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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美人谱-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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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此时千机阁又出了一本画本,画本的主角变成了那位无常姑娘; 黑衣黑纱; 预言秦锵的死亡; 司隶台和京兆尹联合查探营救都没能扭转这个局势,真正的天谴啊!
  一时间,千机阁人满为患; 门槛都被踏破了,直有万人空巷的盛景。
  为感谢“无常大师”救了青女,千机阁刻意为她腾了一座楼阁居住。千机阁虽然未大肆宣扬,但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无常这个词实在是太过显眼。很快,泰康城就有了一个传言,千机阁来了一位无常大师; 能预言别人的祸福吉凶。
  普通百姓的封建愚昧思想被激发出来了,连那些不信鬼神的有识之士,在被预言过了两次的死亡应验之后,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所有人都想登门求无常大师预测一下吉凶时; 千机阁又出了一本画本,预言三日后另一个人的死亡,而这次署名依然是无常。
  泰康城在一翻凌乱之后,彻底沸腾了,而某些高官也按捺不住,派人去抢《天谴》第三卷,上万余册画本不到半个时辰抢售一空。这番盛景是千机阁有史以来第一次。
  很多人都认为,若崔真的死只是一个意外,那么被预言的秦锵的死便不能再当成是巧合了。而这第三个人,他们都很想知道会不会是自己。
  相对于千机阁的热闹,漱玉斋门可罗雀,大黄狗坐在门口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这样一来,岂不是无常女说谁死谁就得死,还死得理所当然,让朝廷毫无介入余地。”赵诚很是哀怨地向李宓抱怨。
  李宓容色平静,“这回,恐怕真被你说中了!”
  从青女出现开始,这件事就显得很诡异,从漏洞百出,到毫无破绽□□无缝,虽然中间有些小插曲,但是对方的阴谋却一直完成得很好。
  司隶台的仵作徐渭不但验尸技巧堪称一绝,对医药也有很深的造诣。他将从秦锵那里搜到的丹药一一测验过,得出结论,“殿下说得没错,这丹药不但含硫磺水银也含很多磷粉,长期服用,这些东西在体内堆积,迟早会断送他性命。如果没猜错,他是用特酿的酒送服,能让人精力旺盛,在某方面需求特别强劲,而且排出物也含有一种奇怪的毒素,这从那些非死即病的小妾的身上能够查探出来。”
  “这么说,不生病反而是不正常的?”
  “正是如此!”
  刘煜醒悟过来,转身便往司隶台诏狱去,不过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了。门口站着的小涛涛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她什么时候来的?”
  “不到一刻钟。”
  刘煜示意那些要向他行礼问安的徒隶噤声,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进到关押徐美娘的地方。
  赵重阳刚从审讯室问案出来,面色颇不好看。刘煜将他招到一侧,打听了审问情况。赵重阳那个懊恼啊,抓耳挠腮的,“她除了哭一问三不知。属下说要用刑,她就哭得更厉害……”
  女人怎么这么难搞?
  刘煜摆摆手示意他也退下,这才凑近那边,看到宋轶正在牢里摆弄彩墨。
  牢房里所有的徒隶都被遣退,就剩得宋轶这个弱女子。徐美娘像是解除了威胁,也不哭闹了,反而观察宋轶调墨。
  宋轶故意将朱红色的彩墨加入大红色里面,徐美娘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婉转提醒:“宋先生是不是调错了。这两种色本没有明显差异,这样调和出来大概也没多大用处。”
  宋轶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看我,糊涂了。昨晚一宿没睡,果然精神不济啊。”
  徐美娘将她打量了一翻,当然没看出来这是前日里踩了她一脚的那个小丫头。这位宋轶的大名她是听过的,古月坊好多姐妹都万分崇拜她。甚至猜测过她的身世,说她是北地哪国的亡国公主流落到南地,也有说她是哪个高门幸存的贵女回来复仇,才拜到画骨先生门下。徐美娘没那么些天马行空,她听说过宋轶很多事,只觉得身为一个女子,能将权贵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是天大的本事,不是她们这些靠承床笫之欢苟活的人羡慕得来的。
  “宋先生为何会到诏狱来看我?”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她面前?私心里她是有点受宠若惊的,能被宋轶看入眼的人,那都非寻常之辈。可她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从上到下由内到外都没一处是劳动得了她大驾的。
  宋轶故作无奈状,“你知道漱玉斋出天谴画本的事吧?没曾想,那位自焚的大人竟然会是秦将军,昨夜我便一宿都在做噩梦,梦到的都是他自焚的模样。临末依稀听得他有未了的心愿,似乎是他很想念自己的爱妾,于是我打听之后,想他口中说的爱妾,大概是徐姑娘你了,所以特意来画一幅你的画像,为他烧下去,以告慰他的亡灵。”
  徐美娘的脸色瞬间苍白,眼中露出惶恐之色。
  “你也莫怕,烧幅画像下去,总比他心愿未了,头七回来找你本人来得好,是吧?”
  徐美娘身形一抖,尽管她不相信什么冤魂索命,但是贸然听得这些,却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宋轶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研墨调色。徐美娘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为了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宋轶提议道:“既然是为你画像,不如姑娘你调自己喜欢的颜色,或许这更能符合秦将军的口味。”
  徐美娘没好拒绝,挨过来,娴熟地拿起彩墨。而宋轶则铺开画纸,准备构图作画,还跟徐美娘交谈了几句,问取她的意见,这才开始正式落笔。
  正式落笔后,徐美娘端坐到她对面,脸上已经挂出了笑容。
  “徐姑娘可是诸暨人?”
  “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我曾见过一幅西施浣纱图,据传言与真人有八分相似。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一个地方的人,身段脸型,样貌会有些相近的地方,我看徐姑娘跟那西施就有几分神似的。”
  徐美娘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仿佛想起曾经,那时,她也算得上是名动一方的美人,虽然年幼,却已经出落得十分可人。若非改朝换代,若非家族被灭,她或许能顺利嫁入大户人家,相夫教子,何等的幸福美满,而现在……
  “我记得诸暨刺史徐振,便有一名爱女也出落得倾国倾城。不知道徐姑娘可曾听闻?”
  徐美娘心头蓦地移动,低头掩眸,答:“自然是听得的。”
  “据闻那徐家女公子当年不过十岁,来泰康城走了一遭,引得各方名流涌动。只可惜,后来徐公携全家自刎殉国,那女公子也香消玉殒。若是还在,不知会长成什么模样?”
  宋轶低头作画,徐美娘咬咬唇,“哪里是什么自刎,而是一支军队,伪装成流寇模样,屠灭了徐家。否则,诸暨城如何破得这般快?”刘宋王朝如何能这般迅捷地建立起来?
  其实徐家怎么灭的,至今朝廷讳莫如深,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徐振不降不归顺,死也是迟早的,但这样的人即便是皇帝都不能轻易处死。每个王朝的建立都是血腥残酷的,很多人死于非命,也很多人借此飞黄腾达,而徐家就是前者,而另一个人,便是后者。
  “是啊,我也觉得徐家太过忠勇了,连家仆都没留下一个,你说的那些流寇该是当时以和谈为名,进入诸暨城的秦家军吧。”
  徐美娘猛地一震,脸色陡然间全变了,可宋轶依然低头作画,运笔如飞,画得十分顺畅。
  “那秦家军的将军正是秦锵,我说得可对?”宋轶这次终于抬了头,徐美娘惶恐怨恨愤怒的表情尽数落在她眼里。
  宋轶将迅速画完的粗稿拿起来,给她看,那哪里现在的徐美娘,而是那个年幼的徐家女公子。这模样,连徐美娘自己都差点记不得了。
  徐美娘踉跄的了一下,险些跌倒,艰难地扶住地面,看向宋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人人都称颂宋先生画技超群,在我看来,宋先生可怕的不是画技,而是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脑袋。
  “如果我没猜错,秦锵的身体之所以能烧得起来,该是跟他长期服食的丹药有关。丹药可以当成一个必然因素,但他却不早不晚偏在画本说明的那一日自焚而亡,那就需要偶然因素来激发。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当时的情形看,只有徐姑娘你了。”
  “果然瞒不过你。”徐美娘眼神变得坚定,磨牙说道:“他该死!”
  “他当然该死,我只是遗憾徐姑娘既然逃出了那个虎狼窝,为何又要回来。你本来可以就此放下,过不一样的人生。”
  徐美娘盯住宋轶,“那宋先生你呢?你可放得下?”
  宋轶一震。
  徐美娘轻笑,“虽然我不清楚宋先生的真实身份,但身为女子,谁不想过相夫教子的平凡安逸生活,宋先生却投身漱玉斋,拜在画骨先生门下,大概也是有放不下的陈年旧事吧。我虽然没有宋先生的聪敏才智,也没有宋先生一双巧手,但是,为人子女,有些仇怨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割舍下的。我虽也怕死,却不甘这般苟且偷生。”
  “我敬你舍生取义的义气,却也可怜你被有心人利用。”
  被敬重的人夸赞,徐美娘前半句刚露出一个笑容,后半句那笑容就分崩离析了。
  “我想这个复仇的计划你一定筹谋很多年了吧,但你一个弱质女流,不可能有手段弄出这种丹药,也不可能计划缜密让一个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人硬生生吃了这些年。还有你的容貌,这又是谁为你改变的?”
  徐美娘静静看着宋轶,待她说完,她才道:“我知道宋先生想问什么,但是我不会说。”
  宋轶也知道逼问不出来,只是感慨,“你背后之人的目的不只是帮亲手报仇吧,在他掌控之中的,像你一样的人应该还有吧?而你们,不过是为他的野心铺路的棋子罢了。”
  “可哪又如何?”徐美娘打断宋轶,“我们这样的人,如蝼蚁一般苟活着,生与死本没多少差别,至少这样,我们会活得更有意义一点。不是吗?”
  宋轶很明白这种心情,她也无法去逼迫一个弱女子,站起身,正色道:“现在你的大仇已报,可以为自己活一把了。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徐美娘看她,眼中全是苦涩,若她能像宋轶这般强大,像她这般洁身自好,不玷污自己的身子,不让仇人的血沾染自己的手,她或许还能好好活下去,但是,“以身侍敌,这种屈辱,呵呵……宋先生,在我踏进秦府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
  没有这等赴死之心,如何能忍辱负重成就大事?
  也许,在她还有选择时,她徘徊过,犹豫过,可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她早就清楚自己的结局,她从未后悔,即便是现在。
  宋轶心中翻涌,面色却很平静,“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牢狱里好好待着,不管是赎罪也好,洗清身上血污也罢,牢狱之灾够了。不会再有人逼迫你说你不想泄漏的东西,因为那些,我一定会将它揪出来。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
  徐美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木讷地看着宋轶。
  宋轶说:“改日给你送本佛经来,既然凡尘事已了,那就想想世外事。”活着,比什么都好!宋轶一直这样坚信着。
  徐美娘顿悟,眼中头一回露出感激的情绪,不是宋轶为她做了什么,而是那个苦苦压抑纠结了数年的心结终于在今天像是解开了,沉重的枷锁粉碎了,她顿时一身轻松。
  目送宋轶离开,她扒在牢门前,忍不住问她,“如果你有能力推翻这个王朝,你会这样做吗?”她恨刘宋,恨刘宋建立给徐家带来的灭顶之灾,她巴不得第二天醒来,刘宋就宣布灭亡。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只是自己的私心罢了。刘宋若真的灭亡,那真的就是好事吗?
  宋轶回头看她,“一朝天子一朝臣,重大的权利变更,必然伴随着无数家族的兴衰存亡,还有无数无辜者枉送的性命。若是可以,我希望能有一位明君,无论他是什么出身,什么姓氏,只希望他能让天下安定,让一个王朝能走得更长久一点,这样,徐家的悲剧就会少一点,不是吗?”
  徐美娘动容,她与宋轶果然差得太远。
  “对了。你可知道秦锵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把柄吗?”徐美娘想了想,“我想徐家大概是他最大的把柄了。”
  “原来如此。”宋轶拱手告辞。
  出得诏狱,第一眼便看见门口那个伟岸的背影,她走上前,顺着刘煜的视线望天,道:“她招了。不是什么天谴。”
  不需要刘煜问,宋轶将徐美娘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并道:“我想就算司隶台用尽十八般酷刑除了逼死她,并不会得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刘煜回头看她,缓缓启口,“这是刘宋欠下的孽债,我会还。”
  宋轶突然笑了,她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令人安慰的话。
  刘煜从来没见她对自己这般真诚的笑容,心口有些发热,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清醒过来,觉得这举动异常不妥当,于是他拎着宋轶鬓边的几根小杂毛,语气淡漠地敷衍道:“乱了。”说罢,抽手的动作干净利落。
  宋轶也没多想。
  刘煜又问她,“你是怎么看出她是徐家那位女公子的?难道就因为她姓徐,还是诸暨人?”
  “自然不是。我见过很多美人,恰巧她就是其中一位。她耳朵背后有三颗黑痣,靠在一起,像是一朵梅花。这样的痣恐怕很难长成巧合,那日初见,我便看见了,加上她诸暨人的身份,我便姑且试了一试。”
  刘煜叹息一声,“原来如此。”还好,小色狼的能力还没超出人的范畴。
  “第三本画本已出,豫王殿下有何打算?”
  三天时间,现在事情却没有一点眉目,宋轶觉得,第三个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你有何提议?”刘煜是头一次如此认真诚恳地咨询宋轶的意见。
  “豫王殿下可还记得吴侍中的案子,关键之人也是古月坊中的乐姬。而且那个案子,一直也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那就是让吴尚清诈死遁的缘由。而后面吴邕认罪我总觉得认得轻松了些,也许他是有心赎罪,但是十多年都忍过去了,没道理突然就要赎罪的,我想他大概是有其他原因让他必死,反正都是死,以这种方式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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