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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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嘉和这才收回瞪人的视线,恭谨地跪着。
李惟远也只好闭嘴保持沉默。
“我姐姐不喜欢你。”
幼嫩的声音突然传来,李惟远一阵错愕。
楚嘉和转过脸,有些赌气似的一字一顿道:“我姐姐不喜欢你,你再献殷勤也没有用。”
献…献殷勤?!
李惟远险些要被自已口水呛到,忙低咳嗽两声:“嘉和表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哪里有误会?”楚嘉和一脸我不瞎的表情,“你老是没事就在我姐面前晃,不是献殷勤?上回谢谢你请了太医来,我谢过了,你以别再找我姐姐。姐姐要教我习武,还得教我认字就够烦的了,再看到你得烦死!”
而且他一来,二房的人就找他姐姐麻烦。
李惟远在楚嘉和眼中就是彻头彻尾的麻烦精!
李惟远简直快被打击死了。上回他好不容易告个白,梓芙连个表情都没有甩给他,今日还被小孩子嫌弃,虽然听出来他的话意应该是你别和我抢姐姐,可也是很伤自尊啊。
他怎么就让这对姐弟神憎鬼厌的。
“嘉…嘉和……”李惟远觉得还是要说明一下,他即便喜欢梓芙,却和楚嘉和想的抢走姐姐是两个概念。
偏连礼部的人都看他不顺眼一样,突然高唱开始哭灵了,李惟远一肚子话就憋在了肚子里,憋得脸色都微青。
好不容易等哭完一场,众人能到侧殿歇会,可李惟远发现楚嘉和转眼就不见了。
四处寻了圈,也没有见着他小小的身影。
太子站在廊下与礼部尚书和林颐说话,抬头就看到楚二老爷牵着个小孩子往殿里去,他视线停在楚嘉和那身小小的伯爷服制上,问了句:“少詹事牵着的是威远伯?”
两人闻言都望去,只看到二人背影。
礼部尚书正想说话,林颐先说道:“应该是的,家父家母的丧礼,他也是去了的。我倒是没遇上。”
“哦?”太子便起了丝兴趣,“似乎你们与楚家长房也算是世交了吧。”
林颐神色不变,想了想才回道:“世交并不算,倒是前威远伯与家父是生死之交,也许以后就是世交了。”
太子想到什么,笑了下,“你也老大不小了。”
林颐莫名。
怎么突然提他年纪的事,何况他才多大,未及弱冠。
太子已经背着手往侧殿去,礼部尚书回想着太子离开前的神色,再想到林颐的话,心想要不要提醒下这愣头青。
——你刚才那番话让太子殿下误会了。
最终礼部尚书却什么都没说,想他也别瞎操心,万一哪天真是林楚两家对上眼了也说不定。
明成帝逝子,罢朝三天,这三天文武百官比上朝还累,日日往祁王府跑得身心俱疲。
楚嘉和除了第一日去喊累,第二日便啥也没有说了,梓芙夸他可以独当一面,楚嘉和晚上开心得直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个圈才睡下。
李惟远自那日被打断了话,就一直憋着,找不到机会与楚嘉和解释清楚。楚嘉和的位置被挪到了林颐身边。
倒是一众皇子时不时会是听到少年国公爷与小小的威远伯互相说自家姐姐最棒。
楚嘉和就这样不但进入文武百官的视线,也莫名进入皇家人的视线中。
梓芙听到楚嘉和回来说起镇国公,还是在攀比姐姐,心情有些微妙。
她该怎么想才好?
有两个都极维护自己的弟弟?
梓芙心情复杂,摩挲着前两日雕好的木哨,突然就笑出声。楚嘉和看着姐姐笑得眉眼弯弯,好看极了,也傻傻跟着笑,他姐姐必定是最好的!
待到祁王出殡那日,长长队列穿过京城。百姓的想法向来比较单纯,祁王保家卫国,那就是英雄。不少百姓自发在后边远远跟着,直至将灵柩送出城。
哀乐被风传出很远,仿佛整个京城都笼在了悲戚中。
明成帝自那日拂袖离去就没有再出宫,祁王出殡,他站在皇城最高的阁楼上,面无表情。自打儿子身死便一直缠绵病塌的皇后叫人扶着上来,看着越来越远的白色队列,直哭得喘不上气。
“皇后也莫要太伤心了。”明成帝始终是不忍发妻如此伤心,轻叹一声,“后宫事务还得靠皇后打理,总这般沉溺于悲伤中,实在不好。”
明成帝说罢吩咐宫人送皇后回宫,自己先离开了阁楼。
皇后红肿着眼,觉得这刻的明成帝冷莫极了,就像她上回撞见他下命令时,仿佛就是掐死一只蚂蚁似的,根本没有丝毫怜悯。皇后打了个寒颤,宫人忙帮她紧了紧孔雀斗篷,扶着她下了楼。
这日,梓芙在府里什么都没有做,只靠着绣鱼跃龙门的大迎枕发呆。
此时日头正高,风吹进屋里来都是热浪。陈氏见她看着窗外,一个姿势保持了快有小半时辰,停下手中的针线活道:“姑娘,这会正热着,要不关上窗吧。小伯爷再晚会儿就该回来了。”
梓芙闻声知她是误会了,但还是伸手去关了窗,将夏蝉声挡在外。
“姑娘要请的夫子定下来了吗?”陈氏索性丢了针线活,与她闲话。
“应该这几日便有消息了。”梓芙从针线框拿过陈氏绣的东西。
是绣了半朵牵牛花的手帕,花的颜色挺鲜艳,绣工也不错,就是花样比较特别。京中似乎没有姑娘会绣这种花样。
陈氏见她盯着绣花,脸热了热,伸手想拿回来:“我们农家人只会绣些野花,姑娘见笑了。”
“这个绣好可以给我吗?”
“啊?”
梓芙的话让陈氏诧异又激动,一时就红了眼,然后像被针扎一样站起来手足无措,“姑、姑娘不嫌弃?”
“很好看啊。”梓芙实话实说,陈氏被她夸得一张脸都红了。梓芙将绣棚还给她,又道:“也许过些日子会有人递贴子请您去作客,您可不能再拒绝了。”
陈氏顿时着急了,谁会请她啊,她什么也不懂,去也是要丢脸的。
梓芙摆摆手示意她别紧张,想让她坐下再细说,白芨进来递了封信给梓芙:“姑娘,刚刚有人送了信到后门。”
看着信上的蜡封,梓芙大概想到了是谁,拆开一看果然是。
赵忠告诉她请夫子的事有着落了,不过那人要等过了中元节才得空,届时让梓芙先到汇满楼见见。现在离中元节也就几日了,梓芙倒是不急着这些时间的,看到后边的内容,她却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
☆、第057章 轻碰到她
信上写着无机子让转告的事,约梓芙中元节后到明华寺相见。
让梓芙诧异的是,这个提意是傅允修给无机子说的,原因只粗略说是为她好。
……为她好。
一个锦衣卫同知说这样的话确实让人匪夷所思,梓芙不由得回想起前些日子,傅允修刀架在柱子上,说希望她跟无机子没有什么关系。
这才几天,他怎么就觉得无机子和她有关系了,还给人这种建议。
梓芙并不知道无机子来找楚家找她的事,纠结着想了会去不去,最后还是决定去的。
陈氏见她读信读得出神,也没打扰,而是拿了帕子继续绣花,绣得更加用心。
申时不到,楚嘉和就回了府来,晚上有人来请梓芙姐弟到正院用晚饭。
梓芙有几日不见二房的人,今日看着楚老太太与李氏都神色憔悴,想来是亏了银子所致。
梓芙虽讨厌别人算计她,却不是个喜欢主动撩事的,二房的两个女主人对她还算客气,她自然也只管吃吃喝喝。
用饭间,楚二老爷难得没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与楚嘉和说了不少话,还过问功课。
楚嘉全兄弟听他说能背下三字经,还在看兵法,都投来惊讶的视线。倒是楚二老爷闻言看了吃菜的梓芙好几眼。
长房如今没有夫子,能教他兵法的,除了梓芙,他也想不到别人了。总不能是陈氏那大字不识一个的草包。
楚二老爷心中莫名对梓芙多了份谨慎的态度。
这是想让楚嘉和子承父业,走武官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太过有主意了些。
用过晚饭,大家就坐着喝茶,上好的信阳毛尖,悠悠抿一口,便唇齿生香。
梓芙捧着茶慢慢地品,余光扫到正房这处少了几件精致的古董摆设,楚老太太这时道:“三丫头,听说舒家邀了你后日过府?”
贴子是昨儿送来的,经过了门房,楚老太太会知道,梓芙并不觉得奇怪。
她将茶搁下道:“是的,原本做为晚辈,该是我主动去登门拜访才是的。”
李氏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难受,那日从镇国公府回来后,她都不敢想自己在官夫人圈中成了怎样一个谈资。
楚老太太神色也不太自然,咳了两声才说:“那是舒老夫人喜欢你,我已经吩咐管事的,给你准备了去舒家的礼物,可不能失礼了。”
“那就谢过了。”梓芙一点儿也没推辞。
有人给她外祖母送东西,她当然要替着收下,不收多亏啊。
楚老太太苍老的面容上就有几分僵硬,楚二老爷见母亲该说的没说,只得自己说了。他缓声道:“三丫头,舒老夫人可能对你祖母有些误会,你既然去了,化解一下便是。”
梓芙似笑非笑看了楚二老爷一眼,直看得他老脸发烫。
“话我会带到的。”梓芙站起身来,广袖垂落在身侧,显得她身姿纤长。“我先回去了。”
从楚二老爷愿意对外承认楚嘉和的地位,不管他利用有多少,起码他摆出了暂时休战的态度。梓芙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何况她现在想要一下掰倒二房也不可能,那就大家都先蓄精养锐好了。
楚二爷见她挺爽快,脸上有了笑意,不一会有就有小厮给楚嘉和送块上好的砚台。
到去舒府那日,梓芙用过早饭便坐了车子出发。
舒家老宅离伯府约要走三刻钟,许是因为还在为祁王服丧期间,大街上人并不多,到处还是一片素色。伯府的马车在路上就有些显眼了。
梓芙并没有直接到舒家去,而是先让去一趟汇满楼,让赵忠包了汇满楼各色点心,装在精致的攒盒里要送给舒老夫人。
她老人家最喜欢就是吃甜点。
梓芙与赵忠说了几句话,知道送信一事是元真找上来的,而且元真表示也是傅允修让他找的赵忠。赵忠说到这时汗都要滴下来,他是心惊的,这真是被锦衣卫盯上了。
“三姑娘,小国公爷昨儿来了趟。哦,也吩咐了要点心,可能今日会来取。”赵忠想起事来。
梓芙听他说这些,朝他一笑,“林小将军回来了,有些事情赵掌柜的也不必再和我说了。”如今她名不正言顺的,她以前的这些产业还是交给弟弟的好。
赵忠听到这话神色立变,“三姑娘,可是祁王妃吩咐过……”
“王妃吩咐的,与我说的并不冲突不是?如若我还遇着难事,到时再来麻烦赵掌柜的便是……”
听到梓芙这样说,赵忠心中稍安,朝她揖礼。梓芙摆摆手转身下楼先回马车,白芨留下等点心。
在马车不过坐了会,梓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她以为是白芨来了,哪知却是男子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
唐枫隔着窗帘唤她:“芙妹妹。”
梓芙被这冷不丁一声喊得直起鸡皮疙瘩,她摸了摸手臂回道:“唐少爷,你这般直呼我闺名实在不太好。”
“我……”唐枫站在马车前,看着蝙蝠纹镂空的窗格,神色黯然。最终还是叹气,细声道:“是在下唐突了,三姑娘。今日给母亲来买点心,恰好遇着三姑娘,便想来打声招呼……”
“姑娘,我回来了。”由远而近的白芨大声打断了唐枫的话,将食盒放在车辕上,然后就站在车边直盯着唐枫看。
这个伤了她家姑娘心的唐公子要干嘛?!
唐枫被白芨的态度闹了个脸红,本想问问梓芙近来好不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悻悻朝马车一礼:“冒昧打扰到三姑娘,在下与你赔不是了。”说罢,落荒而逃。
看到标着唐家家徽的马车离开,白芨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和车夫及呆呆地侍卫说:“你们都是木头不成,下回再有人敢靠近,直接就甩鞭子甩刀子,万一对我们姑娘不轨可怎么好?!”
侍卫和车夫被说得一愣一愣。
问题这个是唐家的公子啊,他们哪敢这般不敬。
唐枫的态度叫梓芙有些摸不清头脑,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就又想来招惹她的意思,唐家和楚家不是闹掰了?!
而走远的唐枫一颗心还剧烈地跳动着,脑海里都是梓芙以前对他笑的样子,还有他最后去楚家那次,她坐在亭子里美得叫人不敢多看的样子。
他想着想着就口干舌燥,忙倒水连喝了几杯,才缓缓呼出口气来。
自从上回他中了药,偿过女人的滋味后,他总会情不自禁想起梓芙,甚至荒唐到做过那种难以启齿的梦。唐枫想得身上又是一阵难受,忙取了书本,硬是冷静下来去读那些晦涩的字眼。
唐枫回到府里,将点心送给唐二夫人后便回院子,他如今的大丫鬟清儿迎了上来,跟着他进屋要为他更衣。当清儿柔软的小手有意无意总碰着他时,他突然抬手一把掐住。
“少爷…”清儿低呼,含羞带怯地看他。
这么近看唐枫的脸,清儿觉得自家少爷长得真是英俊极了,视线又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想到那日它滚烫地落在她身上。霎时面如红霞,身子都在发软。
唐枫低了头,唇便轻轻碰到她的耳垂,清儿心尖都在发抖,觉得自己像是要化作一滩水,身子也往他肩膀靠去。
可她却是一下子靠歪了,唐枫松开了她,不知什么时候错开身,正冷冷盯着她看。
他见她脸时红时白,唇角勾了勾,冷笑:“怎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少,少爷。”清儿脑袋有些空。
“滚!”唐枫说了句,高声喊小厮进来,见她还站在屋里,吩咐小厮道,“告诉夫人,屋里以后都不要丫鬟,就说打扰到我看书了!”
清儿脚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唐二夫人收到消息,脸色变得极难看往儿子那去了。
梓芙这时才刚到舒家,发现舒府门房挺忙的,有富贵人家打扮的小厮来来往往。梓芙看得稀奇,这种时候大家都低调