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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念君欢-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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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想做漕运生意的商户,自然是徇了风气比肩接踵地去走舒文谦的路子,可是个个都被他拒之门外。
  董长宁那时候还是个没背景没底气的江湖混子,专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漕口生意,也就是跑跑野船,偶尔还吞官府的漕粮,他知道自己没能耐,走不通也不屑去走发运使的路子。
  那年是个荒年,两淮的漕粮被当地官府做了假账,想找替罪羊,得到点消息的大商户都是猴精,全都消停了,不敢像往年一样和官府合作,生怕里头有猫腻,偏董长宁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机会来了,硬是一口想吞下这根硬骨头,拿全副身家去搏。结果就是,发运司收粮的当口,几百只船都沉在了江里,最后一查,那批漕粮皆是包给了一个叫董长宁的人。
  这不仅是家财败尽的问题,恐怕连人头都不保了,舒文谦自然知道这是官场中惯常见的腌臜手段,叫寻常商户来赔付损失而已,往年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发运使这个位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本该不沾半点是非的,可他却保下了董长宁,调了真、泗二仓余粮救急,亲自写折子请三司拨款,好在荒年归荒年,国库还是有钱的,这件事也算遮盖了过去,但是皇帝对舒文谦此举略有不满,这等好捞银子的位置就再不肯给他坐下去了。
  舒文谦倒也觉得无妨,他本就不贪图那些不干净的钱财。
  董长宁亲自去给舒文谦跪下叩头,谢他第二次救命之恩。
  舒文谦这才恍然,原来他与这后生的缘分,早就开始了。
  当年舒文谦做开封府通判之时,就审过一桩案子,一个年轻人杀了叛逃多年的贼子,这贼人 ** 掳掠,在家乡犯过错,可是到开封之后隐姓埋名做了平头百姓。
  那年轻人为了一个义字,独自北上,替兄弟报仇砍断了对方的手脚,只是运气不好,吓死了对方的老娘,这就算犯上了人命官司。
  对方家里有钱有人,而这年轻人除了一口刀一条光棍,身上半个子儿也没有,舒文谦见他意气风发,如此磊落,也算法外开恩,将其判了两年,发配回原籍之时,还亲自给这年轻人送了行,“长宁”这名字,就是他起的,希望他得长久安宁,再不陷于如此江湖。
  也是因这一回际遇,董长宁算是卯着劲儿要出人投地,谁知又得了舒公大恩。两回的救命之恩,董长宁要说为了舒文谦肝脑涂地,那也是半点不会犹豫的。
  他也算是个能耐人,解了漕粮之困后,回到故地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行事越发老辣,几年时间,就几乎吞下了淮水漕运的整条线,坐稳了两淮第一的大商户。
  舒文谦当年是个直臣,自然不能和这样的人多有牵扯,直到他回到故乡通州之时,董长宁才敢再次登门造访。
  周毓白清楚,他外祖父和他是一类人,就算旁人都以为他们大概要成圣人了,其实也不过是俗人罢了。或许他第一回 救董长宁,只是一时恻隐,第二回救他,可就大约不是什么凑巧了。
  那个时候舒文谦可能就已经意识到,他的女儿,或许已经逃不掉了。
  为了女儿和外孙,他必须要为他们寻好保障。
  董长宁就是最合适的人。
  周毓白知道,董长宁后来如此迅速做大,外祖父必然也是会提点他两句的。
  但是董长宁和舒文谦的关系,与胡广源同幕后之人是不同的。
  那胡广源是仆,幕后之人是主,而舒文谦和董长宁之间,也不过是恩义人情的牵绊。
  所以说董长宁是周毓白能动用的最后一张底牌,且不可能无限制地让他使用。
  张九承才会让他想想清楚,将这样的机会折在胡广源这里,值得不值得。
  可周毓白做事从不会过分瞻前顾后,要废掉对方臂膀,他也必须要有所付出。


第234章 新科进士
  周毓白下决心定好的事,单昀和张九承自然也不敢再提出异议,周毓白写给舒文谦的信,也是第一次这般慎重,由单昀亲自护送南下。
  “先生这两天也劳累了,去休息两天吧。”周毓白说着:“这几天就要殿试了,京里会忙一阵子,也要给对方一个喘息的机会。”
  周毓白微微笑着,张九承点点头,听他的话下去了。
  因着皇帝身体微恙,春日里又小有灾情,成泰二十九年的恩科已经比往年晚了一些,可到底还是在四方学子的翘首以盼中到来了。
  这次科举小小的延期,倒是让傅念君开心了一把。
  她买下的那些屋子经过简单的修葺已经全数租给上京赴考的学子,能有资格参加殿试的学子不多,有些人省试过后却不急着回乡,就是为了瞧瞧这最新的热闹,因此东京城如今的客栈旅店,几乎都是客满,她这些屋子,也都供不应求。
  相比旁人的忐忑紧张,傅渊倒是真的能称得上是举重若轻,傅念君给他送最后一顿宵夜时,还十分促狭地让小厮传了句话,问他中意京里哪家酒楼的席面,趁早定好了去,免得到时候喜报传来傅家手足无措。
  傅渊对她这种别具一格的鼓励不做声响,但是贴身伺候他的小厮能瞧出来,二娘子这几句话,确实是叫三郎君很是受用的。
  殿试两日后,皇帝召见新考中的进士,金殿传胪,亲赐绿衣,各位新科绿衣郎肃立恭听传胪官亲诵姓名、宣布名次,皇帝亲自赐宴庆贺,就是那人人向往的琼林宴。
  这琼林宴也十分妙趣横生,除了皇帝的亲自接见,皇后娘娘还会亲自赐宫花给诸位进士,尤其是那头几名的俊秀,赏赐的花更是艳丽至极,这簪花游街,乃是每次恩科之后必不可少的活动,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诸人更是被宫里女官、公主们偷偷躲在帘子后评头论足一番后,还要再接着跨着白马去大街上给大姑娘小媳妇看个遍,当真是辛苦。
  这回的状元倒是出了个大意外,并非花落那个惊才绝艳的苏选斋,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那四方都寄予厚望的苏选斋竟是意外落到了三甲,让许多人不甚唏嘘。而傅渊却点了探花,若说在民间,这状元郎在众女子的眼中倒是还不及探花郎几分,谁都知道这探花多数情况下定然是生得十分俊秀出尘,否则怎么配得上这两个字。至于崔涵之考得也相当不错,二甲的前几名,虽不如一甲风光,却因他生得好,在街上也引来了不少胆大的女子。陆婉容的哥哥陆成遥也堪堪挂在二甲榜末,总算是名正言顺的新科进士了。
  傅琨也确实为这两个孩子开心,府里下人都领到了傅念君发下去的赏钱。
  知晓这时分是热热闹闹的游街,傅念君早就在街边酒楼定下了个好位子,定要瞧瞧傅渊的风采来,她早前甚至还去邀请了傅琨,傅琨只无奈地朝她摇头,“你啊,真是调皮。”
  傅念君磕着瓜子,觉得心情甚为不错。
  旁人觉得那是天赐的荣耀,可她晓得,对于傅渊来说,这又是簪花又是抛头露面,被人咬着帕子惦记,大概是天下最痛苦之事了,她都能想象到他黑着一张脸被人往身上甩鲜花香囊的窘迫模样,何况被点作探花,这时人的注意就集中到了他的相貌上,这大概让一向清傲的傅渊也十分憋屈吧,想想她这位哥哥的表情,傅念君实在是不得不出门来亲自瞧瞧。
  “你很开心?”
  旁边的声音温和轻柔,却立时叫傅念君收了满脸促狭之意。
  她回头,只能说:“我这自然是为兄长开心。”
  周毓白朝她挑了挑眉,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傅念君也很不解,虽然说她如今被那幕后之人盯上了,不该随意出府,但是却也不至于要让堂堂寿春郡王亲自作陪的地步吧。
  他大约是有些什么别的计量,傅念君暗忖。
  本来最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是陆婉容,可陆婉容自从对傅渊的心意戳破之后,自然面对傅念君不如往日亲近了,今日这般日子,更是羞地不肯出门,傅念君倒是觉得没什么,陆成遥也在队伍之中,陆婉容看自己的亲哥哥旁人能说什么?她却有点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傅念君不大会安慰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陆婉容走出来,只愿她能早点看明白,早点给自己一个解脱。
  “你兄长能有今次机会高中,无限风光,岂不是还要谢谢傅二娘子?”
  傅念君被旁边的人打断心思,眼睛不由朝他望过去。
  周毓白正撑着下巴,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眼里透出光芒,似乎在微笑。
  傅念君心里顿了一下,没来由想起那梦境里的一个侧影。
  她也不知道为何,从那次以后,会频繁的想起他。
  不止是眼前的这个“他”,更是那青檀树下的“他”。
  她低下头说:“郡王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我哥哥。”
  “你这般想看他笑话的样子,倒是真像他亲妹妹。”
  听他这话,傅念君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在周毓白面前也不用费心撒谎,反正他都是能看出来的。
  远处的锣鼓已经近了,傅念君不由微微伸长了脖子,要去看看那最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周毓白举杯喝茶,心道若不是他还坐在这里,她怕是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
  傅念君今次出来,当然不止是为了看傅渊,更重要的是,她想瞧瞧这批新科进士也确实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或许就有几个她眼熟的,能让她想起一些线索来。
  这一看之下,连傅念君都难免有些失望,心道难怪傅渊会被点为探花,毕竟除了他,这前头几人都有些登不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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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泥萌都嫌弃我慢,哼我要从现在开始腻歪死你们,不许说我快五十万字感情线还没发展~


第235章 游街
  这状元郎黑瘦矮小,形容寒酸,眼神都不知往何处摆,半点风流气度都谈不上,而落后他半个马身的榜眼比他好一些,但年纪却大了,身量略微发福,一把随风飘荡的胡子,让那些正值豆蔻的小娘子都不愿意再望过去第二眼。
  再后面跟着的就是意气风发的傅渊,世家公子出身,风度自不必说,如此挺拔俊朗,如松竹一般,带给人一股清正之气,又有前头两人衬托,当即便引得旁边楼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下砸,砸地他旁边牵马的内侍有些手忙脚乱,傅渊算是一路被砸过来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是不会理会的,但是例如这次这个个头不小的香梨,他就有点忍不住了。
  真的很痛啊!
  那楼上被他一眼瞪过来的小阁内,却是一阵女子的尖叫,正好就在傅念君的隔壁。
  傅念君虽看不大清傅渊的神色,却也大概能想象,不由又低头弯了弯唇角。
  但是她很快就又抬起头,重新聚精会神地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熙熙攘攘的队伍。
  她这太过聚精会神,让周毓白一时侧目。
  芳竹离傅念君近,她打量着周毓白的神色,急得出了一背心的汗,在她看来,寿春郡王对自家娘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无意还特地来陪她看游街?若是无意怎么会几次三番地来见面?再说都在一个屋里睡过了……
  可她们娘子,从前就是走在路上有年轻的郎君多看她两眼她都会觉得对方思慕自己,反而到了寿春郡王这里,就好像怎么也不开窍似的,今日是多好的机会啊,生生要被她错过了!
  芳竹借着递上一杯茶的机会朝傅念君眨眨眼,示意她要和周毓白多说话。
  周毓白倒是好整以暇,似乎一直保持着脸朝对她的样子,傅念君想了想,也确实有两句话想问问他。
  “郡王可知道,这状元郎是何来路?那位叫苏选斋的学子又怎会落到三甲?”
  高中省元却还落到同进士的人,这苏选斋大概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周毓白倒确实知道,他着说:“这状元名唤秦正坤,河东路代州人,家境贫寒,念私学考上来的功名。
  傅念君点点头,“确实罕见。”
  真正的有才之士,不管家境如何贫寒,如参知政事王永澄那般,考了一两次试自然就初露锋芒,到了县州府,自然会有欣赏他的大人们提携指点,结个善缘。大宋尚文,断不会出现地方上打压才子的风气,所以周毓白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这秦正坤连这等待遇都没享受过。
  所以要么就是他确实是运道太好,要么就是他真是被忽视了的明珠。
  见傅念君兴致勃勃,周毓白便说起这次殿试的试题,名为《民监赋》,苏选斋的破题是:“天监不远,民心可知。”他才高又自傲,做好后便兴冲冲地捧着卷子打算面呈皇上,可谁知今上看了卷子却很不高兴,冷冷地让交给考官,照常阅卷、定名次,考官当然会意,不敢再将苏选斋放在上等,直接就远远地放在三甲里头。
  周毓白是皇子,这宫里的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伺候皇帝身边笔墨的内侍都是有才之人,有一中贵人唤作桓盈便有幸目睹了这一幕,他便说只那开头八个字,就大大地犯了官家的忌讳,任凭他后面的文章意涵千秋,都是无用功了。
  原因就是那苏选斋的破题带了十分浓厚的警告意味,今上如今年纪大了,便愈加不喜旁人对自己的说教,面对御史台的大人们没辙,可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布衣又算什么?他便如此任性了一把。
  这任性一回,就足够够大大地影响了此次殿试判卷的风向。考官们由此就特别注意每份卷子的开头两句,免得再让皇帝不高兴。找来找去,发现秦正坤的卷子,其破题为“运启元圣,天临兆民”。他们估计这两句皇帝一定喜欢。待今上重新到详定官的办公地点来,他们便将秦正坤的卷子呈上去,今上看了喜笑颜开,说:“这都是祖宗们的事,朕怎么敢当?”
  就这样,秦正坤成了第一名。
  其实他那篇文章,与苏选斋的截然相反,只那开头几句谄媚之言入了皇帝的眼,后头写的,不过是平平无奇。
  可人生的际遇本就如此奥妙,秦正坤与苏选斋这两个人,因为皇帝的一时好恶,自此就颠倒了人生。
  傅念君叹了一声,“倒是可惜那位苏学子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周毓白说道:“他为人颇为张扬桀骜,自视甚高,如若不然,真是可造之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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