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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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妃却是一直黑着张脸,她听说是张淑妃竟有意要将傅相的嫡长女说给自己的孙子,心里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复杂。
前阵子的时候,要说能和傅琨结亲,她是一万个一千个愿意,可放到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何况还有先前齐昭若和傅念君那档子事,加上傅念君年纪还比周绍雍大,她是怎么想怎么不愿意,甚至觉得这是张淑妃和舒皇后串通好了要叫他们徐家和邠国长公主离心的一招损棋。
现在听张淑妃这么说,徐德妃自然忍不住道:“虽说个人有个人的偏爱,但是比试终究是比试,若是样样都不拔尖的小娘子,我们雍儿怕也是看不上的。”
这就是在说傅念君若是没什么出众之处,这亲事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张淑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当日原本就是随口一说,谁耐烦管周绍雍的亲事了,这徐家的人,个个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第405章 比试
舒皇后轻咳了一声,怕她们两个人又闹不愉快,忙岔开话题道:
“我们就看这些孩子的表现吧,也省得她们等得久了肚子饿。”
张淑妃、徐德妃这才统一口径直言听凭舒皇后安排。
大宋尚文,贵族小娘子们养在深闺,却也多因为父兄之故,耳濡目染,饱读诗书,有的小娘子在闺中就有才名,几位鸿儒大家家中的千金也都是声名远播,只可惜现在在这殿中的一批小娘子,并没有出自当世大儒家中的,而卢七娘在其中,当可算得上是翘楚了。
颍川卢氏本就是百年名门望族,卢七娘从小天赋极高,又得名家指点,想当然,若皇后娘娘要考较她们的诗文才学,这殿中怕是无人能赢过卢七娘。
江娘子等几个因此更显得意兴阑珊,她肚子里有几分墨水她自己也清楚,哪里是能上的了台面的。
好在舒皇后在上首发话了:
“写诗作文,本就是怡情,并不强求,便是有做不出的,也不能证明就低人一等,你们无须丧气。”
听她这样说,有两户武官太尉家中的小娘子才算松了口气。
女官将此次题目布置下来,要求诸位小娘子们在两炷香内做词一首,应当下之景,以梅为题,而词牌名都刻在木牌之上,由内侍和宫女用木盘托着,诸位小娘子们各自上前去选,翻到哪个就是哪个,不可置换。
咏梅不难,压着词牌名就有些难度了。
众人望着那些木牌心里就一阵发怵,有些小娘子哪里晓得那些晦涩的词牌名该如何破题而作。
虽然皇后娘娘有言在先,但是作地不好和作不出来,就是两回事了。
前者可以原谅,后者就多少有点丢脸了。
江娘子恰好就在傅念君身后,与她一同上前去选木牌。
她压低了声音在傅念君耳边说着:
“傅二娘子,你这样镇定,岂不是胜券在握了?”
傅念君微微侧头,惊讶地说道:“江娘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江娘子咬了咬嘴唇,只能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傅念君要伸手去翻那黄布之上压着的木牌,却突然见到端着这东西的小黄门似乎是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即手上就抖了抖,傅念君的目光便落在他右手侧的一个木牌之上。
傅念君朝他看了眼,他却又很快镇定地低下了头去。
傅念君顿了顿,心道也无所谓,伸手便要去拿那一块木牌,谁知突然从后就伸出了一只手,先她一步拿起那块木牌。
也不知江娘子是否看到了刚才小黄门的动作才做此半路抢劫之事,她只是握住了那木牌,得意地朝傅念君道:
“傅二娘子的运气,想来是不会太差的。”
说罢翻开一看,竟是。
傅念君微微蹙了蹙眉,江娘子却是脸上一喜。
顾名思义,十六字,单调,三平韵,属于最短的词,许多初学填词者就是选这词牌入手,保险稳妥,不至于被难住。
江娘子开心地朝傅念君挥了挥,“多谢了。”
说罢昂着下巴错身过去了。
那里有内侍唱和,接到牌子就朗声念出来,“江娘子,中词牌。”
傅念君随手就又在那盘子里挑了一块木牌,翻开一看,竟是。
她似乎都看到了接过自己这木牌唱和的内侍脸上抽搐的表情。
“傅娘子,中词牌。”
话音刚落,底下那些小娘子也都忍不住向傅念君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就连上首的张淑妃,都微微弯起了唇角。
,又名,双调一百字,前后片各四平韵,亦有于两结三字豆处增叶一韵者,可以说,非是高手去尝试这样艰难的词牌,等同于不自量力。
何况短短两炷香,人家江娘子只要写十六个字,傅念君呢,却要写一百个字。
指不定她连都没听过呢。
江娘子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望向了傅念君,却只得到她回以平平静静一个笑容。
打肿脸充胖子!
江娘子忍不住在心里啐道。
傅念君看了一圈,才发现或许选这词牌也是可操作的,舒皇后怕各家小娘子们丢丑,恐怕是早就对下人有所示意,几个武官家庭出身的小娘子,都选中了这样常见易上手、定然自己在家也写过的词牌,而如卢七娘、裴四娘这样有点墨水的小娘子,则都选中了比较罕见却也不至于难住她们的词牌,可以给她们机会一展才华,毕竟那些常用的词牌,写出来哪里比得过当朝那些大人们的传世佳作。
傅念君不由感概,舒皇后为人确实心细,不过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对于自己水平的判断,就是最简单的?
傅念君看了一眼手里的笔,心道事与愿违,叫她选中,这也是老天让她倒霉,人力所不能左右啊。
替傅念君磨墨的宫娥忍不住提醒傅念君:
“娘子,可能动笔了?”
傅念君这才发觉,四下里的小娘子们都已经开始思索,只有自己,似乎发了很久的愣。
傅念君朝她笑了笑,说道:“有劳。”
舒皇后见到底下傅念君的反应,心中也是一阵无力。
这孩子怎么……
罢了罢了,她还是等等好好想想说辞,替她解围一二吧。
她再偷眼去看张淑妃和徐德妃,两人神色各异,目光却是出奇地一致,都在盯着傅念君。
傅念君闻着阵阵墨香,听着耳畔笔尖摩挲宣纸的声音,觉得心情倒是出奇地平静。
她并不喜欢比试,不是怕输,相反,而是怕赢。
这样的生活离自己有多久了?
自她重生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被父亲提溜着去别人府上大展风头的时光了。
傅宁曾经就是用这样直观的方式,让她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一遍遍证明了,她是最适合的,且独一无二、无人可比的太子妃。
东京城内,无人不知傅念君才名。
想不到今天,许久未动笔,却又是为了同一桩事。
第406章 咏梅词
只剩半柱香的时候,卢七娘都已经重新将所作之词誊录到新的宣纸上时,傅念君还未动笔。
旁边的宫娥都替她着急。
傅念君一直在发呆,等得差不多了,才提起笔飞快地在纸上书写。
等到内侍高声叫停时,她刚好落笔。
旁边的小宫娥睁着一双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望望纸,又望望她。
傅念君顿时便无端有一种武林高手在高山之巅酣战完毕,千里不留行的慨然气魄。
小宫娥将她的纸拿起来轻轻吹了吹,赞叹道:“傅娘子的字写得真漂亮。”
傅念君也笑了笑,说道:“多谢。”
小宫娥咬了咬唇,指着一处不小心落下的墨点道:“就是这里,可惜了。”
考进士重视卷面,她们这里做词,自然也是一样的,如卢七娘裴四娘,都精心誊录了一份,傅念君这里是一气呵成,如何还能有多余的时间。
傅念君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同她道:
“不完美的书法,才有价值,可曾完美?”
若是傅渊、周毓白这等了解她的人,必然知道她这样的神情语气,又是在唬人了,只是小宫娥却涉世不深,一下便为傅念君的气度所折服,竟是双眼闪亮,心中无限感慨地猛力点头。
乃至后来傅念君并不知道,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宫娥,竟是对她备加推崇。
诸位小娘子写的词已经都收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内侍们也将众人用过文房四宝等物撤了去。
舒皇后倒是先看到了最上面的一张,夸赞道:“这字筋骨强健,有一种难得的飒然之风,李小娘子不愧是家学渊源。”
李小娘子听了后不由心花怒放,忙上前来谢恩。
她父亲是武官,舒皇后这么说,无疑是夸赞了她一家。
其实那字究竟如何,倒是不好说了。
舒皇后跟着又话锋一转,说道:“你们这些孩子,个个都在写字上下过功夫,只是今日我们评词,便多少只得忽略了字……”
众人自然是俯首应诺。
舒皇后是在强调这场比试的公平,也算是做了保证,断不会因为书法优劣就轻易评判。
张淑妃却在此时插嘴道:
“娘娘,我看这些小娘子文采都妙,我们几个评判,难免各有侧重有失公允,不如叫人誊抄了让官家、太后娘娘也都赏鉴赏鉴。”
舒皇后想了想,也便应下了。
堂下的小娘子听说还要去给圣上和太后看,不由心中又紧张起来。
傅念君暗道,圣上这样忙,哪里会把这么些的作品一一都看过来,想必只是从其中择优几份让他定夺罢了。
果真接着又听徐德妃继续说:
“官家事忙,也必不能尽数阅览,不如挑个五份我们无法定夺的送呈过去便是。”
舒皇后与张淑妃也点头同意了。
傅念君觉得她们三个多半是商量好的这番话。
她留意到卢七娘,却是一直镇定自若的模样,唇角微微带着笑意。
能让这一位心情好却似乎是不太容易的。
傅念君想着,她自己是个俗人,而卢七娘这样素日爱端着的,像仙子一样的人物有时却也不能免俗,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淡泊名利,这样的场合也是端不住的。
舒皇后身边有几位女官,都是司文墨通史书的,由她们一起评定赏鉴,也算是公平。
众位小娘子先被请到偏殿去喝茶。
她们都有一种参加完科举一样的兴奋感觉,忍不住吱吱喳喳地闹成一团。
卢七娘身边陡然就围了许多人,多是询问她写了什么词,卢拂柔在她身边应付,显得有些左右支绌。
依照卢拂柔的年纪品貌,出现在这里其实多少有些牵强。
傅念君想到了先前周毓白说的,说卢拂柔会指给周毓琛,也不知他到底是做何筹谋的,她只晓得,原本卢拂柔同崔涵之谈的亲事,算是彻底告吹了。
崔家的事情她没有特意打听过,但是他们有大动静,自然而然会有人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近来没有,想必就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等众小娘子回到殿中,舒皇后依然是笑意盈盈的慈蔼模样,只是张淑妃和徐德妃的脸色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
舒皇后的目光先落到了卢七娘的身上,而卢七娘大概是早有准备,也表现地十分淡定。
她这次选到的词牌名是。
“早闻卢小娘子才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了。”
连舒皇后都这样亲自夸赞,一时间无数羡慕的目光都落在了卢七娘身上。
她这首词被众人传看过后,亦无不赞叹。
“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此时由舒皇后身边一位三十来多岁的女官对这首词做点评。
这位就是宫中有名的王宫正,是从前孙皇后身边的司言,博闻强识,才智过人,受先后两代皇后的推崇。
王宫正夸奖了这首词的立意与结构。
上阕由疏花、淡天、云雪营造出恬淡高雅的氛围,下阕再从“胜绝”转承上阕,而“此情谁共说?”,立增孤独哀苦之情,结尾两句“两行低雁,人倚画楼”又塑愁之意象,全词词调清婉含蓄,景致极清绝,可以算得上是一首精巧的上乘佳作了。
舒皇后等人也一径点头称是。
卢七娘也在这夸赞中渐渐露出了微笑。
但是王宫正话锋一转,又点出了一个问题。
卢七娘这首诗固然上佳,只是却在写春愁,今次题目为“梅”,虽并未言明冬梅或春梅,但是此际是冬日,词却写先到春愁之上,难免就有跑题之嫌,她做的这首,可以理解为是在这题目之上卖了个巧。
卢七娘听了这话,脸色就微微出现了些变化,一直以来的冷淡表情也稍稍有些挂不住。
王宫正的一双眼睛生得很妙,美人虽老,妙目不老,眼光在卢七娘身上打转时,显得格外有深意。
第407章 一鸣惊人
傅念君听了王宫正这话,再瞧着她意有所指的目光,心头灵光一闪,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王宫正其实说得很隐晦,已经算是给卢七娘留足了面子。
如果她猜得没错,王宫正或许是看出来,恐怕这首词,根本只是卢七娘的旧作罢了。
不是旧作,也大概是在旧作上稍做修改过的。
因此入题才会是“春愁”。
若是现场即兴所做,必然不会从“梅”直接联想到还远远未到来的春日。
这算不上作弊,毕竟舒皇后没有事前说不得引用自己的旧作,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卢七娘沿用自己的旧作,确实是有些掉份。
王宫正一番话说完,傅念君不知道在场有多少人听出了其中门道,但是她打量舒皇后的神色,便知舒皇后玲珑剔透心,心中是明镜一般清楚的。
卢七娘到底还算是心性坚定,很快就稳住神色,朝王宫正道谢后,也虚心接受她的建议。
进退有度,言辞得当,只让人觉得她不骄不躁,气度出众。
傅念君其实多少有些理解她这样的做法,宋人爱梅,咏梅诗词浩如烟海,如卢七娘这般平时便爱文墨的小娘子,想必以梅为题的诗词写过不知凡几,春梅冬梅,腊梅白梅,各色各样,必然都写了个透,偶得了佳句,也是宣之笔墨时时牢记在心的,骤然间又要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