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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美人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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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竟然会怀疑司隶台搜东西的本事。他们的眼睛比鹰还敏锐,鼻子可是比犬还灵通!”
  “这是赞美?”隔在中间被他们当空气的一个小徒隶幽幽丢过来一句话,宋轶转头看他,小徒隶目视前方,面色肃穆,她多心地左右看了看,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方才是你在说话?”
  “是!”依然没任何表情,只是动了一下嘴皮子。
  宋轶端了端小身板,坚定不移地说道:“是的,那是赞美!”
  “谢谢。”
  “不客气。”
  果然,这边刚客气完,那边赵重阳便将搜出来的东西拿过来给宋轶和韩延平确认,随同而来的还有左辅都尉赵筠,以及随行的几名中尉军。
  中尉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跟在司隶台身后,不知道应该说世家大族太不把皇权当回事,还是说司隶校尉豫王殿下待这些人过于和善。
  进得院子,赵筠的视线直接扫到宋轶身上,目光森冷,仿佛到口的猎物没有及时拆卸入腹令他很是恼火。
  面对这种目光,宋轶淡然自若,抬手便是一揖,即便身为阶下囚也不失文人风骨。
  赵筠挥手,让手下四下散去,这才抬手回礼。
  对于一个不受欢迎的夜行者,面对过泰康城大小府邸的巡逻守卫,宋轶只需一眼便能分辨这些人看守的方位的绝妙之处。虽然他们分散在院子各个角落,但毫无疑问,这些人锁定的目标是她,整个房间,即便飞出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中尉军的眼睛。
  “赵都尉是否太抬举宋轶了?”
  “哦?宋先生此话怎讲?赵某今日来不过是协助司隶台,担任看守之责。”
  “把这七星阵用在区区在下身上,未免大材小用了些。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你们随便一个人看着,我也是跑不了的。”
  “哦?宋先生也懂阵法?”
  “只是听画骨先生说起过,义国公虞灏所创的阵法,大大小小百余个,可惜随义国公府以身殉义,大多已失传,还在用的,怕也只有中尉军中属于义国公这一支系的家臣旧属。”毫无疑问,这赵筠便是义国公府旧臣。大概也因为对虞灏的尊崇,如今才会为虞泰所用。宋轶不由得在心中叹息,希望这位不要将忠义错付,到头来追悔莫及便不好了。
  “画骨先生知道得未免多了些。”
  “赵都尉说笑了,若连这些都不知道,又如何有资格统摄《惊华录》。”
  “有些时候,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招来杀身之祸,这并非什么好事。”
  “愚民有愚民的生存之道,智者有智者的立足之本,人生苦短,终有一死,何不死得其所?”
  眼看这边谈话正朝着高深莫测的境界发展,赵重阳扣扣面皮,决定打断两人的谈话,“赵都尉,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验证一下搜来的这东西?”
  赵重阳指了指徒隶手里端着的匣子,那是收集证物专用的,为的是防止中途被人掉包。 
  当那只绿瓷瓶从匣子里拿出来时,韩延平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他道:“不用试了。”
  他不信这天下同辈人中有人的画技能盖过他,宋轶轻而易举完成了他自认为无法完成的画作;他不信有人能破群芳图的奥秘,结果那是人家每天玩着的把戏;诺大的地方,他不信司隶台找到他埋在地下的瓷瓶,结果司隶台不过半个时辰便挖了出来。
  他一厢情愿地坚信着那些不可能,而事实证明,不过是自己见识短浅,眼光狭隘。就如昨夜有人拿着这个瓷瓶告诉他可以给群芳图一点颜色看看,他也可以做出让所有人惊叹的事,他明知道这其中有阴谋,却还是答应了。
  不是他经不起这项“神技”的诱惑,而是他自信地认为,即便有阴谋又如何,并不会对他本身造成伤害,相反,宋轶却可能因此吃瘪。他很想看看那个把他踩到尘埃里的女人从云端跌落泥藻的凄惨模样,更想看看,在这一神技展现在她面前时,她会露出怎样的震惊和艳羡。
  他要赢她,从他输得体无完肤无颜见人之后,他迫切地需要赢她一局,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站在阳光下,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可没想到,结果,不过让自己输得更惨而已,让他更明白自己的愚蠢和浅陋。
  “正如宋先生所说,昨夜是有个人将这个瓷瓶给我,让我将群芳图中陆青枝的画像抹去。但是,我并不知道陆青枝遇害,以为只不过是贵女们之间的恶作剧。”
  “那给你药水的人是谁?”
  “我可以画出他的容貌。”
  韩延平的功力自然也不是吹嘘出来的,他画的人像也可以做到栩栩如生,虽然不及宋轶那样惑人。
  很快,上林苑中各院管事被召集过来,但是很遗憾,并没有人见过画像中这个太监。
  “韩延平,本官劝你老实交代!”赵重阳从来不算是个好脾气,此刻更是勃然大怒。
  相反,左辅都尉赵筠表现却很淡定,几乎没插一句嘴,充当一个本本分分的旁观者。
  司隶台问案当然不是非得以这种和平手段,即便遵从刑不上大夫的礼制,他们也有千种方法让对手招供,但因为赵筠的存在,赵重阳不得不把那些招数收敛起来。
  “也许,韩先生并没有说谎。”身为正禁足的嫌疑人,宋轶搬了一张椅子,一张小几,坐在门口一边品茶一边欣赏赵重阳问案。那姿态十分悠闲自在。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她正惬意地捋着茶末子。
  “其实吧,对方既然有心利用韩先生,又怎么会轻易让他知道指使者是谁?何况,这种技能是他手把手教你的吧?这可也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做到的。”
  “什么意思?”韩延平懵了。
  赵重阳拱手:“请宋先生明示。”
  “我的意思是,韩先生见到的那人并非什么太监。”
  “那不就是韩延平说谎?”赵重阳的脑神经当真十分简单。
  “非也!既然是大有来头,又怎么可能让韩先生看到他真面目,想来,他是易容了,在上林苑找不出此人不稀奇。”
  赵重阳蓦地醒悟,要论易容非这位莫属。他可还记得当初为了寻找那个觊觎他家殿下美色的“宋先生”,硬生生从目击者口中得到几十张画像,长相各异,连性别都不同。
  任谁也不会相信那个宋先生会是这个宋先生,但赵重阳此刻是真信的。
  论易容术,怕整个泰康城也无出其右者。果然不愧是画骨先生的嫡传弟子,本事着实了得。
  韩延平也意识到自己成了替罪羊,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本是文弱书生的他,气急愤懑之下,身体都有点摇摇欲坠。
  宋轶老神在在地看着他,这富家公子啊着实娇嫩了些,这么一点风雨都经受不住。
  “韩先生可能画出他的等身像?无论易容术何等高明,总有些地方是无法改变的,或许,我能还原出他本来面目。”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连守在宋轶门前那个面瘫小徒隶都将视线落在了她脸上。所有人眼中都有写着震惊,但更多的是怀疑。
  “刻骨画像我都能做到,区区一个易容术还能难倒我?”
  “你、你真的能?”韩延平嘴唇有点抖。
  “当然。不过,我宋轶从来不会给人白白做事。若是寻常画像,一百两银子足以,但是今日你却差点害得我深陷牢狱,自然不能按寻常人算,五百两银子,你若愿意,这个人我帮你找出来!”
  身边的小徒隶抖了一下,这样大义凌然地乘火打劫,也没谁了。
  韩延平想了想,他想的当然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宋轶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毕竟自己才陷害过她,她会这么好心帮他?会不会乘机坐实他的罪名?
  但眼下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只能赌一把。
  掏出一叠银票,亲自送过去,韩延平郑重一揖,道:“此事便拜托宋先生了。若宋先生能帮我洗脱罪名,他日,还有重谢。”
  宋轶翻着银票撇撇嘴,五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这个败家子随手就掏了出来,自己是不是开价太低?这个时候改口要一千两会不会不太合适?
  宋轶眼珠子转悠了两圈,见所有人都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有敬畏,有震惊,还有点莫可名状的诡异。
  她轻咳一声,端了端小身板,也郑重承诺道:“韩先生放心。宋轶定不辱使命!”
  一个时辰后,刘煜一便听赵重阳禀报事情始末,一边继续查看围场地图,仿佛只是听到宋轶吃了只鸡腿一般的寻常事。
  赵重阳觉得,这等稀奇事,他家殿下应该多少表现出点震惊来。
  刘煜听完却头都没抬,只道:“她这是在虚张声势。”
  “咦?”赵重阳觉得自己单纯的脑细胞又没能接到他家殿下的脑回路。
  “派人去把孙朝红找来。”
  赵重阳不太乐意了,“殿下有何吩咐,属下也能做到。”
  刘煜放下围场图纸,冷淡道:“包括给宋轶守夜?”
  赵重阳一凛,终于明白过来所谓虚张声势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男女大防还是要讲究的,属下这就去办。”
  “秘密行事,别打草惊蛇!”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对峙

    我只是惜命。
  虞少容跪在冰冷的地上; 眼角挂着泪珠儿,但眼睛却并没有红肿,她故意抽泣了两声,偷眼看自己的父亲,可惜; 这次; 父亲似乎并不打算轻易原谅她。
  她在这里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 又冷又饿; 狠心的父亲却连一口水都不给她喝。
  “我不是故意推她落水的,是她自己没站稳!”见父亲不理; 虞少容将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够了!”虞泰平素骄纵她; 可不意味着能骄纵她杀人放火!
  被父亲一吼; 虞少容吓得抖了抖,但一直骄纵惯了; 从来不知道低头为何物; “陆青枝不过是个太乐之女; 还是庶出; 本就没资格跟我们这些大族嫡贵女站在一起。还没一点自知之明; 竟然口没遮拦将兄长的事情在御前和盘托出; 让兄长为千夫所指; 诬陷虞家; 她万死难辞其罪!女儿只是一时气急,并不是真要杀她,这也是她运气不好; 掉进湖里!”
  “啪!”这一耳光极为响亮,别说虞少容了,连虞泰都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巴掌,有一丝恍然,他,似乎从来没打过这个孩子。
  赵筠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也愣了愣,虞少容感觉到赵筠的气息,终于回过神来,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这回是真的哭了。
  虞泰手掌收起,却一时竟有些无措。赵筠掏出手帕替虞少容擦了鼻涕眼泪,虞少容委屈地缩在他怀里,哭得可怜巴巴。赵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事已至此,伯父责罚容妹又有何用?被司隶台的人看见,反而麻烦。”
  虞泰叹气,“他们兄妹俩若有你一本懂事,我也无需如此忧虑了。如今虞家今日不同往日,为夫大概也替你们兄妹撑不了几日了。你们还这般不争气,教为父如何能安心。”
  虞少容本来是极委屈的,但听得父亲这般口气,突然有些被吓到了。她年纪是小,不太懂,但这犹如交代遗言一般的语气,让她心头没来由地慌乱。
  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是知道的,但她从来不认为父亲会真的倒下。父亲也不能倒下,他倒下了虞家怎么办,她怎么办?
  “阿爹……”虞少容膝行两步到虞泰脚边,可怜巴巴地扯着父亲的衣摆,抬起带着指印的小脸望着虞泰,虞泰一下便心软了,叹了口气,扶她起来,轻轻摸了摸有些红肿的脸颊,“陆青枝的事,就当没发生,你先回屋,我有事跟赵筠商量。”
  虞少容看了看,这次没有任性,乖乖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赵筠将宋轶和韩延平那边的事情一一禀明,自然没有遗漏宋轶说的那件事。
  刻骨画像他是听说过的,玄乎其玄,但似乎这是真的。宋轶能刻骨画像,说不定她真的能还原易容者容貌。
  虞泰听完,眉头锁得更紧了。
  “你觉得,她会不会是虚张声势,想借此引蛇出洞?”
  常年在权利漩涡打拼,他们当然会阴谋论一翻,但若万一是真的呢?何况,目前他们找不到宋轶说谎的目的和立场。她只是一个民间画师而已,这里,没一个人是她招惹得起的。
  “不管她是不是真有此本事,且看看再说。我已经派人看守整个院子,若真是引蛇出洞,司隶台那边一定会部署人手守株待兔。无论他们如何部署,都不可能逃脱我眼线。”
  虞泰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赵筠的肩膀,“此事把你扯进来,实非我本意。伯父只是担心连累于你。”
  赵筠道:“是伯父收留我母子二人,若没有伯父,我母亲与我,也许早就死在十年前那场灭门之灾中。”
  “你母亲本是虞家人,你何须见外?”
  赵筠的母亲是王夫人虞芷兰的贴身侍女,也是虞家嫡系的家生奴才,王氏一族被灭,义国公虞灏携家眷于刑台自刎正名。赵筠的母亲若非为了他怕也追随而去,幸而被虞泰阻止,虞泰不但收留了他母子,还将他们视为亲人相待,而且是在前朝未覆灭,顶着巨大风险的情况下。
  这份恩情值得他以性命相报,不过是以母亲所授技艺故弄玄虚,扰乱一下案情而已,实在微不足道。只可惜,他自认为高明的手段,竟然见光死,这着实让他震惊。
  “母亲曾说,这洗颜露是王夫人做来画画用的东西,母亲因为时常帮她制作洗颜露所以才传承了这门技艺。可宋轶那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赵筠最大的疑惑。
  虞泰想了想,“画骨先生是一位书画造诣十分高超的画师,从宋轶画画便可见其厉害之处,姑且不论刻骨画像,单是那幅朱丹彩墨透视画足可以称为巧夺天工之作,当年堂姐可都没这造诣。堂姐能想到洗颜露的研制,他未必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他依稀记得,堂姐未出阁前,很喜欢办诗画会,其中有一个寒门子弟,画画造诣颇高,那洗颜露似乎是跟他一起做出来的,为此堂姐十分看重他。当时虞家上下都怕这位姿容出众的堂姐会干出什么士庶不宜的事,暗中给那个书生施压,那人最后再没出现过。
  “伯父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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