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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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芙瞳孔微缩,林颐缓缓道来:“姐,爹爹这是为了护住我,护住林家……爹爹发现了有内奸,让我故意失踪。那一战不是必败的,而爹爹是在将计就计,他没有反抗就被押回京,二叔三叔没有任何营救,也是他授意的。爹爹在用自己给林家和我争取时间……”
“姐,我们明知爹爹回京后必遭毒手,可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不能做啊!!”
少年咬着牙,双目赤红。
那个时候,皇帝猜忌,林家危在旦夕。如若不战败,边陲之危一解,再被参通敌,林家就会即刻被皇帝弃之不用。那样的处境中,林家绝对轰然倾塌,粉身碎骨。
所以他爹爹才走了那么一条路,为林家争取喘息的时间,放松设计之人的警惕,让他能将有内奸和蛰伏的真相传到皇帝那。可是那个时候,他爹爹就已被奸人所害。
即便是诏狱,也没有防住那些人!
埋藏在最深处的真相,像夏日的雷雨一样,措不及防就将梓芙淹没在其中。林颐字字似针,直扎入梓芙心房,胸口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林颐任由少女掐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她从震惊到双眸黯淡无光,慢慢靠在自己身上,肩膀无声抖动着。
“长姐,姐夫临去前说,你肯定怨他……”林颐垂着眸,将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说的话转告,“他说没替你报仇,他原谅不了自己……姐,你知道是谁下令要格杀你…”
“我知道!”梓芙抬头,被眼泪冲刷过的双眸冷而厉。
林颐见难得失态的姐姐,沉默了下去。
良久,梓芙才平复激烈的情绪,缓缓地说:“从战败的消息到爹爹出事,中间有整一个多月,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传到我耳中。待我得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在王府内被射杀。”
“我曾怀疑过是他做下的,因为怕被林家牵连,后来我发现并不是。”梓芙抬头望向弟弟,“可他绝对是知情的。林颐,他救了你,是我们亏欠了他,但这个事实却也同样是抹不掉的。”
梓芙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表情亦十分冷静,因哭过沾着湿意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可正是她这份镇定,让林颐心头十分不好受。
“林颐……我不怪他救我与否,我只怪他瞒着一切,叫我身为人子,连血亲在受磨难时都懵懂不知。可我确实怨他,在爹娘的灵堂前,我连喊一声都不能。你叫我如何不怨!”
如若她知道当时爹娘身陷牢狱,她便是死,也会去见两老一面。而不是最后天人永隔,连相认都不能!
“长姐……”林颐察觉到她的压抑,担忧地要去握住她的手。
梓芙的手却是先无力垂下,闭紧了眼。
林颐无从安慰,他懂她心中的苦。可亲眼目睹了祁王以身相护,知道他至死都未曾放下的愧疚,他也无法太过怪责。林颐立在原地,难受极了。
“坐吧。”梓芙良久才再睁开眼,面上是平素的淡然,“木头一样杵着不累?”
“长姐……”
“往后怕也不能这么喊了。”
梓芙微仰了头看他,少年面容轮廓褪去青涩,身形也越发魁梧了。
林颐唇动动,“那得喊什么,…梓芙?”话落,剑眉一扬又朝少女道,“梓芙妹妹……”
屋里顿时响起嗷的一声惨叫。
梓芙站起身,掂着脚一手扭了林颐的耳朵,“臭小子,你很会占便宜嘛!”
林颐被揪得冷汗都下来了,嘴里喊着疼疼疼,“我错了,错了!梓芙,不是,姑奶奶!您松手,松松手。”
☆、第080章 看谁命长
白薇再回到屋里伺候的时候,心里那种异样感更强烈了。
她带着楚嘉和在廊下,依稀听到屋里传出过哭声,有她们家姑娘的,也有这个高大英气的镇国公的。眼下两人却都没事一样,梓芙还拉着楚嘉和,让楚嘉和喊镇国公哥哥,要镇国公教他练武。
三人相处得挺温馨的,特别是镇国公有时和她们姑娘说着话,就会露出个特别小孩子气的笑来,看她们姑娘的眼神都要亮一些。
……实在太奇怪了。
白薇上了茶点,慢吞吞挪步到屋外,就看见白芨沉着脸走来。
“都告诫过了?”
白芨点点头,探了半个脑袋朝屋里瞟一眼,“那镇国公……没干什么吧?!”
白薇瘪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样子叫白芨心直乱跳,“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言难尽的表情。白薇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反正说不清楚,但肯定啥也没有。”
那这到底是清楚还是不清楚?!
白芨要被好姐妹给急死,这时屋里传来梓芙喊人的声音,她抿了唇进去。
“吩咐厨房中午加几样菜,多放辣子。”
这是要留人用饭?
白芨看了几眼笑呵呵的林颐,应了声是又退下。林颐摸着楚嘉和的头说,“若不到我那住吧,教你也方便些。”
“哪能,上你那去算怎么回事。”梓芙拉过双眼放光的楚嘉和,“嘉和是威远伯,和你也非亲非故的,不能去。”
真去了,外边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楚二老爷也不会肯的。
林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姐弟如今身份不同,这要亲近些都是个问题。
可他还是再劝,“可你们在这儿多委屈。”一进的院子,哪里该是一个伯爷,一个嫡女该住的地方。
想到梓芙以前是怎么被爹娘宠着,被无机子师徒爱护着,就连祁王都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林颐就对让梓芙受委屈的楚家人怨气十足。
“反正这儿就是嘉和的家!”一家之主,哪有离家之说,“委屈是暂时的。”
她会帮嘉和姐弟夺回他们该有的东西。
梓芙的性子林颐是最了解不过,见她眼中的坚决,再不情愿也只能是闭了嘴。
用过饭,楚嘉和就开始打盹,梓芙温柔地哄他睡下,又与林颐说了无机子如今的现况。
“……那人是疯了吗?那老头只是会机关术而已,要他重新配什么火药,上回就累得他手伤着了,而且火枪的设计图稿不是全给了?工部、兵部就没有能用的人了?!”
“火枪有问题,折损太高,又出了好几次事故。他觉得是师父留了一手,坑了他。”
帝王多疑,何况无机子一直躲着他,会想偏也是人之常情。
“他就是疯子!”林颐骂一声。为逼手受伤的无机子现身,先是对梓芙下了格杀命,如今还软禁着师徒俩。
林颐肯定,就是无机子决解了火枪容易事故的事,那个人怕也不会再轻易放他离开。
“老头子什么个想法。”林颐问。
梓芙看他一眼,抿唇半会才道:“说拖着,看谁命长,说左右他还有徒弟。”
林颐险些被自己口水给呛到,比谁先死啊!果然是那老头会干的事……
“姐…那你不准备……”和他们相认了吗?
林颐话没有说出来,甚懂他心思的梓芙点了点头,“还有外祖母那。”现在的状况其实就挺好,她也害怕知道的人多了会暴露,连累到他们。
林颐沉默了下去。
“好了,你也该回去了。”梓芙将茶推到了少年跟前。林颐不舍地看她两眼,默默端起茶喝了一口。
梓芙又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林颐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好在梓芙眼明手快,用团扇挡了一挡。嫌弃丢开湿哒哒的团扇,梓芙道:“你现在正大光明从伯府门口走出去,你看会不会把门房吓死。”
林小将军欲哭无泪,最终也只能是默默在姐姐无情的注视下,再度翻墙偷偷摸摸地走了。
忘着空荡荡的墙头,梓芙唇角翘了翘,“真是出息了!”
一直就替伏在暗处的锦衣卫看着林颐又做贼一样离开,简直无语了。
这镇国公在楚三姑娘屋里呆了那么久,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林颐不同一般人,武功不错又警惕得很,他们也不敢靠近,这要怎么给他们同知大人汇报啊!!
锦衣卫今儿也算是被林颐逼到崩溃了。
开了科,文官的注意力基本都转移到了科举中,又有明成帝的施压,文武大臣针锋相对的局面就缓和了下去。这在武官眼中就是那群文官怂了,他们被压制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一把。
明成帝也趁着这个机会连连下令,清肃早不顺眼的官员,也算是为新的一轮科举选才挪空子。
傅允修大半时间都在御书房,听明成帝暴戾地吩咐把这个弄死、那个弄残,然后宫里宫外的来回跑。
在科考第一轮结束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石义风尘仆仆归来,才到诏狱的傅允修也被宣进了宫。
石义确实是被派到南直隶查漕运的事了,而且是在刺杀前。傅允修来到时明成帝已听完石义汇报差事,明成帝面色不虞,不知究竟是查到什么,只吩咐两人近期加大对内阁官员的监视。
从宫中出来,两人直接去了镇抚司,傅允修将近来的事务综卷都移交给石义。石义翻了翻,几个官员名字落在眼中,闲闲地与坐对面的男子道:“你小子怎么就盯上徐阁老的人了……”
傅允修也知道是瞒不过石义,很是坦然,“近来看他蹦跶得厉害。”
石义就看了他几眼,“再加上南边,这可伤经动骨了。陛下不愿意看到的……”
帝王都喜欢平衡之道,惯来只想见到东风西风相互压制。
傅允修一听他这话,明白漕运的事怕是要动一次真格,他想了想说:“另一位也不干净得很。”两个一起压就是。
石义沉默了半会,然后靠在椅背上,“不是没想过,可那位真是老狐狸,明明查到痕迹了,后来却又干干净净。”
他的话叫傅允修也静默了下去,想到不久前张晔在宫门处挑衅徐锆的事。是因为真的无顾忌,才胆敢张扬吧,还真是小看这老狐狸了。可他这想法才起,很快就被他否决了,一把抓起刀转身就走。
“上哪去。”石义喊停他,“我回来了,咱叔侄俩怎么也得喝一杯吧。”
“有重要的事。”傅允修抿紧唇。
离开镇抚司,傅允修利落避开各路监视,来到一处深巷小宅,待到家家起炊烟之时终于等来动静。一顶藏蓝小轿进了宅子,就停在院中,傅允修抱着绣春刀从屋里出来,还没靠近就先听到里边人压抑的咳嗽声……
☆、第081章 宣布主权
“公子还在病中?”傅允修来到跟前,眸光微幽,落在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子上。
轿中人又低咳两声才说话:“残破之躯让你见笑了。”
傅允修抱拳,口中说着不敢,“事发突然,是在下让公子劳累了。”
“同知客气,也许久未见同知了。”男子温和的声音传出,紧接着轿帘就被撩了起来,随从忙上前去扶。
傅允修看到了男子腕间腥红的串珠,夕阳照耀下似乎真有鲜血在里边淌动。
他低了头,许憬羲走出轿子,缓步往小小的屋舍走去。
“同知既然有事,且坐下说吧。”
傅允修闻言,这才跟上他步伐。
屋舍里也相当简陋,除了桌几椅子,再无其它家具。许憬羲随意坐下,“同知近来很忙才是。”
“确实是忙。”傅允修也坐下,答一句后顿了顿说,“听闻公子先前收集了些关于南边的消息,不知可有进展。”
“同知这是找我要消息来了?”
男子声音平和,傅允修抬眼看他,就瞥见他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有着玩味。傅允修眼皮子跳了下,“公子想错了,而是相反,在下是来给公子递消息的。”
“哦?”许憬羲被他的话是真提起了兴趣,只听着那面无表情的男子说,“陛下对南边的事动了真怒,科举后朝堂怕是要动荡一番。”
要动荡一番。许憬羲在心间细细嚼这几个字,想到徐锆,不由得轻笑一声,“确实是个重大的消息。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堂朝之事,有心也无力。”
“在下是实言相告,公子何必还与在下言不由衷。”
“言不由衷。”许憬羲唇边的笑慢慢敛起,“傅同知又何偿真与我推心置腹?你我之间有往来,不过也是互取所需,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可笑。”
他所说之言一字不假,傅允修眸光闪了闪。诚宣郡王听到消息后的淡然是他没想过的,他明明是有野心的,可眼下的表现真像对一切都很淡薄,完全不想插手从中捞好处。当初,诚宣郡王为了削弱太子势力不惜一切拉拢他,开出的条件几乎让他心动了,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应下,但两人暗中确实也同盟做过一些事。
今儿他来送人情了,人家反倒不领情?
诚宣郡王应该是想拉拢徐锆才对,眼下就是最好笼络的机会。
傅允修神色越来越慎重,甚至不顾规矩审视地看着许憬羲。
许憬羲见此就淡淡地道:“既然同知想要真话,那我也就如实告知一回也无不可。”
“常人都会锦上添花,抑或雪中送炭,可我都不喜欢。一个心思过多的人,不该笼络。”说罢,他站起身,理了理披风,朝皱眉的傅允修微微一笑,“一个傅同知就让我头疼了,何苦再来一个,尽让自己伤神。”
那俊美的男子自行离去,傅允修坐在椅中脸色变了几变。
诚宣郡王果然是暗中动了手脚的人。
傅允修按了按直跳的眉心,他来之前就猜想张晔留下的手尾是被诚宣郡王清理了,因为他是除了张晔外最可能做这事的人。
徐锆势力过强,诚宣郡王便是与他结盟少不得受掣肘,要让徐锆乖乖听令任凭差遣,那就是只有叫他势弱。诚宣郡王是要让徐锆将他当成救命稻草,而不是施徐锆一点恩惠,借着那点恩情来站到同一战线上。
所以诚宣郡王真正要的不是同盟,而是能掌控在手中的傀儡!
所以诚宣郡王现在巴不得徐锆倒霉,还是倒大霉!
诚宣郡王果然心思大得,当真是好手段,他近来还频频打击徐党,竟是无意中给人帮了不少忙了。
傅允修觉得这病秧子有些太狠了,若是哪日他也沦落到被打压的境地,那病秧子怕也难能放过他……真是以虎谋皮。
望着外边天际最后一丝光线被夜幕吞没,傅允修才沉默着离开。
傅允修确认真相后心情有些沉重,许憬羲那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