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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如意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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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田太太有没有告诉您我没有给她医治呢?”赵如意继续问。
  “也说了。”镇南王妃也真沉得住气,并没有催着她诊治,倒是一问一答,都十分认真。
  镇南王妃沉得住气,赵二夫人和田太太却沉不住气了,赵二夫人着急赵如意不去诊治,反说起这前因后果来,这分明是拿乔,不是明摆着得罪王府吗?
  可是镇南王妃在说话,赵二夫人却不敢张口随意打断,而且,她甚至也不太敢呵斥赵如意。
  赵如意虽然没有养在家里,可老太太怎么待赵如意的,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个主持中馈的当家奶奶就更清楚了,这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就是几年不见面,那也是心头肉。
  而田太太更是一脸错愕,难道这赵如意是真的自己看出来的吗?
  田大奶奶也有点掌不住了,前后左右的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出这个才十五岁的侯府千金真的会医术。
  而且还那么神!那要是真的……田大奶奶脸色开始有点褪了血色,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了。
  赵如意笑着看了田太太一眼,笑道:“昨日我说我能医治田太太的隐疾,田太太不信,只说我是在外头打听到的她的症候,我根本就不会,怎么这到了王妃身上,田太太就信了呢?还把我荐了给王妃。”
  “唔。”赵如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她口齿伶俐,见田太太张口要辩驳,立刻就抢在她之前,一拍手笑道:“哎哟我明白了,田太太这是要王妃替她试药呢!”
  “咳咳……”赵二夫人本来正拿喝茶来挡着思索怎么办,不成想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就呛住了,咳的说不出话来,站在身后伺候的大丫鬟茉莉连忙上前替她抚拍,一边不由的还忍笑。
  这九姑娘说话可真刁钻啊。
  赵二夫人那是喷茶,田太太就要喷血了,她脸都白了,这话那是把镇南王妃往死里得罪啊,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连忙就道:“赵姑娘怎可胡说,我是忧心王妃的安康,只想着但凡有一点可能,也要试一试,说不准那是医缘到了呢,那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赵如意笑嘻嘻的说:“是啊,但凡有一点可能,王妃就试一试,替田太太试一试嘛,万一好了呢!田太太也就好来找我治了,是吧?啧啧,田太太真够矜贵的。”
  “你!你!”田太太就像昨日在赵家一样,又一次被赵如意气的有点语无伦次,田大奶奶,知道不妙,见婆母没有急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起身说道:“赵姑娘多虑了,家母其实也不是不信,家母没有请赵姑娘诊治,是因着我们家得罪了姑娘,若是请姑娘出手,姑娘医者仁心,断没有不肯出手的,可心中难免委屈,就是我们强人所难了,且家母病症虽疑,却不险,好生养着倒也无碍,这才不请姑娘出手的。只王妃千金之躯,有了不适自要早些诊治,因家母想着姑娘定是愿意为王妃诊治,才举荐姑娘的。还请王妃明鉴。”
  这位大少奶奶说话倒是有章法,赵如意笑着点点头,不再跟田家人啰嗦,转向镇南王妃,含笑道:“就是这么回事,王妃想必明白了。她们家得罪了我,我是不会记这个情的。”
  镇南王妃这样好涵养,都差点笑出来,这位九姑娘这话说的是真有意思,她先前一句话不多说,张嘴先就说出了自己的症候,不仅是把别人震慑住了,也让自己必须要听她说话了,然后在治病之前,就先摆明了态度,田家得罪了我,她们推荐我来不怀好意,我不会领情。
  赵如意是医者,她有什么可领情的,这是说是她治好了镇南王妃,镇南王妃自也不能领田家的情了。
  这分明表示她真治得好,否则,又有什么情可领呢?
  最有意思的是,她能逼的田家自己说出得罪了她的话,连嘴上官司都不必打了,既然田家推荐赵如意是因为有宿怨,不怀好意,那么镇南王妃就难免思量了,你想收拾赵如意,却打着为我治病的旗号?
  这就是不拿我当一回事啊,那自然也就是不拿镇南王府当一回事了!
  镇南王妃当然没有真的笑出来,她只是点了点头,对赵如意道:“我明白。”
  镇南王妃明白了,赵如意就放心了。
  田氏婆媳的脸色却更白,镇南王妃看向她们的目光都冷冷的,再不是先前那种有礼而含蓄的样子了,镇南王妃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她只是淡淡的道:“我这里有客,就不留几位了,送客。”
  田夫人心中又悔又急,嗫嚅着还想说话,可她又无急智,只会说:“王妃,我真的没想别的,就是想王妃能大安啊。”
  田大奶奶更是百般的后悔起来,她自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这样厉害,这得罪了镇南王妃,自己丈夫那……早知道,自己出什么主意要一举多得啊,那腿疼也不疼在她身上,静悄悄回运城就好了!
  田大奶奶手心里都是汗,这会儿也想不出法子来了,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没想到镇南王妃还吩咐女官:“先前那礼就不收了,请田太太还带回去吧。”
  田太太脸色惨白,一头是汗,还想再求两句,镇南王妃已经请赵如意到内室诊治去了。


第5章 治病
  赵如意不知道是来治病的,什么也没带,诊脉连腕枕都没有,幸而王府有备,她是女子,给女眷治病倒没那么多忌讳,气色她先前就看了,这会儿诊了脉,又看了舌苔,想了一想道:“王妃这睡不好的症候有一年多了吧?也不是完全不能睡,可每日只能断断续续睡上一个时辰左右,也太熬人了。”
  王妃跟前伺候的丫鬟连忙道:“姑娘说的神了,真是如此,好似亲见一般,倒不用我们说了。”
  赵如意道:“那时候,王妃是不是小产了一回?”
  镇南王妃道:“确实如此,九姑娘果真神技。”
  赵如意笑了笑:“这症候就是从这上头来的。不要紧,我开个方子用了就能好了。”
  她说的这样笃定,镇南王妃却好像还犹豫了一下,赵如意看的清楚,便道:“怎么?王妃是有什么禁忌吗?先告诉我,我好斟酌方子。”
  那丫鬟显然是镇南王妃跟前得用有脸的,说话也胆子大些,见状忙笑回道:“倒不是禁忌,只是先前府里行走的几位老爷也是这样说的,都说王妃这症候是从这上头来的,只偏开了方子,药吃了几个月,还是不见好,倒是说……”
  “说什么?”赵如意追问。
  “说是王妃自己放不开,才药石罔效的。”那丫鬟道。
  赵如意总算是听明白了,笑道:“我明白了,想必王府的老爷们是说那一回小产后王妃睡不好,是因为小产后伤怀,郁结难解,思虑伤神所致?其实不是的。”
  王妃小产,王府御医自然是知道的,小产后接下来就是失眠,自然就归结于小产后郁结难解所致难以入睡。
  赵如意笑道:“我看王妃气色,虽因睡不好有些倦怠烦躁之意,但神色还属平和,且眉间开朗,想必从来都是爱笑之人,这小产之事,大约虽然当时难免伤心,但王妃天性定是很快就释怀了。”
  那丫鬟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姑娘说的这样么。”
  镇南王妃是续弦,虽说不算老夫少妻,镇南王也比她大着十几岁,待这小妻子算得上如珠似宝,十来年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去年再有孕,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加上小产后有镇南王宽慰,在府里地位稳固,是以小产后也很快能放开心怀,并没有郁结在心。
  赵如意虽不知道这个中情形,却说的一清二楚,镇南王妃到底矜持些,只是微微点头,她跟前的丫鬟们就都个个惊讶不已了:“姑娘真是说的清楚明白,倒比我们常在跟前的还清楚些了。”
  赵如意笑:“王妃这症候是从小产上来,却并不是因着小产后抑郁难解,而是胞宫血脉受损,胞宫留淤,伤及冲脉,因冲脉起于胞宫,上至于头,胞宫淤阻循经随冲脉上至心脉脑络,才引得王妃夜不能寐的,以前王府的老爷想必开的是解郁的方子,自是无效,如今只要用逐淤的方子,王妃就能睡得好了。这症候我以前见过,只要对了症,吃一副就能见到效应了。”
  一边解释,一边提起笔来开方子。
  “原来是这样。”赵如意没有咬文嚼字说脉象,倒是说的十分形象,解说的十分明白,镇南王妃立刻就听懂了,笑着点点头。
  赵如意写好后略微斟酌,便双手奉上开好的方子:“请王妃斟酌可用不可用。”
  赵如意虽然是第一次给这个级别贵人们看病,却一点儿也不陌生,知道规矩,不管谁开的药方,可用不可用,那都是要几位御医共同斟酌的。
  丫鬟忙接过去奉上,镇南王妃接过来看了看,先就见一手娟秀的小楷,却没有署名,显然是因为是闺阁笔墨的缘故。
  镇南王妃笑道:“九姑娘还没诊脉,只看一眼就知道我这是个什么症候,哪里还错得了,定是可用的。”说着便递了给跟前的丫鬟。
  听镇南王妃这样说了,赵如意便起身告辞,也免得叫人觉得她粘着不想走,师父早说过,越是这样的人家,越是要少说少看,看了病就走最好。
  难道师父也给这些贵人看过病吗?以前赵如意没有想过,现在倒有点好奇起来。
  华先生本来是来教她读书的,可有一次她得了病,请了好几位大夫,喝了半个月苦药汤子都没好,倒是华先生喂她两次药丸竟就好了,她便觉得有趣起来,就要缠着学医术,华先生也不推辞,一样教她,且她觉得,师父对医术上还更上心些,教了她三年医术才让她拜师,且闲暇时说些掌故旧事,那也多半与医术有关,这给贵人看病的规矩,就是师父闲着提起过的。
  见她告辞,镇南王妃却笑着留她道:“九姑娘且等一等,我还有两句话问一问,且先前我心急,九姑娘来了半日,连茶也没有喝一口。”
  这王妃难道是还不放心么?赵如意倒是知道病人常常是想的多些,要问个透彻的心理,便站住了脚等她。
  镇南王妃的排场当然跟普通人不同,她留了客,跟前伺候的丫鬟早预备了大铜盆等请赵如意洗手喝茶,鱼贯送上来四甜四咸八色点心,镇南王妃与她对坐闲话,其实也不过是问些锦城的景致特产,名山大庙的,却没有问她这症候的事,赵如意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一盏茶都还没喝完,又不好又提告辞,只得坐在那里与镇南王妃说话。
  幸好这镇南王府虽然是在外头,可显然带了个好厨子出来,八味点心都不是什么珍奇东西,无非就是红枣糕绿豆酥之类,偏偏做的精致味美,赵如意颇有兴致的每一样都吃了一块。
  这份儿精致供奉,赵家那显然是比不过的。
  镇南王妃微笑,越觉得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她看起来有气派,见识明白,遇事镇定,说话也有文有路,一看便知道是大家子精心教养出来的,镇南王妃见过那么多豪门贵胄家的姑娘,跟她们比起来,这位赵九姑娘也丝毫不逊色。
  但她偏又没有那种矜贵之气,颇舍得下脸面说得出话来,就好像她这吃东西的样子,只要自己有兴致,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倒有些像朝里几位公主的做派,当然,那是另外一个层级的人物了,公主们是没有人敢有什么眼光,这一位,大概只是不在意罢了。
  赵如意喝完一杯茶,每种点心都吃了一块了,见镇南王妃还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这锦城的景致都说的快要说到他们家门口的石狮子是一景了,赵如意只得接过话题来,主动说起了养生护肤的话题。
  这个话题屡试不爽,没有女人不爱听的。
  在这方面,赵如意算是专业人士,她师父平时随口教她的都能写一本书了,赵如意道:“吃丸药是不必的,除非实在体弱常病才要这样调养,王妃性情开朗,自然容光焕发,哪里用吃丸药呢,是药三分毒,还是慎重用药才好,依我看,王妃实在想用呢,那每日里喝一杯调配好的花茶就行了,我记得,有一种茶就合王妃用,回头我做一份儿给王妃送来,不过那个不比药,不是吃了就见效的,慢慢用上一两个月,总能觉出点儿好来的。”
  镇南王妃笑道:“那就多谢九姑娘了,九姑娘这样医术,也不知哪里学的,这样高明。”
  “王妃过奖了,不过是对症罢了,哪里说得上高明。”赵如意笑道:“原是教我念书的先生会医术,我觉得有趣儿,就跟着学一学罢了。”
  这里一头说着,先前接了药方的丫鬟回来了,赵如意扭头一看才明白,原来镇南王妃不放自己走,是因为要王府的大夫斟酌方子去了,这规矩可真不小,那丫鬟回道:“王爷已经看了脉案了,几位太医老爷也都说可以先服两剂,还要问一问赵姑娘,这药还是饭后用么?可有什么避忌的?”
  赵如意道:“跟平常用药是一样的,用药这几日,少食辛辣也就罢了,其实,吃了也关系不大,不要紧的。”
  她倒是洒脱,镇南王妃一笑,这才起身亲自把赵如意送了出来。
  赵二夫人还在厅上喝茶呢,喝的忐忑不安,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此时见镇南王妃一脸笑的把赵如意送出来,赵如意也一脸轻松,赵二夫人才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这诊病是没有包治得好的说话,也不是真的治不好就要杀大夫,可先前赵如意是借镇南王妃立了威,若是治不好,那可就得罪镇南王府了。
  镇南王妃又吩咐人送上了几盒点心,几盒茶叶并一盒十方京制绣花棉纱手帕算是随礼。上了马车,赵二夫人忙问赵如意,赵如意是个省事的,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说:“王妃的病症不要紧,我开了方子了,吃两剂应该能见好的。”
  “阿弥陀佛。”赵二夫人念了句佛,也没多问了,在她看来,如今的赵家,只要不多生枝节,就是好事了。
  至于赵如意对老太太解释的那句话学医术的话,赵二夫人也是后来从丫头那里听说了,虽然她觉得侯府千金学这些东西有些古怪,可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老太太都不追问,不置评,她这隔房的伯娘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九姑娘的事,只当不知道,这已经是多年来在赵老夫人治下,赵家人的共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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