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风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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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好些日子不见了,我前些天托人送来的凝霜露,不知道表妹用得可习惯?”一个穿着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的男子几乎一见到乔若云就是眉开眼笑。
他就是褚纪,既没有满腹经纶,武学造诣也是一窍不通,要不然其父镇北侯兼左都督也不会让他去卫所历练。
褚纪唯一的优点就是传承了褚家男儿俊美的皮囊,只可惜在京城世家贵女眼里,单是长的俊美是没有用的。
乔若娇从来就没将褚家四公子放在眼里,她自然不喜欢褚纪接近自己的胞姐,于是调侃道:“纪表哥,你一口一声表妹,到底喊的是哪个表妹呢?”
褚纪挠发,微微低头,笑的很憨厚:“你二人自然都是我的表妹。”
乔若云轻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辰表哥能像褚纪一半的心悦自己,她就算死也甘愿了!
“纪表哥,这位就是我二姑母的遗女,白若素。”乔若云转身对着若素笑道:“素表妹,你若是按辈分,也得唤他一声表哥。”
乔若云笑的时候,眼睛却是不笑的。
若素后退半步,朝着褚纪盈盈一福:“纪表哥好。”
褚纪早就听闻兄长自从跌入山谷被救出之后,对白家小姐一直与众不同,今天一见不由得腹诽:不过是长了一张娇俏的脸,这身子骨也太弱小了,恐怕也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再者白启山如今被贬岭南,吏部尚书又快要致仕的年纪,加之萧淑妃在后宫的地位,乔大爷升置尚书的位置指日可待,他日入阁拜相也是水到渠成。
大哥竟然多方关照白若素,却冷落云表妹?他实在是想不通缘由!
褚纪的心思也只是一转而逝,他拱手回了一礼:“素表妹也有礼了。”
他笑的很温和,不过这种温和绝对不像他看着乔若云时的眼神。
那是炽热的,带着占有欲的。
褚纪只是朝着王玲月微微点头便撇开了视线,就算打过招呼了,表情淡淡严谨,丝毫没有轻浮之感。
王玲月看见他,就想起了褚辰,白皙的脸颊上不禁缓缓泛着红晕。
乔若云轻嗑了一声,乔若娇当即想起了四姐给她布置的任务,这才语气轻挑的对褚纪说道:“纪表哥,你今日是头一次见到素表妹么?可我怎么听丫鬟说看见你给她悄悄写了情信呢?”
褚纪一愣,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疑惑的问道:“表妹这话从何说起?我与素表妹确实是初次见面,我虽不如大哥英豪卓绝,但也不会做出这等轻薄之事。”
说话间,他看了若素一眼,只见娇小的人儿已经惊讶的不像话了,两只玉葱的小手紧紧的绞着帕子,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乔若云侧过身,直视着若素,看她一副生怕东窗事发的模样,得意之色尽显:“素表妹,你倒是说说看,纪表哥他到底有没有递情信调戏你?还是你们已经私相授受了?”
若素冷然,乔若云和乔若娇待自己的前后态度实在太过惊人的差异,就连王玲月也难免不站在她们这边,忙说:“我看素妹妹不是那种人,定是……………”定是褚纪先起的头。
王玲月自小备受祖归家训的熏陶,连一个脏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点到为止。
若素微微蹙眉,美目倏然之间淬了一湾晶莹,她带着哭腔对乔若娇说道:“娇表姐明明说那张信笺是辰表哥写的,怎么………怎么又变成纪表哥了?我……………我实在是不明白。”
乔若云见若素一股脑的尽数说了出来,暗骂这个表妹真是蠢到了家了,不过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巧燕低着头跟着小姐身后,死死夹着大腿才没有笑出来,自家小姐这是唱哪出呢!
娇滴滴,嫩生生的人儿就那么梨花带雨的抽泣了起来,就连一心爱慕乔若云的褚纪也看不下去。
他就算再不懂女儿心,也知道实情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一早写给乔若云的信笺定是被她转手就塞给了白若素。
褚纪的喉结处滚了滚,深邃的眸底有一种阴冷一闪而过,他笑的很尴尬的说道:“表妹们定是误会了,我既然与素表姐从未相识,又怎会赠她信笺。“他握了握拳,全当已经习惯乔若云的拒绝。
乔若娇不甘下风的穷追猛打,直接拉过若素的手腕,逼问道:“素表妹,你哭有什么用!把信笺拿出来让大家伙看看就真相大白了。”
第15章 好戏 2
少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因为哭泣而显得微红的眉眼清媚如丝,一举一动皆是令人难以忽略的孱弱美。
不知道的人极容易被她这副小模样给欺骗了去。
王玲月有些于心不忍,别说是私相授受,单是褚纪暗中递情信一事就能让若素身败名裂了,今后要嫁给他的可能性极大。
虽说褚纪也是世家公子,却也是无所擅长且无功名傍身,再者若素还像个没有长开的孩子,任谁也没法联想到她会和褚纪会暗度陈仓!
王玲月劝慰道:“好妹妹,莫要再哭了,姐姐信你就是。”
乔若云哪里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还有一月就及笄,势必要断了褚纪对自己的心思,另外她也要让褚辰知道京城功勋世家的小姐中,只有自己才是配的上他的。
乔若娇配合着四姐说道:“素表妹,你放心好了,有乔家替你做主,纪表哥倘若真的写**…诗…艳…词轻薄了你,我们乔家定会为你准备嫁妆,让你嫁与纪表哥。”
作为乔家五小姐,乔若娇是当之无愧最愚蠢的那位。
若素以袖掩面,不到片刻,抽泣的更厉害。
或男或女的人群越聚越多,不过为了避嫌,男女都分站两边,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可在幽深的林子里,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皆知。
一时间,若素成了旁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幼年丧母,父亲又远在岭南,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无教戒之人。这样的女子最容易在男女之事上犯错。
乔若云见时机差不多了,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难以置信的表现出无比的关爱出来,她笑道:“素表妹也是自家的亲姐妹,我们乔家自然是护着你的,再说了辰表哥是纪表哥的兄长,出了这档子事,他不会任之不管的。”
她说话的时候,那股子镇定和大气悠然自得的展露,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乔若云是何等的适宜掌管庶务,又是何等的精明聪慧。
既不着痕迹的夸了褚辰,又合理的将若素推给了褚纪。
褚纪置于身后的手腕上冒起了青筋,面色却是依旧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就请素表妹拿出信笺来一探究竟吧。”他就不信大哥看重的白家小姐会蠢到保留证据的地步。
既然是大哥在意的人,定是有过人之处,而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
话音刚落,正哭泣的少女还真的从口中缓缓掏出一张纸条出来。
褚纪面色一沉。
若素慢条斯理的将纸条打开,又摊在的掌心让众人一一过目,此刻乔若娇和乔若云已经断定可以整治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表妹。
褚辰看清字迹之后,阴冷的目光骤然尽数消散,几乎是朗声大笑道:“这果真是大哥的笔迹。”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褚纪在心里记了褚辰一笔,他这位堪称完美的兄长总算是替他挡了一刀。若真因为此事而被乔家逼着娶了白若素,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彻底结束了。
乔若云柳眉一蹙,扫了褚纪一眼,继而从若素手里拿过纸条一看,涂着艳红色的指甲紧紧捏了一下乔若娇。
早上让五妹给若素送的明明是褚纪写的情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家书’?
“白大人岭南一切安好,望小姐勿念。”落款的确是宋之,字迹也确实是褚辰的。
褚辰的字如其名,一笔一划皆风格迥异,绝非一般人能临摹。
乔若云看着面前娇弱兮兮的少女,厌恶之色无意间显露。褚辰连说话都懒得和自己说,竟然亲笔写了纸条以宽慰她思念父亲的苦楚!
“这哪里是情信,这不是为白大人报平安的信笺么?”
“白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儿。”
“瞧瞧她孱弱无依的样儿,当真是让人怜惜,父亲远调在外,她孤身一人在乔家难免会受人摆布。”
深闺小姐们不敢妄自嚼词,不过世家公子大多都是怜香惜玉,风情豪爽的主,最见不得娇美的人儿被无端欺压,一时间都好像看见了若素在乔家备受苛责的景象。
这时,有一阵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不可抵挡的穿透力:“是我写的信条,与白家小姐无关。”
众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只见他从远处走来,声音却如临其境,悠远且清越。长袍随风而动,看似步伐矫健,却又如闲庭散步般慵懒。
须臾间,他就出现在的人群中央,看着若素的眸光温和如四月天的暖风。
“我与白大人是旧交,此次我府上的护卫去岭南办理军务,顺道替白大人捎了口信,本世子念在白小姐的清誉,定是不能当面说清,便写了信条告之白大人现状,这有何不妥?”
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到了乔若云身上时,更是一扫而过,连看都没看一眼。
乔若云脸色煞白,保养得十分嫩白的十指捏的有些发青,她吐词不太流畅的道:“确实…………是表哥的字迹,都是我们错怪表妹了。”
乔若娇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倒是王玲月从一见到褚辰开始,脸色就红成了秋天的柿子,既然褚辰帮着若素,她也说道:“是啊,我看素妹妹也是个恪守规矩的人儿。”
褚辰置若罔闻的将目光落在了若素身上,眸底的阴寒瞬间被温和替代。
若素心里一凛,她不明白褚辰为何要帮自己,这张纸条是方才自己伪造的,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若素能看懂旁人的心思,却唯独看不懂他的。
这人分明生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可不笑的时候,总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肃宁之感,仿佛世界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令人望而生畏。
乔若云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当即露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来,她拿出帕子想给若素拭泪,可不知怎的,手腕猛地一疼,帕子飘落在地。
她吃痛的‘啊’了一声。
难得保持了多年的端庄形象就这么在贵圈公子小姐面前给丢尽了。
翠玉阁中,恰若惜被陶氏圈着学规矩,没有机会出来赏雅集,不过今日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她耳里:“母亲,我看那个素表妹也并非你说的那般阴恶。”
陶氏冷笑,用指尖戳了她的脑袋:“你知道什么?人心险恶,尤其是女子,我可告诉你,等了入了宫,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另一边,若素小步回到了西厢院,一进屋就将藏在袖中的洋葱片掏了出来。
第16章 好戏 3
巧燕憋了半个时辰的脸都已经僵硬了,刚步入屋内就‘噗嗤’笑出声来,对自家小姐也是史无前例的敬仰:“小姐,您的这法子可真好,以奴婢看乔家大房那两位小姐指不定都气绿了呢。”
若素美目澄澄,娇嫩的肌肤哪里能受得了洋葱的刺激,眼眸里已经润着湿意:“下次用一片洋葱即可。”
巧燕让门外守着的霓裳端了清水进来,她特地在水里倒了几滴花露,才服侍若素净面洗手:“小姐,您这次化险为夷,怎么不高兴了?”
若素面容清雅,她不笑的时候同样有股冷意的决然。
手在滴着花露的铜盆里浸泡了片刻,又换了熏过玫瑰香料的衣物,鼻尖和眼中的刺激辛辣之感才稍缓和。
顿了半晌,她才说道:“你不觉得褚世子很奇怪么?他明知信笺不是出自他手,却还帮着我瞒天过海,你说…………”
巧燕想来心思欠佳,她哪里明白小姐的顾虑,就接着她的话问道:“小姐,您想说什么?”
不知为何,若素总觉得褚辰这个人有太多的秘密,而她这辈子来的太不容易,她必须步步谨慎,像褚辰这般城府似海的人,还是尽量的不要招惹的好。
“巧云回来了么?”
若素话音刚落,巧云撩开了帘子进来,她步子轻盈,很快就走到若素跟前低语道:“小姐,乔家四小姐的贴身丫鬟都不在院里,奴婢只能把纸条悄悄塞进了四小姐的卧房里。”
“嗯,我知道了。”
若素换了件淡粉色玉簪花纹的湘裙,长及曳地,腰间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墨发斜插了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门外的丫鬟霓月走了进来,低头躬身道:“表小姐,褚世子说有事找您?”
巧云和巧燕面面相觑,对于自家小姐今天玩的这一出,她二人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么快褚辰就找上门了?
若素面上毫无波澜,却是同样心中一凛,她就知道褚辰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如果他问自己为何善于临摹他的字迹,她又该作何回答?
一个堂堂状元郎,今后等到左军都督大人致仕,他定会平步青云,前途似锦,内阁的大门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
这样一个极有可能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怎会容得下有人能够模仿他的字迹?
若素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知道了,请褚世子在花厅稍作等候,我一会就过来。”
既然他已经找来了,自己也是躲不了的。
幸好因为今日之事,旁人都认为褚辰和白启山有交情,而褚辰和白若素年纪相差有八岁之多,这样一来嚼舌根子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少倾,若素带着巧云和巧燕去了花厅。
花厅内摆放着几盆万年青,翠翠绿绿的,永远也不会因为四季轮回而叶枯陨落。
西南角的位置,褚辰负手而立,他背着若素的来的方向专注的看着院里的一株还未开花的海棠。
没有人发现,他的耳垂动了动,旋即他转过身,那张俊挺深邃的脸仿佛敛了世间一切芳华,这一刻连阳光也格外的厚待他,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若素不受控制的心笙摇曳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身子原主的意识,而非她自己。
“素素!”他轻声的唤道,嗓音空灵且悠远,这个普通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格外的好听。
不过,若素此刻的心境是难以名状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