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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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傅梨华,总算是做了一回好事。
傅梨华的想法本来就简单,这一次更是与姚氏、方老夫人的计划背道而驰,她多半觉得傅念君根本配不上齐循这样的人,她活该要配个垃圾堆里最脏最臭的懒汉,所以在李氏有意试探之下,她立刻告密,说方老夫人牵线,要把傅念君嫁给齐延节度使的长子。
李氏一定用接傅梨华回姚家做承诺,私下里与方老夫人斗法,偷天换日,等齐家那里有消息了再和方老夫人摊牌,将齐循这个好夫婿抢到自己女儿手里来。
毕竟有这样好的人选,又是邠国长公主保媒,方老夫人凭什么不先紧着自己孙女?
看面相李氏就不是什么太聪明的人,她哪里会晓得邠国长公主根本不是抬举姚家和方老夫人,她千方百计要拿齐循这样好的人才做饵,只是为了诱傅念君入套。
谁能知道,方老夫人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自己的儿媳和孙女算计了。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傅念君微微勾了勾唇,难掩嘴边的笑意。
她想起来刚才吃饭时姚三娘对她的各种看不顺眼,原来竟是为了那齐循。
一个她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这位姚三娘就以雷霆之势要从自己手里掠夺过去……
想想实在是可笑。
傅渊垂眼看着傅梨华捏着自己袍服下摆的手,没有退开,只是继续道:“庚帖的事,你再说一遍,把谁的庚帖送去了齐家?”
傅梨华抽抽噎噎地哭:
“原、原来该是傅念君的……其、其实是三表姐的……”
方老夫人勃然大怒,“你!”
她一只手指颤抖地指向李氏。
李氏紧咬着下唇,坚持着不肯开口说话。
祠堂外面似乎又有人来了,芳竹重新回到傅念君身边,傅念君微笑着踏出一步,对着已经被这一波接一波刺激打击地毫无还手之力的姚安信道:“外祖父,外面大概是三表妹来了,一起请进来吧,刚才四……傅娘子进来的时候,我瞧着舅母一脸紧张,还立马就让人去通知三表妹了,看来这是因为三表妹也知情啊,既然知情,不如请进来一起说说?”
第333章 百转千回
李氏惊恐的目光又落到傅念君脸上。
傅念君却是挑眉朝她笑了笑。
她当然要对着李氏笑。
这对母女,这次可算是帮了她大忙了。
傅渊也侧眼投过来一个眼神,兄妹两人交换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姚三娘被请了进来,可却没想到会见到如此阵仗,她一时也表现地有点心慌。
祖父祖母、母亲、傅梨华、傅家兄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姚三娘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一点都没了适才面对傅念君时摆起的架子。
姚安信大手一挥,朝李氏母女道:
“当着姚家列祖列祖的面,你们给我跪下!好好把话说清楚,如有欺瞒,祖宗也不会放过你们。”
李氏母女的脸色是一样的惨白。
然后姚安信的眼睛一剜身边的方老夫人:
“你也给我跪下!”
方老夫人一噎,却只能瞪着眼睛什么都说不出口。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事儿怎么就成了这样……
“一个两个!都给我说明白了!”
姚安信气得脸色发青,嗓子都有些哑了。
傅渊劝他:“外祖父,您要注意身体。”
姚安信想到傅渊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只是冷冷地“哼”了他一声,不予理会。
姚三娘和李氏抱头呜呜地哭,哭得人心烦,姚安信怒吼:“再不肯老实交代,家法伺候!你!”
他手指点着李氏:
“别以为我不敢让姚险休了你!祸乱家门的东西!”
“不要,不要……翁翁不要啊,不要打我……”
姚三娘绷不住了,嘤嘤哭着辩驳求饶:
“都是她!是傅梨华挑唆的!她说不想待在林家,要住到姚家来,是她来求我和阿娘的,说知道有门好亲事……我、我们是无辜的,她陷害我,翁翁……”
傅梨华听她这么说,立刻从仆妇怀里半抬起身子,红着眼睛顶回去:
“做人要有良心!姚芝兰!你势在必得说齐循这样的人傅念君配不上,你要取而代之,风风光光地做将军夫人,这些话你都忘了吗!你怎么敢说是我……你自己恨嫁不要脸,你还说我!”
姚三娘听到傅梨华说自己不要脸,也忍不住回击:“谁恨嫁不要脸谁心里明白,大家都知道你被傅家赶出来了,你自己去勾引男人才落得这个下场,你看看现在外头谁还肯娶你做夫人?你倒还想靠着姚家呢,你就做梦吧!臭不要脸!”
傅梨华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尖叫:“你说谁不要脸!”
“就是你不要脸,贱人!”
……
就在两个人污言秽语骂地众人都愣神之际,傅梨华首先动作,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扑了过去,与姚三娘厮打在一起。
姚三娘发出一声尖叫,立马不客气地用指甲回击,两个人扭成一团,将这吵架升华成了打架,姿态要说多丑就有多丑。
方老夫人在旁急得跺脚:
“拉开,快去把两位娘子拉开,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蠢货!都是蠢货!”
仆人们立刻七手八脚地冲了上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哀嚎。
“哎哟,娘子别掐奴婢!”
“娘子您先松手,头皮,头皮啊!”
满场混乱,首饰鞋子乱飞,
祠堂里一向静谧温和的青烟仿佛都被这场喧哗冲散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傅渊朝傅念君看过来,彼此眼中都能看到无奈。
“你、你们都……你们……”
姚安信突然颤抖着说了几个字,随即就像喝酒上头一般,脸色通红,脚步踉跄,傅渊察觉不对,要去扶他,就看见他眼睛一翻,一头就往地上磕下去。
“外祖父!”
幸好傅渊就站在他身边,忙眼疾手快地将他抱扶住。
老人家竟然活活被这几个小辈气昏了过去。
傅念君见状,忙厉声吩咐剩下的下人: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
这姚家的下人比起傅家的可就差远了。
一个个都如大梦初醒,跌跌撞撞的,有一个还踩了前一个的鞋跟,差点双双绊倒在门槛上。
傅梨华和姚三娘都是杀红了眼,什么都听不进去,伤痕累累也顾不得,恨不得将对方撕碎了,哪里有工夫注意姚安信的状况。
“别吵了!”
随着清脆瓷器的落地声,傅渊第一次拔高了嗓音说话。
有种不容忽视的怒意和威严。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抬手砸了手边的茶盅。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方老夫人也扑到姚安信身上痛哭起来,二夫人李氏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她刚昏过去的公爹,忙红着眼睛狼狈地吩咐刚才拉架的下人先去抬人。
……
傅念君站在庭院里望着渐渐日暮的天空,望着逐渐弥漫的灰暗颜色,突然间有些失神。
“人世间的事,本来就是这么百转千回。”
傅渊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傅念君微微侧过脖子,见到他也与自己一样,抬首望着天空。
他的神情有些疲惫,一直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还有一缕垂在脸侧。
姚安信倒下后姚府就彻底乱了。
他们兄妹无法离开,傅渊特地让人回去傅家用傅琨的名帖去请太医院的院判来给姚安信诊断。
姚安信一直没有醒来,直到刚刚院判何老太医施针完毕,他才稍微清醒了半刻钟。
目前姚安信的情况不太好,左边的手脚都没有知觉,何老太医说还要吃药将养,明日继续施针,不知能否完全复原。
姚安信的子孙此时都拉着何老太医一遍遍地问询,连给他老人家预备晚膳都没有人记得,这事还是傅念君吩咐下去的。
李氏等人,今日怕是已经吓破胆了。
他们怕自己遭难,更怕姚安信真的死去。
傅念君叹了口气,对傅渊道:“明日哥哥还要当值,今夜不能睡在姚家。”
傅渊却说:“已经这个时辰了,外祖父又是这样的情况,我不能走,何况……我也不能留你独自在这里。”
傅念君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外祖父这样,我也有罪责。”
傅渊轻轻嗤了她一声,挑眉问道:
“你可是真心说这话的?”
第334章 回梦香
傅念君觉得他还真是傅渊,说话一向如此。
她老实说:“好吧,这不怪我们。谁都该怪,就不该怪我们。”
“这就对了。”
傅渊突然伸出了手,似乎想碰碰傅念君的头。
别人家的哥哥,对妹妹多会如此。
但是他的手在傅念君的头顶划了道弧线,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还是不能习惯做这样的事。
算了,也不强求。
他只说:“我们没有做错,追本溯源,她们心里一切的不公平都来自于不可抗的因素,我们的外祖母比方老夫人身份高,我们的母亲又比姚氏聪明能干、更得爹爹尊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没有害人,她们却因为心中的妄念来害你……这些事,你不用承担半点责任。”
傅念君笑了笑,她其实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和姚安信也没多深的感情。
“我当然明白,但是这话,听别人说来,总是更痛快点。”
傅渊闻言也撇撇唇:“你是将我想得多狭隘。”
傅念君长舒了心中的一口气,好歹齐循那里,她不用担心了,姚家这里,也算是彻底没有还手之力。
当然,这还不是结束。
“方老夫人一定要处理了,留着日后又是祸害。”
傅渊说着。
傅念君点头,“我从前一直顾虑爹爹想法,对姚氏诸般忍让,才让她如今捅这样的篓子,这确实是我的错。今次对方老夫人,不能手软了。”
傅渊说:“其实你做什么,爹爹都不会怪你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他这么说,傅念君心中就不由一酸。
其实说到底,她和傅琨之间还是隔了些什么。
那是十几年无法追回的父女时光。
如果她从小到大都是傅琨的女儿的话,或许她早就宁愿背着不孝的罪名都把姚氏处理干净了吧。
到底……
还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了。”傅念君闷闷地应答。
傅渊其实也并不想怪她,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姚氏这个人,在他看来,已经与疯子无异。
“罢了!”傅渊叹了一声,动了动胳膊:
“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妻子还是要好好挑选的。”
傅念君觉得他话里有话,在已经快看不清傅渊表情的夜色中朝他望了过去:
“哥哥这是已经挑好了?”
傅渊不置可否,又重新寻回了哥哥的威严:“女儿家家,过问这些事做什么。”
傅念君也知道他多半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放心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心里忍不住说着,装模做样。
“把你的鬼样子收起来。”
换来的是傅渊冷冷的警告和甩袖就走带起的一阵风。
傅念君:“……”
十年寒窗,读了这么多书,眼神倒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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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鸡鸣才啼了第一声,齐昭若就猛然从床上惊醒。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又和前几天一样。
床头的香炉之中青烟渐渐熄灭,屋里有一种极淡雅的清新木竹香味。
齐昭若下床穿鞋,自己推开门。
洛阳老君山是道教圣地,山林蓊郁,风景秀美。
只是这清晨的露水格外重,山风一裹,冷意就彻骨而来。
这里条件并不优越,不同于邠国长公主上次让齐昭若来静养,带了许多仆从和吃食,这一回,齐昭若只有自己孤身而来。
他漫步在静元观中,与世隔绝的陌生感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他有些不明白心底的这种感觉,觉得静元观对自己,就像是个既吸引又排斥的存在……
其实静元观倚岩而建,险峻奇绝,楼阁台榭俱全,修筑地宛若福地洞天,真可称得上是“丹墙翠瓦望玲珑”。
“居士又已经起了?”
一个小道童清晨打水而归,正笑眯眯地和齐昭若打招呼。
齐昭若点点头,问他:“祝真人可起了?”
小道童提议道:“居士不如同师祖一道用早膳吧。”
齐昭若嘴里的祝真人,也是小道童的师祖祝怡安。
他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虽然不是最亲近的入室弟子,好歹也跟了他很多年,也是个五十多近六十岁的老道了。
只是看起来仿佛只有四十岁年纪,须发皆黑。
“齐小友昨夜睡得可好?”
老道士一大早就烹茶,恰好齐昭若也正想喝一碗酽茶来醒醒神。
“多谢真人,只是你给在下配的香,还是不燃地好。”
他是个男人,哪里有夜夜点着香入睡的。
也是祝怡安说那香凝神静气,让他试试,谁知道根本是适得其反。
祝怡安倒是和齐昭若很投缘,称呼他为小友,上一回他能够那么快回京,也是这老道帮了自己一把。
齐昭若以前是不太相信鬼神的,但是自从身死,他就不得不信。
他能够很快将前世的武艺寻回来,祝怡安功不可没。
他曾是这样对齐昭若说的:
“有些东西生来便不会忘,你若想得回它,只要有机缘,自然是能寻回的。”
这句话齐昭若当时只以为是句普通的鼓励之语。
要他说,机缘这东西太过玄妙,以他当时这具被酒色差点掏空的身子,他能够恢复到现在的水平,倒还不如说要感谢这老道平日怪力乱神骗财主们的“仙丹”和这观里不错的斋饭。
但是这一次来,齐昭若却想多听听祝怡安说些“玄妙”之言。
因为他很迷茫,远远超过了刚醒来的时候,他觉得他的人生,似乎走进了一条看不见光明的死路。
祝怡安却还是乐呵呵地和他谈论那香。
“那种香叫做回梦香,我见师父常年带在身边,第一次学了配出来,无人可试,正好给小友用用。”
原来是叫他试香的。
齐昭若只道:“倒是不负其名,用了便夜夜做梦,太过难受,真人下次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