他无疑成了御史台攻讦的最佳对象。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仅仅因为是皇子,就可以随意这样胡来罔顾人命吗?江南一年的收成他担当地起吗?
  他们总有理由。
  傅念君不知道里头有多少人是真正懂得水利的,许多文人从年轻时就没有踏出过书房,他们的锦绣江山都在纸上而已。当然也有懂的人,知道周毓白没有错,可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即便是官家,他都护不了自己的亲儿子。
  御史们的唾沫可以喷到官家脸上,可是因为太祖下令“不杀言官”,道理就攥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只需要一个结果。
  所以周毓白受到了父亲的斥责,被革了一年的银米,连封王的时间都推后了。
  一直到了几年后,江南地区渐渐缓过神来,圩田继续使用,慢慢地人们才见到这其中的妙处,可是周毓白却已经背负了几年的唾骂。
  所以当傅念君开门见到是周毓白的时候,她很快从善如流没有掉头就走,她在心里也告诉自己,或许江南很多人命也能因此逃过一劫了吧。
  之前她想选择周毓琛,他那件差事也有问题,但是海州盐场比江南水患要好,挺了两三年,说实话她也不一定真的有把握说服周毓琛。
  “你这算什么?”周毓白说着:“你说明年会有大水患就会有吗?你凭什么?”
  傅念君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凭天机。”
  她的样子十分自信,又带了隐隐的骄傲,让周毓白突然无话可说。
  前一刻还在和他大谈江南水利,后一刻就像个小孩子一般毫无根据地说这样的话。
  周毓白说:“那依你看,太湖水利该如何筹措?”
  傅念君道:“很简单。江南最不缺的就是河道,可是近年来,再挖洪塘显然不能够,但是许多唐以前的古河道淤结废弃,这样……”
  她又用白皙的手指蘸取茶水在桌上比划。
  “……把古河道挖通连接,清淤,从这时候开始到来年夏天还有好几个月,且江南的湖水不冻……”
  她的神情很认真。
  周毓白原本不指望她真的说出来解决的方法,可渐渐地却发现她还真不是个假把式。
  “仅仅是这样就能抵挡你那几十年难遇的洪灾?”
  傅念君无视他话中的调侃,只耐心地说下去:“还不够。我翻阅过一些书和县志,唐朝时有个叫人姚峤,他曾经拟订过一个太湖由苎溪向东南排水入杭州湾的方案。这一方案曾付诸实施,却因当时唐朝国势衰颓,工程过大而没有完成。如果继续挖掘的话……”
  三十年后这个方案已经施行,傅念君觉得将它提早三十年也无不可,可以多救一些人的性命。
  其实她也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如果不是自己需要一个面对长公主的挡箭牌,她大概也不会主动做这样的事。
  周毓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傅念君知道时辰不早了,“如果七郎不相信的话,随便您吧。”
  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圩田的方案并不是不施行,而是缓一缓,如今想解决江南明年的水患,他必须先考虑的是河道泄洪的能力,圩田可以作为后续治理太湖流域的措施。
  他可以不相信自己,可如果他连这点胆识都没有的话,这个人在争大位的斗争之中失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她也不需要这样的挡箭牌。
  傅念君勾勾唇,起身要走。
  “我说不答应了?”周毓白叫住她,看着她的样子似笑非笑,缓声说:“坐下喝杯酒吧。”


第46章 神秘人
  傅念君心里定了定,却又听见他得寸进尺:
  “帮我倒杯酒?既然是要我帮忙的话。”
  傅念君有些怒起。
  明年他就会知道自己帮了他多大的忙了,竟然说这样的话!
  “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再帮您叫那几个官妓来。”她说着。
  周毓白的眼中似乎有笑意滑过,他的神情还是淡淡的,可是却不让人觉得冷清而难以靠近。
  就像突然食人间烟火的普通少年。
  果真他不是像外头说的那样啊。
  傅念君脑子里那个成年后的淮王的影子淡淡地褪去了,好像这个人才是自己认识的一样,他就应该一直是这个样子……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正了正心神。
  “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听齐昭若说过,你给他倒过酒。”
  话题引回了她的身上,傅念君知道,他同意出手了。
  她又坐回去,不由轻声咕哝了一声:
  “我如果说和齐昭若什么都没有的话,大概也没人会信。”
  起码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第一个不信。
  周毓白好像觉得这话很有趣。
  这个傅二娘子真的和外头说的很不一样。
  “他……算了。”
  周毓白想到了齐昭若近来的奇怪之处,也不大想谈他。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他垂下眼睛,“姑母她有时候也太放肆了。”
  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和太后、徐德妃,还有肃王那一家子同气连枝的,连蠢和冲动也是一脉相承。
  一个小娘子罢了,她也能被煽动了去寻衅,是该被挫挫锐气了。
  别说齐昭若现在没事,即便是有事,她这样的作态,又是御史们好一笔谈资。
  这些年来皇家的私事,御史们没有少骂。
  而杜淮那一家人,杜判官为人就很油滑,由此多少能看出点家风来,只是国朝对于皇子们的限制很多,他是不能多与朝臣结交的。
  傅念君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语气反而轻快道:“有劳七郎了,只要您能想法子挡住长公主,杜家自然好处理。”
  她似乎早就把一切都筹划地妥妥当当的。
  周毓白看了一眼她飞扬的眼角眉梢,也勾唇笑了笑。
  今天那陈三郎也不算做了一件蠢事。
  ******
  傅念君回去自己的小阁里,芳竹和仪兰担心地直跺脚。
  生怕又有哪个房里冲出来三五个郎君夺门而逃的场景出现,那明日这中山园子正店也要留下她们娘子的一段“佳话”了。
  看到傅念君平安回来,两个丫头才总算放心下来。
  “还、还好吗娘子?”仪兰问得小心,“是、是哪位郎、郎君,您还合意吗?”
  “……”
  傅念君常常面对她们无话可说。
  她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狎妓的男人,还是众妓口中风评很不好的那一位。
  “还有您让二夫人的人帮您逮人这回事也太那啥了吧?”
  芳竹的话落,傅念君才想起陆氏帮她的“小忙。”
  解决那个陈三郎。
  今天他们二人的小聚也不算是件隐秘的大事,陆氏能打听到,就能帮她这个忙。
  傅念君也没推辞,否则要单独见到周毓白和周毓琛,除非是万寿观那样的机会。
  “都别胡说了。吃东西吧。”傅念君不愿意再和她们说这个,两个丫头,一个比一个想得多。
  而周毓白那里,被拦在路上不得入的陈三郎终于被放进来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就被两个凶恶的大汉拦住了去路,咦?七郎那几位官妓……”
  周毓白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两个是我手下的人。”
  他不用特地吩咐,手下的人都很有眼色。
  “是、是吗?”陈三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傻傻地干笑几声。
  周毓白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他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不觉得今天是个偶然,他也不习惯身边出现偶然。
  “那七郎,这银子……”陈三郎期期艾艾地说。
  再不好开口他也得开口啊!
  他借银子的事确实是真的。
  周毓白站起身,“银子你再问我六哥。我吃完了,陈三,走吧。”
  “啊、啊?可是我还没吃完啊……”
  陈三郎欲哭无泪,但是再看一眼,人家已经出门了。
  这可真是……
  “七郎,六郎他几时有空啊……”
  他又忙不迭追出去。
  他还真不知道周毓白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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